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柏安妍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对著欧阳诚大喊,也不是环抱著自己大哭,而是马上推开还抱著她的欧阳诚,冲到浴室里对著马桶狂吐。
她酒量一向不好,不断涌—亡来的胃酸酸得她吃了五、六颗胃药才算梢梢止住那种灼热的感觉。
“你还好吧?”欧阳诚从浴室门口探头进去问,顺道帮她披上一件衣服。
“不好……”柏安妍跪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了看镜中自己赤果果的模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昨天晚上和欧阳诚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现在头痛得要命,想大哭大闹也没力气,只想爬上床好好睡一觉。
“你还好吧?”欧阳诚还站在门口不放心地问。
柏安妍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这样很好吗?过来啦!”
“做什么?”
“把我抱进房间里,我走不动了。”
“你要不要先洗个澡?不然全身都是酒味,刚刚又吐了一身,这样上床不太好吧?”
“欧阳诚!这里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柏安妍忍不住对他大吼,吼完之後又马上抱著马桶狂吐。
“等你洗完澡,我再来扶你进房间,还是你要我帮你洗?”
柏安妍用尽残余的力气抓起一罐洗发精丢了过去,
欧阳诚马上识相地溜走,还不忘把门带上。
洗澡?柏安妍虚月兑地抬头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莲蓬头。
就在柏安妍一面洗澡,一面差点要在浴缸里睡著的时候,浴室的门又打了开来,她在浴帘後面不想搭理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进来偷看?
看?昨天晚上还没看够啊?
这死男人!是不是故意灌她酒的?
哼,没发现我家浴室还有浴帘吧?让你什么都看不到!
呜……她头好痛喔……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一想事情,她的头就痛得像是要炸掉一样。
没多久,欧阳诚轻手轻脚地又走了出去。
柏安妍偷偷掀开浴帘看了他一眼,心里一阵纳闷,但她实在也没多余力气去想他到底进来做什么。
好不容易洗完澡,倒是真的清醒了不少,拉开浴帘,柏安妍一愣,面前的小椅子上面摆了乾净的衣服,连内衣裤都有——难道欧阳诚趁她洗澡的时候跑进她房间乱翻东西?
变态!这死男人!柏安妍正想冲出去找他理论,手才刚碰到门把便停了下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一片好意吧?毕竟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什么衣服都没拿,洗完澡也不能继续穿著脏衣服出去吧!
鼻里哼了一声,柏安妍拿起欧阳诚准备好的换洗衣物一件件穿上,想到这是一个男人细心准备的,她心里不禁有一种奇异的感受。
见到柏安妍走出浴室,他马上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眼神乱飘,不敢正眼看她。
“你到我房间乱翻衣服?”她直接走到他面前兴师:问罪。
欧阳诚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
他还以为柏安妍会气冲冲地指著他的鼻子大骂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和他发生关系?
他连台词都已经想好了,却没想到柏安妍根本没问这件事,令他霎时傻愣祝
“没……有埃”他居然开始结巴起来。
“那我身上的衣服哪来的?”
“我去阳台上拿的。”欧阳诚手指了指阳台的方向。
柏安妍转头看去,果然是少了几件前两天才洗的衣服。
“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他抬起头看著她,眼神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被他一问,柏安妍的头霎时又痛了起来。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走吧!我现在头好痛,只想好好休息,也不想看见你。”
“可是我……”他看著她想说些什么,却又马上被打断,“你你你!你个头啦!我看见你头就痛!你快走啦!”说到激动处,她差点又想跑回厕所抱著马桶吐。
欧阳诚仍不死心地问:“你今天不上班吗?我可以送你去上班。”
“我要请假。头痛得要命,胃也难过,反正也做不了事,乾脆请一天假在家睡觉好了。”
“那我也请假!”
“你请假做什么?”
“照顾你埃”
“不用了。”柏安妍露出厌烦的表情朝他挥了挥手,“你只要赶快离开我家让我好好休息就行了。”
“你……会不会讨厌我?”
他的眼神有些不确定和迟疑,柏安妍却没心尽去管他此刻的心情。
“不会啦!”她只是敷衍地随便回了一句:心里想的只有她那张可爱的小床。
“真的?”他的语气相当兴奋。
“真的、真的啦!”柏安妍非常不耐烦地回答,然後丢下他一个人在客厅,自己走进房间倒头就睡。
在家昏睡了一天一夜後,晚上吃完了饭,柏安妍佣懒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她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站在门後的人是谁。
门一打开,一阵扑鼻的香味飘了进来,柏安妍才刚吃饱没多久的肚子又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来,这个给你。”门外站的果然是欧阳诚,他双手奉上一个装满了粥的大碗。
“做什么?”
“你不是说胃不舒服吗?我想喝粥比较容易消化。思,快拿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把粥递过去,抬安妍就这样傻傻地接在手里。
看见他转身就要走,柏安妍更有些疑惑,这男人怎么不像平常那样厚著脸皮硬要赖进她家?
“喂!”柏安妍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什么事?”他回过头,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柏安妍从没见过他以这种眼神看著自己:心里瞬间怦怦跳了两下。
“你就这样走了?”
奇怪?他走了自己不就能落个清静?她干嘛还要这样问?好像想要挽留他一样?
“还要回去加班,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那你吃过饭了没有?”
“当然吃过了,就是吃到这粥的时候想到你,所以才特地买过来给你的。”
“那,谢谢喔。”
他讷讷地笑了,“别客气,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害:你喝了那么多酒,还让你不舒服一整天。”
“你待会儿开车小心点!”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多保重。”
接过粥,看著欧阳诚消失在转角处,柏安妍还是处於失神的状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好,她昨天晚上和前男朋友的哥哥发生了关系。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柏安妍很勉强地这样安慰自己,孤男寡女,各取所需,就像一夜那样,何必看得那么严重?
不对,一点都不对!柏安妍用头撞了撞门板。
一点都不对!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和欧阳诚发生关系!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男朋友了!可是她也用不著这么饥渴啊!
尽管这已经不是她的第一次,而且现在回想起昨晚的过程,似乎也没什么不愉快……说老实话,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么愉快的性事,她依稀记得欧阳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断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我爱你……
我爱你爱了好久,你知道吗?安安……
柏安妍用力摇摇头,她昨晚是不是真的喝太多了?
欧阳诚怎么可能和她说这种话?
以前在欧阳家的时候,他明明对她不理不睬的,怎么这会儿会对她情话绵绵?
该不会是他用来骗女人上床的伎俩吧?
可是她都已经喝醉了,根本不必用甜言蜜语哄她,她就自动投怀送抱了碍…
越想越不解,柏安妍皱著眉,只想到一个可能性……
但她随即很快地摇摇头,认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昨天晚上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
儿天後,柏安妍在上班时接到一位律师打来的电话。
“出车祸?”她捧著电话叫了出来,“我又没有——”她霎时闭上嘴,想起了欧阳诚那辆挂在她名下的高级跑车,“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柏安妍清了清喉咙,假装镇定地继续问。
“小姐,您的车子前天晚上和我的委托人的汽车相撞,虽然我的委托人没受到什么伤,但是这车子的损害——”
“你要多少钱?”柏安妍生平最讨厌和说话拐弯抹角的律师打交道,反正打电话给她不就是为了赔偿费,还不如开门见山说明白。
“小姐你这样说就伤感情了,除了车子受伤,我的委托人心情上也受到不小的惊吓——”
“你到底要多少钱快说!不然我挂电话了!”
接下来,他说出了一个让柏安妍下巴差点掉下来的数字。
下班後柏安妍拎著包包怒气冲冲地杀去欧阳诚的公司找人,他的同事却说他出了车祸请假在家休养。
她又问了他家在哪?
公司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只好满肚子气地回家。
可是回到家後她的一颗心怎么样就是安定不下来,也不是因为那笔钱,而是因为……她真的有些担心他。
哼!她怎么会担心这种光会占她便宜的男人?她只不过是想说他一个人待在台湾,出了事也没有亲人陪在身边,有一点点不忍心而已。
才这样想著,门钤又响了起来。
柏安妍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门一开,果然——
欧阳诚左手绑著绷带,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口。
“你出车祸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接到律师的电话才知道你又闯麻烦了!”
柏安妍火了,看到他的伤,胸中的无明火更是直窜而上,看著他便破口大骂。
“我不敢告诉你,怕你会生气。”
“反正你说不说我都会生气,可是我宁愿你先亲口告诉我,总比接到律师的电话来得好!”
“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柏安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欧阳诚痛得跳了起来。
“怎么,你也知道痛啊?”
“我好像有点骨折。”
“那怎么不叫医生帮你检查清楚?”
她伸出手想去模模他绑著绷带的左手,可是她的手靠近,他却本能地缩了回去。
“因为我不想去医院……”他低著头小声地说。
“为什么?”
“去医院就会有记录,万一被债主找到就不好了。”
“那你的手怎么办?”柏安妍指指他缩在胸前的手。
“我自己在家随便包扎了一下,可是一直痛得很厉害,所以——”
所以又跑来找她?真是的,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啊?
饿昏了找她,睡不著找她,台风夜找她,想要女人也找她,办手机也是用她的身分证,现在连受伤了都找她!菲佣都没她这么能干吧?
“跟我来!”
话虽如此,但是柏安妍还是拉著他的右手,直直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柏安妍带著欧阳诚去找自己从小就在那儿看病的一位家庭医生。
她还特地叮嘱老医生,说欧阳诚目前有些麻烦,只要私下看看就好,不要留下任何就医记录。
老医生虽然觉得古怪,但是柏安妍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的人品他信得过,应该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於是他便答应了下来,开始替欧阳诚检查伤口。
幸好欧阳诚的伤不是骨折,只是骨头表面有些裂开。
“骨头表面有些裂开?严不严重?”柏安妍露出担心的神色。
“其实也还好。”老医生随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墙上轻轻敲了敲,“人的骨头很硬,就像这玻璃杯一样,如果遇到碰撞的话,要嘛就是断裂,要嘛就是在上头留下一些裂痕,不过人的骨头有自动修复功能,只要这段时间尽量少用受伤的那只手,骨头便会自行慢慢地痊愈。可是有的病患平时的动作比较大,或是行动比较粗鲁,这时候最好打上石膏,免得伤口又碰撞到而更加恶化。”
“我不想上石膏,会很不方便。”他偷偷在柏安妍耳边说。
柏安妍二话不说地对医生道:“医生,请给他上石膏。”
终於让我逮著整你的机会了,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看你上了石膏後还怎么占我便宜?
“不要!骨头只不过是有些裂开而已,我不要打石膏!”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
“你不打石膏,万一情况更严重怎么办?”
欧阳诚摇摇头,“我不要。”
“再说一次不要,我就把你的车卖掉!”她语带威胁。
“那……打上石膏要几天才能拆?”他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又乖乖地回到椅子上坐好。
三十分钟後,柏安妍带著一个左手打著石膏、愁眉苦脸的男人走出医院。
“我们去吃晚饭吧!我知道有一家日本料理店的生鱼片很新鲜。”一说到食物,他又开始眉飞色舞起来,刚刚垮著一张脸的委屈神情早就消失无踪。
“怎么去?”
“坐计程车罗!你觉得我这副模样还能开车吗?”
“就算你没受伤,我以後也不敢坐你的车了。”
他露出很受伤的表情。“为什么?”
“不为什么。”柏安妍指指欧阳诚手上才刚出炉的石膏手。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突然停下来,我才不小心撞上他的!”
“在哪里停下?”
“红灯前面。”声音小了一点。
“你那时候时速多少?”
“快一百。”声音更小了。
“你以为你是在高速公路吗?”
他低下头不敢说话。
柏安妍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脸颊,看著他痛得又叫又跳,“你给我说啊!”
“在仁爱路上啦!那时候赶著要送一个样本到厂商那边,所以开快了点嘛!”
“一定是你的错对不对?”柏安妍作势要往他的另一边脸颊捏过去。
他很快地偏头闪开,“那是因为刚好手机响了,我才挪出一只手想要把手机从口袋拿出来,我怎么知道前面的车子会突然停下嘛!”
“你知不知道人家律师对我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快十万哪!”
“喔,还好嘛。”他居然反应不大。
“你的车子有保险?”不然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嗯,我这个月薪水还够付,没关系。”
柏安妍睁大了眼盯著他看,不会吧?他的薪水去掉十万还有剩?
她再度非常仔细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怎么都不相信这只笨鸟会有这样的身价。
“怎么样?你不相信啊?”再迟钝的人被这种质疑的眼光盯上三分钟也会有感觉的。
“你到底月薪多少?”
他说出了一个数字,让柏安妍的下巴在同一天里差点掉下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