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岱自从那夜气冲冲地离开了他们的新房后,接连三日均未回到府中。
“大嫂,我听说大哥昨夜又没有回来?”阎俊一大早就像一阵风似的闪进乔嬅的新房。
正帮乔嬅梳头的喜儿一见是阎俊,连忙恭敬地请安道:“小少爷。”
“先下去吧。”乔嬅淡淡地扯了个笑容。
阎俊当然感受到乔嬅眉宇间锁住的愁悒。
“大哥真是,才成亲不到几天就这样冷落大嫂,这怎么可以?”阎俊不禁替乔嬅抱不平。
乔嬅连忙拉着他,示意他小声点。“别胡说……”
“怎么会是胡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去找大哥理论理论。”阎俊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别胡闹,俊。”乔嬅着急地阻止他。
阎俊忽然不解地望着乔嬅。“大嫂,难道你不在乎?”
乔嬅一听,抿紧唇不发一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管,我先去找大哥谈谈再说。”阎俊话才说完,紧接着又像一阵风般刮出门去。
“俊,你等等!”
“大嫂,等我消息──”
阎俊人已不见,只剩下语音未歇。
乔嬅望着来去如风的阎俊消失在门口,忍不住一声轻叹……???
“大嫂、大嫂,不得了了!”
过了午后,阎俊边叫边嚷,又如一阵旋风刮进乔嬅的房内。
“怎么了?”乔嬅不解地望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阎俊,瞧他那表情仿佛天快塌下来似的。
阎俊拉过乔嬅到一旁坐下,难得一脸正经地道:“大嫂,不得了了,真的不得了了,事情严重了。”
乔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蹙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阎俊一脸凝重地严肃道:“大哥这几天除了上朝外,几乎都待在花街的醉仙楼里。”
“喔……”乔嬅一听到他连着几天都待在青楼里,心里不知为什么一阵酸涩。
“更可恶的还不只如此。”阎俊一脸气忿道。
“什么?”乔嬅凝着一双美眸,心绪复杂地继续问道。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不该过问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听见他的消息……阎俊语带责备地忿道:“大哥待在青楼里不回家就算了,可我还听说大哥他十分宠幸那醉仙楼的花魁……玉仙姑娘。”
“玉仙?”
“没错,那玉仙是花街里的花魁,多少名商富贾都捧着大把的银子,为的只是买她一笑。”
乔嬅没有答话,心里独自咀嚼玉仙这个名字。
“玉仙”这个响亮亮的花名,她自是听过的,没想到阎岱竟然……又酸又涩的情绪涨满她的胸臆间,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单纯的嫉妒,只觉得一股浓得不能再浓的惆怅似快将她整个人淹没。
阎俊似乎没发现乔嬅酸涩的情绪,又自顾自地道:“听说那玉仙姑娘对付男人的手段可厉害了!”
“是……是吗?”乔嬅气虚地应了一声,她不晓得?什么越听便越觉得自己全身无力。
“大哥真是太不应该了,新婚燕尔,家有娇妻,还在外头胡作非?!”阎俊气得站起,一拳击向自己另一掌。
“俊,别这样说。”尽管心里很痛、很酸、很涩,但在阎俊面前,乔嬅还是尽量掩饰心里的真实感受。
“大嫂!”阎俊不解地望着她。“你究竟爱不爱大哥呀?”
爱?
乔嬅因阎俊突然丢出的问题而愣了半晌,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深思过,她……爱上他了吗?
“大嫂,回答我!”阎俊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我不知道……”乔嬅讷讷地答道,整颗脑袋因阎俊这爆炸性的问题而乱成一团。
望着乔嬅又慌又疑惑的表情,阎俊心里已经有了底。
呵!为什么陷在爱情里的男女总是当局者迷?
他年纪虽然还小,可也看得出来大嫂对他家大哥的情意,但为什么大嫂却又不肯承认?而且还一副不确定的模样?
他想了想,决定帮他亲爱的大嫂一把,替她去试试他大哥的心意!
“好了,总之我现在就找大哥理论去。”阎俊一说完,又像一阵风似的转了出去。
乔嬅对于阎俊这疾如风的个性已经渐渐地见怪不怪了,心绪还沈浸在他方才所带来的消息上。
他的身边,真的有另一个女人了?
这个消息,她虽不意外,但她的心口却仍疼痛难当,她陡地一惊,心惊地想道:难道这就是爱?
天!她爱上他了?!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如千百条细绳缠绕纠结在一起,解也解不开,化也化不开,越挣扎,似乎只会越来越乱……???
玉仙正端坐在阎岱面前,优雅地抚琴唱曲,但阎岱似乎根本没注意在听。
就连她现在中断了弹奏,阎岱也浑然未觉,思绪不知早飞到哪里。
“阎大人。”玉仙忍不住柔声轻唤。
这几日,阎岱会突然宠幸她,她也感到十分意外,能够陪伴这样俊帅又地位崇高的大官,着实令她雀跃不已。
阎岱根本没有注意到玉仙的呼唤,依然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玉仙心底纵使有一丝被忽略的难受,但因他是英俊挺拔的阎大人,所以也不便多说什么,只猜想他可能正为朝事烦心吧。
“阎大人!”玉仙这次加大了声量,但语调依然千娇百媚,像甜得化不开的蜜糖。
阎岱终于回过神,发现玉仙早已弹完了曲子,赶紧?自己的失神道歉。“玉仙姑娘琴艺高超,是阎岱失礼了。”
“没有关系。”玉仙掩嘴轻笑,心湖深深为阎岱的斯文有礼而荡漾。
这样一位长得又英俊,家世又好,又有才气,又温文有礼的男人,哪个姐儿不爱?
唉……玉仙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听说阎岱前一阵子娶妻了,不知伤透多少官家小姐的心。但玉仙又回头一想,反正以她的出身,正宫的位置一定没有她的分,如果能够成为他的妾室,她也算满足了。
“阎大人似有心事?”玉仙推开了琴,婀娜多姿地挨近他的身边。
阎岱身子微微一震,这时才突然发现方才他竟满脑子想的都是家里那不识?举的女人!
看看眼前的玉仙姑娘多?的柔顺体贴,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何必再去受她的冤枉气!
她既然不在乎他,那就算了!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往后他也不去在乎她,就让他们俩的婚姻如当时所承诺的一样,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没什么。”心念一定,阎岱收起了烦郁的心事,朝玉仙扯开了一抹惑人的微笑。
玉仙见他对自己一笑,先是一愣,整颗心更为他迷人的笑容而悸动。
“阎大人……”
阎岱顺势将她拉近。“方才玉仙姑娘操琴时,阎某不慎分心了,真是对不住玉仙姑娘,辜负了玉仙姑娘的一番心意。”
甜而不腻的恭维,迷人的气息,玉仙饶是在欢场中打滚多年,看尽人生百态,此刻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露出小女儿的娇羞。
“阎大人快别这么说……”玉仙心里怦地猛跳,小声地呢喃道。
阎岱邪邪一笑,手一使劲,将玉仙如柳的腰肢搂进怀中。
“不弹琴也罢,咱们正好来谈谈心。”
“阎大人……”玉仙的脸更红了,她从来不知道阎岱斯文的外表下,竟然……竟然蕴藏着既邪肆又蛊惑人心的魅力!
当阎俊冲进醉仙楼、玉仙的房里时,看到的就是他大哥亲密地搂着玉仙的景象。
他瞠大眼瞪着如胶似漆的二人,嘴巴因惊讶而张得开开的。
“啊……”玉仙见有人闯进,忙不?地由阎岱身上跳下。
阎岱往门口一望,见到的居然是自己小弟,怒火便不可遏抑地翻腾上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阎岱大声吼道。“是谁准你来这烟花之地?”
阎岱气呼呼地直想将阎俊给掐死,他实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年纪还这么小就知道要逛窑子?
玉仙也是一脸惊骇地瞪着这个不速之客。
“大哥!”阎俊回过神后,愣愣地唤了声。
玉仙至此才了解,原来这名长得唇红齿白,同样一身英气的小兄弟原来就是阎岱的弟弟,难怪长得如此俊美。
阎岱忿忿地一掌重重击向桌面,怒气腾腾地喝道:“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这?”
“我……我来找你……”阎俊被阎岱这一吼,原本打算?大嫂抱不平的滔滔气势,瞬间减了半截。
“找我做什么?”阎岱凌厉的目光紧紧锁住阎俊,仿佛如果他无法给他一个好解释,他立刻会将他毫不留情地碎尸万段。
锐气一减,阎俊无法理直气壮地为大嫂抱不平,想了片刻,他急中生智道:“大嫂、大嫂她……”
“她?她怎么了?”阎岱一听,立刻紧张地问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急切与不安。
但阎俊可将他家大哥的情绪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呵,他实在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才短短几个字,便让他大哥露出本性!
阎俊见状,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他决定借机给他大哥吃点苦头,逼他显出真心。
他实在看不惯明明对彼此都有情的一对小俩口,如此折磨自己,也折磨对方?
“我问你,她怎么了?”见阎俊支支吾吾,阎岱心里更急了,难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嫂,她……”阎俊故意吊他大哥胃口,硬是不肯干脆地吐出一句话。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阎岱心头,他忽然站了起来,沈声地猜测道:“她是不是走了?”
现在反倒是阎俊吓了一跳,为什为他大哥会这样猜?
他大嫂要走?走去哪里?
阎岱重重叹了口气,负着手踱向窗边,幽幽地望向远方。
她走了……“阎大人……”玉仙虽然不是十分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看得出来阎岱似乎对他的新婚妻子很着迷、用情很深。
她的心里受伤地直淌血……“大嫂她没走。”阎俊自己也相当迷惑事情怎么会转变成这样,所以他心里又有了另一个主意。阎岱一听,立刻转过头来望着他。“她还在?”
“大嫂当然还在呀,只不过是病了。”阎俊为了加深真实性,还努力地装出一脸愁容。
“病了?”一听到她病了,阎岱再也坐不住,脚跟一转,便拎着阎俊急着回朝阳府。
“阎大人、阎大人……”玉仙着急地在他身后喊道。
“玉仙姑娘,后会无期喽!”阎俊回头朝玉仙顽皮地扮出一个鬼脸。
玉仙此刻也已了解,她若要成为阎岱的妾室,看来也是无望了……???
一回到朝阳府,阎岱还来不及和小弟算帐,便先忙不?地直冲进他与乔嬅的房间。
乔嬅在他如闪电般的狂姿闪到眼前时,惊讶地愣住。
“你病了?”阎岱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企图找出她身上生病的?象。
看了半天,他才终于了解,自己被摆了一道!
“没有呀。”乔嬅不解他?何有此一问。
“是你让俊去找我?”阎岱冷肃地僵着脸。
“没有……”乔嬅摇头轻声道。
一想到他几日来,均是待在醉仙楼里和玉仙姑娘厮守,她的心就无来由地揪疼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这几日人在哪?”阎岱眯着眼,试探性地问道。
乔嬅沈吟了一会儿,点头道:“知道。”
“然后?”阎岱深深为她轻描淡写、不在乎的态度而动怒。
“什么然后?”她不懂。
“不是你让俊上醉仙楼去寻我回来?”如果是,那是不是就表示,她在乎他?
“不,是俊自己去的。”她实话实说。
“生病呢?”阎岱的眼神闪了闪,微偏着头,凝睇着她。
“什么生病?”她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生病。
“俊上醉仙楼告诉我,你病了。”所以他就像白痴一样,一路冲回府里,结果发现她好端端的,哪里有一点病容?
“呃?”乔嬅闻言,也是一脸的迷惑。
“不是你让他这样说?”
“没有,我真的没有。”乔嬅连忙否认道。
阎岱也相信她没有说谎,那就表示他的确被他那不知死活又爱惹是生非的小弟给摆了一道!
可恶!待会儿他再好好和他算这笔帐,太久没教训他,这小子竟然胆子大到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都不好奇我上哪?”望着面无表情的她,阎岱的心情变得异常沈重。
“我说过,不管你的……”她低着头,喃喃吐出这句话,天知道当她得知他在别的女人怀里时,她的心里有多难受。
“纵使我在别的女人身边,你也不在乎?”
乔嬅奋力地压下心口那股酸涩,逼迫自己道:“不在乎。”
她怎么敢在乎?如果一旦在乎,是不是就表示心将比现在更痛?
她的话毫无疑问地令阎岱一阵难受,但她越是这么说,就更加深他要得到她的!
不是只有人,还有她的心、她的情、她的爱,甚至她的恨!
他粗鲁地将她扳过身子,面对自己,粗嗄地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不在乎?”
难道他对她而言,一点意义、一点份量都没有?
乔嬅反倒疑惑地望着他。“你要我在乎吗?”
阎岱答不出话来,只是眸光深沈地盯着她小巧的脸蛋。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如此轻易地控制他的思维、主宰他的情绪?
“你的事,我没资格管,也没法管。”她讲出了她的真心话。这一段注定不会长久的婚姻,他要她期待什??
“你是什么意思?”他发觉他似乎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地了解,当她每次说这话时,话里的真实意思。
“没什?,我只是要你放心,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所以你不用顾虑我,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她以极平稳的语气道。
阎岱忽然哈哈大笑。“我从来不知道我竟娶了个如此深明大义的贤妻,真是太可笑了……”
乔嬅根本不觉得哪里可笑,只觉得他似乎很不对劲。
“很好。”阎岱忽然敛住笑意,冷凝的眸光直直盯着她。
“那么你现在给我听清楚了,我不管我们之前说过什?、做过什?协议,我只要你这个‘贤妻’给我记好,我既是你的夫君,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话声一歇,阎岱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柔女敕的唇瓣,甚至比以往的吻更加深沈、霸道,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直吻到两人均透不过气来时,才甘愿地放开她。
乔嬅惊骇地倒抽口气,睁大慌乱的眼眸望着眼前这名全身充满霸气,口口声声要她别忘记他是她夫君的男人。
阎岱邪邪一笑,黯沈的眸子闪过一道幽光。“我会让你爱上我!”
乔嬅心底又是一惊,他低沈诱人的嗓音,和他所说的话,几乎令她完全弃械投降。
他霸气得令人炫惑,令人招架不住……“记住你是我阎岱的妻,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她心惊地在心底咀嚼他这句话,一股归属感占满了她的心胸。
他根本不需如此宣告,因为她早就已经爱上他了……她知道……她就是知道,她爱上他了!
但爱上他又如何呢?他又会对她好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