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使人变得聪明,严酷的现实使人变得更为坚强,这是单蔚十九年来体认到最深刻的事实。
因为生来就不是大家闺秀的本性,单蔚也就省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拘谨,为了一肩扛起双亲驾鹤西归后家中三姐妹的生计,她在城中央租下一个卖“杂物”的摊位,大到锅碗瓢盆,小到布包钱袋,只要价钱谈得拢,她都可以提供神偷世家的特别服务,亲自出马施展神偷绝技,她甚至夸言没有她偷不到的东西。
城里的街坊邻居本来对她的摊子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在这重男轻女的社会上能闯出什么名堂?
但单蔚的表现硬是让大伙儿跌破眼镜。她先是接下城里孙秀才的委托,潜进首富钱守财的仓库里,偷回孙家的传世玉观音;然后是田大娘的长子和门不当户不对的连家二女情投意合,却不幸遭到双方家长拦阻,单蔚索性将连家二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运到田家公子的床上,造成既定事实,凑成一桩良缘;接着还有……
这一桩桩的事接二连三的出现,官府接到不少所谓的受害者的案件,却就是抓不到单蔚的小辫子。
问官爷们到底对她是怎么想的?答案是又气又恨,但……又爱啊!
难道,单蔚是一位天生丽质的大美女?
不不不!她是单家三妹中最平凡的一个,她没有小妹单薇的纤白柔美,也不如单家老大单芸的气质高雅,但她手叉着腰,柳眉弯弯、眼角含春、顾盼生波的凤眼微微往上一挑,那无限风情、含嘻带怨的妩媚姿态,就教一干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天大的事也都被抛到天边去了。
单蔚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也学不来小家碧玉的含蓄内敛,可她巧妙的掌握自己的人脉,几年下来,竟也成为小有名气的北地一富婆,邻居们也习惯有事就找她解决。
这天,习惯早起的单蔚,穿着酥胸微露的鲜红宽大衣衫,睡眼朦胧的走到自家大厅,模模糊糊的闻到食物的香气!直接坐定位置。
“好香,小薇,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单蔚柔软又略带磁性的嗓音诱人的响起,已在放碗筷的单薇却不自觉的红了小脸。
“是桂圆五子粥。”单薇的眼光不知往哪摆。
“哦!”单蔚应了声,眯起眼瞧瞧窗外。现在是什么时候啦?白闪闪的太阳光照进薄薄的纸窗,挺碍眼的。
“蔚姐,你……”单薇未语唇先抿,一身浅绿色的衣衫穿在她纤细的身上,再配上羞成红色的小脸,整个人就像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似的。
“我怎么啦?”单蔚扶扶松散的云鬓,她最讨厌整理这头发丝了,每回她怎么弄就怎么垮,反正,她这辈子大概是嫁不出去!干脆就任它去了。
单薇头一抬,晶亮的大眼陡然一怔。她瞧见单蔚的手才动了一下,胸脯就露出一点点来,这副景象可是会教男人喷鼻血的哪!
“蔚姐。”
“怎么啦?”
唉!都怪她的算数不行,昨晚和帐本奋战这么久,没想到还是没算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得找个人来帮她了。
“你……”单薇实在说不出口。
“我到底怎么了?你要说不说的,谁明白啊?”单蔚凤眼淡淡的一扫,“大姐呢?她到底要不要来吃饭?她不吃,我可不管了。她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空,这早餐上固定的会面机会是不是可以取消了?我很忙的。”
她们三姐妹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只有在吃早餐的时候会见上一面,怪只怪她的事业做得太大了。
“蔚姐,你……你还是……看看自己吧!”单薇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竟然把螓首都低下去了。
“挺我见犹怜的嘛!我说小薇啊!你也快十六了吧?再不找个婆家恐怕会误了事,你不像芸姐,她可是立志要当才女的……”
“蔚姐,你……”
“看看自己是吧?真是的!我才稍稍叨念一下,你就嫌我烦,真是没尊严哪!我……”
“蔚姐!”
“好好好,不过就是说两句嘛!”她的凤眼微微上挑,然后再放低了视线。喝,才不过露出了一咪咪白皙的肌肤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苦无其事的拢拢衣领,淡淡的扯开薄巧却形状优美的唇瓣。“原来就是这个让你不自在老半天啊?小薇,我们都是女人,还有什么看不得的吗?”
“蔚姐,就因为我们是女人,才更要注意自己的模样。”单薇略嫌古板的抗议。
“唉!”单蔚单手支额,无力地叹息。“你跟着芸姐就学会这个吗?”
“总比你在外头野好多了吧?”
随着温和中略带严肃的女声响起,一个窍撕隙取⑴罩着白色宽袍的女子踏进这间有些破旧但还算维持得挺干净的饭厅,她素净着一张睑,光是高贵的气质就显得高人一等!像个不问世俗的美丽仙子。
单蔚没好气的托着下巴。“今天八成又要倒霉了,一起床就碰上咱们的大才女说教。”
“还想玩下去吗?”
“玩?我哪有玩?”单蔚凤眼顾盼生波的转了一圈,试图转移两位女性同胞的注意力,“喝粥吧!菜都快凉了。”可没人理她。
“你那个摊子什么时候要收?”单芸又问。
唉!钱都还没赚够,谁会想要收它?
“芸姐,这事你就甭管了吧!”
“不行!前几年我们是真的没办法,才让你在外头抛头露脸,现在我们不是已经可以自食其力了吗?为什么还让那摊子一直存在?”
果然如她所料。
“芸姐,自食其力是在我们有营收的情形下才能存在,若是我们没了那摊子,说什么自食其力?”
“也许……我们可以做点别的啊!”以饱读圣贤诗书闻名的单芸脸上浮现些许的困惑。
“例如什么?”
“这……”单芸思索了老半天,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又如她所料。
“想不出来是吧?芸姐,现实是残酷的,我们家里可没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若是不出外,却想着过衣食无缺的生活,这是不可能的。请断了收掉摊子的念头吧!”单蔚慢条斯理的舀起一匙粥,优雅的送进小嘴里,轻而易举的打断了单芸下一句可能出口的话。
“可是,你怎能一直待在外头做些危险的事呢?我虽不懂武功,但你夜里常常没待在房间,这是很容易察觉的事。”单芸试着找回大姐的尊严。
单蔚耸耸肩,“芸姐,你未免太小看你二妹的能力了。”
“就算你能摆月兑官府的人,但江湖上的人呢?”
“那就更容易了。”单蔚毫不在乎的笑了笑。
“你别忘了爹爹说过,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单芸又道。
“偏偏我这座山最高。”单蔚抿唇一笑,将空碗递给在一旁发呆的单薇。“好香,再给我一碗。”
单薇连忙跳起来,能为心爱的家人张罗吃食,是她最感快乐的事。
“单蔚。”难得动气的单芸无法忍受她的轻佻。“你认真点好吗?我们是在谈你的事情,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哦?”单蔚伸手扶扶又快垮下来的云鬓。“我也很认真呀!芸姐见过我哪回不是认真的在讨论我的事?”她感激的向单芸一笑,捧过第二碗粥。
“你……”
单蔚三两口便把微凉的粥全吞下肚,她好脾气的笑了笑,“芸姐,我保证我都把你的每句话给听进耳里了,我发誓我会仔细的想想,可以吗?现在实在是不早了,我得上街去了,我们改天再谈好吗?”
“改天再谈?”她们为了这件事谈了不下数十次了,哪一次谈出个结果来了?
“呵呵,芸姐,你别想太多,我们现在过的日子不也很好吗?你就别理会我在做什么了。”单蔚眼波流转!深谙见好就收的艺术。“现实总是残酷的。想想我们过去穷到没有白米饭吃的时候,你的线装书要退还给书铺,小薇的云彩绸绢要退还给布庄,想想……”
“我不要!”原本单薇只旁观不表意见的超然地位,因为一块绝美的布料而产生动摇。“我要我的云彩绸绢。”
单芸缓缓摇着头,“我也不要,那些书可是我的宝贝。”
“呵呵,所以!想要留下那些东西,总要有人出面攒银两吧?那个担子我就自告奋勇的担下了,你们要抢也没有机会。”
“可是……”单芸开始挣扎了。
“不必同情我了,因为我挺爱那些白花花的银两,就这样了,有事明天再议吧!”单蔚挥挥红色的衣袖,漾着一脸淡笑,在自家姐妹的例行会议里,又再次的赢了一仗。
单芸和单薇呆望着那抹红得过分自信的身影,只能深深的长叹一口气。
“蔚姐真的能应付得了吗?”单薇的小脸上满是忧郁。
“希望她能。”单芸低叹了一声。
“当初爹要是不教蔚姐武功就好了。”单薇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单芸沉默了一会儿。“我记得蔚并不是自愿要学武功的。”她顿了一下,“她都是为了我们才去学的。”
勉强不喜欢武功的自己去练武,勉强不是男人的自己飞檐走壁、夜夜冒险,勉强明明是黄花大闺女的自己在街上抛头露脸……
单芸和单薇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又是一叹,在两人清澈有神的瞳眸里,又浮现出浓浓的希望。
明天她们一定要再度提起这件事,这回非要说服单蔚把摊子收了不可。
???
“二姑娘,今天卖些什么?”
单家唯一的小长工庆元才把推车推到城中央,而单蔚还没就定位,就已经跟多位邻居叔叔、伯伯打过招呼了。
“您自个儿看吧!一单蔚以红袖拭去颊上的薄汗,心中暗自诅咒着今天酷热的天气。
“没二姑娘介绍,怎么看得仔细呢?”做粗工的莽汉丁强,右臂一张就想将单蔚的身子揽住。
只见红影一闪,单蔚已经迅速的退到推车的另一旁,她的凤眼微眯,含嗔却软甜的嗓音淡淡地扬起,“怕是介绍也会有问题呢!丁强,你想吃本姑娘的豆腐啊?”
“嘿嘿!想是想,可也没成功过嘛!”丁强望着她不断地傻笑。
单家二姑娘的娇媚是这座城远近驰名的,谁要是能搭上她,就能独得今年最富厚的赌金,看在钱的份上,他好歹也得硬着头皮试一试,搞不好真有好运降在他身上呢!
“凭你?”
单蔚微眯起眼,看着街上的男人越聚越多,正围着他俩身旁准备看好戏,她伸手拢拢老是会滑下几绺发丝的云鬓,心中已经了然几分。
“我身强体健,而且还没娶妻呢!”丁强边说还边用力的拍拍两下胸膛以资证明。
“就这样?”单蔚不以为意的挑挑右眉。
“单二姑娘问得这么详细,可是真要下嫁给我?”
你这只猪猡!谁要嫁给你了?单蔚蹙眉问道:“丁强!你们这回下的赌注是多少?”
“呃……”丁强舌头紧张得打结,在一旁看好戏的众人也垮下原先得意洋洋的脸。
单蔚凤眼微挑,原本笑盈盈的神情开始转为薄怒。“说!下的注有多少?庄家是谁?怎么分帐?”
“二楼……”丁强嗫嚅了好一会儿,看到单蔚叉起了腰,他不禁侧头往人群里找救兵。“喂!你不要走啊,小铁锤,是你要我赌上一把的!”
被点到名的小铁锤连忙喊冤。“你不要害我,我也只是下个注而已,真正作庄的人是白剥皮啊,”
“嗯,原来是白剥皮呀!”
众人只听到单蔚以诱人的磁性嗓音低喃了一句,接着红影又闪了一下,就见到职业赌徒白剥皮落到单蔚的手里。
“哎哟!我的好姑女乃女乃,拜托你轻点!我这只手是月兑过臼的,可大力不得啊!”
单蔚冷哼了一声,“原来这只手月兑过臼啊!那我直接把它废了,免得你成天得小心翼翼的,你意下如何?”
“不行啊!”单蔚还没使劲,白剥皮就开始鬼吼鬼叫了起来。
“还不快说!”
“说什么啊?”
“你打算从本姑娘身上赚多少银两?”单蔚怒狠狠的瞪着他。
“不敢、不敢,不能赚、不能赚啊!”老天!这女人是怎么出力的?看她的手也没比别的女人大多少,为什么才两个指头一捏,他就痛得眼泪、鼻涕都快要掉下来了?
单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什么不能赚?本姑娘不值钱吗?”
“值钱,当然值钱啊!”白剥皮突然意会到这语法有问题,连忙哀声讨饶。“哎哟!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时愚昧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谁让你说这些的?”
“那……我该说哪些啊?”白剥皮眨眨眼,不明白她的葫芦里卖些什么膏药。
“你的赌金怎么算?”
“一赔二十。”
喝,真多啊!“赌什么?”
“赌二姑娘你……”白剥皮小心翼翼的瞧了她一眼,碍于她正在气头上,不得不照实回答。“赌二姑娘你会不会在今年底把自己嫁出去。”
单蔚呆了半晌,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这也拿来赌,真是无聊。”
咦?这似笑非笑的神情代表什么意思?白剥皮机伶的说道:“其实二姑娘也别生气,大伙儿只是一时好玩的嘛!反正城里每个人都知道二姑娘风采迷人、大方豪爽,一定不会让大家扫兴的,是吧?”
“多谢美言,单蔚心领了。”就在白剥皮稍感松了一口气之际,她又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现在下注的情形如何?”
“啊……赌二姑娘嫁不出去的人多。”
“赔率是多少?”
“现在是一赔一百。”白剥皮讪讪的笑了笑。
“那好,我给你一两。”
“啊?”他当场傻了眼。
“我赌我嫁得出去。”单蔚笑眯了凤眼,她眉眼弯弯,可小嘴里吐出的话却令白剥皮软了脚。“另外我再出十两买断你的庄家权利,这样不管我嫁不嫁得出去,庄家绝对通杀,最后赢的人还是我。”
哪有人这样玩的?“我没说要卖啊!”
“我也没问你啊!”单蔚的纤纤玉指猛地一捏,白剥皮的脸色顿时大变。
“天啊!娘啊!你不能这么狠,哎哟!痛死我了……”他全身的筋骨像是重重被人敲打般的痛苦。
“卖不卖?”
“卖……”白剥皮声泪俱下,他乖乖的掏出怀中刚收到的赌银,双手奉上。
单蔚开心的收下赌银,再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两锭碎银。“喏!这一锭是买断钱,另一锭是下注的钱,你收好,别说我欺负你。”
白剥皮掂掂碎银,“这样根本连五两都不到啊!”
“喂!我替你解开穴道不用收费的吗?我什么时候这么好心来着?”她的凤眼笑盈盈的弯起,双手一摊,若要她什么都不管,她也乐得轻松。
白剥皮暗自咬牙,“是,多谢姑女乃女乃手下留情。”
听他道了谢,单蔚这才解开他的穴。她笑嘻嘻的数着手中的银两,乖乖,赌金还真不少,竟然有数十两的巨额,没想到她的婚事有这么多人关心,想想也怪可怕的。
众人见没好戏看了,于是三三两两的作鸟兽散,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为了嘲笑单蔚而故意参加这个赌注的,只因为豪爽大方的单蔚是大家的姑女乃女乃,偶尔看她发发飙、整整人,心里还真的挺爽的,尤其她那眼角含春、唇畔带媚的神情,可不是未出嫁的大闺女或家里的黄脸婆所能比得上的。
“早知道这种方式也能赚钱,我干脆也来作庄算了。”
单蔚伸出纤纤玉指拭去颊边的薄汗,她最怕热了,所以只要太阳一大,她就承受不了。她的小手微扬,心思忽地又飘回今天早上小薇那羞红的神情。唉!她只不过是松开衣襟而已,就连现在,她都想这么做呢……
但一想起那个赌注,单蔚的手还是放了下来。唉!还是聊胜于无的继续煽吧!她已经够出名的,总不能真把单家的名声全都丢光了,再来悔不当初吧?
反正,她这辈子是不想嫁人了,但上有姐姐下有妹妹,她总不能不为她们着想。
想到这件事,单蔚热晕了的脑袋开始正常的运作起来。芸姐和小薇都已经到可以出嫁的年龄,虽然芸姐老说她的最爱是书本,但光当才女又不值钱,她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三姐妹中,就只有她最实际,所以她是该好好的替自个儿的姐妹盘算一下。
单蔚的凤眼不经意的一抬,咦!眼前这件白色衣衫挺值钱的,那别致的绣工、讲究的图案,恐伯所费不赀吧?
而且,他那副穿着打扮并不令人讨厌,也没有财大气粗的模样,不知道这座城里哪个有钱人家有这等眼光?她的凤眼再往上抬,嘿!人长得挺帅的,又俊又美又年轻,若是芸姐和小薇要嫁,也该是这等人才才可以。
“二姑娘?”
庆元是个年轻小伙子,他搔搔耳朵,单蔚明明看到他们了,怎么会一反常态的发起呆了呢?“二姑娘?”
嗯!二姑娘怕是看呆了吧?庆元不好意思的望了一眼身旁的贵公子,唉!不能怪他的女主人失态,实在是这位公子长得太好看了。
“二姑娘!”庆元提高声音大喊。
“啊!你叫我啊?”单蔚终于把视线收了回来,她没好气的睨了庆元一眼,“你没看到我正在思考吗?”
思考?是喔!是在思考如何剥下眼前这位贵公子的一层皮吗?庆元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是硬起头皮问道:“二姑娘,这位客人刚才的问题你听清楚了吗?”
“什么问题?”单蔚满脸不解。
“这个……这位公子……他……”
“到底怎么样?”单蔚没耐性的又问了一遍。
“这位公子……他……他要……”庆元仍是支支吾吾的。
“到底要什么啊?”单蔚的眉头皱了起来。
“要问二姑娘你……卖不卖?”
卖不卖?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单蔚小巧却稍薄的红唇抿成一个轻蔑的弧度,她抬起凤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美男子。
“你是不想活了?还是嫌骨头太硬,欠人扁?”她一开回的语气就很冲。
单蔚再次眯起弯弯的丹凤眼,然后又陡然睁大,不是她被太阳晒昏头了,而是眼前这男人实在亮眼出色得过分,他的翩翩好风采真的让单蔚十分心动,甚至有一股想把他拐回家当姐夫或妹婿的冲动,但问题是,这个男子的语气实在是轻浮了些
“很抱歉,两个都不是。这位姑娘,上头的招牌写的可是真的?”这个男子指着招牌的手修长而优雅,美得让单蔚有些嫉妒。
“当然是真的,只要价钱谈得拢,要什么,任你说。”
那双漾着邪魅笑意的晶亮黑瞳,那抹挂在唇边的轻声笑语,让他那张精雕细琢的绝色脸庞透露出一股自信的光彩,这男子显然十分明白自己的魅力是征服女人的最佳武器。
“这就对了。”男人漾出一抹如阳光般的迷人笑颜,“请问姑娘也在买卖的范围里吗?”
单蔚实在很难不傻眼。她可是堂堂北地的小富婆,也是这座城里排名第一的大恶女,没想到这个男子只对她笑一笑,她居然就失魂了?
单蔚摇摇螓着,早已歪歪斜斜的云鬓不堪如此摇晃,终于滑下几缕乌丝。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我可以知道公子为何有此一问吗?”
男人笑了起来,再度望向她,那张鹅蛋脸迷惑的神情多么可爱;发丝顽皮的拂上她白细的颈项,慵懒得教人心动;那双妩媚的凤眼不经意的透出几许精明,却又如此富有女人味;再加上那松垮的衣襟……
那一抹引人遐思的白啊!
“我目前需要一名女子。”男人对她说道。
“左手边拐过两条巷子,你就会看到男人的温柔乡。”单蔚不悦的说道。
她直率的话语让男人笑出声音。“我需要的不是那种女子。”
“我没做过老鸭的工作,不过,如果你给的佣金很高,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单蔚认真的道。
“我要的是像你这样的女子。”而且需求很急呢!男子又想起肩上的压力,不禁抿唇苦笑起来。
单蔚对这名美男子抛了一个极为不屑的眼神。“我是个良家妇女,不玩乱七八糟的那一套。”
美男子的剑眉立时拢成一座小山,他轻摇丝质摺扇,吹去些许恼人的热浪。“或许是我表现出来的诚意不够,但我是真的需要姑娘的协助,而价钱绝对比你想像中的高,请你相信我。”
诚意?单蔚的凤眼上下左右的转了一圈,现实的天性使她心中打起如意算盘,她光是这么蹙眉思考,就显得慵懒柔媚,女人味十足。
“你有多少的诚意?”
“在下虽不才,但保证绝不至于小器。”美男子漾出淡淡的笑容,“说不定姑娘明白在下的要求后,还会认为报酬太多了。”
肯定不会,单蔚肯定自己绝不会有嫌钱多的一天。
“你先说你想要什么?”单蔚的美眸直瞅着他。
“在下需要一个不是妻子的妻子。”
不是妻子的妻子?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单蔚本想叉腰骂人,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蓦地明白他的意思。
“你需要一个假妻子来掩人耳目吗?”
“我果然没看错,姑娘真是聪明。”男子很满意的赞美。
“瞧你的人品、长相、谈吐,你要什么样的妻子都可以,何必这么做?”好奇心让单蔚美丽的丹凤眼又现出迷惘的神色,她的双眼蒙蒙胧胧的,很是迷人。
美男子的脸上仍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世间的女子何其多,只忠于一个妻子,未免太寂寞了些。”
美男子想起自己的孪生哥哥,为了一个无才无貌的鲁女子,竟连心都不要了!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心只能容下单单个女人,这样太可怕了。
“寂寞?也是啦!”个妻子哪比得上钱财来得忠实、永久呢?”单蔚颇能理解他的说法。“你既然想玩,就放胆的去玩吧!你很有本钱。”
美男子的脸颊悄悄浮上两朵红云。“在下的压力来自双亲,他们一直希望我尽快把亲事订下来,否则就要逼我相亲。”
“哦!我真同情你。”没想到双亲不在世也有好处,单蔚眨眨凤眼,同情的看着他。
“姑娘可否答应在下这个请托?”
单蔚清澈的美眸转了一下,答非所问的说:“你好像出身于富贵人家?”
“在京城小有名气。”他温文有礼的说道。
呵呵,住在那种天子脚下的地方,可想而知他非富即贵,单蔚的红唇再次微微扬起。
“你的双亲应该是和蔼可亲的吧?”她可不想去伺候坏脾气的老人家。
“他们只希望见到我快些成家,其他的一无所求。”
“我们真的需要成亲吗?”
“不会。”若真要成亲,只怕他会逃得比她还快。
“大概要多久时间?”
“不出半年。”只要大哥那边先传出怀孕的喜事,他的压力就轻多了。
“那……”单蔚直勾勾的瞧着他那一身高雅却不浮夸的白衫。“请容我问最后一个小问题。”
“姑娘请问。”他显得很有耐性。
“你好像很有钱喔?”单蔚舌忝舌忝薄唇,心中不禁开始想像这身衣衫若穿在芸姐身上,该有多么高贵啊!
只要眼前这个男人够富有,她将来应该也能够买下这种布料。
“恐怕是的。”他笑着点点头。
“成交。”听见这样的回答,她立刻慷慨允诺。
男人笑得有如艳阳高照般的和煦,“在下名叫褚问阳,敢问姑娘贵姓?”
“我叫单蔚,既然要作假夫妻,你就叫我蔚好了。”她的凤眼弯成美丽的弧度,“我亲亲的好夫君,麻烦你先送上三百两的银票吧!小本生意,恕不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