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沈飞宇疲累地回到自己的公寓。半年没回来了,他还真有点想念。
门一打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立刻涌上心头,而离开台湾前一夜所发生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他清楚记得她的美丽、她的倔强、与她的迎合,在成为女人的过程中绝不好受,但她却没有一丝退却,有的只是因为陌生与未识情滋味而产生的羞怯。
像他这样的男人,不管到了哪里,总是绝遇不断,女人看上的若不是他迷人的外表,便是他的财与势。他对女人也向来大方,只要不过分,他通常不介意扮演一个“王子”与“金主”的双重角色;但她,可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从没有女人会急着跳下他的床,会在他未醒的时候就匆匆离去;而一向浅眠的他,竟然会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想来也真是奇怪。
沈飞宇笑了笑,走迸了房间,房内似乎还留着她的气息。
他见过无数女人,但他就是只记得她,从不会主动眷恋女人的他,却很想再见她一面,然而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算了,只是一夜的邂逅,他不该一直念念不忘。
将自己抛上柔软的大床,沈飞宇不再回忆,放任自己臣服于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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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样的过,兄氏们的关心,董琴霏明白,却无法真正回应些什么。在董家,董琴霏依旧是个独行侠。
董氏夫妇因为女儿的听话乖巧,认为女儿已经反省过自己的举止,所以不再担心女儿会出什么状况;然而董家兄弟却清楚知道事实并不是表面的样子。果然,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在董琴霏以极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大学联考,选填志愿时,董家人全都聚集在一块儿。
“女孩子家,还是当个老师最好。”学校的环境单纯,不会有什么不应该的牵扯,董怀儒几乎是命令女儿必须这么做。
“爸,我们还是听听小霏自己的想法吧。”董政文才刚提议,父亲已扫来凌厉的眼神。
“你妹妹还小,不懂什么对她最好,父母都是爱子女的,有哪对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一生顺遂?小霏,填志愿时,你就填一所师范学院,至于科系,爸让你自己选。
看着大家讨论得热烈,董琴霏却像个局外人似地保持沉默,直到听了父亲的话,她才缓缓抬起头。
“爸,我想上普通大孛,读资汛管理。”董琴霏看着家人,轻声却清楚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你说什么?!”董怀儒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迎上父亲的视线,董琴霏把话再说一次,“爸,我想过了,我想读C大的资汛管理。”
“不行!”担任大学教授的董怀儒一口否决,在学校最活泼也最多问题的便是商学院,再单纯的女孩子进去后都难免受得复杂而虚荣,他董家不允许有这种女儿。
以着同样的倔强脾气,董琴霏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一时之间,客厅里的气氛沉闷无比。
董政文连忙开口,“爸,既然是小霏的兴趣,您就答应她吧。”
“是啊,爸,您就让小霏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吧!”董哲文也帮着说。
董怀儒看着女儿,“为什么你会想读商学院?
“我想从商。”董琴霏看着父父亲。“教育或研究的工作都不适合我,也许我可以在资汛与商业的竟争坏境中,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路。
“怀儒,你就让小霏自己决定一次,我相信我们的女儿不会糊涂的。”林如贞在一旁劝道。
“连你也这么说!你知不知道,我是在为她着想,才刚高中毕业的年轻女孩懂什么?”
“小霏虽然年轻,但并不无知,我相信我们的女儿。”
“不行!商界到处是陷阱。尔虞我诈的,那不是她应该待的坏境。”董怀儒反对到底。
“爸,谁能够保证在教育界里就不会遇到心机狡诈的人呢?爸,让我依自己的兴趣选择学校好吗?”董琴霏软声地说。就是太过正直、太不懂得变通,所以她的父亲至今依然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教授,否则以父亲的学识,只怕早已扬名台湾了。
父女连心,董怀儒怎么会不懂得女儿的意思。唉,他只能轻叹口气。
他可以用父亲的权威来命令女儿,但是他不是个不讲理的父亲,女儿并不是做什么错误的决定,她只是明白自己想走的路。
这个最让他骄傲、最让他心疼、也最让他担忧的女儿,何时开始竟变得固执了?
一直都希望女儿一生无忧,面对全家人祈望的眼神,董怀儒别过头,生硬地道:“随你吧!以后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说爸爸没有提醒过你,一旦下了决定,就不许你后悔。”
“谢谢爸!”
没错,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的人生.她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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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学后,在父母的许可下,董琴霏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雅房,可是每个放假日她都得回家报到。
一直就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也儿不费心在人际关系上,因此董琴霏仍是一个独行侠,除了感兴趣的书本外,她沉默居多,而这种冷然的美丽,在一干热中装扮与流行的年轻女子中就显得特殊。
谁都知道,C大资管系有个美丽动人、冷然月兑俗的系花。
世上有追求王子让自己变成公主的女人,自然也有追逐着公主想让自己成为骑士的男人。
过多的形容词与传言加绪在身上,但董琴霏不为所动;在一群活泼、爱跷课、爱跟教授玩花样的学生中她成了唯一的例外,每堂课准时到,每种科目都专注学习。
两年多来,她在人群之中,却似活在人群之外。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因为她的心似平静却也不平静。
又是周末,第一堂课上完之后,趁着休息时间,同学们又开始热烈讨论起要到哪里玩,要不要联谊之类的。董琴霏不受影响地坐在位子上,翻开着自己的书。
“董琴霏,明天我们跟电子科的学生的一起去郊游、烤肉,你也参加好不好?”
董琴霏抬起头,看向班上的公关。
“不了,谢谢。”她简单而不失礼貌的回绝。
“不要这样嘛!”公关在她前头的位置坐下。“自从迸入大学到现在,你都没参加过班上的任何一次活动耶,以后会缺少很多在大学的快乐回忆喔!”她摆出一张让人难以拒绝的笑脸。
董琴霏还没说什么,就有别人插话。
“小雅,你别白费心机了,谁不知道她是块拒绝融化的冰,小心你自已被冻僵了!”
“宜臻,大家都是同学,班上要办活动,董琴霏自然也有参加的资格。”
“她会参加才怪!”宜臻不以为然地别开脸,她就是不喜欢董琴霏那一副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小雅才想再说什么,班上负责报导各类消息的人冲进教室。
“大消息、大消息喔!”不待同学反应过来,他又紧接着说:“学校今天公布一塌演请的消息,下星期一的晚上七点准时在大礼堂开讲,主请人就是最近三年来在商界屡屡创造佳迹的沈飞宇。听说他才刚从美国回来,学校透付各种关系,才把那个在我们系上只读了一年的学长给请回来演讲。刚刚一路回来,我听月兑各科系的反应都很踊跃喔!如果不早点到,很可能会占不到位置。”
突来的演讲消息引起了全部人的高度关切,没有人把心思放在周末的活动上了。
何其罪过,区区一个沈飞宇就惹得众女子芳心大动,众男子羡慕嫉妒。没去关心他们的举动,董琴霏将眼光放到窗外。
她的眼神转为苦涩,可悲自己也是沈飞宇的爱慕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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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将电子市场缩定在国外之后,两年来沈飞宇几乎都待在国外,除了总公司半年一次的菅运会议他会拨冗赶回台湾外,其他时候台湾的事都是由沈飞辰负责。
他这次回来,竟被爸、妈最要好的朋友徐世伯给逮住,硬是要他空出两小小时来一场市场开拓的演讲。
于是,开完会之后,他开车来到C大的校园。
C大学生听说沈飞宇要来,早将礼堂挤得水泄不通。
七点整,沈非宇准时出现在演讲台上,所有人都被他的丰采与生动的谈吐吸引。
礼堂内,有人被众人拱着;礼堂外,有人只有月色相伴。
董琴霏从来不曾在下课后流连校园,她想用理智思量,却管不住自己。
她不想和别人一样,做着同样追逐的傻事,没刻意想要与他相遇,却在礼堂外徘徊。
她知道太多、太多有关于沈飞宇的传言,不论是真是假,但她就是知道什么是真的,哪些又是假象。
掌声愈来愈大,想必精采的演请即将接近尾声。
略一垂首,在尚未散场之前,董琴霏转身离开,将热闹的气氛抛在身后。
她可以见他,但却不愿。见面还不容易,但见面之后的情境,却是她没有把握可以承受的。
如果最美的总是回忆,那么又何必要有重逢来破坏这份美感,况且他不见得会记得那一段偶然的插曲,毕竟女人他从来不缺。
她霎时不想回家!
上大学后,父亲对她的态度因为她的成绩、因为她始终让人放心的表现而渐渐相信她可以自我约束,不会乱来。
她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致,所以她总是冷眼旁观,久而久之,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董琴霏的脚步忽然一顿。怎么了?!她抚住自己的心口,如此郁闷的原因是因为与他只隔咫尺却没见面吧?
夜愈来愈深了,回神之后才发现礼堂内的人潮已散去。
天啊,她在这里发呆多久了?
不再多想地迈开步伐,董琴霏往学校侧门走去。
她与沈飞宇就像是两条直线,交叉过后自然只会愈离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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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宇心想,演请会终于圆满结束了,也算没辜负徐世伯的请托。谢绝了所谓庆祝与慰劳的消夜邀约,他跳上自己的车,熟稔地发动引擎上路。
想不到为了避开一堆“学弟、学妹”们,他居然延迟了这么久,看向校门口,还有一大群人守在那儿,看来他最好还是换个人少的门离开,免得麻烦。
方向盘一转,刺目的车灯让前面不远处的人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沈飞宇的目光才轻扫而过,随即急急煞住车,他几乎是立刻开门下车。
放下遮挡强光的手臂,董琴霏看着突然下车的人。
是他!
是她!沈飞宇大踏步而来,立于她面前。
的眼神立刻转化成复杂的表情,一则惊,一则喜。
董琴霏想不到他还会认得她。
“为什么不告而别?”沈飞宇抓住她的手,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般紧握着。将近三年的时间,虽然不曾刻意记住,但他就是忘不了她。
垂下眼脸,董琴霏无语,不知自己该不该坦白。
“算了!”沈飞宇很快地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跟我走,这次我不许你再什么都不说就消失。”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拉着她上车,离开了C大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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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宇直接将人戴到自己的公寓;而这一段路也是董琴霏一直以来不曾忘记过的路。
沈飞宇为董琴霏倒来一杯果汁,然后细细地打量着她。
时间并没有改变她多少外貌,除了短发变长,她的眼神依旧有着倔强。
“为什么不告而别?”面对她,他始终无法硬下声逼问。
“未曾相识,何来告别。”她抬眼。
她的轻描淡写让沈飞宇不是滋味极了,他瞪着她。
“不认识当初你还敢轻易上我的车?!”他的口气有些不悦,虽然很高兴再见到她,但他不喜欢她这么冷漠的反应。
“是你拉我上车的,你忘了吗?”
她愈气无辜得好像都是他的错,沈飞宇听得连眉头都蹙了起来。“你就这么轻易上男人的车?!”
“你……你这么凶干嘛!”他的表情危险得像是随时会扑过来威胁她的小命,董琴霏愕住。
沈飞宇心想,很好,她总算有一点正常女孩该有的反应了。不待她回神,他倾身吻住了她诱人的唇瓣。
董琴霏双手捶着他的肩,为他突来的侵犯。
半晌后沈飞宇才放开她,握住她的双手,额头抵着她的。
“这样够不够让你回想起一切?”他的笑容漾着一抹令她心惊的邪气。“如果还没回想起来,我可以再牺牲一点,让你回想起更多。”
“不用了!”她惊慌地别开脸,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帮”她回想。
“喔?!”他忍不住又在她的耳畔印下一吻,惹得她反射性地缩了子,瞪大了双眼转回头,预防他再次偷裘。
“那我们还算“未曾相识”吗?”
“你——”董琴霏没辙了,她平静的冷静在此刻全不见了。“你,到底想要怎样?认出了我又如何?”
沈飞宇看着她苦恼的表情。说真的,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就是不想让她就这么消失。
他笑了一下。“你问倒我了。”
挣开他的手,董琴霏再度移开目光。在未曾预期的情况下,他们再度相遇,让她原本的忧郁与为难,在他停下车的一刹那全都成了笑话;而她在礼堂外的挣扎心境,更显得多余。
此刻她明白,不管再怎么费心去安排,还是会有意外。
“你是C大的学生?”沈飞宇换了个话题。
“嗯。”
“你有来听我今晚的演讲吧?”
“没有。”她只是在礼堂外徘徊。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本来不知道,看到新闻报导后才知道。”她老实回答。
“没有想过再见我吗?”沈飞宇深思后问道。她其实不像外表看起来般柔弱,他甚至可以确定她并不是那种毫无主见的女子;她只是将她的倔强与不服输的傲气藏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董琴霏摇摇头,算是回答。既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何必一定要相遇。
“可是我却很想再见你。”盯着她的眼,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
他迫人的眼神几乎烧灼了董琴霏执意冷漠以对的心。
扳转回她别开的脸,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
“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吗?”他的语气很温柔,像那夜的呢喃,这种声音应是情人之间才会有的。
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的董琴霏挪了挪身体,而沈飞字不许她有逃离念头,立刻更挨近她。
“你又想走?
“如果你不放,我怎么走?”董琴霏低声道。这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几乎将她压在沙发上,她根本动弹不得。
“我不许你再无端消失。”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我消不消失,你会在意吗?”不再被动,董琴霏的眼神转为坚定,亮而明眸不再回避地迎上他的。
“当然会。”沈飞宇笑了。温驯的小描懂得反击了。
听见他的回答,董琴霏轻声笑了。
“若真会在意,就不是沈飞宇了。”她低喃着。关于他的事迹,她知道的可多了。
“怎么说?”
董琴霏摇摇头,不再多说。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瞄了眼墙上的钟,她提出要求,却没有主动推开他。
“但我不想让你走。”他低下头,嗅闻她颈边的馨香。
“别这样。”她躲开他。
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夜,原该是陌生的两人成了最亲近的人;而沈飞宇侵略了她的领域,她却难以抵抗。
“告诉我你的名宇。”理首她的肩窝,嗅闻着她的馨香,沈飞宇舒服得不想动了。
董琴霏咬住下唇,忧郁着该不该说。
“不想说?”沈飞宇抬起头,眼里有着了然。
也许她真的不似那些女子,她根本不曾想过在他身上求过什么,也不想由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不再压着她,自她身上起身的同时伸手扶起了她,还轻轻抚平了她衣裳的皱折。
董琴霏一脸讶异。看看她吃惊的神情,沈飞宇只是笑一笑。
“我从不勉强女人,那样太失风度,而且会减少乐趣。”他冷冷地说。
听出他话里的暗示,董琴霏硬是不让自己脸红。不让他的手继续搁在身上,她跳下沙发。
“我要走了。”
她没道再见,因为没有把握他们不会再相遇。今晚应是小意外,而沈飞宇也不会为女人大费周章。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泛起心疼感觉。
当初她可以不顾后果地投入他的怀中,如今绝不会再犯的。
昂首走向大门,董琴霏的掌心才握住门把,一只大手覆住了她的手,她微侧过脸看他。
沈飞宇只是潇洒自若地一笑。“是我带你来的,自然也该由我送你回去,况且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这么晚还走在路上。”说完他牵着她的手离开。
“沈飞宇……”董琴霏不得不讶异,他不是生气了吗?因为她拒绝了他……在电梯未抵达一楼之前,他的手一使劲,全无妨备的她立时落入他怀里,他俯下头便是极尽缠绵的一吻。
这么美丽动人又神秘的女子,他实在舍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