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快起来!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观察到外头似乎没什么异状後,史坦利拉著金宇恩站起来。
但金宇恩站到一半又软了下去,他不好意思地看著史坦利。「我脚软了。」
刚刚那个爆破的场面吓坏了他。
平常深埋在心里并且用理智的态度处理得很好的回忆,这时无预警地冒了上来,他觉得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好像过去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涌上。
但是史坦利的存在又奇异的与他的恐惧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即使他害怕也没有关系。
史坦利一把抱住他的腰,半拖半拉地把他带进另外一辆雪佛兰休旅车里。
「抓好!」他只来得及发出这简单的命令,接著油门一踩,方向盘猛地一转,他把车头对准燃烧中的跑车,深吸一口气,踩足油门冲了出去!
休旅车推著燃烧的跑车直撞出车库,跑车上激烈的火焰与爆炸声成了很好的掩蔽。
一出车库,史坦利便甩开跑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往大马路上开去。
如果他料得没错,狙击手一定就在附近的一栋大楼里,对自己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小巷子里反而给了狙击手更好的机会,他必须要开到大马路上才行,而且越快越好,越远越安全。
砰的一声。
史坦利暗叫不好,连忙紧急煞车,金宇恩还来不及系上安全带,差点就撞上挡风玻璃,幸好史坦利大手一捞,把他及时抓了回来。
「系上安全带!」
话才吼完,一道火焰飞过车子上方,落到车身前方半公尺处爆炸!
该死的!到底是谁这么狠?
金宇恩正在系安全带,看到这个画面完全呆住了。
「还看什么?快系上安全带!不然等一下你飞出去怎么办?」史坦利粗鲁地拽过他的安全带,一面替他系上,一面猛打倒车档,车子瞬问往後退。
史坦利迅速望了一下四周的地势,选择钻进一条隐密的巷子里,那里正好有个死角,从附近大厦的任何一个角落都看不到。
车尾才进巷子里,巷口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又是一枚火箭炮打过来,距离车尾只差几公分而已。
「可恶!」史坦利突然把车停住。「下车!」
金宇恩还完全反应不过来。
「快下车!把安全带拿掉!这里是死巷,我们要用跑的!」史坦利跳下车,绕到另一边把车门打开。
金宇恩慌乱地想要扯开身上的安全带,偏偏越急越扯不开。
史坦利见状,乾脆一把将安全带整个扯离开座位,扔到一旁,然後把他从车子里给捞出来。
巷子的尽头堆著一些杂物,史坦利先推著金宇恩爬过墙,自己才俐落地跟著翻墙而过,然後他拉著金宇恩的手,往人潮多的地方跑去。
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就能暂时安全了。
那个家是暂时不能回了,那他们现在能去哪里呢?
这时史坦利居住的公寓对面大楼的一间空房里,有个人懊恼地啧了一声。
又被逃掉了。这个男人也未免太强了吧?
在健身房时她只是探探底也被他轻易地发现,这次她连三枚火箭炮,都打不垮他,全部被他给躲过了!
真不愧是佣兵界的传奇人物,洗手不干这么多年,反应神经还是灵敏得不像话,根本就像只靠本能生存的动物。
她甩了甩金色的波浪长卷发,收起火箭炮,妆容精致的脸蛋上漾出一抹甜甜的微笑。
没关系,反正她还有机会。
***
马克思睡得迷迷糊糊,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给踹开,他马上跳起来,顺手模起床边的球棒。
「史坦利?喔!金!你怎么这么狼狈?」马克思惊讶地道。
只见史坦利和金宇恩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黑灰,还有隐隐的火药味,而且金宇恩似乎很累,几乎整个人都攀在史坦利身上。
「马克思,我们被袭击了。」史坦利简明扼要地说。
「被袭击?为什么?」对於自个儿老爹的过去,马克思多少知道一点,但是他没想到他现在还会惹上这种麻烦。
「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对方是针对我,还是针对恩?」
「金没事吧?」马克思担忧地看著满脸苍白的金宇恩。
「没事才怪,他大概吓坏了,从刚刚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发抖。」
马克思很担心,他从来没有见过金宇恩这个样子,就像一只掉落水里不断发抖的可怜小猫一样。
「金,你没事吧?」
他想要伸手去模模金宇恩的头发,他却马上闪过,眼里露出惊慌的神色。
「不要再吓他了,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史坦利保护欲极强的把金宇恩搂得更紧。
「喔!也对。」马克思连忙让出自己的床。
史坦利要带著金宇恩过去,却发现他已经脚软得走不动,他感到心疼,乾脆一把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
「好好休息。」他拍拍金宇恩的双颊,上头都是黑灰。「喂!拿条毛巾来。」他转头吩咐马克思。
平常马克思都会和他顶嘴个半天,但这次事态严重,他也没多说什么,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沾湿了拿给史坦利。
金宇恩的手还紧紧抱著史坦利的手臂,完全不想放开。
史坦利这个像猛兽的男人,这时却表现出难得的温柔体贴,他先拿下金宇恩的眼镜,再用毛巾轻轻擦拭他脏污的脸庞,一面擦还一面轻轻安慰著。
金宇恩慌乱的眼神终於勉强对焦,看见了史坦利令人安心的眼神。
「史坦利……」他看著这个强壮的男人,眼睛一酸。「好伯……」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棕色美丽的眼眸写满了无声的渴求,让人无法拒绝。
「乖,我会留在你身边,别怕。」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史坦利微微笑了笑。
他和金宇恩之间一直有著某种无法言喻的默契,即使他忘记了关於自己过去的回忆,但这份默契已经成为本能,是无法磨灭的。
听见他这么说,金宇恩放心地吁了口气,终於疲累的闭上眼睛。
「呃……史坦利,你也要留在这里吗?」马克思问。
他因为睡姿不好,所以特地买了张双人床,刚刚看见金宇恩躺上去的时候,他不否认自己开心得差点要跳起来。
金宇恩睡在他的床上耶!
如果史坦利这个大石头今晚不在的话,那他不就能和金宇恩「同床共枕」了?
光想他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我今天晚上不走。」
「啊?为什么?难道你不怕要追杀你们的人追到这里吗?说不定对方是冲著你来的!你留在金身边不是更危险?你应该要为金好好想想才对!」马克思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巴不得史坦利立刻就能从地球表面上消失。
「不行,今天晚上我不能离开他。」史坦利坚定地摇头,「明天我会和恩说清楚,我必须要离开他几天去调查事情,这段期间很危险,他不能跟著我。」
他看了一眼马克思,「他就暂时先留在你这里。但是你也别太高兴,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恩,你也会有危险。」
「没关系、没关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金的。」听到史坦利「主动」愿意把金宇恩留给自己,马克思简直乐得要飘上天了,一点都不把史坦利的警告放在心里。
「好了,你可以滚了。」
「咦?我?」
「我和恩今晚睡在这里,你走开。」
「喂喂喂,这是我的房间耶!」
两个人莫名其妙跑来也就算了,现在还鸠占鹊巢,喧宾夺主?
史坦利不再搭理他,小心翼翼地挤上床,把金宇恩搂在怀里。
虽然那是一张双人床,但是史坦利的身材实在太过高大,只有半个身子能躺上去,躺得很勉强。
马克思气呼呼地看著他们,却也无计可施,谁教他现在根本打不过史坦利。而且金宇恩看起来似乎真的是累坏了,他也不想再打扰他。
尽管万般不情愿,马克思还是很「好心的」把房间让给他们,自己去找其他室友挤一晚。
双人床显得很小,史坦利睡得很不舒服,但是他又不敢乱动,免得吵到怀里的金宇恩。
过了一会儿,金宇恩像只睡不安稳的小猫一样,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
史坦利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还是很害怕,乾脆把他整个人抱在身上,这样他也能挤进床里,不用半个身子还悬在床外。
金宇恩对这样的姿势改变似乎很满意,微微动了几下之後就安静下来,呼吸慢慢均匀起来,像是真的睡熟了。
他微卷的棕色发丝垂在额前,看起来年轻又无辜,苍白的脸蛋此时有了一些血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是有点不安,他无意识的轻轻咬著手指,偶尔会发出像小猫细鸣的声音。
这是史坦利从来没有看过的一面。
他忍不住伸手去轻扯那好看的棕色发丝,金宇恩只是皱眉,没有再醒来。
他真的是累了。
以前的他比较浅眠,只要像这样轻扯他的头发,他就会醒过来,用著那双神秘的棕色眼眸静静的望著他。
史坦利很喜欢他那样看著自己,很沉静、很安详的感觉。
但现在的金宇恩……
他叹了一口气,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他知道现在他更无法离开他了。
不只是因为他知道金宇恩需要他,也是因为他更放心不下变成这样的金宇恩;他无法想像如果他不在金宇恩身边,不知道他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瞧,刚刚他就被吓成那个样子,但是以前发生同样的事情,他总是能冷静自持、理智得很,一点也不会这样软弱。
唉!他的蓝猫变成胆小的小猫了。
他无奈地揉揉金宇恩的头发,心想自己终究是放不下他的。如果说之前他这只猛兽是拜倒在他优雅高贵的气质下,如今的他却是被激起了强烈的保护欲,不愿意让任何人来欺负他的小猫。
「史坦利……」
轻轻的喃语响起,即使金宇恩已经忘记了这个男人,但是他的身体却还是记得这样的拥抱与炽热的体温。
在这样的怀抱里,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怕。
史坦利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虽然已经放轻力道,还是让金宇恩察觉到了。
只是他真的累了,眼皮好重好重,怎么样也张不开。
他其实好想知道,史坦利现在正用著什么样的眼光望著自己。
但是他好累……真的好累……
朦胧中,他好像听见史坦利对著自己说了些什么,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後感到搂著自己的手臂又更抱紧了些。
只听那个男人说:「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
一大早,马克思站在自己的寝室门口,考虑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开门。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早上闯入史坦利和金宇恩的卧房里,下场都只有一个——被赶出来。如果史坦利心情好,会把他拎出去;如果心情不好,就是大脚一踹直接踹出去。
可是,现在这是他的寝室耶!
让给他们睡一晚也就罢了,难道他们还要按照在家里的「老规炬」,早上醒来之後再「来一次」吗?
马克思抓抓头,他其实也知道史坦利现在很呵护金宇恩,不敢动他,也不敢对他太大声说话,但昨天晚上那个情形很难说,而且两个人又睡在一起,以他对史坦利的了解,他绝对相信史坦利要是发起情来,金宇恩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他的。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开门进去啊?
想了半天,他还是鼓起勇气推开房门。
只见两人衣衫完好地躺在他那张现在显得小得可怜的双人床上,马克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想要看看两人醒了没,才走到床前,就被史坦利狠狠瞪了一眼。
马克思刚想辩解,史坦利马上示意要他别出声,然後他的目光温柔的落在还安稳睡在他怀里的人儿。
金宇恩的一只手抓著史坦利的衣服,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头发乱糟糟的覆盖在脸上,看起来十分惹人疼爱。
不要吵醒他。史坦利用嘴唇无声地说。
马克思会意,点点头,随手拿了一些东西後又乖乖退出去。
关上房门,他心里五味杂陈。
那两个人虽然从外表和生活习惯来看,根本就是天差地远,但刚刚躺在床上的那一幕,却意外的有一种和谐感。
以前他总觉得,金宇恩像只优雅的蓝猫,没事就把史坦利踩在脚下,但现在他却觉得史坦利变成了大老虎,对著自己怀里的可怜小猫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怕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这两个人真的很相爱吗?
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金宇恩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两个人却仍能相处得如此融洽,让外人根本无法插手。
「原来我毕竟是个外人啊……」马克思苦笑。
他已经长大了不少,虽然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但他也懂得不少,起码他至少知道爱情是勉强不来的。
原本以为这次金宇恩的意外对他来说是个大好机会,但是在见到史坦利对金宇恩更加呵护,而金宇恩对史坦利也似乎更加依赖之後,他发现自己当初那个想法实在可笑。
已经紧紧相系在一起的两个灵魂,要如何拆散?
即使记忆消失了,即使rou体不再熟悉了,但灵魂的熟悉感却是无法磨灭的。
体认到这样的事实,他是不是应该放弃,然後去寻找自己的另外一半?
不过他都已经认定自己喜欢金宇恩这么久了,又遇上杰西那件事情,那么他应该是喜欢男人的?还是他其实也喜欢女人,只是被四周的人「带坏」了而已?
就在马克思站在房门口沉思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他很熟悉的骚动声。
喔!上帝!不会吧?难道他们又……
马克思注意听了一会儿,差点就想昏倒!
这里可是学校耶!
而且他宿舍的墙壁都很薄,隔音效果很差,史坦利这只满脑子精虫的色老虎,要发情也不会看一下时间地点吗?
隔壁寝室的同学八成都还没有起床去上课,这下不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万一舍监来巡房的话……
天!他不敢再想像下去。
马克思气得想当场冲进去掐住史坦利的脖子要他住手,不要再去「轻薄」金宇恩;但没见到房内「实景」的他,大概怎么样也想不到,先挑起史坦利的欲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