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全国剑术大赛进行得如火如茶。
方始休一直陪着叶零,几乎从不分离。
燕然被彻底遗忘,所以他决定离开。
他就算有再坚强的韧性,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后也无法再忍耐了。
某天夜里,他悄悄地潜入方始休的房间,看着睡着的他,心里觉得酸酸的。他把冰凉的手放在方始休的脸上,方始休却毫无所觉。
燕然心想,即使他走了,大声撞门的声音也不会让方始休醒来,因为白天他陪伴叶零已经累坏了;即使方始休听见了,也不会起身追他,因为他心里根本没有他。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一切都会成为无望的往事。
燕然咬着嘴唇忍着眼里的泪水,他再也不要忍受这些了,他看着熟睡的方始休,以前他与他就没什么多亲密关系,以后也是……
燕然终于跪倒在床前啜泣着,泪水流到嘴巴里,苦苦涩涩的。
方始休慢慢睁开了双眼,“怎么了?”
“你为我送行吧,我打算回西极镇了。”
“怎么突然要走?”
“早就打算走的,反正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等到天亮再说吧。”
这样的回答让燕然再一次感到彻底的痛楚,看到面色依然平静的方始休,他突然站起来,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方始休制止他的动作,厉声问他:“你干嘛?”
燕然像疯了似的,拿枕头使劲蒙住方始休的脸,然后发狠地咬着他,泪眼蒙眬。
他痛苦得宁可去死,而方始休也该死。
方始休惊愕地望着狂躁的燕然,他都忘了疼痛,只以为他疯了。是的,燕然已经算是最坚强的一个,他不在意方始休身边有谁。不管是西门容若也好,是轩辕无极也好,是点点也好,他总是暗自承受着这些莫名的威胁,可今天,他彻底的失控了。
燕然拼命地踢他、咬他,那是一种刻骨的绝望。
他瘫软在床上哭到无力。
方始休披衣下床对他说:“燕然,我以为你花了一年的时间,至少已学会控制自己的眼泪。”
燕然的泪水一直流淌,神色却变了,“方始休,我也以为你经过一年,至少不再高高在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铁石心肠、坚韧克制,我不想再忍受了,我要离开,我受够了!”
他紧咬着下唇,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一样朝门外跑去。
背后传来方始休低沉却清晰的声音:“燕然,你这次走了就永远也别想再回到我身边。”
燕然装作没听到,他像被射出去的箭一样朝外跑,但在大门口却撞到了一个人,撞得他头昏眼花。
那人揪住他的衣领吼道:“叶零在不在这里?”
燕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于是那人扔开他继续向门内冲去,像一头庞然大物般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材很魁梧,壮得像头熊,五官其实长得相当端正,但是表情太凶。他凶神恶煞的脸很有气势,是那种瞪一眼,小孩就会被吓哭的类型。
男人站在院子大吼:“叶零!叶零!叶零!”
天尚未亮,还不到五更天,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大地一片寂静,所以男人的吼声更显得惊天动地。
几乎所有的人都睡眼蒙眬地被吵醒,方始休只是在门廊下站着不动,随后叶零也走了出来。
男人冲到叶零面前,怦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要握叶零的手,却被叶零后退两步给躲开。
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跪在地上是相当惊人的,原本看到方始休还想转身就跑的燕然也停住了脚步。
“叶零……”男人露出讨好般的笑容。
叶零不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半夜三更?还有,你笑得像个白痴一样。”
燕然觉得吃惊,叶零在方始休面前像小猫一样楚楚可怜的样子竟然是假的!现在的他像一把锋利的剑。
男人吃惊地凑过去,“这就是你欢迎我的方式?”
“别过来!”叶零伸出一只手推开他,男人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让他很不安。
“叶零,你老了。”男人看着他的脸,像耳语一样悄悄地说。
“是的。”叶零悲伤地回答,“你也老了,所以我不想再跟你一起浪费生命。”
“叶零。”男人快哭了的表情,委屈地扁扁嘴,“你说过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是说过,可我也说过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会离开你!”叶零口气冰冷地说。
“我不是很听话吗?”男人苦恼地皱起眉,“我发誓我以后会更听话。”
“你总是在撒谎!”
“我从来没对你撒过谎!”
“那好吧,这次罚你跪上一天一夜。”
“叶零——”男人哀求着。
这时叶零突然走过去牵起他的手,男人站起来望着他,虽然他比叶零高许多,可是在叶零的面前,男人就像个被母亲抛弃般惶惑不安的孩子。
“叶零,我以酒神杜康的名义发誓,你还是很漂亮!”
“关他什么事?”叶零皱着质。
“你还是这么任性。”男人叹息着说。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任性?恐怕,任性的人不是我吧。”叶零瞪着他。
“好吧,我承认是我任性,我错了,咱们回家吧!”
“好。”叶零点头答应,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他回头对方始休摆摆手。“始休,谢谢你的招待,我们走了。”
方始休苦笑道:“这里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他。“方始休,我警告过你,叶零是我老婆,你别想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方始休送他一个白眼,显然不屑与他说话。
叶零却伸手在男人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应该感谢他招待我才对,否则我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男人鼓着嘴,依然叨念个不停,然后拉着叶零如一阵风般离去。
看着这一幕的燕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零就这样轻易原谅了那个男人?
就在他魂不守舍时,方始休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淡淡地说:“跟我进屋。”
看着燕然不解的目光,他又加了一句。“这两人是欢喜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愿跑一个愿追,我早习惯了。叶零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绝交,他只要一吵架就逃跑,都跑成习惯了。但只要夏放歌追来,他的火气就会消散。”
燕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边想这世界还真是千奇百怪。
“你还要说什么?”回到房间,燕然的火气却还没消。
“燕然,你这个任性的孩子。”
方始休伸出手臂想拥抱燕然,但燕然却以他所没有估计的程度挣扎着。推挤过程中,燕然不慎打到他的右手旧伤,方始休弯下腰闷哼一声,燕然顿然吓掉了半条魂。
“始休?始休?”燕然恐惧地叫着。
力始休却没有反应。
“你可别吓我!”他再没反应,燕然就要哭了。
过了半天,他听见方始休从指缝里挤出一声笑,“你还是这么爱哭……”
燕然哭笑不得地站着,眼前是从没见过的另一面的方始休,其实不管是那一种,他都应付不来,他这辈子就是被这男人吃定了。
“你这个混蛋,还在骗我!”燕然举起拳头欲打,却被方始休抓住,顺势往自己怀里一带,轻易就把燕然从背后锁在怀里。
“我们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方始休咬着他的耳朵说。
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流遍燕然全身。
“什么?”他不解的问。
方始休不再说话,用手不规矩地抚着燕然膝盖内侧……
在燕然还来不及完全消化这种感觉时,方始休又继续以同样狂暴的方式进入他的身体。他感到头晕目眩,在这一波的感觉还未被身体完全吸收时,下一波的攻势已排山倒海般涌来。他只能像脆弱的小舟在滔天巨浪中翻滚,身不由己,无力抗拒。
更不可思议的是,此刻他完全被腿间传来的快感给征服。
比起之前的那些游戏,这次更加的真实。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方始休的进攻更像是在索取呢?他的每一次进攻都让燕然的身体深处产生一种反应,这种既像迎接又像抵抗的力量几乎要掏空了燕然的力量。
突然间燕然猛地朝方始休的右臂狠狠地掐了下去,使得方始休倒抽一口气并且用力推开他,也从他的体内抽离。
“你在做什么?”方始休吃惊地望着他,一向优雅的他此时也有些气急败坏。
“上次你中途而断,这次我也要你尝尝同样的滋味。”燕然快手快脚地穿回自己的衣服,然后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息,像只好不容易逃到水中的鱼。
方始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最后笑了起来,又是那种淡然的笑。
燕然说:“你最好别笑,你笑的时候很难看。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除了嘲笑别人,你还会什么?”
方始休止住不笑,他坐回床边,冷眼瞧着燕然。“你终于长大了。”
燕然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今天我们把话讲清楚。”
方始休的嘴角又挑了起来,“讲什么?”
“你爱不爱我?”
“这很重要吗?”
燕然重重地点头。
方始休笑道:“我记得之前有人说不管如何,都会喜欢我爱我,那你又何必在乎我爱不爱你呢?”
燕然点头,“是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做到。但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狭窄,我不能承受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不管谁也好,嫉妒会让我发狂。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但总是对别人礼遇有加,你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唯独对我冷冷淡淡。即使是你的影子,也不该被如此忽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爱我!”
“你别作梦了。”
燕然脸色一变,霍然站了起来。“你终究还是不爱我对不对?你一直容忍我只是碍于姐姐的情面对不对?”
方始休叹息,“你终究是不了解我。”
“我要怎么了解你?我把我的心剖给你看,你却把你的心用衣服掩盖起来!是,我承认我很笨。我无法理解你们这些聪明人的把戏,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想要一点公平,这也很过分吗?”
“燕然,这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不管爱情也好,什么事都一样。”方始休淡淡地说。
“你不要跟我讲那些大道理。”
“很抱歉,如果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会很高兴;但是你想听的话,我说不出口。”
燕然的脸色越发苍白,他颤抖着走向门口。“你曾说我们这是段孽缘,既然如此,我还是走吧。”
“好走,不送。”
燕然蓦然回头,晨曦中的方始休面目沉肃,宛如即将升起的朝阳,光芒四射,却永远无法拥有。
燕然扭过头,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