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贝清琪急著回宫,便施展轻功在山涧中飞驰,可是……在第三次经过那条小溪的时候,她心头一惊——她竟一直在原地打转!
她迷路了!这怎么可能?自从十岁跟随师父出宫历练,夜路走了不知多少,深山荒野也闯过不少,从未迷过路。她的方向感极佳,也会夜观天文,透过星斗确定方向,可是今夜是怎么了?
站在溪水岸边,她再次抬头看向北极星。那颗清亮的星子宛如天上的王者,众星参北斗。嗯,那是北方,而她是从南方进入这个山谷的,那么背著星子走就绝不会再迷路了。
贝清琪再次朝前飞驰,可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脸色苍白地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小溪边。
见鬼了!
我被他轻易就困在阵里出不来,饿了两天两夜,就因为我偷吃了他的鱼。
贝清琪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师父说过的话,她颓然坐到地上。
该死的,她被卓云帆困在阵法中了!
唉……她叹出一口长气,再次拿起小石子朝溪水里丢。
看来师父说的没错,他确实很厉害。
可是她急著要回宫去啊!该怎么办才好?
再回去求他?倔强的贝清琪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
她嘟著嘴往溪里丢了一颗小石子,石子落进水里,溅起一圈圈的涟漪,在月光下一波一波地向外扩散。
望著水面发呆的贝清琪怔忡了奸一会儿,忽然大叫一声跳起来,“我知道了!不管他的阵法再怎么巧妙,只要沿著这条小溪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这个迷阵了吧?他纵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让溪水从低向上流的!”
终于想到破解之法的贝清琪兴奋异常,立刻沿著小溪朝下飞奔而去,大约跑了一个时辰,她再次怔转—溪水流到了尽头。
原来溪水并没有汇流入河,而是流入了一个深潭之中。
潭水碧绿,漾著幽幽的光芒,让贝清琪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冷却下来。
该死!唯一的一条生路也被堵死了。
正当她驻足凝望时,忽然发现在潭水中有什么破水而出,当看清那是个人时,她赶紧上前大喊:“喂!”
那个人却似乎没听见她的呼声,他游到了岸边,上岸后却咚一声就倒在地上。
贝清琪急忙跑过去,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发现那人居然就是刚刚让她气得牙痒痒的混蛋卓云帆!
只见卓云帆浑身湿透,已经昏迷过去。
卓云帆的身体冰寒,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紧闭的双眼发暗,印堂发青,怎么看都像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
贝清琪心下狐疑,不由自主地露出担忧的神情,手轻轻拍著他的脸,“卓云帆?卓云帆?醒醒!你怎么了?”
卓云帆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手脚也越来越冰冷。
奇怪,他怎么会半夜跑到这潭水中来?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他的样子性命危在旦夕,贝清琪急忙运功于右掌,把自身的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
一盏茶的工夫后,卓云帆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是不是生病了?”贝清琪关心地问。
卓云帆似乎疲惫至极,呼吸依然虚弱,“我可以不说吗?”
贝清琪脸色一寒,哼了一声,“随你高兴,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想听。”
卓云帆虚弱地笑了笑,踉舱著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你要去哪?”
“回家。”
“你这样子走不到半路就会倒下的。”
“不劳公主费心,小命一条,死不足惜。”
贝清琪懊恼地跺脚,这个混蛋,谁爱管他了?他想死就去死!
“等一下!告诉我怎么走出这个鬼地方?”贝清琪突然在他身后大声问。
卓云帆慢慢地转过身来,苍白如纸的脸上居然还能有笑容,“怎么,你出不去吗?”
贝清琪涨红了一张俏脸,“我知道你很厉害啦!但是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继续耗下去,前线战况紧急,我要赶快回去。”
“要回去很简单,你只要闭上眼,凭著进来的记忆出去即可。有时候,可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哪!”
对啊!她怎么没想起这一著呢?
“谢谢你啦!”她扬声道谢,随即转身飞驰而去。
闭著眼疾驰,风声在耳边呼啸,贝清琪的一颗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远处的野兽嚎叫声不时传来,如果真如宝宝所说,卓云帆身无缚鸡之力,那他从潭水到回家的这一趟漫长路途上,很可能凶多吉少。
贝清琪叹一口气,再次折了回去。
虽然两人总是话不投机,但好歹也算认识一场,还是把他安全护送回家较奸,反正也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多耽搁一些也无妨。
回头没多久,她就看见卓云帆倒在半路上。
“笨蛋!”贝清琪低低咒骂一声,上前搀扶起他。
卓云帆忽然睁开了眼,那双如星子一般明亮的眼睛让贝清琪心神一荡,她急忙避开他的目光。
卓云帆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笑意,“你还是担心我的,是不是?”
贝清琪哼了一声。
“其实,有一个能让我迅速恢复体力的方法,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愿不愿意?”
“怎么做?”她天生侠义心肠,见人有难,自然便想出手救人。
“我的体内如烈火焚烧一样,所以才跑到冰潭里来降温,但是这不能治本,冷热相遇,反而让我越发难受,所以才会昏迷过去。如果公主有强劲的内力能将我体内那股烈火驱散开来,只要让其散到四肢百骸,我就可以恢复常态了。”卓云帆气息微弱,只是说这么几句话,就让他气喘吁吁,看起来状况确实极为糟糕。
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她愿意做。
她找了块平整的大石让他坐下,然后自己也盘腿坐到他的身后,手掌触到他的后背时,才突然觉得不妥。
以前师父曾说过,如以真气度人,那么受度之人必须全果方能达到最佳效果,对方伤势越重就越得如此,否则真气很容易被外衫分散,甚至被引入邪道。
贝清琪微微皱起秀眉,“你这个病有多久了?”
“从出生就有。”
“啊?”贝清琪大惊,“知道是什么病吗?”
“不知。”
贝清琪心里竟有一丝莫名心疼,“你就这样一直忍受了十九年?”
之前看到他时,只觉得他俊秀出尘,而且嘻笑顽劣,奸猾狡诈,难以想像他一直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这种病只在月圆之夜才会复发,每月一次,每次都会痛入骨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卓云帆淡淡回答。
“一直没找到解药?”
“没有解药。”
贝清琪叹口气,伸手解他的衣襟,为了防止卓云帆提问,她涨红著脸抢先说:“以真气度人时必须要求受度者全果——你放心,我会闭上眼睛的。”
“睁著眼睛也无妨。”卓云帆的唇角高高扬起,如果贝清琪能看到他的面容,一定会发现他眼睛深处的狡猾笑意。
“少废话!我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我告诉你,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在治病时可是不适用的。”贝清琪别扭地解释著。
卓云帆强忍著诡计得逞的喜悦,“公主乃奇女子,不应为这种事斤斤计较。”
贝清琪哼了一声,“你自己把衣服月兑掉。”
卓云帆非常合作地解去身上的束缚。
贝清琪闭著眼,伸手触到他的背部,只觉触感光滑,肌肤柔韧,全然不若想像中柔弱。虽然有些疑惑,她还是气敛丹田,“我要运功了,在我收功之前,不许说话,也不许胡思乱想。”
卓云帆听话地点点头。
但贝清琪运功之后马上就发现不对劲,她的内力输入之后,宛如泥牛入海,在他的身上竟然得不到半点回应,他就像一个强力无比的大吸盘,把她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吸纳过去,她想收回,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法控制力道的流失。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她越发骇然,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最后岂不是两人都要受伤?
卓云帆轻咳一声,贝清琪一时分了心,她猛然睁开眼,见到他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肌肤如玉,有种说不出的冶艳。
一个男人怎么会美成这样?
就这么一分神,气息立刻岔入邪道,她只觉一口腥甜涌上喉头,贝清琪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晃,身子一软栽到卓云帆的背上,昏迷了过去。
卓云帆体内焚烧一般的烈火稍微平息了一些。
感受到身体上的重量,他慢慢地回过头来,把昏厥的贝清琪抱入怀中,幽深的双眼漾起淡淡不著痕迹的柔情。
正如贝清琪所说,他是在故意探测她,专门出问题刁难她,因为他知道一个女子走上战场要面对的残酷。
贝清琪虽然坚强又有自信,却绝对想不到她将要面对怎么样的重重难关。
而且,他的确也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个被他几次刁难的女子竟然还会不顾一切地救他。为什么呢?真是个傻丫头碍…
卓云帆的心头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这个倔强而又骄傲的女子,她越是不屈,他就越心疼。这样的女子,该有人好好疼惜的。
他曾经恨这个世界,可是今天,他终于明白为何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此一说。
平心而论,贝清琪不是绝世佳人,她的面貌虽然清秀,却缺乏柔媚,如果说女人是水,她即是凝结成的烈冰,有棱有角,强硬、凛冽,以一种决然的姿态面对著这个世界。
卓云帆浅浅一笑,低头向她鲜艳的红唇吻去,那平常总是紧抿著的薄唇现在却柔软得令人心荡,他饥渴的吸吮著,舌尖向她的玉齿探去。
一开始贝清琪的牙关闭得紧紧的,但在入侵者强力叩关下,唇齿终于开启,卓云帆灵动的舌头长驱直入,在她的檀口里放肆搅动,舌忝舐著樱桃小嘴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在昏迷之中不安地扭动著身体,本能地想逃月兑这种纠缠。
可是卓云帆如影随形,根本无意放开她,他已深深沉溺深吻的爱恋缠绵中,感受到佳人渐渐用香舌主动回应。
贝清琪敏感的酥胸,紧贴在卓云帆结实的胸前,理智被持久的深吻逐分逐寸地瓦解,男性特有的体味阵阵袭来,新鲜陌生却又似盼望已久。
是羞?是喜?是惊?是忧?
在良久良久之后,几乎要窒息了,她蓦然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正挂在卓云帆的脖子上,而——他竟然正在吻她?不,是正在轻薄她!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老天!他不是不会武功吗?为何力道这么大?
卓云帆慢慢从她的檀香小口上离开,他的表情在月色下带著暧昧的挑逗。
他还特意甩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双唇,那种轻佻让贝清琪涨红了粉面,忍不住大骂:“混蛋!”
卓云帆反驳:“我的身体都被你看光了,吃亏的是我耶!”
“谁看了!你那模样,求我看我都不看!”
贝清琪气愤地在他怀中挣扎,可是目光触及他赤果的胸膛时,胸口小鹿不由得一跳,她急忙闭上眼,不敢再多看。
卓云帆不以为意,却陡然箍紧她的身体,逼她睁开眼睛,目光炯炯,“你看光我的身体就要负责喔!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养我一辈子,以后每次月圆,我也就不怕这恼人的病了。”
贝清琪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负责?什么叫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什么叫你要养我一辈子?他是不是男人啊?一个男人会说这种话吗?
看著她哑然无话的模样煞是可爱,禁不住诱惑的卓云帆再次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但贝清琪依然处在石化状态。
过了良久,贝清琪终于恢复理智跳了起来,哇啦哇啦地大叫:“卓云帆,你有毛病!”
“我当然有毛病,而且已经十九年了,你刚才不是见识过了吗?”
“你脑袋有毛病!”贝清琪气得脸都红透了,“快穿上你的衣服!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被人看了又怎样?我要怎么负责啊!”
“公主殿下,你这样说话就太失礼了喔。”卓云帆故意慢悠悠地穿回衣服,“你身为一名女子可以做将军,那不就是崇尚男女平等吗?是不是?”
贝清琪点点头,“当然!”
“那么我问你,如果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一个男子看光了身子,那个男子是不是应该对她负责?”
贝清琪不知他的伎俩,再次点头,“当然。”
“那反过来说,如果一个黄花少年被一个女子看光了身子,那个女子是不是也要对他负责?别忘了,男女平等喔!”
“什、什么叫作‘黄花少年’?你有脸没有脸啊?”
卓云帆装起无辜,“我说的是实情啊!在你之前,可没有人看过我的身子,我还是处男呢!”
哇哇哇!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贝清琪面红耳赤,什么叫还是处男?这种话在她面前也说得出口!
“我事先对你说过了,这是为了救你!为了救你!”贝清琪再也端不住公主的身分,大叫大跳起来,“你怎么这么无赖啊?救了你反倒要被你咬一口,你这个混帐王八蛋,典型的恩将仇报!”
“我都以身相许了,还叫恩将仇报?”卓云帆故意装得委屈。
她什么时候要他以身相许了?贝清琪气得张口结舌,竟然说不出话来。
卓云帆乘机挽起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琪琪,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喜新厌旧把我抛弃喔!”
嗯——她好想吐!
卓云帆在心里笑得几乎要疯狂,却还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琪琪……”
她真的好想吐啊!贝清琪有苦说不出,她怎么会遇到一个超级变态娘娘腔!
见捉弄她也捉弄够了,卓云帆突然脸色一正,拥她入怀,双手捧著她的脸颊,无比严肃地说:“我对你是说认真的,我是你的人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就算是打一个江山也没问题。”
贝清琪怔住,她完全被这个奇怪的男人给迷惑住,心里又隐隐约约有几丝甜蜜,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那些男人得知她要做将军时,只会嘲笑她自不量力,只会讽刺她牝鸡司晨,扰乱朝纲,他们把她看作一个野心勃勃的怪物,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对等的目光看过她。
仔细想想,卓云帆说的似乎也不错,如果一个“处男”被一个女子看光了,她也应该对他负责吧?
他说得那么凝重、那么严肃、那么诚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说——
我是你的人了。
多少自以为霸气的男人理所当然地对女人说“你是我的人”,可却还没有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说“我是你的人”。
只是句子的稍微颠倒,意义却截然不同。
贝清琪不由得皱起好看的眉。
这个卓云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是身体有病吗?怎么能上战场?”她有些担心。
“没关系的,一个月只发作一次,而且都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那……这是说,你愿意做我的军师了?”
“嗯。”卓云帆眼波如海地凝望著她,“我只做你一人的军师。我去战场,不为名、不为利、不为天下苍生,你要记著,这个江山是为你一人而打的。”
然而卓云帆的心底最深处却还是隐隐有些罪恶感,因为答应贝清琪上战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贝清琪听到他这一番话后,胸口感到一股莫名的滚烫,宛如被火焚烧一般。
这个男人真那么有把握可以打胜仗吗?
“我们和西羌国兵力悬殊,国力相差更大,你有信心打赢他们吗?”贝清琪仰著头问。
“那么你呢?明知是一场打不赢的仗,为何还去打呢?”他反问。
“这是我的国家,我必须为它上战常”
卓云帆微微叹一口气,这个决绝的女子啊!
但他还是微微一笑,“放心,天无绝人之路,为了我的幸福,我会打赢这钞绝望’的战争的。”
“真的?”
“真的。”
卓云帆揽住她的腰,她已经完全迷失在他那傲视天下的气度里,早已忘了他正在狂吃豆腐的手。
贝清琪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埋首在他的胸膛中,听著他恢复了正常的沉稳心跳,喃喃自语:“真奇怪,我竟然不再怕了。”
虽然她主动请缨上战场,但并不意味著她不害怕。
她像所有的人一样,对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充满了质疑,但是天生的傲骨让她不肯屈服,即使明知是以卵击石,她也要撞击得轰轰烈烈。
“无畏的人并不令人敬慕,只有那些克服恐惧,勇敢面对难关的人才是最值得尊敬的。琪琪!”
“不要叫我琪琪!”贝清琪锁紧眉头。
“那叫贝贝?和宝宝一起叫,一个宝宝,一个贝贝,两个都是我的心头宝贝。”
贝清琪垮下了脸,这人怎么老是这副轻佻的死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