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来到医院外的花园,隔了一步之遥。
「杜小姐,妳找我有事吗?」赤杨想起来了,杜晴是若水的朋友,昨晚还一起出席酒会。
杜晴由鼻孔哼出气,「我是要来告诉你,伊集院太少爷,若水不是你玩得起的对象,你放了她吧!」
「我不明白妳在说什么?」赤杨淡淡的说着,神情飘忽的望向天际。
洁白的云絮,就像温柔的若水。
「很好,我让你看个明白。」杜晴气冲冲的从大皮包内掏山一本周刊,丢到赤杨身上,「你自己看,这些无孔不入、吃人不吐骨头的记者,把若水写成什么样子?全都是你害的!」
已经上报了?
赤杨迅速翻阅了一下。他不得不佩服这些记者的本事,才短短一个晚上而已,他们便将他及若水的事,变相搬上了杂志!
文中的若水,被比喻成为了荣华富贵、达成乌鸦变凤凰的心愿,不惜出卖色相,勾引他这上好的一块肉。暧味的文辞旁,还刊登若水当天出席酒会的和服照,以及他拥着若水的照片。文章前头写着:年轻实业家,禁不起迷人诱惑,而愿背弃未婚妻等等之类的,下头的图片,放着桓臣秀子含怨泣诉的弃妇模样。
赤杨摇头失笑,这些周刊记者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如此乱写一通。他翻到下一页,上头赫然放着一张特大号的图片——
那是在大厅外的花园角落里,他拥吻若水颈子的照片,拍得幽暗模糊,却更加引人遐思。
这是哪个不怕死的记者偷拍的?
他双眸瞇起,迸出危险的光芒。他无心再翻阅下去,于是将周刊合上,抛到一旁的垃圾桶去。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焚化炉是它最好的归处。
「这件事你怎么说?」杜晴又问。
「妳管得着吗?」这是他和若水两人的事。
「凭我是若水多年来的好友,凭若水在日本的日子全是依靠我,我就管得着。」杜晴吼着:「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情的话,你就放了若水吧!若水是个很死心眼的女孩子,她禁不起这种……这种爱情游戏的。」
她喊得有些心痛,看到报导以后,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若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伊集院赤杨!她的表情是恋爱中的女人,那么的甘之如饴、死心塌地!尤其看到病房内若水望着赤杨的表情,是那么的依恋,深深相信着他,若水已经深深沦陷,不可自拔了。
唯一让杜晴难过的是,若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
这个温柔的笨若水呀!
「妳凭什么认定,我对若水……只是玩玩而已?」赤杨轻声一问,却震得杜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她的怒气一下子便消失了,只徒留感慨。「不是如此吗?你还有一个未婚妻,你置若水于何地?」
「秀子?」赤杨轻轻的笑了,「我从未当她是未婚妻看待。我要的女人只有若水一个。」
「真的?」杜晴一听,放心不少。
「刚刚妳说,妳和若水是多年的好朋友?」关于耀日的事,或许能从杜晴口中得知。
「没错。」
「那么或许妳会认得这个东西。」赤杨从口袋中掏出项链坠子,令杜晴吓了一跳。
「这……这是耀日的项链呀!」
「谁给耀日的?」
「呃……」杜晴支支吾吾了,想到她和若水拿来骗耀日的那一套说辞……「这是耀日死去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一条平凡无奇的项链,值得他这般大惊小怪吗?杜晴感到不解。
赤杨冷冷的嗤哼一笑,「真有这个人吗?」
一句轻轻的问话,却触到杜晴心中的警戒线,害她吓出一身冷汗。
「怎……怎么会没有?」他干嘛问这事?莫非他知道若水七年前被强暴产下耀日的事?不,不可能呀!
杜晴心惊的发现,眼前这男人莫测高测的可怕。
「耀日是何年何月出生的?」
「八十一年二月。」怪了?她干嘛乖乖回答。
赤杨仔细推算一下,「若水是在八十年六月怀孕的吧!」时间刚好吻合,当年他六月抵达台湾,二十七岁的他初尝爱人背叛,而若水半夜喝得烂醉,恰巧闯进他房中,于是胡里胡涂的失身于他。
漆黑中,赤杨隐约的看到那双温柔带泪的眸子,那是天使的容颜,拯救了他受创的心。
待天亮他一觉醒来,天使早已消失踪迹。
而失踪的天使,此刻又回到他的生命中,他岂能再度错过?
「你怎么知道?」杜晴尖叫,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可怕可以形容的了。
「如果我说的没错,这项链坠子原是一只耳环,对不对?」赤杨冲着她邪魅一笑,杜晴当场踉呛了下。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连忙稳住身子。
不可能的?这事没人知道呀!他怎么会……怎么会……
「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也很想知道我七年前遗失的耳环为什么会在耀日身上?更怀疑和我拥有相同血型的耀日和我会有什么关系?杜小姐,如果妳知道什么的话,麻烦请妳告诉我一声。谢谢。」赤杨从容不迫的说完,优雅的行个礼,便离开了花园!
杜晴却愣在原地,双腿逐渐发软,直到支撑不住跌坐到草地上。
他刚刚说什么?
难道……当年强暴若水的人——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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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杨回到加护病房,意外的看到病房内医生正在抢救,意识昏迷的耀日发出痛苦的叫喊,采测器内的脉博指数明显的降低……
护士焦急的唤着,医生连忙施行急救,若水在一旁看得呆了,泪水泛滥得更快!
赤杨捉过站在一旁的小护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护士结结巴巴的道:「病患突然很痛苦的叫着,医生说可能是并发了肺炎,现在正在给他急救。」
「肺炎?这是什么该死的病症?会怎么样?」
「我……不清楚……」新来的小护士显然被赤杨狂骤而至的暴怒吓傻了。
赤杨放开小护士,走过去,轻轻的扶起了若水。「若水。」
若水看到他,落入黑暗中的她,像看到一丝希望的光线。
「赤杨,你说他会没事的,上天不会把我的宝贝抢走的?是不是?」她发颤的双手紧紧的揪着他,她需要得到一句可靠的承诺。
「是的!相信医生,相信耀日,他很勇敢,他会熬过来的。」
他低沉的嗓音让若水觉得好安心,依偎着他,「我……好怕……我好怕……」
「不要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这时,护士突然大喊:「医生,没心跳了。」
「MISS林,快注射二十毫升的升压剂,还有妳,把电击器推过来!」
「不要哇——宝贝!你不可以丢下妈咪——不可以、不可以……耀日……」
若水心痛的哭喊着,赤杨紧紧的抱紧她,难过的红了一双眼,两人眼睁睁看着医生电击耀日的胸膛,小小的身子被弹起了好几下。
孩子!勇敢的撑下去,你是我的孩子,流着伊集院家族的血液,不可以轻易放弃呀!赤杨在心底吶喊着。
「医生,还是没有心跳。」
「再来一次。一、二、三。」
「砰!」那声音回响在赤杨及若水的心中。
「活下去呀!耀日。」两人异口同声喊着。
「还是没有心跳。」
「是吗?」医生沮丧的说着,拿着电击器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摇了摇头。
看着医生的反应,彷若青天霹雳般。
「不——宝贝——」若水用尽全身的力量,激动的大喊一声,便虚月兑的晕了过去。
「若水!若水……」赤杨焦急的喊着。
「医生,等一下,有心跳、有心跳了。」
「有了……有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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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世界里,耀日一个人独自走着,走了好久、好久,他找不到任何人,包括最疼他的的妈咪和晴姨。
她们去哪里了?他喊了好久,可是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响应他,他的肚子好饿,脚酸得快断掉了,忍不住坐在原地上抽抽噎噎的哭着。
妈咪到哪里去了,晴姨又到哪里去了?他好想她们。
直到他的头顶上方透出一圈光来,他瞇着眼向上瞧去,好多好多的小朋友趴在上头,笑嘻嘻的看着他。
「你们在上面做什么?」那些小朋友好漂亮,头上有光圈,背后有翅膀。
「嘻!你上来就知道啦!」
「上面很好玩哦!我们会陪你一起玩,还会有好多好吃的东西,你快上来呀!」
「上去!我能上去吗?」耀日疑惑的问。
一个小朋友飞了下来,在他头顶上方转圈圈。
「你也可以呀!瞧,你的翅膀长出来了。」
耀日往后一瞧,「哗,我真的也有耶!」他轻轻一动,身子就轻轻飞了起来。
「快呀!快来呀!我们一起去玩。」
「可是……」他犹豫着,「我还要去找妈咪和晴姨呀!」
咦?他好像听到妈咪在哭?
「快点嘛!你不快一点就来不及了哟!天堂乐园的大门会关起来的。」
「不行呀!我听到妈咪在哭!我要回去找我妈咪。」妈咪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呀!耀日扭过头,朝哭声的来源跑去。
「喂!你别走哇!」
「算了,他还不能成为天使,我们走吧!」
上头的光倏地消失掉,四周又是一片的黑漆漆,耀日拚命的跑着,没注意到身后的翅膀逐渐消失。
他一直跑着,跑到一间白色的房间,他看到妈咪昏倒了,他想问,声音却发不出来,突然感觉到有一个很重的东西压着他的胸口,压得他痛得喘不过气来,好痛……
「唔……妈咪……」躺在床上的耀日发出虚弱的低喃声。
众人一听,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活过来了!他终于熬过来了,以他那小小的身子。
赤杨哭了,满足的向上苍道谢。
他总算没有失去他,尽管他还不能确定耀日是否真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
「耀日,你真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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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耀日,在第二天下午终于恢复意识,医生正式宣布耀日月兑离危险,只是还要住院观察,短期之内不可能出院。
最开心的就属若水了,她跑去买了牛肉火锅(而且是小小一锅,可以偷带进来的那一种)。
虽然医生嘱咐,怕病人伤口发炎,尽量少吃肉类。但,若水一看到宝贝削了一层肉下来,心疼的要死,又怕医生发现,还将门给锁了起来。
耀日也怕给医生发现吃得有些心虚。
这母子两人同一个个性,让赤杨看了好笑。
耀日看到赤杨便讨厌得很,直觉这个叔叔是来抢妈咪的,所以从来没有给赤杨好脸色看过,只要赤杨在,他一定会哀哀哼哼的,装病来搏取妈咪所有的注意力,不让那个讨厌的叔叔有机会接近妈咪!
这让若水感到头疼极了!
这天,赤杨有事先离去,若水一边削苹果,一边用有些哀怨的眼神看着儿子。
「宝贝,妈咪不喜欢你这样,你这样对赤杨叔叔太没有礼貌了。」
耀日毕竟才是个年仅七岁的小孩子,对人的喜欢和厌恶完全不懂得掩饰,太明显了!
「我才没有哩!」耀日打算来个抵死不认帐。
「唉!还没有。」若水拿这宝贝没辙,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耀日,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若水回头一瞧,来的人是茂实,手上还拿了盒最新的赛车模型。
耀日欢呼着接过礼物,马上拆开来组合。
「看来耀日恢复的情形不错,精神很好嘛!」茂实揉了揉耀日的黑发。
「是呀!」若水心有戚戚焉,想起过去那一段日子的担心受怕,此刻享有的彷若是偷来的一般,让她心有感谢,并小心翼翼的珍惜着。
经过这一次的意外事件,她和赤杨之间的关系算是在众人面前公开了,但大家都很好心的没有多加追问,这令若水着实安心不少。可是看到一双双探索询问的眼光时,她砚惭愧又有罪恶感——
这罪恶感是针对桓臣秀子的。
赤杨在酒会上宣布具有爆炸性的一句话后,若水真不敢想象桓臣家的千金小姐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不敢想也不敢问,就像乌龟般缩到自己的壳里,好逃避现实的一切。如果一切的一切都能够维持像现在这样就奸了!
茂实正在陪耀日玩模型,大大小小的零件堆满整张病床,若水突然觉得这种闲适的感觉真好,若是赤杨能待在一旁那就更好了。她贪婪的想着。
没一会儿,和子、依莉丝、诺及杰克一群人也都来了,小小的病房立刻显得拥挤起来,气氛却迅速热络沸腾,她的宝贝看起来十分的开心。此时,若水瞧见赤杨站在病房门口,朝她神秘兮兮的招手。
若水觉得好奇怪,瞧病房内有一群人陪着耀日,这才悄声走了出去。
赤杨直拽着她的手来到医院的花园,笑得好不暧昧,看得若水一头雾水。
「赤杨,你……没事吧?」她看得有些担心,毕竟他笑得实在太奇怪了。
赤杨摇了摇头,抓着若水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笑意更加放肆的扩散,连那道严肃的眉都笑弯了,驱使那双凌厉的眼角惊奇的出现了笑纹。
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若水有些惊慌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赤杨这一号表情,好像……热恋中的年轻小伙子!
但他已经三十四岁,正是稳重持平的年纪,怎会有这一号表情?若水眨了眨眼,情愿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好可爱!」赤杨痴叹道——一个成熟二十五岁的女人,能眨眼眨得这么可爱的,大概也只有善良如天使般的若水了!
这一刻,若水真的认为他疯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她好心疼他的疲惫,这三天来,他没有好好歇息过。
「不了,我要回家一趟。」赤杨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象样的话。若水的心倏地抖了一下,是呀!他必须要回去,还有许多重要的事、重要的人等着他回去呢!
他依旧高高在上、耀眼的一颗星,而她只是长在地上一颗卑微的小草罢了!
「是吗?」若水的头垂了下来,低低的说了句:「再见,小心点。」眼睛却酸了起来。
梦……依旧是要醒的,而她这个缩头乌龟依旧要抬起头来看看太阳。
「若水,别胡思乱想,酒会上我说的是真的,妳要相信我。」赤杨说得好温柔。
她有这能力吗?有足够的力量去匹敌桓臣家的千金小姐吗?她没有哇!
若水敷衍的轻点了一下头。
「很好!记得要等我回来。」
赤杨轻啄了若水粉女敕的额头,离开了医院。
若水独自一人在花园内徘徊着,她觉得好茫然,不知要如何是好?伊集院是个什么样的望族,以她这等人怎敢妄想嫁圣蒙门呢?更何况,她的过去是丑陋的、可怕的……一片黑暗呀?
或许……她是不是应该退出这一片纷乱呢!
她烦躁的在花园四处溜达着,理不出半丝头绪来。就在她烦得想回病房时,坐在一旁的少妇手上拿的杂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上头用红色的标题大大的写着——
伊集院少东喜新弃旧,
桓臣秀子沦为下堂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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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回来啦?」
伊集院槐冷冷的看着大儿子,双眸并射的怒意足以冰冻人心。「听说……你这三天都在医院里头照顾那七岁大的男孩跟他……的母亲?」持平的声调听来不愠不怒,但格外的冷淡。
「是的。」赤杨跪坐在父亲面前的榻榻米上,恭敬的回答着。
「这两人有重要到让你不顾礼数的从酒会上消失,无情的解除和秀子的婚事,甚至于这三天内对于公司的事完全不闻不问?原来……我是这么教导你的。」伊集院槐冷冷的嗤笑着。「区区一个女人就迷得你晕头转向、神魂颠倒、是非不清吗?」
「爸爸,若水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好?好到勾引上司?」
「你指的是那张照片吧?那的确是我和若水,不过,不是若水勾引我,是我强吻她。」赤杨淡淡的道。
「什么?你——」伊集院槐显然受的震惊不小,一时之间话竟说不出来。
「没错,是我。」赤杨淡淡的笑着,「是我迷上了她,并且认定了她是我的妻于。」口气是那般笃定,不容人置疑。
「你要一个背景不清不楚的单亲女人做你的妻子!你疯了是不是?」伊集院槐气得拍桌子大叫。
「我没疯。而且那个孩子和我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真是笑话一则,难不成他还是你的孩子,我的孙子不成?」
「没错。」赤杨的笑意更深了。
「什么没错?」
「耀日是我的儿子,您的长孙。」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原子弹在这小小的房间内炸开了,伊集院槐错愕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你说……」声音颤巍巍的。
「耀日是我的孩子!」赤杨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两张DNA血液鉴定报告。「经过高岛医院的证实,耀日确实是我的孩子!」
伊集院槐双手颤抖的拿起桌上的两张报告,喉头已哽咽住。
「真的……」孙子?他多年来盼望的孙子。
瞬间,伊集院槐心底涌上了无穷的希望,露出了满足的笑靥。
「你还不快去,将我未来的媳妇和……耀日带回来给我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