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电话里传来王铭昌高声的斥喝,要是再大声一点,就和打雷差不多了。「除了做蠢事,你就没别的本事了?」
居然放着薪资高、福利佳,一流大型医院的主治医师不做,跑去开诊所当小医师,是吃饱撑着吗?
对于爷爷的震怒,王茉希早已司空见惯。
只见她无所谓的挖了挖被震疼的耳朵,皮皮的回嘴,「您有必要这么抓狂吗?血压高的人就要有自知之明,少动怒,多养生,小心脑中风啊。」
「你……你……」你了老半天,还是你不出个所以然来,王铭昌已气得七窍生烟,就要昏厥过去了。
岂料,他那个不肖孙女仿佛不将他气死不罢休似的,又凉凉的回嘴道:「就别再你呀我啊的了,反正废话多说无益,已经决定的事,无论成败与否我都不会更改的,就算结果不理想,我也会自行负责,您用不着操心。」
行事作风一向有主见的王茉希,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对,毅然决然辞去医院高薪的职位,并在短短的期间内开了一间私人诊所。
现在,她只等着招兵买马,另起炉灶了。
才这么想着,诊所的门响起一串悦耳的风铃声,她振奋起精神,向来人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先找个位子坐下。
「对了,下午我还要忙着面试新人呢……」
感觉对方落坐后,她以肩膀夹着话筒上边在资料夹里翻找着让面试者填写的空白履历表。
将履历表和一支笔推到他面前,王茉希头也没抬,匆匆交代了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请你先填一下资料。」接着又转过身去,继续与那个难缠的老头唇枪舌剑。「好啦、好啦!就算将来营运不佳倒闭,我也不会推卸责任怪罪任何人。就这样,我要挂断了。」
咯嚓一声挂断爷爷特地打来炮轰的电话,王茉希便顺手整理起桌上的文件和资料,耳边听着面试者沙沙的振笔声,愉悦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一会儿后。
「这是我的履历,请过目。」
「好的。」
她微笑接过对方递来的履历表,快速浏览了一遍面试人员的学经历,发现对方资历丰富,甚至远远高出她一大截,令她望尘莫及,咋舌不已。
「哇,你的学经历这样丰富,待在我这间小小的诊所会不会太屈就了点?呃……」陡然,她将视线往姓名栏上一瞄,一个熟悉的名字十分刺眼地跃入眼底,着实教她看傻了眼。
吕……吕泰扬?
双目往上微微一抬,将凌厉的目光射向眼前俊逸的男子后,她不悦地问:「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吕泰扬一笑,反问道:「我恰巧符合你所征求的条件。」
恰巧符合?
事实上,他的条件好得吓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
「很抱歉,我这间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菩萨,你可以请了。」王茉希甚至不等他开口,便在他的履历表上重重盖上「作废」二字的大章。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蛮横,且不留任何余地。」吕泰扬一点也没有打算走人的意思,反而将身子一靠,躺进松软的沙发里,兀自又道:「这样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又怎样?」倒是他,不都跟她一翻两瞪眼,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既然如此,还来她的诊所应征做什么?
复仇、示威,还是来搅局?
「你想,今天除了我之外,还会有人来面试吗?」吕泰扬突然这么说,温柔的嗓音一如往昔,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可不这么认为。」
事实上,在他来这儿之前已经昭告天下,说明他即将到这儿担任医师,并且「不希望」有同业来抢饭碗,否则后果自负。
依他在医学界多年的威名,暂且不问他为何非要屈就在一间小小诊所当驻诊医师,既然他已经撂下狠话,表明不欢迎同业来搅局,自然也没有人敢开罪他。
所以,这间漂亮而温馨的小诊所,注定会是两人诊所了。
凝视着那张总在夜里出现于梦中的俊逸脸庞,王茉希的目光仍不自觉的被吸引,只是,一想起前些日子他是如何冷酷的拒绝她的情意,她的心直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她心碎的伤口还未痊愈,他就这么急着想再将她撕碎一次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我的意思是,就我们两人一块经营这间诊所也挺好的,你觉得怎么样?」
王茉希的嘴角不禁抽搐。
「对不起,请问一下,你就没别处可去了吗?」一定要赖在这儿,像只挥不去的苍蝇,不停烦扰她吗?
「这么急着拒绝我,你到底是没自信,还是没胆量?」
吕泰扬故意以似笑非笑的嗓音刺激她,这立即惹得她双眉深蹙,再度陷入备战状态。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给吃了?」
她愈是对他抗拒,只会更加激发他征服的决心。
即使她固执得令人感到头痛,但他仍决定用些小策略,来突破她最后一道防线。
语言往往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深具挑衅的犀利言词,以他过去的经验,这针对她特别有用。
「我会怕你?」王茉希反唇相稽,回敬了句,「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之后,倔强的她抬起下颚,脸上充满自负的神情。
「好啊,我现在就录取你,还怕你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
「很好。」
吕泰扬俊魅的眼睛因计谋得逞而变得炯炯有神,藏在镜片后的一对瞳眸暗暗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光芒。
呵呵呵……这女人还不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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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整天,仔细收妥病例表后,王茉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抬头一看,正好瞥见吕泰扬斜靠在医疗室门外,俯首揉按着太阳穴,状似疲惫的模样。
「你还不走吗?」
距离十点下班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半小时了,就算他想在她面前表现惊人的体力,也用不着天天都留到这么晚吧?
「我等人。」吕泰扬喃喃地道:「还有个预约的病人,可能会晚点到。」
「都快十二点了,你还有病人来看诊啊?」她觑了他一眼,有些吃味的问:「又是个大美人?」
诊所开业至今已经月余,也多亏有他的加入,诊所的业绩蒸蒸日上。
不过,来看诊的病患大多都是女性。
说穿了,除了冲着他一流的专业医术而来的病患,其他大部分是无病申吟,摆明了花钱看帅哥的花痴。
闻言,吕泰扬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她。
「我怎么觉得空气中闻起来有股酸味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鹰隼般的凝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激起她内心深处的悸动。
与他共事这段日子以来,他强烈的存在感经常令她不由自主感到心跳加快,呼吸困难,尤其当两人独处的时候,她甚至慌乱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才好。
「既然你还要忙,那么我先回去了。」抓起身边的手提包,王茉希故意无视于他的揶揄,侧身横过他,准备离开。
但吕泰扬却占据了整扇门,像张巨大的网阻挡了她的去路。
「你想怎样?」她戒慎恐惧的瞪着他。
「怎么这么说话?」他性感的唇角噙着一丝微笑,缓缓俯身向前,凑近她敏感的耳边,以她曾经说过的话来反讽她,「这么多年不见,你有必要每天防着我家防鬼一样吗?」
一语既出,王茉希的脸尴尬的浮起红晕。
接着,他更一语双关的提醒,「再怎么说,我俩也曾经有过别人所没有的『情谊』,嗯?」
性感的嗓音、低缓的语调、灼热的气息在在隐藏着惑人的暗示,这令她蓦然烧红了脸,迅速往旁边跳离一大步。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想都不想,王茉希立即否认了两人之间曾经有过的浓烈情感,同时也抹杀了苦苦相思他近两千个日子的煎熬,她甚至闪避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不让他看出她眼底的真相。
是的,她依然爱他。
但那又如何?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所以,为了让自己底彻死心,了断一切对他的妄想,她始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两人仅是同事。
然而,吕泰扬却再也受不了与她如此疏离的情况了。
五年不见,她益发妩媚与性感,天知道在两人重逢的那一天,他便已为她的美丽所震慑,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把持不住自己,深深迷陷在她那魅惑人心的琥珀色瞳眸里。
于是,后来他决定抛开男性尊严,丢下原则的包袱,有计画的追随她到这里来。
他渴望得知她对于他是否还有以往的心思,如果她还爱他、还要他,那么,他会义无反顾的对她展开第二次追求。
岂料他等了又等,就连暗示、明示都用尽了,这一个多月来,她不是有意无意躲着他,就是绝口不提两人的过往,让他心急如焚,却又只能隐忍不发。
难道是那天他在医院里把话说得太重,让她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去了吗?
「不懂?」吕泰扬托起她的下颚,力道一点也不温柔,眸底一片深幽,「需要我给你提个醒吗?」
他突然身子微倾,在她还来不及猜测他的用意之前,他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一点也称不上温柔,它甚至带着点惩罚的意味,他在她的唇上尽情发泄五年来被她折腾得心力交瘁、形容枯槁的余怒,吻她的方式就好像要把她一口吃掉。
但王茉希却在他更进一步展开亲昵的侵略之际,猛然一把将他推开。
「就算戏弄别人也该有个程度吧?」声音微颤,她的悲伤梗在喉头,一字一句的道:「很抱歉,我不是你可以耍弄的对象。」
说罢,她转身欲走,却被一股愤怒的力量紧紧抓住臂弯,使得她必须转身面对他。
「我从来没想过要戏弄你,一次也没有。」吕泰扬万万没想到,经过五年的岁月,在她的心底,他依然是如此不堪!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吻我?」她不懂,他明明已经拒绝她了,不是吗?那时,她的心都碎了……
「难道你真的还不懂吗?」吕泰扬低下头,锐利的视线直逼向她,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气,「我吻你,是因为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不想再否定曾经对你付出的情感!」
他瞪着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到这儿来当医师的?」冷静过后,他稳稳回视着她,黑眸里燃烧着余愠,「因为兴趣吗?」
「那你究竟为何而来?」
「我是为……」他尚来不及回答,诊所的门上便扬起一串悦耳的风铃声。
「吕医师,对不起,我来晚了!!」
随之而来的柔媚女声让吕泰扬懊恼地低咒了声。
「真该死!」他居然忘了他还要看诊。
这个意外的插曲,让王茉希显得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干涩的双唇,她羞涩的低着头,嚅嗫着说了句,「你先去看诊吧,我会等你给我答案。」
「不,」他摇摇头,「这个答案将由你来回答我。」
她不解的觑向他,正好看见他将双臂伸到颈后,将一条随身戴着的项链解下,郑重的放在她的掌心里。
「这是提示。」他望着她,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笑。「等我,我很快回来。」
待吕泰扬颀长的身影离去,王茉希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残留在她手心上,为她带来无比的悸动与温暖。
微微颤抖着摊开手掌,当一对婚戒同时映入眼帘时,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转眼便泛滥成灾。
那原本以为已经遗失的男戒,正与她的女戒串在一起,耀眼的蓝宝石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原来,这些年来错过的、后悔的、伤心的,从来就不只有她一个,她的等待一直是值得的,即使经过五年的分离,她也从来不曾失去过他。
王茉希笑了,才刚止住的泪水又再次落下。
多么幸运……原来,他还是爱着她的!
当初她因为他的背叛而失去了理智,甚至吝啬的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深深怨恨着他,结果让自己错失了幸福。
她曾经这样狠狠践踏一个男人的自尊,自己却也没有因此而好过一些,从他飞离台湾的那天起,她才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已遗留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远去一起被带走了。
就这样,因为她的任性与自以为是,平白浪费了可以与他相爱的五年时光。
不过,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想错过一分一秒了!
将留有他气味的项链戴在胸前,王茉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往他的诊疗室走去。
*
「吕医师,你瞧我这胸闷的症状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你模模,我的心脏老是跳得飞快呢!尤其当人家想起你的时候……」
刚踏进诊疗室,王茉希就瞧见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像八爪章鱼似的整个人俯贴在吕泰扬身上,还时不时以胸前那呼之欲出的雪白半球企图勾引眼前的猎物。
「你这毛病是绝症,无可救药了。」
王茉希冷声打断她的话,并面无表情的上前,单手就将那只该死的狐狸爪拎开。
「绝……绝症?」女子既惊讶又羞恼的低斥道:「你胡说些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王茉希笑瞪着气急败坏,不甘被坏了好事的女子,故意促狭地道:「你严重缺乏男性贺尔蒙的滋润,依我专业的医学知识,我建议你可以花钱找男人,而不是将白花花的银子浪费在医疗上。」
「所以呢?」女子声音尖锐,不满的道:「你打算破坏我和吕医师的看诊吗?」
「第一……」王茉希模仿起吕泰扬曾经用过的方式,试着说服这个对她的男人有着明显企图的女人。
而一旁的吕泰扬却只是双臂环胸笑觑着她,看她究竟会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
「就如我刚才所言,你这种症状不需要医学上的治疗。第二,就算你有钱没处花,我也不许你再来找这个男人。」
「真是笑死人了,你凭什么替吕医师回绝求诊的病患?你以为自己是他什么人啊?」
人家吕医师一来尚未有家室,二来长相俊俏,又是个杰出的专业医师,像这样人人抢破头的黄金单身汉,谁先占着谁先得利,这个恰北北干嘛半途跑出来搅局呀?
「很好,就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冷觑了情敌一眼,王茉希蓦然捧起吕泰扬的脸,以最火热的吻极尽能事地挑逗着他。
「唔……」须臾,吕泰扬不由得申吟出声,完全沦陷了。
一吻既毕,王茉希抬起一对锐利的眸子,瞪向一旁已是呆若木鸡的女人,占有似的宣布,「就凭他是我的男人,其他女人就休想觊觎!」
「你……简直是疯子!」
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再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女子只好涨红着一张脸,悻悻然的离去。
直到女子用力关上诊所大门,王茉希这才火烧似的跳离吕泰扬身上,羞赧的低着头,不敢相信自己会为了他与别的女人如此争风吃醋。
「很精采。」吕泰扬温柔的看着她,不禁再三回味还残留在唇上的柔软触感,「不管是吻,还是你说的话,都让我很心动。」
「那么,这是你要的答案吗?」
「很接近了。」吕泰扬温柔地说。
他一把抓住她,将她拉到他的腿上,并以一手环住她的腰,减缓那一跌的力道。
「但我以为你应该会给我更正确的回答。」他暗示着,总觉得她那个吻还是太青涩了些。
「那……这样呢?」王茉希的手指柔顺地贴抚着他起伏的胸肌,并往下游移,引发他一连串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