耿云天喝得酩酊大醉,这是生平头一回,他让自己醉得如此狼狈。
他重重放下喝得一滴不剩的酒坛,大声命令。
“拿酒来!”
一旁的店小二,不住的擦着冷汗,小声道:“捕头大人,您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醉?”
杀人的目光扫来,吓得店小二连连退后,绷紧了皮。
“谁说我醉了?”
那布满血丝的厉眸,弥漫着宰人的氛围,看得出来,他心情真的差到极点。
“您没醉,您没醉,小的立刻去拿酒。”吓坏的店小二,忙又搬来一大坛烈酒,还没放上桌,黝黑的大掌一提,轻易将酒瓮拿过来,连酒杯都省了,打开酒盖,捧起来大口喝着。
陪在一旁的唐绍,示意店小二退下,待门关上后,才摇摇头。
“借酒浇愁,愁更愁,耿兄,你这是何苦呢?心中有何不快,说出来,让兄弟们为你分忧解愁。”
坐在另一侧的常德光,也好言相劝:“耿捕头,咱们兄弟一场,有什么我能帮上的,说出来别客气。”
耿云天重重放下酒坛,醉意兴浓的黑眸,有着道不尽的凄楚,摇摇头。“没用的,你们帮不了我,她……根本不喜欢我。”
“耿兄是指君君姑娘?”
“除了她,还会有谁,让我像个傻瓜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常德光和唐绍两人使使了眼色,不但不阻止,还帮忙为他斟酒。
“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君君姑娘要耍你?”
醉醺醺的耿云天,忽地神色一凛,拳头重重往桌上一拍。
“她玩弄我,让我爱上她,但她的心,却始终向着斐冷羿!她……该死!”
“耿兄怎能确定,君君姑娘的心,在斐庄主身上?”
“是呀,你和君君姑娘,两情相悦,她又怎么会爱上斐庄主?你是不是搞错了。”
耿云天拿着酒杯的手,重重往桌上一拍,把两人吓了一跳。
幸好唐绍反应够快,用摺扇挡住,才没被那杯子里溢洒出来的酒给泼了一脸,常德光就没这么好运了,胸口湿了大半。
耿云天恨恨说道:“这是我亲耳听到的,不会错!而且我亲眼看见她,偷偷和斐冷羿幽会,她以为……我在睡觉,其实当时我跟在她身后。”
他打了个嗝,目光又黯了下来。
“我一直认为她有事瞒我,我想查清楚,遂跟着她,想不到却听到她的真心话,该死……该死……天未亮,她就离开我的怀抱,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房,教我……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完,丢开酒杯,又捧起酒瓮,咕噜咕噜地喝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常德光和唐绍两人,终于明白其中缘由。
突然一声巨响,将两人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耿云天已趴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耿捕头,耿捕头。”
不管常德光怎么摇,耿云天完全没有反应,呼噜呼噜的睡着了,两个男人只好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到床上。
唐绍收起摺扇,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可明白了?”这话,不是对常德光说,而是对藏在帘后的人儿说的。
厢房里,缓缓走出一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傅君绣,以及她两位女婢。
“小姐,原来他真的误会你了。”
“真想不到,他居然跟茬小姐后头,瞧见小姐进了房,误以为小姐是去幽会斐庄主,难怪这么生气。”
傅君绣一双美眸只是瞪着瘫醉在床上的耿云天,始终沉默。
“君君姑娘?”常德光有些担忧的瞄着她。
突然,傅君绣撩起裙摆,咚咚咚的冲上前,一脚跳上床,重重坐在耿云天的身上。
“笨蛋!”
她卷起袖子,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去。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脑筋是豆腐做的吗?为什么不问我?
有疑问可以找我对质啊,为什么直接给我定罪?你如果问我,我就会告诉你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偏偏你死脑筋不会问,把我当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亏你还是名满江南的铁捕头!”
她每骂一句,就打他一拳,不把心中积怨已久的怨气给发泄出来,她会憋死!
常德光早见识过傅君绣这一面,所以没那么吃惊,而唐绍却是第一次见到,完全看傻了眼。
“她……”他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
“嘘,你就假装没看到,省得危险。”常德光好心建议,这位君君姑娘一火大起来,可是厉害得很,聪明的人,最好别火上添油。
小昭和芷儿早料到小姐的反应。
“小姐,他醉得不省人事,你再怎么骂,他也听不到啊!”
“是啊,小姐,你再打下去,小心把他给打伤了。”
“我就是要打他!这人欠揍!他又高又壮,武功又比我好,不这时候打他,等他醒了我还打得过他吗?”
嘿,说得也是喔!丫鬟们点头,觉得这话挺有理。
傅君绣难消满腔的怨气,什么温婉,什么气质,一遇上他,全都丢到九霄云外,本性复发。
“我气他不相信我!枉费我这么一心一意对他,倘若今日不搞清楚,一辈子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常德光冒汗的为耿捕头说话。
“君君姑娘,其实你也别太责怪耿捕头,他是太在乎你了,才会一时冲动。你就原谅他吧。”
至于唐绍,仍旧张着嘴巴,维持一脸的惊异之色。
“哼,算他还有良心,懂得借酒浇愁,要不然我跟他没完没了!”
“小姐,等耿捕头醒来,把事情跟他解释清楚,好澄清误会啊。”
傅君绣望着身下酒臭醺天的家伙,沉吟了会儿,她的答案竟是——“不。”
众人一脸意外。
“小姐?”
傅君绣下了床,整好衣容,再度回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仿佛适才那个母老虎只是大伙儿一场错觉,她娉婷来到常德光和唐绍面前,轻轻敛身。
“常大人,唐公子,奴家有一事相求。”
常德光和唐绍两人忙回礼。“不敢,君君姑娘有事请说,不用多礼。”对她,不知怎么着,没来由的让人升起一股敬畏之心,生怕一个不慎,惹毛了母老虎。
“请两位代奴家好好照顾耿捕头,等他醒来,就说奴家配不上他,祝他找到适合的女子。”
常德光和唐绍两人皆一阵讶异,完全没想到,傅君绣的决定竟是如此。
“可是……”
“咱们走。”
不等他们开口,傅君绣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完全猜不到,傅君绣到底有何打算?
两人怔怔的看着睡死的耿云天。身为好兄弟,当然会好好照顾他,不过现下最让他们伤脑筋的问题,是等到耿云天醒来后,他们俩该如何跟他解释,他脸上的瘀青红肿是怎么来的?
离开酒楼后,坐在轿子里,小昭这才好奇问:“小姐,你真的不理他了?”
她们才不相信,如此深爱耿云天的小姐,肯放弃耿云天?
小姐的毅力有多强,她们最是了解,即使耿捕头那天极度伤了小姐的心,她依然不死心的查明真相,非要搞清楚原委不可,并请唐绍和常德光协助,趁耿云天喝醉酒,好问出他真正的想法。
“放弃他?别开玩笑了,好不容易把他迷得死去活来,我当然不会放弃他。”
“那小姐为何刚才……”
“我故意的。”
美眸闪着怒光,愤愤骂道:“他连问都不问我,就决定放弃我,害我伤心欲绝,就这么跟他解释,然后原谅他?”她摇头。“不,太便宜他了。”
“小姐打算如何?”
傅君绣唇角勾起神秘一笑,眯细一对算计的美眸。
“这次,该换他尝尝,被人遗弃是什么滋味。”
翌日,翡翠山庄派人,将捉到的刺客交给官府,对于斐庄主一再遇袭一事,也告知官府。
牡丹帮刺客,这班为钱财杀人的盗匪,一直是各省官府极欲捉拿的罪犯,翡翠山庄能将捉来的几名刺客送给官府,等于是帮了官府一个大忙。
当耿云天听说,婵娟楼花魁上了翡翠山庄派来的马车,住进翡翠山庄时,他神情冷漠,听若罔闻。
这是早就料到的事,他不讶异,有的,是深深的愤怒和哀伤。
没多久,常德光告诉他,傅君绣之所以住进翡翠山庄,是因为山庄的人得到消息,牡丹帮刺客有可能对她不利,她才会暂时去避避风头,并不如外传所说,斐冷羿有意娶她,而她,也对斐冷羿无任何情意。
他讶异牡丹帮要对她不利,但仍是怀疑斐冷羿怎么可能不娶她?
他始终认定,这两人彼此倾心,所以,他才会退出,决定成全她。
然而,不管外头如何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婵娟楼的花魁,当定了庄主夫人,斐冷羿却在一个月后,娶了另一位名唤双双的女子,而非傅君绣。
这消息,让耿云天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他拉着唐绍,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娶的人,不是她?”
“小弟有幸受邀,参加这门喜宴,亲眼瞧见,新娘子的确不是君君姑娘。”
“怎么可能!”
唐绍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君君姑娘当时也在场,我瞧她也很开心祝福斐庄主娶得美娇娘,她告诉在下,她和斐庄主之间,只有恩,没有情,当初多亏斐庄主肯将独门解药让予她,用来解救耿兄身上玉狐之毒,为了报恩,所以她答应帮助庄主找出刺客幕后主使者,也因此才会被牡丹刺客盯上。”
耿云天无比震惊。“此话当真?”
“若是假,斐庄主娶的,却为何是别人?”
这话,无异是当头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棒,将他给打醒。
她没有嫁给他?她与斐冷羿,只有恩,没有情?
耿云天惊喜交加,但随后,又从喜极中,活活坠人地面。
老天!如果这是真的话,他对她说了什么?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那天,他残忍的对她说,他不会娶青楼女子,如今这句话,成了他的恶梦,狠狠将他给踹入十八层地狱!
他,居然又负了她!
当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时,愧疚懊悔,要时充满在胸臆之间。
他必须立刻见她!他要对她道歉,求取她的原谅。
唐绍摇着扇子,深有感触地说道:“君君姑娘,其实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忠肝义胆,侠骨柔情,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可多得,耿兄应该——”顿住。
唐绍呆了呆,东看看,西瞧瞧,人早离去,连他的话也来不及听完,便迫不及待的走入了。
他扬了扬眉,轻笑摇头,仿佛阜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他收起扇子,往一旁的胡同走去,过了个转角,对等在那儿的佳人,拱手揖礼。
“在下已遵从芷儿姑娘所言,将一切真相告诉他了。”
芷儿轻轻福了福。“多谢唐公子,我这就回去禀告小姐。”
“芷儿姑娘请留步。”
她顿住,侧身转过脸。“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芷儿姑娘,是否忘记答应过在下什么?”
芷儿毫不闪躲,对上那幽深明澈的黑眸,微微一笑。“芷儿没忘,公子帮了大忙,芷儿明日会依约到赏荷亭,陪公子饮酒对弈。”
“在下会一直等着,不见不散。”
她敛身回礼,举止得宜,落落大方,唇角浅扬的微笑,连唐绍这种遍见各方胭脂的风流才子,也禁不住失神了。
目送那沉稳离去的芳影,唐绍不禁失笑,好一个奇特的女子,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不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身为江南才子的魅力了。
他有预感,这一回,自己是动了真心。
在知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后,耿云天立即赶到翡翠山庄。
他真该死!竟然如此糊涂,误会了她。
他必须见她,向她赔罪认错,任她责骂也好,拳打脚踢也罢,只要她肯原谅,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我要见她。”
面对斐冷羿,他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意,态度坚决。
斐冷羿的回答,也不拐弯抹角。“她不想见你。”
“我一定要见她!”
“请恕在下无法答应。”
厅堂上,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禁不住让人捏了把冷汗,互相对立的两名男子,谁也不肯妥协。
耿云天拳头紧握,一双怒目直直盯着斐冷羿,至于斐冷羿,则是一派的轻松自若,唇角始终勾着无害的笑容。
“我不会放弃,直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耿捕头如此执着,何苦呢?天下之大,美丽的姑娘,何止一个傅君绣?”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斐冷羿拿起茶盘,品茗着茶香,慢条斯理道:“君绣是在下的红颜知己,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不想见你,在下只好代她拒绝,请耿捕头见谅。”
君绣?
这男人竟直呼他女人的闺名,令他冷沉的脸色,更添了层霜。
斐冷羿对他的怒目相向,不但不生气,反倒十分玩味。
“不与耿捕头见面,是君绣的意思,在下只是转告而已,职责所在,还请耿捕头多多包涵。”
“如果我执意一定要见她呢?”
斐冷羿笑意深浓。“翡翠山庄守卫森严,单凭耿捕头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敌众,劝您,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可恶的家伙!
那笑脸分明一副看好戏的心态,令他看了十分恼火,虽然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但说来,全因这男人起的头!若非他,自己也不会误会君绣,偏偏这男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着风凉话。
的确,翡翠山庄高手如云,凭他一人之力,要进入翡翠山庄十分困难,绝对无法硬闯。
他明白,自己伤了她的心,也难怪她不肯见他。
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原谅呢?
他沉思了会儿,骤然道:“我明白了,既然她不肯见我,强求也是枉然,耿某有一事,希望和斐庄主商量。”
“除了君绣的事,在下无法帮忙外,耿捕头有何要求,只要在下有能力,必尽力而为。”
很好!他等的,正是他这句话。
“在下要说的,是牡丹刺客的事。”
“喔?”斐冷羿眸中闪过一抹精芒,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依然保持微笑。“在下洗耳恭听。”
“牡丹帮刺客,一直是各官府重金悬赏的帮派,凡是藏匿者,视如同伙,将二并抓起来,这件事,斐庄主不会不知道吧?”这话,似乎暗示了什么。
那双含笑的俊脸,始终深不可测,一派轻松回答道:“在下已将所有抓到的刺客,交给官府。”
“是吗?但据耿某所知,庄主似乎还藏了一名刺客,没有交出来。”
此话一出,斐冷羿眼中的笑意即逝,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在下不懂耿捕头的意思。”
真不懂吗?
“这么说吧,耿某很清楚,尊夫人的底细。”
话题一扯上妻子,斐冷羿俊美的面孔立即转成凛冽的森冷,浑身进发出慑人的杀气。
耿云天无畏地直视他的眼,两个男人,就这么目光较劲,对峙着。
对于牡丹刺客,耿云天明察暗访多年,别人以为斐冷羿娶的这位新夫人,只是单纯人家的姑娘,他却明白,那女人其实是牡丹刺客的一份子。
斐庄主明知对方身份,却依然将对方娶进门,虽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他猜,斐冷羿,在袒护这个女人。
斐冷羿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方,耿云天不愧是名捕,绝非省油的灯,竟然查出双双的身份,这是他的失策。
能看见那张笑脸变得僵硬难看,心中着实快意不少啦!
耿云天耐心等着,斐冷羿非跟他妥协不可。
许久后,斐冷羿冷冷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跟你一样,都是为了保护挚爱的女子。”
他的回答,让斐冷羿有些意外。
“你的意思是……”
“我要与你合作。消灭牡丹帮。”
斐冷羿看了许久,似乎恍悟了什么,收敛起杀气,取而代之的,是对耿云天的欣赏和敬意。
“如何?”他问。
斐冷羿俊抿的唇,逸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我答应。”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不知不觉,她在翡翠山庄已待了两年。
傅君绣平日深居简出,翡翠山庄的人,待她如贵宾,不但给她独立的院落,厮仆也任她使唤。
在这儿,外人进不来,她也可以耳根子清静的不受打扰,仿佛身在世外桃源。
翡翠山庄守卫森严,高手如林,就连一只鸟都难以飞进这铜墙铁壁的山庄。
傅君绣在房里来回的踱步,她,在等一个消息,整个晌乍,她怎么都坐不住。
今天是第十天了,她焦急的等待,不知小昭和芷几去打听得怎么样了?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真是急死人了。
当她远远瞧见芷儿的身影,立即追不及待街上前,抓住两人。
“怎么样,抓到了吗?”
向来沉稳的芷儿,难得露出兴奋的神情。“不但抓到了,还大获全胜。”
傅君绣难掩狂喜的心情。“真的抓到牡丹帮首脑了?太好了!抓到牡丹帮帮主,要找出幕后主使人,便不是难事了。”
这两年来,翡翠山庄倾注所有人马,与官府合作,极力找出牡丹刺客的藏身地点,当十天前,斐冷羿带着大批人马准备夜袭牡丹帮的大本营时,她便寝食难安,始终担忧着。
因为,她知道他也去了。
惶惶担心了十日,如今,她总算可以把压在心口的大石给放下采,并刀分可惜的咬牙。
“真可恶!若非斐冷羿坚持反对,我也想大展身手,给那些刺客一个教训!”
“庄主就是怕你有个万一,才不让你去,因为他还得对另一个人交代呢。”
小昭口中的他,指的当然是耿云天。
“他呢?是否平安?”
“耿捕头没事,听二庄主说,多亏了有耿捕头和大庄主合作,才能顺利将牡丹帮帮主活逮。”
“那就好。”听到他没事,她心中牵挂了多日的担忧,总算得以放下。
芷儿劝道:“小姐,既然这么担心,何不去见他?”
“不,还不是时候。”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傅君绣坚定道:“等到我确定他的真心诚意够了,我才愿意跟他见面。”
“这两年来,耿捕头知道有愧小姐,为了弥补,他尽全力查出牡丹帮的藏身地,出生入死,为的,就是希望保护小姐不受这帮盗匪的威胁,其实耿捕头为小姐做的已经够多了。”
小昭也附和道:“不只如此,耿捕头这么做,除了是要保护小姐,还有其他用意呢。”
傅君绣好奇问:“什么用意?”
“为你赎身呀,牡丹帮可是朝廷重金悬赏的盗匪,耿捕头说,他要用这笔赏金帮小姐赎身呢。”
“他真这么说?”
“是啊,二庄主告诉我,这是他亲口说的。”
傅君绣听了喜孜孜。“是吗?他……为了我,如此拼命?”
“小姐,你干脆就老实跟他说,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赎身,因为你不是真的青楼女子,想走随时可走。
傅君绣摇头。“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测出他是不是真心。”
小昭故意叹了一大口气。“哎!想要为难人家,又舍不得人家辛苦,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女人的心思果然矛盾呀。”
傅君绣给她说得脸红。
“哼,少糗我,听说你跟那位常捕快,混得倒挺熟的嘛!”
话题一扯上常德光,让小昭脸儿也红了。“我哪有啊。”
芷儿插嘴道:“那位常捕快,自从见到小昭後,便念念不忘呢。”
“你还笑我,你跟唐绍公子还不是一样。”
“唐公子?”傅君绣瞪大的眼,改而投向芷儿。
这回换芷儿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红晕。“我跟他,只是以文会友。”
“小姐,那位唐公子,三天两头来翡翠山庄做客,带字画,送诗词,还不是为了见芷儿一面。”
“喔?有这回事?”
芷儿皱眉道:“他只是来找我吟诗作对,切磋罢了。”
“切磋?我看是为了取悦你才是真。”
“臭小昭,你敢笑我。”
难得芷儿也会有不自在的时候,望着她们互相斗嘴,傅君绣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小昭和芷儿虽然是她的丫鬟,却从小和她一块玩到大,是她的好姐妹、好朋友,如今有良缘来到,她也乐观其成。
此时,翡翠山庄的三小姐,匆匆跑进来。
“君绣姐,不好了!”斐珊瑚三步并作两步,她的粗鲁行径跟傅君绣有得比。
“珊瑚,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我刚听常捕快说,耿大侠他、他……”
傅君绣原本愉悦的笑容,倏地收起,心儿一惊。
“他怎么了?”
“常捕快说,耿捕头突然倒地不起,昏迷下醒。”
“什么?”傅君绣抓住珊瑚,脸色骤变。“怎么会?他……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不好!他们说,在围捕刺客时,耿大侠被牡丹帮主打了一掌,当时没怎样,谁知回到住处后,突然内伤发作,吐了一大口血呢!”
闻言,傅君绣整个人慌了,再也顾不得坚持,立刻奔出房门。
他受伤了!
被牡丹帮主打了一掌!
吐了一大口血!
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才放下心,却突然收到这个恶耗,急得她没去思考细节,一听到他受伤,整个思绪都乱了调。
她匆匆赶到他的住处,寻着他的影子,当她来到门口,见着一堆人站着时,她急奔入内。
“云天怎么了?”
常德光见到她,满脸的忧伤,什么也不说,只是摇着头。
她心儿咚地一声,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你们怎么了?为何不说话?云天呢,他在哪?”
唐绍缓缓走过来,对她轻道:“他在房内。”说完,便撇开脸,眼角含泪,极力忍住悲伤。
傅君绣一颗心沉到谷底,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在等着她。
她大步走入房内,当见着床上躺着一个人,全身被白布盖住时,她双腿差点没跪下去。
“不……”她不停的摇着头,脸色刷白。“不会的……我不信……”
她整个人几乎快昏倒,感到所有力量抽离了身子。
他死了?怎么可能!她不信,也不要,她企求的,并不是这种结果。
她只是想让他明白,爱一个人时,那种揪心的疼,有多么深,多么刻骨铭心,她只是想让他更珍惜她,然后,她才能放心的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她一直等着他向她提亲,用花轿来迎娶她呢!因为,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梦想。
可现在,梦想在眼前破碎了。
他……死了?
缓缓走到床前,她用颤抖的手掀开白布,瞪着他仿佛沉睡似的面孔,眼眶湿了,画面糊了,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他身上,激动的哭出来。
“你怎么可以死!不!你不能死!你还没娶我过门,怎么可以死!我不准!哇——”
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心力交瘁,双拳不住往他胸膛上捶打。
“醒来、醒来,求求你,别抛下我啊!我、我已经不生气了,你快睁开眼睛啊!”
她趴在他身上痛哭,眼泪沾湿了满颊,也沾湿了他的衣襟。
“只要你醒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求你醒来,醒来——云天——”
“真的?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对!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呆,住!
傅君绣浑身一僵,一双泪眸震惊的瞪着身下的男人,原本死去的人,眼睛开开,正用炯炯有神的黑眸含笑盯住她,让她一时傻住,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喔。”
她简直不敢置信,他他他——居然装死?
“你骗我!”
她愤怒的跳起来,但更快的。一双臂膀将她搂回来,紧紧圈住。
“若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愿意见我。”铁一般的臂膀,牢牢困住这个自投罗网的娇人儿,好不容易将始终不肯见他的女人给骗出来,说他奸诈也好。狡猾也好,总之他学聪明了,明白要对付这女人,得用非常手段。
“你王八蛋!存心吓死人吗?放手!”
“不!我不放!这辈子,你休想要我放开你!”
他狠狠吻住她。两年了,他整整忍了两年,够久了,抓到了牡丹刺客,破了总坛,他终于可以放心,不再有人会伤害他心爱的女人。
滑入的唇舌,很快的征服这个倔强泼辣的小东西,果不其然,对付她最快的招数,依然是一个吻。
即使她试图挣扎,但在被他吻得全身发软后,紧握的绣拳也缓缓攀上他的肩,回应他热烈的索求。
这是她的罩门,她的弱点,这辈子,她都拒绝不了他的吻。
其他配合演戏的人,早就识相的离开,留给这对冤家独处的空间。
他有多久没尝她了?
两年,像是两世那么久,久到他的心会痛,夜不成眠,知道自己除了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任何女人。
积压了两年的,化为激烈的渴吻,来不及卸下两人的衣衫……
她融了,瘫了,毫无保留的接纳他,在相思满溢的当口,与他同样的饥渴,满足他的索求,因为,谁教自己这么这么的爱他呢!
虽然,她仍气他装死,把她拐来,害她差点心碎得想死掉,不过没关系,现在让他得逞,来日方长,她再好好向他讨回这笔帐!
汗水交缠,欢愉如浪,将她席卷淹没,闭上眼,再也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