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天的恩宠吧!
雪梅手捧着一盆热水驻足在床前,她恬静的笑容令傅子荣再一次濡湿了眼眶。
这一定是上天唯一能给他的幸运,让他能不带遗憾的离去,否则,怎会将如此体贴、善解人意的雪梅赐给了他。
这不是梦,所以当他睁开了双眸,泪水几乎是不可抑制的滑下来,为了不让她瞧见,他用力的将头撇至一边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满足了……
“相公,你醒了?”
傅子荣轻微的转动让雪梅瞧见了,她掀开床帘,探进半个头,巧笑倩兮道:“我端了热水来,你洗洗脸,我再去端早餐来,好吗?”
她扶他坐起,轻柔的擦拭他的脸,温热了他的心房。她的温柔体贴,令他下定了决心。
“你的眼睛好红,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这样好了,你吃过早餐后,再睡一会儿好吗?”
傅子荣吃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按在雪梅的小手上。
“雪梅,你真是位好姑娘。”
不值得为了我这行将就木的人而糟蹋了你美好的一生。他心忖道。
雪梅红了脸,傅子荣的触碰让她有一股温暖的感受。她腼?的笑着,“我只是渔村长大的乡村姑娘,有何好处可言?”
“不,你错了。”他的话令雪梅微微一愕,“一个人的好不在于她的家世、出身,而在于心。雪梅,你的心就像是一张白纸,纯洁得没有半点瑕疵,像严冬降下的白雪般,晶莹剔透。你真是我所见过最好的姑娘。”
“你说这话……”雪梅相信傅子荣眼中真挚的目光,可是,隐隐约约的,她有一股不安……“麻烦你替我送早餐过来,我饿了!”
“真的?”
“记得叫厨房做一碗茶碗蒸来,我泡着下饭吃。”傅子荣带着笑,闭上了眼。
“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雪梅顿时眉开眼笑,轻快的飞奔而出。
傅子荣静静聆听着,待雪梅和守在房门外的阿采离去后,他使尽力气爬起来。
他的身子早已虚弱得连动也动不了,这一挣扎起身,他又猛力咳了起来。
“咳……咳……”他又咳出血来,不过,这一次,他连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出去擦拭,整个身子已摔到地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他感到自己的气数将尽。
他要死了吗?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傅子荣咬破了手指,骨瘦嶙峋的手指在地上挥动着——这是唯一他能为雪梅做的事。写完后,他笑着,努力的往屋外爬去……“快,阿采,大少爷等着吃呢!他昨晚几乎都没动到半碗饭,难得他今日想吃些东西,咱们趁他还没有睡着时,快点送去!”
雪梅开心的嚷着,像要飞起来似的。傅子荣待她真好,他的手真温暖,让她觉得嫁过来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他需要她。这想法让她着实开心不少。虽然昨晚他理都不理她就径自睡着了,虽然她昨晚看到他时也吓了一大跳,傅子荣瘦得只剩皮包骨,那快断气的模样让她想起一度快归天的姨娘,心狠狠的揪着。
她该怎么做,他才能早日好起来呢?
所以,当她听到傅子荣开口说要吃东西时,她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连阿采也感受到她真诚的愉悦。可是,那笨笨肥肥的厨娘却耗去了半个时辰。
“快啊!阿采。”她喊着,愉悦的嗓音听来特别悦耳。
“大少女乃女乃,慢点,再快点,肉粥全洒出来了。”阿采可没那么轻松,因为三碟小菜,一碗肉粥全在她手中的托盘中。
雪梅倒退几步返到阿采跟前,圆滚滚的眼盯着阿采看,“那我来端好啦!”
“那怎么行,你可是大少女乃女乃,玉手碰不得的。这是阿采该做的事。”阿采心中一惊,这大少女乃女乃的个性她真傻了眼。上一刻还端着热水站在床前,沉静的宛如处子般,这一刻却蹦蹦跳跳的像只兔子。
碰不得?她还可以将碗装满水顶在头顶上,走上一个时辰也洒不出半滴水来呢!
雪梅翻翻白眼,“袖手旁观”可不是她的性子。
“阿采,端个东西难不倒我啦!我可是渔村的丫头,不是什么千金,什么玉不玉手的,给我端啦!”
阿采盯着雪梅,这个大少女乃女乃真是奇怪,多少女孩渴望嫁进傅家庄一圆富贵梦,而她却和下人抢事情做,若每一家的大少女乃女乃都同她这般,那她们这些下人岂不是要失业了。
怎么办?她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大少女乃女乃了,因为大少女乃女乃对她这下人毫无架子。但是,她是傅老太君派来监视大少女乃女乃的。
“就快到松院的厢房了。大少女乃女乃,容阿采问一句心底的话。”阿采偷瞄着雪梅,仔细端详她脸部的表情。“嫁给大少爷你不觉得委屈吗?更何况,这场婚事是瞒着傅老爷而悄悄进行的。”
是的,冲喜这档子事是瞒着傅家庄这位大老进行的,要是让他知道,肯定会掀起一场风波。
“我了解女乃女乃和娘的心情。”雪梅善解人意地一笑,“阿采,你知道吗?我姨娘一度差点病死,当时,若是杀人可以救回姨娘,我一定也会毫不迟疑的去做。幸好,我遇上了女乃女乃和娘这些贵人。”
怎么会有这般心地像天使般的女孩,阿采不禁动容。
“可是……大少爷……”
“大少爷人很好,非常的好。”雪梅打断她,想起傅子荣温暖的手心,“他这么的温柔,一点也不嫌弃我。我一直在想,大少爷手中的温暖好象暖暖的父爱,他的眼神很坦诚,他是真心的接纳我,这一点让我好开心。”
这么坦白、这么直言无讳的性子,阿宋听傻了。同时,一直倚在树上休息的傅子骏也听傻了。
雪梅的纯真叫人心疼,但也傻得令人扼腕。
他轻轻跃下,恰好挡住雪梅的去路。
“二……二少爷。”阿采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碟碗给丢了出去。
傅子骏?雪梅一看见他,不知怎么地,心里头的愉悦消失了,一股反感油然而生。她不悦的盯着傅子骏脸上那股轻佻的帅气,愈看他愈讨厌,她换上一脸淡漠的表情。
“阿采,你先将早饭送去我哥哥的房间,我有话同聂姑娘说。”他灼灼的目光死盯着雪梅,俊俏的脸蛋上有一丝不快。
阿采立刻离去,留下雪梅“努力”地瞪着傅子骏。
“有事吗?”她口气不善。
“我有满肚子的问题。”傅子骏双手抱胸,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第一个问题——我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而我完全不知道?”
“没有。”
“那……你为什么讨厌我?”
“有吗?”心虚的嚷完后,雪梅下意识的想伸手模模自己的脸蛋,发觉傅子骏正注视她,她立刻转移目标,玩弄起自己的发辫。
老天!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有!你的眼睛很坦白,它写着:我讨厌你。”傅子骏对雪梅淡漠的态度有些不能接受。
“你错了,傅二少爷。我对陌生人一向维持淡然的态度。”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在心底加了一句。
傅子骏的态度依旧自傲无理,这让雪梅笑不出来。
他看着她扭绞发辫的小手,心思竟荡漾起来,“你忘了一件事,嫁入傅家庄后,你已不再是小姑娘,而是一名少妇,你那头秀发应该挽起来。”
少妇?被说到痛处,雪梅像一头刺猬般竖起全身尖锐的刺。
“你、你太无礼了!你、你、你……不该管到我身上,我……”雪梅气红了脸,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不该管?”傅子骏大笑,他喜欢看她生气的娇俏模样。“你想说什么?我该管什么?又不该管什么?你认为牺牲自己嫁过来,我哥哥身上的病会因你善良的心地而好转?”
“你——”她从来没将自己想得如此伟大。
“我只做我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她咬着下唇,用尽全身的力量死瞪着他。
“我的话没有恶意。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有多愚蠢,而我哥哥会背负多大的愧疚。”
雪梅心中一窒,傅子骏的话,震得她身子摇了一下,没法思考。
“你爱他吗?”他又问。
“我……”雪梅答不出来。
“这么说,你是同情他?”他更严厉的问。
“不是。”她急切地反驳。
“那么……”他轻扯嘴角,嘲讽的笑。“你是为了报恩-!因为傅家庄那区区两箱金子?”
雪梅无法回答,因为她确实是抱持这种态度和想法。
“你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但是,你的好,我大哥承受得起吗?”傅子骏感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雪梅睁大了眼看着他。
“中国有一句至理名言:施比受更有福。你是施者,为了报答傅家的恩惠,你把自己的一生施给了一个所剩无几的病患,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受者承受得起吗?”他静静的看着她。
雪梅几乎要抱头尖叫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个意思!”
“雪梅,冷静!”傅子骏捉住它的手。“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一点,如果你是傅子荣,是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你会希望聂雪梅嫁进傅家庄吗?”
不!她不会希望。傅子骏的分析令雪梅害怕。
“不,你不是大少爷,大少爷不会和你的想法一样,不会的!”她安慰自己。
“会。”傅子骏的肯定让雪梅更心慌。
“不会的,不会的——”她叫着。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向你说这一些?我和他是兄弟,他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他和你一样,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烂好人,你可以报恩,他当然也可以……”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傅子骏的眼光飘向远方。
“你是说……”雪梅好害怕。
“我回来也有好一阵子了,每回去跟他聊天时……”傅子骏嘲讽一笑,眼睫泛着泪光,“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忘了,他总是舌诉我……他在等死。”
还有,他不要误了清白女孩的一生。这句话傅子骏不会说出口,因为他不想害雪梅内疚。
“我会害死他……”雪梅喃喃自语,魂失了一大半,不好的预感不断的扩大……扩大……就像迎合雪梅此刻的心境似的,前头傅来阿采的惊叫声。
雪梅拔腿向前奔去,只见一道快速的黑影掠过她身前——阿采像抓到救星般,抓着傅子骏的手臂哭喊着:“二少爷,大少爷不见了,还在地上写着字,红红的,好象是血……”
雪梅奔回了厢房,看见了红红的遗书——雪梅是个好女孩,娘,女乃女乃,荣儿走之后,让她成为傅家的义女,好好的孝顺你们。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烂好人,你可以报恩,他当然也可以……
“不——”雪梅尖叫一声,转身狂奔而出。
整个傅家庄发狂了,全部的人都在找傅子荣。
“荣儿啊、荣儿啊……”
宅邸的四周,随时可听见傅老太君和傅夫人痛彻心肺的哭喊声,和仆人们的叫喊声连成一片阴霾的气息笼罩着傅家庄。
“是我害的……是我害的……”这句喃喃的低语不停的从雪梅干涩的唇中逸出,阿采扶着她不停的在巨大的宅院中走着、搜寻着,期望看见那骨瘦嶙峋的身子。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流逝的时光无情的啃噬每一个人的心。
“不!雪梅,这不是你的错,不是的。”相对于傅子荣此刻的消失,傅子骏发现,他无法舍下雪梅,尤其是在此刻,她自责悔恨的模样足以拧疼他的心。
早知如此,他不该说的!
雪梅眼神空洞,无法听下任何人的话。
“大少女乃女乃,大少爷不会有事的。”阿采也这么劝着,但所有的人心知肚明,这只是表面上好听的话罢了。
都是我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我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成串的泪珠不断奔下她精致的脸蛋,滴入手掌心中,雪梅懊悔的心无以复加。
天空黑黑的,一如每个人灰暗的心情。
倏地,四周的空气喧哗起来,雪梅呆滞的眼望向彼端,闹烘烘的嘈杂声,带着诡谲的气息。
“不会的……”雪梅害怕的抱着自己微微发抖的身子,渴望有人给她勇气。
一只大手适时按住她发颤的肩,一股暖暖的气流袭入她冰冷的心房,她抬起头——天,是傅子骏!
一名小厮奔了过来,让阿采捉个正着。
“怎么样?”
“在废弃的池塘里。”
阿采加重了手的力道,“我是问大少爷他……”
“我现在要去找大麻绳来……”小厮摇头叹气,“至少得将大少爷的尸体捞上来。”
尸体?!雪梅一阵昏眩,如遭电殛般,踉跄的身子险些站不住脚而倒下——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大少女乃女乃,你没事吧?我们快过去。”
“不……不要……”雪梅眨眨眼,这是噩梦,她要醒过来,她要醒过来……
“雪梅,看着我。”
坚毅的嗓音传来,她抬起眼睫,看见那双诡异晶亮的黑珠子。
“这不是你的错!坚强一点,跟我一块儿过去。”
她觉得安心,没有发觉自己的手让傅子骏牢牢的握住;跟着他的身影,她茫然的向嘈杂的人群奔去。
人群聚拢在废弃的池塘畔,痛彻人心的哭喊声此起彼落,池水污浊,深幽的暗绿色更令人心底毛毛的,而那熟悉的锦蓝色袍子就浮在池中央——
“不——天哪!啊……”雪梅不顾一切的叫了出来,她泪如雨下,不断想起那一双温暖的大手……
“雪梅,不要看,不要看——”傅子骏别开脸不愿去看这心痛的一幕,他不知不觉的加重双臂的力量,将雪梅搂在自己的怀中。
他渴望自己能给怀中的佳人一丝安慰,也希望从雪梅身上得到一些力量,让自己不要如此的悲痛。哪知,雪梅奋力挣月兑他。
“放开我!我要去救他,放开我——”
“你疯了,你会淹死的!”
傅子骏吼着,死命的捉住她,可是,雪梅解开外衣的绣扣,白色的身影宛如一只纤细的精灵般飞出——
“扑通!”一声,她跃下了水面。
傅子骏呆愣住了,雪梅的外衣还在他手中,他紧紧的、狠狠的握住。
“天哪!大少女乃女乃——”
一堆人在尖叫、惊呼,场面一团混乱;而傅子骏的心消失了,因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宝贝从他手中溜走了。
池面一片平静,不见雪梅的踪影,直到有人指着大叫:“看,大少女乃女乃在少爷旁边哪!”
雪梅的身影像是一尾人鱼般,她拉着傅子荣拚命的游向岸边,七、八个家丁手忙脚乱的拉他们俩上岸。仔细一瞧,傅子荣脸色泛青,早已死去多时。
阿采夺去傅子骏手上的衣服,奔向雪梅。
“不会的!谁来救救他!”雪梅尖叫,无视自己头发散乱,单衣濡湿贴住曼妙身躯的模样,她起身奔向傅子骏,撞倒了阿采。
她抓紧他的衣襟,涕泪俱下的喊着:“救救他啊!你是他弟弟对不对?你有法子救他的对不对?对不对?救……救他……”
“不……”傅子骏声已哽咽,他摇摇头,眼中无情的眸光毁去雪梅残存的希望。
“不!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光般,雪梅紧捉着傅子骏的衣襟,整个人滑下,跪在草地上哭着。
“不,雪梅,不是的!”傅子骏握住她的双手,却意外的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上有一红红的梅花形胎记。
是雪梅!他忍不住想仰天长啸,这是怎么样乖舛的命运哪!
“扫把星、害人精,是你!是你克死荣儿的!是你!还我荣儿的命来——”
傅老太君哭喊着,跑了过来,那象征崇高地位的凤头拐杖高高的举起,金色的光泽被照得发亮,然后——重重的挥下。
傅子荣之死已写信告诉在京城的傅老爷,傅老爷正快马赶回家的途中。
傅子荣的尸体摆在大厅前的棺木内。雪梅披麻带孝的跪在棺木前,这已是第三天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她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宛如一尊蜡像。
她多么渴望这是午夜梦回中可怕的梦魇,虽骇人但只要醒来就可解月兑了。可是,她背上发红疼痛的瘀痕不断的告诉自己:害死傅子荣的凶手就是聂雪梅。
替雪梅抹药时,阿采红了双眼,“大少女乃女乃,你还是回房歇一会儿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她真正想说的是:傅老太君真是狠,十来下的力量丝毫不含糊,若不是二少爷挡住了,只怕……雪梅目光毫无焦距的直视着前方,丝毫没把阿采的话听进耳。
此时,傅夫人让两个丫鬟扶进来了,脸色白得吓人。她看着雪梅,轻轻的叹了口气,“阿采,扶她回房休息去吧!”
她不忍心违背儿子的遗愿。可是,却再也无法打从心底喜欢雪梅了,一看见雪梅,就想起荣儿的死。
“不……”雪梅落泪,“傅夫人,我知道是我害死大少爷的,至少让我替他守灵七天,好吗?”
傅夫人看她一眼,别过脸去,“阿采,带她回房去吧!待会老太君会过来,别让老太君太激动。”
想起傅老太君的怒颜,雪梅明白此刻自己不宜留在此地。
“娘说得对,雪梅,你还是避一下的好。”傅子骏踱近,以往自信满满的神采添了几许憔悴。
“骏儿。”傅夫人唤道,又哭了起来。
“娘,别哭了,让大哥走得安心一点,好吗?”
“娘知道……知道……”傅夫人拭去泪,吸吸鼻子,“骏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要回上海去吗?”
“会。可是,我会晚一、两个月回去,至少得等娘和女乃女乃的心情都平静下来,我才会动身。”傅子骏温和的笑着。他转向雪梅,“你回去休息吧!”
雪梅无言,阿采上前扶起她,雪梅感到一阵昏眩,双腿发软,人险些倒了下去,幸好眼明手快的傅子骏抱住了她。
“你还好吧?”他真是担心她。
“没事,我可以自己走。”雪梅推开他,却在下一秒钟整个人倒在地上。
傅子骏无法隐藏自己的爱意,一把抱起雪梅,“阿采,去厨房要碗人参汤给雪梅补补身子;我先送你回房去歇着。”
“不……”雪梅的头好晕,眼前的傅子骏有好多个。
“不准你不要!再跪下去,你连命都没了。”傅子骏激动的斥责着,明显的怜爱之心溢于言表。“娘,我先送雪梅回房去歇着,待会再来陪你。”
阿采火速离去。傅夫人望着傅子骏离去的身子,不禁纳闷着:“莫非……骏儿这孩子……”
傅子骏的脚程快,没一会儿已将雪梅安置在松院的一间偏房。里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新换上的被褥有阳光的味道。
也许是太累,雪梅一躺下就觉得舒服极了,令她直想睡觉。
“谢谢。”她低语。
“你该好好的休息,瞧你脸色白得像鬼。”傅子骏轻笑,温柔的笑容中有一股摄人的魔力。
雪梅想起他温柔的怀抱以及护着自己的柔情,她羞红了脸。“你回去吧!”男女授受不亲,毕竟她还是他的嫂子。
“不!我陪你一会儿。”傅子骏丝毫不避嫌,轻柔的拨去她落在前额的发丝,笑说:“才短短的三天,你就憔悴成这副模样,好象我用手一捏你就会碎了似的。”
他的温柔令雪梅感到惶恐。
“二少爷,住手……”她一慌,力量全涌了上来。
“你……你……我……我……”
“什么你呀我的,你变大舌头了吗?”傅子骏感到好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明白的,世俗的礼教无法规范我;再说,你并未真正成了我大哥的妻子。”
“胡……胡扯……”雪梅气得俏脸通红,“我进了傅家庄的门就是——”
“你才是胡扯!”傅子骏气得打断她的话——“照你这种说法,那傅家庄上百个丫鬟岂不全成了我和大哥的妻子了,荒谬!”
你才是荒谬,全是歪理。雪梅扁扁嘴,气自己无法反驳他的话。
她噘着嘴的娇俏模样让傅子骏不忍移开视线。“雪梅,你真是傻得可爱,傅家对聂家两箱金子的恩惠就算是再伟大,你也不能用自己的自由来换,知道吗?”
“自由?我不明白。”
“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禁锢他人的权力,包括那人的思想。”他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口气极其温柔。“而你,并没有和我大哥拜堂,也没有洞房,所以,你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束缚你,你明白吗?”
“不明白。”雪梅喊得又快又急,似在逃避什么。傅子骏的触碰带有一股危险致命的吸引力,令她害怕,让她直想逃。
“你还小,我不想逼你。”他叹息道。
“我不小了,早已过了及笄年。”她反驳。
傅子骏一指定在她额头上,“我是指你的思想。雪梅,你还看不透人世间的爱恨情愁,你没有办法分辨这件事是对是错。你以为牺牲自己就是报答了吗?”
“我——”雪梅为之语塞,又气又急的直嚷着:“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这个人的想法太可怕了!”
“我真正想说的,你才会真正的承受不起。”他自嘲的一笑。
雪梅被激怒了,“你说呀!我才不怕。”
“我爱你。”
雪梅愣住了,脑子一团乱烘烘的。
傅子骏却笑了,“吓到你了是不是?真心话往往挺骇人的。别这么看着我,雪梅,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爱上这么小的你。”
“不是的……”雪梅极力否认,“你是寻我开心……跟我开玩笑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甚至想要你。”傅子骏眼含深情直视着她,想看进她心灵的深处。
她避开他的眼,“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你这人真可恶,不要故意寻我开心。”
“我说的是真心话。”傅子骏腑子欺下来,两个手肘定在她头的两侧。“或许我该付诸行动,你才会相信我的肺腑之言。”他笑得莫测高深。
“你——”眼见他的脸直逼近自己,雪梅忙着左闪右躲,“你……住手!否则,我要叫人了……”
“你叫啊!记得叫大声一点。”傅子骏捧住她的脸,笑容邪邪的。
“不要——”雪梅真的叫了出来,并用自己的双手挡住脸。
傅子骏有些恼怒,拉开她的小手,放肆的吻就往她粉女敕的唇印下去——雪梅瞠大了眼,这是一种新奇、异样的感受。他的唇,软软的,会灼烫人心的。她忍不住惊喘一声,却让他逮住了机会,灵巧的舌窜入她的唇中,她彷如遭电殛般,灵魂直飞九霄云外。
她迷失了!觉得自己在发抖,直到自己快喘不过气,他才离开了她的唇。
“对不起,我无意在此刻侵犯你。”傅子骏无法移开视线,痴迷的眼直盯着她,“雪梅,我要告诉你,我爱你,甚至不顾一切的想要你,因为你是如此令我着迷,如此吸引我,你明白吗?”
“我……”一明白自己让他给吻了,雪梅惶恐的掉下泪来。“天哪!我……”
“不要自责。”傅子骏明了她的心思。“这不是你自愿的,而是我强迫的,明白吗?”
“不!我……不要脸……”雪梅直摇头,一颗心全慌了。
“嘘,雪梅,别哭!”看到她哭得无助,傅子骏对自己的自责无以复加。“我不会逼你的,我给你两年的时间好吗?你好好的静一静,两年后,我会来带你走。
而这段日子里,我会压抑自己不再侵犯你。”
“不……不行……”雪梅哭着,“我不知道……我对你……不行——不行——”
“行、行、行。”傅子骏紧紧的抱住她,好似一放松她就会消失似的。“你只要记得,我是真的爱你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雪梅投入他怀中,任自己的泪水放肆的宣泄。
“别哭,别哭,你哭得我的心好疼,别哭了!雪梅,我是真的爱你,你要相信我。”
傅子骏再度吻了她,很强烈的吻,两人仿佛直坠下地狱似的。
他们浑然不知道阿采一直站在门外。
而她手上的人参汤——凉了。
一个月后,傅子骏坐上了渡轮,再度离开傅家庄,直奔上海。
自此,雪梅的心迷失在某个彼端。
“骏儿,你也知道该回来了!”傅老大君佯怒,但仍是开心的笑-了眼。
“是呀!女乃女乃。”傅子骏上前给傅老大君一个拥抱。“这次回来,我可是要向你要一件宝贝。”两年了,相信雪梅应该对大哥的死释怀了吧!他忍不住想紧紧拥着她,一辈子不放开。
“慢着,慢着。”傅老大君笑中藏着利刃,“我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傅子骏感到纳闷。
“是咱们傅家庄要嫁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