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凡蜷缩着腿,静静地坐在行云宫的床榻上,眼眸安静地注视着那一袭平放在足前的朱红喜服。
吉时,定在午时。
而此刻,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他在等,等一个可能。
会不会来呢?
来的会是谁呢?
可能是狂?
可能是莫愁?
或者,可能谁也不是……
宫门,吱吱呀呀地响了,裹在月白色衣裳里的纤弱身体,微微地打了一个颤,清艳又不失妩媚的眼眸,轻轻地抬了起来,看着推开宫门的黑衣少女。
有人来了,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却不是他最想见到的那一个。
黑幽幽的眼瞳,静静地与黑衣少女的眼眸对视着,燕不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黑衣少女轻轻地翻手,厚实宫门在她内力的牵引下,慢慢地合了起来。然后,她神情恭敬地走到床榻前,轻轻的声音飘落:「我来为公子更衣了。」
燕不凡轻盈地起身,顺从地月兑上的衣裳,绝美的身体,赤果果地露在少女的眼前,而那少女却是神色不动地拿起榻上的喜服,先是里衣,后是中衣,然后是外袍……着衣完毕,燕不凡又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清丽少女,认真地梳理着他那头乌黑发丝,然后,淡淡的笑颜,轻轻地浮上了清艳面容。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轻柔的笑,是妩媚的、是妖异的,带着隐隐的血腥。
打理着一头乌黑的莹白双手微微地停顿,黑衣少女低垂的眼眸微微上扬,与铜镜里的邪魅眼眸对个正着,轻轻地开口,少女清丽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略有些惆怅:「回二公子,一切都办妥了。」
轻轻地眨了眨清艳的眸,燕不凡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再说话。
倒是那黑衣少女忍不住了,停止了打理那头黑发的动作,清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困惑:「二公子对于一切都知晓得清清楚楚,又何必……」
伸出纤细的指,轻柔地放在红艳的嘴唇上,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雪白的手,轻柔地在铜镜前的梳妆台上取过一只象牙梳,轻柔地梳着胸前的一缕发。
清艳容颜透着邪气的妩媚:「你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黑衣少女怔了怔,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是明知那是一团火,也会扑过去的……这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清艳的脸上带着柔情的甜蜜,「为了他们,我会成为地狱的修罗。」
黑衣少女静默了一会儿,脸上染了一抹复杂,然后是一抹淡淡的困惑。
清艳妩媚的眸子,流波微转,带着妖娆的风情:「怎么了?」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属于府里的人?当年,爹爹是在主人掌管的时候悄然离开的,连少主和幼主都不知道……」黑衣少女淡淡的开了口,问出了心头的困惑。
「因为,府里有一个姑姑也是用毒高手,她有一双和你长得很像的手,我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了。」浅浅的笑,淡淡的,温柔而无奈。
「原来如此,我早就从爹爹嘴里听说,他有一个双生的妹妹,想不到,我的手竟然与姑姑长得那么像,像到你第一眼就认出我是谁了。」淡然的笑了笑,黑衣少女为燕不凡梳好了发,正要开口的时候,一声惊天巨响,轰的一声,将每一个人的耳朵都震得嗡嗡作响。
巨响声中,整个行云宫,都被震得摇摇欲坠。
轻轻地站起身,燕不凡转过身看着黑衣少女:「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黑衣少女静静看着在摇摇欲坠的宫殿里一身艳红喜服的清艳少年,先是一阵的静默,而后黑衣少女才轻轻地开了口:「我叫廉飞雪。」
「飞雪吗……飞舞的雪花,一定很美吧……」清艳少年轻轻地笑了,然后向廉飞雪伸出了白皙的手,「带我去吧。」
轻轻地走上前,廉飞雪抱着纤瘦少年飞出了行云宫。
宫殿外,美丽的山谷喷吐着灼热火焰,宫女们,一个一个倒得到处都是,宫殿的回廊里,茂密的绿萌下,美丽的繁花中。
宫殿,一座、一座的坍塌,美丽的世外桃源,在一片灼热的火焰中,渐渐的消失……
廉飞雪飞速地在一座又一座的宫殿之间穿梭着,然后,终于在火焰的中心停下了脚步。飞舞的淡蓝色火焰里,一身白衣的龙轻寒面带厉色,而俊美的龙莫狂则是一脸的淡漠。
看起来,两个人已经动上手了。
***
龙莫狂跃下冰冷地道的时候,禁不住为那凿得平滑如镜的冰壁微微地了眼,好个龙轻寒,竟然用自身的功力凝出这么一大片的冰壁,那冰壁的尽头,会有着什么东西,是让她如此大费周章的呢?
冰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然后,是一面石门,很厚实的感觉。
龙莫狂运起内力,慢慢地推开了厚实的门。
简单的石室,龙莫狂看见端坐在石床上的美丽男人。
心头猛地一震。那张温柔恬静的容颜,他幼时曾在宫里的画室里见过,所以,他知道这是谁。
一直找不到父亲的坟,原来,父亲一直被囚禁在这间冰冷的石室里。静静地在石床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对着那早已失去生命的美丽人儿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龙莫狂就一直跪在石床前,安静地看着那早已失去生气的容颜,苦涩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无奈:「您在这里困了很久很久了吧,今天,孩儿就放你走吧……」
然后,龙莫狂轻轻地从怀里掏出那包飞雪交给他的东西。轻柔的莹光,静静地洒落在那一身白衣的美丽人儿身上,飘落的瞬间,那袭白衣慢慢地卷起了淡蓝的火焰,飞舞的火焰极速地吞噬了那个美丽的人。
恍惚间,龙莫狂似乎看到张那恬静的容颜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笑,一抹解月兑的笑。龙莫狂淡然的笑了笑,人往生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笑呢?只是,他泉下有知,也是应当笑的,他今日是真正的解月兑了。
「不!」一声怒吼,夹着凌厉的掌风扑向了跪在石床前的俊美人儿。
龙莫狂轻轻地一退,就避开了那道凌厉的掌风,然后,清朗的眸,安静地看着一身白衣的龙轻寒一脸惶然地伸手去拍在美丽人儿身上急速燃的淡蓝火焰。手掌上的冰寒气息,握着火焰的时候不但没有将火扑灭,反倒让火势扩展了开来,龙轻寒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美丽的人,在火焰里化成了灰烬。
怔然看着毕生唯一的爱恋在眼前消失,龙轻寒猛然大哭了起来,龙莫狂算计了许久,却是被这意外的哭声吓了一跳。
原来,她也是会哭的……
看着龙轻寒一滴一滴的眼泪,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慢慢地滑落,龙莫狂禁不住大笑了起来,原来,她也是会悲伤的……
听到了他的笑声,龙轻寒猛地转过头,看着大笑不止的俊美男人,悲伤,慢慢地从眼睛里敛去,然后,是深切的恨:「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喃喃地抬眸,感觉到石室里的冰寒气息渐渐地淡去,然后是慢慢地变热,温热的水流,慢慢地渗进了石门,进入了石室,「我做了我该做的,娘。该醒了,你做一个梦,做了将近二十年,该醒了。」
「我在做梦?」龙轻寒凌厉的眼神,一瞬间有些茫然。
趁着龙轻寒瞬间的茫然,龙莫狂的身影猛然靠近她,伸手往龙轻寒的睡穴点去,他几乎成功了。
只是几乎。
龙轻寒的茫然真的只是瞬间,快得让人连眨眼都来不及。
她飞速的折腰避开了龙莫狂那一指,然后,伸手回击。凌厉的劲风,在小小的石室里相互激荡。
然后,原本坚硬的石壁,就在这激荡的劲风中被打成了碎片,温润的泉水带着强劲的力道冲进了石室。
水,淹没了两个人。
龙轻寒与龙莫狂随着水流,慢慢地飘出了石室。
狂吐的火焰,将天空都烧了个半红。然后,在一抹奇特而诡异的幽幽蓝光中,整个宫殿轰然坍塌。宫殿里的水池,都在摇摇欲坠的剧烈震动中整个陷落,温润的泉水,沿着地缝疯狂地往下陷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满满的池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轻寒与龙莫狂,站在干涸的水池正中间,凝眉而立。不像是母子,却像是久未碰面的仇敌,相见之时,分外的眼红。
仇人相见,理当开打。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动手。
不知是谁说的,高手过招,先有动静的,必然是先露出破绽的那一个,所以,也必然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个,如果在生死较量中,败下阵来,那么,只会有一个结果。
死。
龙轻寒想不想死,龙莫狂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他自己绝对不想死。因为,他想和不凡在一起……
所以,他没有先动手。
他不动手,龙轻寒吃不准他,也没有动手。
燕不凡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
龙莫狂抬起眼睛的时候,看着廉飞雪的眸光,是满满的不赞同,他显然是担心着不凡。
一个全神贯注对敌的人,一旦分了心,就有了破绽。
龙轻寒是一个高手,所以,她很快的出了手。凌厉的劲风,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疯狂地涌向那个侧眸往岸上的燕不凡望去的俊美男人。她下手的时候,又快、又狠,一点也没有站在眼前的是她的亲生儿子的感觉。
龙莫狂的身体,动也没有动一下。
动的是燕不凡。
一身艳红喜服的燕不凡,看着那凌厉的掌风扑上了自己喜欢的人时,虽然有些准备,可还是惊呼出声。
一声惊呼,使得龙莫狂的身体抖了抖,翻手对上龙轻寒的掌力,稍稍的有些斜了。
关注着龙莫狂的龙轻寒,自然是察觉了,手掌一翻,凌厉的劲风,猛然擒住了那一身艳红喜服的少年,然后一个招手,纤盈的身子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飞似的落到了龙轻寒的身边。
狠狠瞪了一眼站在燕不凡身边的廉飞雪,龙莫狂被龙轻寒一掌打得踉跄地退了几步,收起对飞雪没有保护好不凡的责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龙轻寒,邪魅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那轻轻扣在不凡如雪脖颈的手,美丽的手掌上冒着寒气,使得纤盈人儿打了一个冷冷的寒颤。他的眼眸,禁不住危险的了起来。
「想不到,我算计了许久,却是被你们夺得了先机!」冰冷的声音带着疯狂,「狂儿,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觉得你能赢吗?你看看,你心爱的人在我的手心里,只要我稍稍一动,他就会魂飞魄散!你还要来将我从美梦中叫醒吗?究竟谁在做梦呢?你离开神宫的十年,一切的行踪,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包括,你暗中培养自己的力量。想要反抗我?我亲爱的孩子!」
龙莫狂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一直仔细看着龙莫狂反应的龙轻寒,再一次冷冷的笑了,冰艳的眸子微眯着,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一个俊朗男子,承自她的样貌,落在一个英武的男儿身上,并未显得那男子秀气,反倒显得男子俊美无双。只是,为什么要与她相似呢?若是有几分似吟风,她也会视如珍宝一般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的,只是,他却是半点也不似吟风。
每当看到这个孩子,她就会生出一种不甘,这个孩子提醒着她,她在情场上是个输家!
所以,她恨这个孩子,所以,她想尽了各种办法折磨这个孩子。
一眨眼,这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大到懂得反抗她了。
可是,她不会如他的意的。眼眸垂落,看着怀中明艳的少年,他是莫狂最在乎的,不知道这个少年,对于莫狂和莫愁的一切,是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么,一切就很有趣了……
「燕不凡,你可知道他是谁?」冰冷的语音,贴在耳边,冰寒的气息让燕不凡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那冰冷的声音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你夜夜的伴,对不对?可是,你知道他的另一个身分吗?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很大的秘密……」
龙莫狂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痛苦地看着不凡好奇地侧过了脸,看着龙轻寒,不行,不是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准备好要告诉不凡一切,可是,却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由龙轻寒的嘴里告诉不凡。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和不凡解释莫愁为什么会消失了!
不凡,他是那么地喜欢莫愁啊!
心,微微地抽痛着,他无法否认莫愁在不凡心里的位置,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甚至超越了他……如果,他知道莫愁不会再出现的时候,他会怎么样?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心动,形动。
龙莫狂足尖微点在泥泞的软土,整个身体高高纵起,仿佛一只展翅的大鹏,疾速地扑向了龙轻寒,手掌里,真气暗自凝聚。
颈脖被透着冰寒的指扣住,燕不凡清艳的容颜只是低垂,一双乌黑莹润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狂,耳旁龙轻寒带着怒意的狂吼,他全然当作听不见,只因他的全副心思都落在了狂的身上。
狂,你会怎么做?
看着那因为龙轻寒的话语而轻轻颤抖着的身体,燕不凡眼波流转,一抹暖流在心里缓缓地滑过,狂是真的担心他的。
眼波微动,明艳的容颜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柔柔地、轻轻地,邪魅的语音在僵持中响起:「龙宫主,你觉得,你赢定了吗?不一定吧?」
龙轻寒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猛然低头,看着那被自己制住的明艳少年。
听到了不凡的话语而身体僵硬的龙莫狂,翻腾着身子,落在水池边,一脸不能置信地望着被制住的明艳少年,那邪魅的笑容、邪魅的语音,都不是他所认识的不凡。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似乎都乱了套,完全月兑离了既定的方向。
「龙宫主,你提气试试看?我的命,是不是真的就在你的手掌之间?」
龙轻寒闻言,柳眉一挑,暗中一提真气,却地发现丹田晦涩,自己修练了几十年的真气,竟然半缕也提不起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中毒了!
低头望去,只见怀中少年红艳的嘴角轻轻地上扬,浅浅的笑涡,显在如玉的脸颊上,美得仿佛是一幅画。
怔愕地看着少年,却见少年头轻侧,映着那邪魅笑颜的是一双清澄透亮的眼眸,流动着无辜的眼波,仿佛是在嗔怪她,为什么用那种惊愕的眼神着看着自己。
龙轻寒的心里,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寒意,这燕不凡果真是个祸害,可是,自己早就提防着他了,怎么还会着了道呢?
侧了侧身子,轻易地从龙轻寒的掌握中月兑离,燕不凡明媚的眼波,直视着那双惊诧的眼眸,柔声道:「你看见了这满宫的蓝色火焰了吗?它的名字就叫做蓝焰,它原本只是一撮粉末,一撮无色无味的粉末,只是,遇风即燃,点起的火焰可以烧毁一切。你有没有碰它呢?啊,碰了对不对?你碰了它,就不应该再碰我。你知道我身上涂了什么吗?我身上涂了紫藤花汁,蓝焰原本是无毒的,可是,只要混合了紫藤花的香味,就会变成散功的迷药。你,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散功药。龙宫主,你是不是很心痛呢?」
柔柔的语音,让龙轻寒打了一个寒颤,也让站在水池边的龙莫狂望向侧旁的廉飞雪。
蓝焰是廉家研制出来的,为什么不凡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
只见飞雪清冽的眼眸不自在地侧了开来,龙莫狂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不凡早就知道飞雪的身分!算计了那么久,原来,一切被算计的是自己。
眼眸怔怔地望着一身艳红的明艳少年,眼神带着点点疑惑,不凡,这个少年真的是他所爱的不凡吗?
不凡,你早就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如此的平静。
难道说,龙莫愁与狂,都不曾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猛然身形一动,往那一抹艳红的身影掠了过去,他要问个清楚!
龙轻寒震愕之间,还是注意着其它人的动静,见龙莫狂的身影往自己掠来,不由自主地拿了招式,往那修长的身影击了去,只是她却是忘了自己没有了内息。龙莫狂见掌影袭来,身形一动,自然是举掌迎去。
龙轻寒出招之后,醒过神来,暗叫了一声糟,下意识拉过了手上的人,往那股凌厉的劲气拋了去。
龙莫狂这一掌却只是拿了个虚招,瞧见那抹艳红往自己飘了来,左手掌一翻,改击为擒,稳稳的接住了燕不凡,右手掌一动,在空中捏了一个半圆,全身的功力,狠狠地往那突然委顿在地的龙轻寒击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龙轻寒雪白的身影,被那劲风狠狠地击飞了起来,然后落进了水池中间的亭子里。
龙轻寒痛苦地坐起身。冰艳的眸子呆呆地看着自己沾染了血迹的一袭白衣,胸口泛起一阵的闷痛,然后,喉咙涌起一阵一阵的腥甜,让她明白,她的五脏六腑都被龙莫狂的一掌击碎了。
好!
果然是龙家的人。出手,绝不留情面。
龙莫狂抱着不凡,稳稳地落在水池中,池水虽大部分都干涸,但还有一些剩余,沾在腿上火辣辣的灼烫,却是完全被他们忽略了。
「不凡,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龙莫狂轻柔地抚着那张明艳的容颜,声音涩然。
抬眸望着那震愕的眼眸,燕不凡轻柔的笑了:「怎么一回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怔然地望着那张明艳笑脸,龙莫狂闭了闭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此时的心情,就像当日,我知晓你与莫愁是同一个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那一个弱不禁风、单纯无邪的燕不凡竟然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这让你觉得震惊,是不是?」燕不凡轻轻地将脸偎在宽厚的胸膛里,感觉到狂的身体猛然一僵。
没有听到狂的回答,燕不凡唇边的笑容更深了:「我那时,恨你恨得要死!几乎没了求生的意志,那时若不是爹爹他们在场,我此时早就在阿鼻地狱里等着下一个轮回了。」
听到这句话,龙莫狂的身体猛地一震,低头望着怀中人儿那双晶莹的眼:「怎么会……」
「怎么不会?」苦涩的笑了笑,燕不凡轻语道,「我原本喜欢的只有莫愁,一个叫做狂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占了同样身为男人的我的身子,让我的心一边迷醉在狂编织的之中,一边又在对莫愁的恋慕中挣扎,你说,当我知道,狂与莫愁本是同一人的时候,你说,我的心情会怎么样?」
涩涩地摇了摇头,龙莫狂轻叹了一声,他一直沉浸在对莫愁的嫉妒中,竟忘了不凡的感受。
「那时,我是万念俱灰,只觉天底下的人都是骗子。你现在是不是也这样想呢?」感觉到龙莫狂的身体更加的僵硬,燕不凡会意的笑了,「可是,我明白天底下没一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同时扮演男人与女人的角色。这里面肯定有古怪。看着你在月夜里遭受的痛楚,那个时候,我的心好痛,正是这股尖锐的心痛,让我知道了,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管你是狂还是莫愁,我都喜欢。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我不会让你再痛苦……我会保护你,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个男人。男人,就应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是吗?」
龙莫狂猛然一震,不凡在说什么?
「你现在是谁?」轻轻地伸手,支起那张俊美的容颜,燕不凡的神情认真无比,「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爱的那一个人。
莫愁,我做错了。
我不该将你抹去!
我们的烦恼,原来只是自寻烦恼。
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脸庞。
莫愁,我们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有不凡在爱着我们。
只要有了不凡,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不凡!
手,轻轻地撑在亭子的圆柱上,龙轻寒吃力的撑起身体,视线有些模糊了,看到那相望的两个人,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时光,倒流了二十年。
眼前的两个人,正是那一夜的吟风和那不知名的哑仆,深情的相望……
心,狠狠地一揪,凄厉的笑从嘴里疯狂的往外涌,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绝对不会,颤抖的手伸进了怀里,吃力地一扬,一抹尖厉的啸声冲向了蓝天,然后在湛蓝的天空中爆开了一朵绚烂的银花:「你们别太开心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对付你们的,我就不信,你们几个人,能够对付无数的敌手。」
轻柔地抚着不凡白女敕的脸颊,龙莫狂轻轻地叹了一声,抬起眸子看着那神情委顿的女人,谁也看不出她也会有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候,只是,那委顿的脸上,强自留着的倨傲令他淡淡的笑了笑,她终究是一个霸者,虽败犹有余威:「是吗?娘,神宫的分堂,早就被我所控制,娘,您号令不了她们的。」
「是吗?我原本就不在意她们。那些全是没有用的家伙,根本不能委以重任,如果靠她们,神宫早就毁了。」吃力地坐起身,冰艳的容颜虽然狼狈,却是完全的不以为意。
龙莫狂瞧着那不以为意的笑容,心头微地一凉,难道还有另外的人马?
糟糕!
果然,龙轻寒大笑了起来:「狂儿,你比起为娘的来,终究还是逊色了几分。你知道何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吗?我知道你早就算计着我,我自然是要迎合着你的算计,免得你的算盘全落了空。我真正的杀招,却是自西方而来。他们很快就到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被蛊虫围攻,哈哈哈……」
龙莫狂心头一凛,西方而来!
莫不是,西域的拜月宗?
神宫与西域拜月宗,原本是素无往来。只是,二十多年前,龙轻寒曾救过当时的拜月宗宗主,得了一个因缘;也因此求得了拜月宗的密笈,让他修练成了这番模样。如果说,来者真的是拜月宗,那么就麻烦了。
拜月宗在西域被人称为邪教,擅长炼药施蛊,如果他们前来,那可是连武功都派不上用场了。想到这里,龙莫狂禁不住心头冒起一股寒意。
远远的,传来了一声爆裂声,天空中,绽开了一朵蓝色的花蕊。
龙轻寒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来了。
龙莫狂的眼皮一阵跳,禁不住拧紧了眉,握着燕不凡的手,不由得加了几分力。
仿佛那只被捏红的手不是自己一般的,燕不凡只是用一双美丽的眼眸凝望着那俊朗的容颜,怎么样也看不够啊,狂。莫愁……
如果说,今日注定是我们的劫难,那么,只要身边有你,阿鼻地狱也会变成人间乐土。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龙莫狂低下了头,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浓浓的情意溢满了两人的四周……廉飞轻轻地叹了一声,情,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