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迸了晚宴会场,朱心语才知道自己原本想得太简单了,她原以为这场晚宴顶多是与客户们吃个饭,应酬一下,万万没想到今晚她会踏上台湾最高的建筑,在三百六十一公尺的高空中参与一场她从来见识过的盛大奢华晚宴。
八十四层楼的高度,迷人的台北夜色一览无遗,而两百四十坪的宽阔场地,听说一晚租金就高达数十万台币;晚宴上除了绅士名流、政要高官,许多企业、集团的总裁、董事长等等重量级的业界领袖也都是座上嘉宾。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非得要求我穿着正式服装出席了。”若与往常所出席过的饭局相较,今晚冠盖云集的盛大场面,可以算是她头一回参与。
“吓到你了吗?”纪展勋的笑容性感而迷人,眸中带着一丝揶揄道。
“这怎么可能?”
冷哼了一声,朱心语知道他是故意亏她,取笑她没,见过世面,俨然一副土包子的模样,教一向好强的她立刻反驳,为自己扳回一点颜面。
“好歹我这个业务部经理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好不好?这样的场面难得倒我吗?”
交际应酬嘛,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的?
她滔滔不绝的分析道:“身为一名优秀的业务人员,最重要的就是随时随地压低身段,一本诚挚的态度,与紧紧维系着公司命脉的重要客户们寒喧、攀关系,遇上难缠一点的客户,还要懂得察言观色,投其所好,适时逢迎拍马一番,如此一来,还怕不能顺利获得合同吗?”
经过多年的业务实战经验,这点工夫还难不倒她啦!
“非常好!你分析得实在太精辟、太透彻了,不愧是本公司最优秀的业务人才。”点了点头,纪展勋先是露出一脸赞同和激赏的表情,接着又道:“既然你对于今天的任务已经有相当的了解,那待会儿就看你的罗!”
啊?朱心语一呆。
不待她咀嚼消化耳里所听到的讯息,纪展勋毫不客气,继续编派一堆任务给她。
“看到了没有?威扬集团那两个业务高手也在这里,他们今天参与这场晚宴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到今年科技产业广告的代理权,所以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绝对要拿出我们平目的实力,向各家科技大老板强力推荐本公司全方位的完美行销计划,赢得广告代理权的最后胜利!”
听完,朱心语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露出恍然大悟的冷笑,问道:“这就是纪总经理坚持一定要我今晚随同与会的主要目的?”
“当然了,论业务经验,本公司舍你其谁?”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又称赞了她几句,“况且,你的‘抢功’在咱们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今天你就拿出身为业务部经理的魄力,替公司完成这项重大的任务吧!”
“我去抢业务,那么你这位堂堂总经理要做什么?”她凉凉地问。
只见纪展勋勾起唇,性感的薄唇绽出一抹带着深意的笑,眼神也突然变得调皮了起来。
“我自然是负责四处逢迎拍马,然后一本诚挚的态度,与所有紧紧维系着本公司命脉的重要客户们一寒喧呀!”他故意重复她说过的话,成功惹来她一记白眼。
“纪大总经理,你还真是懂得使唤人啊。”
讲白一点,他根本就是坐享其成,先让她去冲锋陷阵,杀得血肉横飞,然后他一个人便等着收成果、领功劳,好个阴险的贼主管!
“好说、好说。”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发现自己很喜欢逗她,看她眉目含嗔的模样,忍不住将不久之前她才鼓励过他的话原封不动又奉还给她,“现在,你已经是星河集团的业务部经理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公司,一定要好好表现喔!”
话落,纪展勋绅士地让朱心语挽着他的臂弯,彬彬有礼地领着她踏进晚宴会场。
那个小女人确实有一一套!
只见朱心语使出全部的火力,穿梭在几位大老板的夫人身边,以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极力讨好贵夫人们。
正所谓借船过海、巧用势力,利弊自然分晓.况且,只要与夫人们培养了好交情,巧策计划得当,那夜半的枕边细语,光是半句话,都比旁人说破了嘴还有用。
看来,她也颇为懂得收买人心,借米下锅的不赔本手段,灵活的生意头脑或许不在他之下。
知道朱心语在运筹帷幄之间便搞定一切,纪展勋笑叹口气。知道自己是为那个小女人白白担忧一场了。
于是他将关注的目光从远处那道娇小的身影上收了回来,专注地聆听面前几位大老板的高谈阔论,并适时地点点头,偶尔展露一抹“营业用”微笑,不着痕迹地附和、赞赏他们几句。
这时,周旋于一群贵妇人身边的朱心语正好结束一段漫长且无意义的对话,优雅地与夫人们寒暄了几句之后.神情略显疲惫地走向洗手间,打算为自己补个妆。
“果然是你。”倏地,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扬起。
透过镜子的反射,朱心语看到一张就算化成了灰,她也绝不会忘记的脸庞。
“世……世齐?”她心头一震,愣愣的转过身来.与许久不见的前任情人面对面。
“这么久不见,你变美了。”苏世齐的目光缓慢地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像石刻一般,教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谢、谢谢。”她回应他的恭维,之后基于礼貌顺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受聘于晚宴的主办单位,负责会场的设计与宾客招待。”他淡淡说着,锐利的视线仍直逼着她,眸光明亮,表情却十分沉冷。
“喔,原来如此。”朱心语点点头,僵笑着又赞道:“晚宴很成功,设计独特,雅致精巧,尤其是餐桌上的精致摆设与别出心裁的花卉设计,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你也是。”抬了抬眉,苏世齐以轻蔑的语气问:“看样子,你应该有男人了吧?”
“你、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他讥讽地露出一丝笑意,并朝她伸出手,赞叹道:“如果不是经过男人的怜爱,你不会变得如此性感……”
“不要这样。”立即退后了几步,朱心语避开他无礼的碰触,脸色铁青地瞪着他。
顿失颜面的苏世齐不悦地将目光一沉,五官瞬间变得冷峻严酷,唇先是沉郁地抿紧,接着神情更化为轻蔑。
“到头来,你还是不愿意让我碰你?”他露出一对阴鸷的眸子,一脸寒霜地瞪着她,嘲讽着问:“告诉我,你究竟是天生的性冷感,还是身边真的有男人了?”
“苏世齐,你喝多了!”早在他接近她的同时,她就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令她反感地蹙起眉头。
“对不起,我和客户还有事要谈,失陪了。”
随意编了个理由,朱心语不愿再与眼前的男人继续纠缠,大步地横过他,准备离开。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大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压至墙角,控制她的行动。
“我还没让你走,你就不准走!”苏世齐厉声喝止,语调愤怒的问:“你是不是又在故意躲我了?”
他的话就像他的人一样,蛮横无礼,而且不可理喻!当初她怎么会瞎了眼,爱上这种烂咖?
“苏世齐,你不要这样,快放开我!”
他突如其来的失控举动吓得她当场面色铁青,想要挣开他野蛮的抓握,却怎么也挣月兑不了。
对于她满脸惊慌与错愕的神情,他完全视若无睹。
“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在拒绝我的时候,三言两语便在电话中打发了我,好像我是什么讨人厌的东西!”苏世齐一对冷冰冰的眸子里隐藏着一股恨意。
“你知道吗?自从莫名其妙被你甩了以后,我其实是希望自己这辈子永远都不必再见到你的,因为我怕万一遇见你,会忍不住冲动一把将你撕了。”
他声调平板,不带感情,目光却锐利得可怕,所吐出的一字一句皆透着彻骨的寒意。
猛然听见这样的恫喝,朱心语更是登时吓得浑身冰冷,竭力控制住紊乱的情绪,两片毫无血色的唇颤抖着道:“世齐,你听我说,你……你真的是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他的声音随着上扬的怒气而提高,以几近粗野的口吻威胁道:“别以为这一回你还能心存侥幸,再把我像鼻涕一样甩掉,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的威胁很快的见效,朱心语不由得开始发抖。
接着,苏世齐蛮横丽粗暴地拖着颤抖的朱心语往人迹罕至的楼梯间走去,吓得她当场花容失色,极力挣扎。
“你、你要做什么?”她惊喘着,恐惧像利刀般划过她的背,一道危险的讯息清晰地传达至她的脑中。
“再给你一次机会做我的女人。”苏世齐压低了嗓子,冷冷地在她耳边低语,“这是你欠我的。”
听完,朱心语心中一寒,诡谲的冰冷一直渗透到骨髓里,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地狱。
她的肩膀猛然地抖了抖,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心中十分清楚,一旦被他拖进楼梯间,将可预见自己悲惨的下场!
于是她拼死抵挡,想将他推开,强烈的恐惧感逼得她大声呼救,“不!你不要这样!救命啊!救命……唔……”只可惜,求救的呼叫才刚喊出口,她的小嘴便被狠狠的捂住。
情急之下,朱心语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了苏世齐的手一口,并趁他松开平时往会场的方向奔去。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正当她拼命跑着,距离会场门口只剩几步之遥时,一双大手再度攫住了她,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拖回去。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呼吸急促,挣扎得全身都没有力气了。很快的,她又被推进了无人的楼梯间,当她听到楼梯的门在身后喀一声关上时,她吓坏了,心脏猛地缩紧。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朱心语哀泣着道:“反正你也从来不曾爱过我,不是吗?”
听着她低低切切的恳求与啜泣声,这一切看在苏世齐的眼底,不但没有令他心生一丝怜悯与愧疚,反而莫名地点燃他月复下已压抑许久的欲火。
事实上,当他意外在晚宴中看见朱心语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浓,那股诡谲的兴奋感竟远远超越过去他心中对她的怨愤与恨意。
一开始,他觉得很有意思,没有料到隔了那么久之后再见面,她还能再度挑起他的。
于是他确定,自己一旦出现在她面前,那个曾经狂恋过他,甚至为他自杀过的女人,一定还会记得他这个前任情人。
“你应该庆幸我还愿意接受你。”苏世齐猥琐地看着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气,仔细品味着她甜美的芙颜,感觉月复下强烈的又被勾了起来。“来吧,这一回,我会尽全力地呵护你,给你满满的爱。”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好好放纵自己了,而她此刻眼中充满了无助与哀求,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挑逗、一种引诱,就像她充满的绵软娇躯正等着他上前撷取。
她性感的胴体让他心动不已,不禁想着,等会儿他要如何把玩这个迷人的,然后肆无忌惮地在她体内冲刺!
当苏世齐一步步的向前,还来不及把脑中充满婬欲的犯罪念头转为实际行动时,整个人倏然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扳过来,然后,一记记又重又狠的拳头猛烈地击上他的脸。
他差一点就打断了那个下流胚子的鼻梁!
若不是朱心语及时奔上来,紧紧抓抱住他充满狠劲的手臂,他大概会直接在她的面前将那个男人活活打死。
朱心语吓坏了。
纪展动失控的反应,远远比她差一点被强暴的恐惧还要令人感到害怕,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残暴血腥的一面,尽管鲜血已经染红他的手与衣袖,他的拳头仍不断往苏世齐身上招呼,仿佛没有停止的时候。
这时,苏世齐已经几乎奄奄一息了。
“老天,不要再打了,你就快要打死他了!”朱心语抓住纪展勋的手臂,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传来的怒气。
当纪展勋终于转身而对她时,黑眸里的怒火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的愤怒从额边冒起的青筋清晰可见,一脸骇人的冷戾。
“总……总经理?”
“这个败类,他刚刚有没有欺负你?”纪展勋脸庞上写着狂怒,咬牙切齿地问。
“没有、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朱心语连忙摇头,生怕她一旦说有,那个可怜的男人脸上大概会再多出几个大窟窿。
“他就是你的新欢?”苏世齐完全无视于朱心语为他缓颊的言词,依然不怕死的继续耍嘴皮子,声音中隐含着一丝嘲弄。“也不过尔尔嘛!”
“如果你不想被打死,最好闭紧你的嘴。”朱心语没好气地睨了那个蠢蛋一眼。
结果那个蠢蛋竟大放厥词。
“呵呵……我永远不介意为自己的人生多添一笔狂放的色彩。”话落,苏世齐的领子很快又被揪起,并且被拉到一张冷硬狰狞的脸庞前。
“你他妈的再这么白目,我也不介意在你脸上多添几个淤青!”纪展勋以森冷的口气警告,接着又补上凶狠的一瞪,好让对方明白他是说真的。
“你应该是她在继我之后的第一个男人吧?”只见苏世齐不怕死的又嘲讽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碰过了她没有,但我必须以我的经验提醒你,处女对男人的憧憬就像山一样,最容易纠缠不清,恐怖得很!”
像是故意挑拨离间般,苏世齐露出一副吃不到葡萄偏说葡萄酸的丑陋嘴脸。
他自以为是的又继续说下去,“不妨再告诉你吧,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把自己装得跟圣女贞德一样,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根本就是……”
只闻砰一声,苏世齐尚不及把满嘴的浑话说完,纪展勋已忍无可忍,在那张令人火大的脸上又重重补了一拳。
“妈的,这家伙的嘴怎么那么贱!”
原本他还想再补个两脚,但立即被朱心语拦阻。
“总经理,不要!”她不让他再继续施暴,劝道:“反正我也没有受伤,你就别再打了。”
听完,纪展勋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狠狠瞪着她,语气中充满了怒气。
“如果你还有一丝一毫的判断力,就不会在我的面前捍卫这个人渣!”这种败类根本不值得原谅!
“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个人渣,你又何必为这种人动怒?”朱心语说得很急,声音有点颤抖,苦苦劝道:“为了这样的人犯罪是最愚蠢的牺牲,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总经理不懂吗?”
从她的眼神中,纪展勋可以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小女人正处于紧张且惊惧的状态,她的每一条神经就和她的身体一样紧绷。
顿时,一个念头掠过纪展勋的脑海——她畏怯天下所有的男人,尤其是正处于暴力状态的野蛮恶棍。
“该死……”思及此,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纪展勋只好压不满腔的气愤,但仍心有不甘的打算往苏世齐那张臭嘴补一脚。
结果这么一踹,竟踢中苏世齐的脑门,只见他身子一斜,就这么连翻带滚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当场捧了个四脚朝天,相当狼狈。
瞪着那像一坨狗屎般的男人,纪展勋尽他所能的以和缓的语气开口,但平静的口吻却教人更加毛骨悚然。
“如果你不想被警卫带走的话,最好马上离开。还有,我劝你从现在就开始祈祷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我,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永远无法在业界立足。”
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雹刮过肌肤,冷冷的威胁果然把苏世齐吓着,愣了好半晌才恢复镇定。
“你凭什么如此夸下海口?若是想在马子面前逞英雄,也用不着……”这时,只见纪展勋自顾自打起手机来,更在电话接通之后,有意地按下扩音键。
“陈经理吗?你好,我是星河集团的纪展勋,打扰了。”
须臾,手机那头传来一道苏世齐十分熟悉的嗓音,那是他所工作的设计公司头号大客户的声音。
“原来是纪总经理,好一阵子不见了,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地方吗?”对方礼貌的问,从温和的语调听来,对纪展勋显然十分礼遇。
“听说今天晚宴的布置是陈经理另外委派设计公司的?”纪展勋探问的道。
“是啊,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认为陈经理你可能……”
“够了!”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已经踢到大铁板的苏世齐,垮着一张脸向神通广大的纪展勋示弱的承诺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闪得远远的,不会让纪总经理再见到我。”
这时,纪展勋的手机又传来陈经理的声音。
“咦?纪总经理,你怎么把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呢?难道今天的晚宴出了什么状况吗?”陈经理急急的追问。
“这个嘛——”纪展勋刻意拉长了尾音,温和的嗓音中藏着操纵苏世齐的生杀大权。
“不要。”突然,朱心语轻扯纪展勋的衣袖,以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在他身后小声地为苏世齐求情,“你就放他一马吧,好不好?”
闻言,纪展勋脸上佣懒的笑意迅速逝去,挑了挑眉,唇角微抿,斜睨着她。
“你还在乎他?”他眯眼望着她,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从齿缝问挤出来般,十分僵硬。
面对他的瞪视,朱心语没敢回话,却像是默认般,缓缓地低下头。
她这模样让纪展勋像是打翻了醋坛子,脸庞顿时冷硬如石,横眉竖目地瞪着她。他本想朝她大吼,却赫然看见她眸眶中打转的泪水,只能在内心暗暗咒骂着自己蠢。
该死!低低诅咒了一声,他脸上掠过一抹失望之色,但在她尚未察觉之前很快的稍纵即逝。
“陈经理,很抱歉,我临时有急事,得先挂电话了,改天我再请你吃个便饭。”纪展勋又如往常一般,低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连细微的情绪都被理智所冰封。
挂断电话后,纪展勋立即沉着一张脸,充满威胁地走向苏世齐。朱心语原以为他又想给对方一顿排头吃,然而他却侧着身子,与苏世齐耳语了几句,接着,只见苏世齐的脸色当场一阵铁青。
最后,她满脸讶异的看着那一向高傲不服输的苏世齐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浑身汗出如浆,面红耳赤的对她道出一句迟来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