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情郎 第4章 作者 : 宁静

“你确定你要以男子的扮相待在黑府?”焰司不敢置信询问。

事实上,他已经没有要赶她出府的念头,只是待着,让她待在黑府,对她的将来是否会有影响。

自小被娘亲抛弃,他对女人只有反感,没有好感。

他万万没想到,席夜语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突破他的以防,让他不再讨厌她,甚至对她起了怜惜之情。

他曾经告诉自己,不该被她迷惑,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会想关心她的一切。

他将这份关怀归咎于她是故友的妹子。

“黑捕头,夜语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想留在你……”发觉自己说错话,她赶紧纠正。“想留在黑府。”她是真心想待在他的身边。

虽然,他总是摆出一张冷脸,说话的口气也很不客气,但待在他的身边,她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心安。

他是除了大哥之外,唯一一个让她想要亲近的男人。

即使他一直排拒她,甚至曾经无情地拒绝收留她,她都不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他曾经受过很深的伤害,对女人早就失去了信心。

她不奢望自己能够改变他的想法,只希望他不要再如此排斥女人。

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机会,证明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他的娘亲一样,这么自私自利,只顾着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本捕头不想养米虫,你自己得想办法挣钱养活你自己。“他又恢复成一贯冷酷的模样。

对她,他已经再三容忍,并且打破自己不与女人接触的原则。

如果她无法配合他的要求,他只好再做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明白他的要求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席夜语赶紧点头答应。“只要黑捕头肯收留夜语,夜语一定会找一份差事来做,不会增添黑捕头的麻烦的。”他肯让步,已经是一件不容易之事,无论他的要求是什么,她一定会照办。

“想找一份差事来养活自己,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他凉凉地提醒着。

以前的她,也算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凡事有她大哥替她顶着,她可能连粗重的活儿都没做过。

他不禁为她担心起,她该找什么样的差事谋生。

“黑捕头,请你不必为夜语担心,夜语若扮成男装后,应该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差事做了。”她天真地答道。

黑焰司不想泼她冷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明儿个,你就跟本捕头到衙门去,兴许,会有适合你的差事也不一定。”他随口说着,脑子里一直想着,该替她找什么样的差事做呢?

老实说,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别扭。

明明愿意收留她,却又执意要她找一份差事做。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

只是,这世道如此险恶无情,他绝对要她认清,除了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

“黑捕头,你真的要带我去衙门?”她睁大晶亮的水眸。心里感到雀跃不已。

她对衙门一向很好奇,老早就想一窥究竟了。

她想见识一下,之前大哥当差的场所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见她脸上露出喜色,黑焰司实在不想扫她的兴,只不过,他还是有义务提醒她官场生态。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衙门里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胥吏们为中饱私囊,黑吃黑的情况屡见不鲜,你自己最好小心点,不要被人给设计了。”

“喔!夜语知道了。”她呐呐地应答。

听他这么说,她开始怀疑,黑焰司是不是也跟他口中所说的胥吏一样,为了钱财,做出不择手段的事出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不准黑焰司早就与他们同流合污,贪污不少钱了。

一思及此,她的心就直往下沉。

很早以前,她就从大哥的口中得知黑焰司这号人物。

在她的认知里,他是正义与公理的使者,他不可能会与衙门里的胥吏们狡猾为奸的,就算他真的一时误入歧途,她也会想办法将他导正过来。

全然不知席夜语心中的盘算,黑焰司只担心着,明儿个,他要以什么理由将她公然地带进衙门里。

他心烦了一整夜,认知,隔天一大早进衙门,竟然传出一项消息,让他的担虑一下子一扫而空。

“黑捕头,刑名师父因为家中高堂突然生病,事亲至孝的他已经跟县太爷告假返家了。”钱谷师父拧眉说着。

“是吗?那刑名师爷这个空缺……”钱谷师爷主动接续他未竟的话语。“县太爷有令,要找个代理师爷来填补这个空缺。”黑焰司高兴地击掌。“太好了,本捕头刚好可以推荐一位适合的人选。”钱谷师爷惊讶地瞠大眼。“敢情黑捕头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咱们衙门里刚好需要一位代理师爷。”

“非也,只是凑巧罢了!本捕头一名远亲近日正好前来投靠本捕头,本捕头正在伤脑筋不知该安插什么职位给他呢!”他朝席夜语使眼色,她马上低首敛眉,恭敬地向钱谷师爷弯身行礼。

“小的贾生见过钱谷师爷。”贾生这名字是黑焰司替她取的,意即她是假小生一名。

当日,衙门里的胥吏、师爷们虽然见过她,但当时,她哭花了脸,根本没人记得清楚她的长相,因此,她扮成男装后,就更加没人认得出她来了。

“贾生,抬起头来让本师爷瞧瞧。”席夜语依言抬头,钱谷师爷瞧见她的面容后,心下不禁微微一惊。“黑捕头,你这名远亲长得眉清目秀,年经又轻,真的能担此重任吗?”看这小伙子细皮女敕肉的,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想当上师父,还差得远呢。

察觉出钱谷师爷眼中的轻视神情,黑焰司理所当然在道:

“师爷,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你应该比黑某还要清楚,希望你能给贾生一个机会。”事实上,他们这批胥吏们人品涵养不过尔尔,凭什么他们能够当官,而席夜语不行?

怕得罪黑焰司,钱谷师爷端着笑脸。“当然、当然,黑捕头荐举的人才肯定是优秀的。”他将扮成男装的席夜语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才慢悠悠地带她到前厅去见县太爷。

县太爷一见到她,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心下暗忖,这黑焰司是故意要惹毛他的吗?竟然推荐一位少不更事的小伙子给他,分明就是看不起他这个县令。

“听说,你叫贾生,告诉本县令,你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没有?”县太爷问得漫不经心的,还打了个哈欠。

显然非常瞧不起她。

为夜语恭敬地回答。“回禀县太爷,小的本事虽不高,但是凡事观察入微,胆大心细。”她记得以前大哥曾经告诉过她一些有关衙门审案之事。

当时的她,还会热烈地跟大哥提出自己的见解及想法。

县太爷正欲开口再问,钱谷师爷率先插话。“启禀县太爷,咱们衙门里有一桩悬案,拖了好久尚未结案,不如让贾生做个审判。”也可以顺便测试,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师爷是指,庄老爷被砒霜毒死一案吗?这庄老爷的小儿子不是已经认罪了?此刻正关在地牢里。”县太爷一脸不解。

庄老爷的大儿子派人暗中送上白银千两贿赂他,以致于,他正准备将庄老爷的小儿子关上一辈子呢。

钱谷师爷悄悄附在他的耳畔提醒。“县太爷,既然是一桩悬案,自然是无人能破解了。”他意有所指地朝县令挑眉。

县令接收到他的眼神,瞬间体会到他的用意,便招来庄老爷的小儿子,以便让贾生审案。

席夜语见大堂上跪着一名身着囚服的犯人,两旁还站着一列差役,甚至连黑焰司也在旁边观看。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够将这件案子搞砸,让黑捕头蒙羞。

她朗声朝县太爷说:“启禀县太爷,这件案子想破案,得将庄老爷的儿子媳妇们全都请来衙门。”钱谷师爷不解地拧眉。“贾生,审判这件案子,需要这么多的证人吗?”

“师爷,这庄老爷被砒霜毒死,凡庄府里的人都有嫌疑,尤其是他身边的亲人最为可疑。”听她这么说,众人皆同意地点头。

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件事情上头,县太爷随手一挥。

“得了,就照贾生的要求去办吧!”谅他也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庄老爷的小儿子分明是替自家人顶罪的,既然有人认罪,他又何必认真地去计较谁才是真的嫌犯。

不一会儿的工夫,差役们便将庄府的一干人等全都带到大堂上来。

“贾生,你可以开始审案了吧!”县太爷一脸不耐烦。

为了审一宗悬案,这般劳师动众的,简直浪费衙门里的人力物力。

席夜语审视众人一眼,便从怀里掏出几颗药丸子,这是她刚才趁空,到药铺子去买来的。

“各位,你们都是庄老爷的亲人,相信你们都希望庄老爷被砒霜毒死的这件案子,能够早日结案,让庄老爷能含笑九泉。”她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请问这位官爷,你有什么好办法审案吗?”庄大少爷问得有点忐忑不安。

“请大家将我手中药丸子吞下,一人一颗。”她将手中的药丸分别将至庄老爷的大儿子、小儿子及他们的媳妇儿的手上。

“请问官爷,这些药丸子是做什么用的?”庄大少爷狐疑地盯着手中的药丸,迟迟不肯吞下。

“在下不会加害你们,你们尽管吞下手中的药丸子吧!”她不疾不徐地说着。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显示,她对这件案子的审判似乎胸有成竹。

大堂上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不敢耍花样,只得乖乖地吞下药丸子。

“官爷,咱们依你的意思吞下药丸子,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庄大少爷争着离开衙门。

席夜语冷笑一声。“刚才,你们已经吞下由砒霜做成的假药丸子,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什么?你怎么可以让咱们吞下砒霜做成的药丸子?”庄老爷的小儿子及其媳妇儿皆一脸惶恐。

反观庄大少爷及其媳妇儿则是一脸镇定如常。

“你们先少安毋躁,在下已经查出谁才是真正毒害庄老爷的凶手了。”她脸上的神情笃定而坚决。

“贾生,你是如何断定谁才是嫌犯的?”钱谷师爷率先问出众人心中的疑问。

“这凶嫌就是庄老爷的大儿子及他的媳妇儿。”她说得很笃定。

“什么?这怎么可能?”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凶手何以会换成了庄老爷的大儿子。

“大家先安静下来听在下解说,刚才,在下让庄家的少爷们及其媳妇儿吞下药丸子,并谎称这些药丸子是由砒霜做成的,实际上这些药丸子只是普通的滋补药丸,而庄老爷的小儿子及媳妇儿知道自个儿不慎吞下砒霜,皆面露惊恐,但庄老爷的大儿子及媳妇儿则镇定如常,想必,他们的手中一定有解药,所以,谁才是毒害庄老爷的凶手已经不言而喻了。”她从容地侃侃而谈。

这时,庄老爷的大儿子及媳妇儿想逃跑,却被黑焰司逮住。

“庄大少爷,你好狠的心,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爹爹也敢毒害?”黑焰司咬牙切齿地怒瞪着他。

庄大少爷理直气壮地辩解,不肯底头认错。“谁教那老头儿不肯先将家产分给我们,我们只好先下手为强,我弟他重手足之情,不忍心见我被关,便顶替我前来衙门认罪。”

“庄二少爷,你为何这么傻?你这样纵容真凶,怎么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爹爹?“席夜语忍不住叨念了几句。

“我、我大哥他从小就待我甚好,我不忍心见他被关进地牢。”庄老爷的小儿子一脸懊悔。

他个性善良,不忍见兄长受苦,只好代他顶罪。

“罢了!现在此案已结,你们该去自个儿爹爹的坟前认错才是。”席夜语轻叹一口气。

庄老爷的大儿子与小儿子抱在一起,为自己所犯的错而痛哭失声。

县太爷见悬案已破,非但没有显露出愉悦的神色,反而臭着一张脸。

他心想,以后庄大少爷就不会再送贿赂的银两给他了,真是太可惜了。

“县太爷,贾生破了悬案,应该有资格当上代理师爷吧!”黑焰司恭敬地抱拳询问,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席夜语这么聪明,竟然有办法解决悬宕已久的案件。

她的表现不仅让他刮目相看,也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钱谷师爷顶了顶黑焰司的手肘,向他道喜。“黑捕头,想不到你这名远亲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还挺有本事的。”连他都不禁甘拜下风。

“好说,以后还请师爷多多指导他。”他说着客套话。

双眼则紧紧盯着难掩喜色的席夜语。

她被众差役及胥吏们团团围住,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温馨的这一幕,心里居然觉得不太舒坦。

他开始后悔,是不是不应该将席夜语带进衙门里。

这衙门就像一个大染缸,一旦蹚了进来,就会被贪字给缠上了。

再说,他实在很厌恶那些直盯着她看的男人,他们贪恋的眼神,好像要将她生吞入月复一样。

万一让他们发现她其实是女儿身。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好了、好了,大家开始各司其事吧!贾生还有事得忙呢。”他加大竟是吆喝着众人。

他得赶紧将围绕在她身边的苍蝇给赶走,免得让他看了碍眼。

席夜语全然没察觉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开心地走到他的身边邀功。“黑捕头,在下刚才的表现,没有让黑捕头丢脸吧!”她很高兴自己能帮衙门解决一件悬案。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师爷的工作并不轻松,你得熟读一些相关律令。”他故意泼她冷水。

她压根不知道,她的作法,已经得罪了县太爷,以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是他不想在她心情如此愉悦的情况下,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就让她对衙门继续存有一分憧憬好了。

“黑捕头,你请放心吧!在下不会得意忘形的,一定向衙门里的官爷们虚心求教。”面对他的冷脸,她一点儿也不以为意,只是迳自傻笑着。

她思忖,她可以留下来了,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与他成为同僚,这真是她连作梦都想不到的事。

黑焰司望着她那张散发着光彩的小脸,想说的话梗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得不承认,他被她愉悦的心情给感染了。

见她开心,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悦起来了。

他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一直往上扬,而且目光也变得柔和许多,那是一种宠溺的神情。

他对她,已经越来越在意与疼宠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席夜语与衙门里的同僚们渐渐熟稔,也逐渐知晓衙门里黑暗的一面。

只不过,她始终不相信黑焰司也会利欲薰心,甚至唯利是图。

她决定暗中查清楚,黑焰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最近,他频频与傅老爷见面,傅老爷有求于他,希望他帮自己的儿子关说,以减轻刑罚。

这天,两人约在城东的酒楼见面,席夜语暗是跟随在两人的身后,想看看两人到底都在谈些什么。

一开始,都是傅老爷在说些琐碎的杂事,黑焰司虽然略感不耐烦,却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答着,两人看似只是在闲话家常。

没想到,在傅老爷欲起身结账时,他递交了一张银票给黑焰司,而黑焰司不但没有推拒,反而理所当然地收下。

这一幕,让席夜语惊讶地睁大眼,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她崇拜的对象,他在她的心目中是个完美的男人。

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他的所作所为根本都只是假象,他其实是个唯利是图的贪官污吏。

当他与傅老爷道别之后,席夜语赶紧追上他的脚步,飞奔到他的前方,伸直双手拦住他的去路。“黑捕头请留步。”

“夜语,你竟敢跟踪本捕头?”黑焰司的眼中顿时燃起两簇怒火。

他们两人如今虽然是衙门中的同僚,但她还没有资格管到他的头上来。

她凭什么跟踪他?

“黑捕头,夜语真是错看你了。”她紧咬下唇,看着他的神情充满鄙夷。

“怎么?难道你以为本捕头跟你那清廉的大哥一样,都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吗?”他自嘲一笑。

“大哥明明说过你是清廉正直的好官,他不会骗我的。”她激动地握紧双手,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看到好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他的心不由得一紧。

他别开脸,不想正视她,以免一时心软,进而说出不符合身份的话来。“清廉正直的好官?哼,你别说傻话了,衙门里哪有什么清廉的好官,全都是唯利是图的贪官,唯一的好官下场你已经看到了,不需要本捕头多说。”席夜语咬紧下唇,坚持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夜语的确是太天真了,只不过,夜语还是希望黑捕头能够改过向善,不要再贪不义之财,只要你肯将贿款交出来,你依然能够得到好名声的。”黑焰司勾唇冷笑。“好名声能够做什么?有钱才能好办事,本捕头的事不需要你管,你让开!否则,休怪本捕头对你不客气。”他的神情肃冷,眼中不带一丝温度。

席夜语觉得心灰意冷,也不想再说什么大道理劝阻他。

身在衙门,他一定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只是,胸口还是传来一阵阵闷痛的感觉,让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原以为,她投靠的男人是个刚毅正直的好人,谁知,她完全预料错误,他压根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

她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忧虑。

她到底该不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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