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可是……」纪冬情慌乱的摇着头,不知道该怎幺说。
王凯勋不是普通人,就算知道了她的遭遇,那又怎幺样,她不希望克雍为她冒险,为她得罪那样的人,更不要克雍的前途因为她而起波涛,因为她,受到种种阻难。
「真的相信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他低沉的嗓音里有种安抚、与令人安心的稳定。「我爱妳,我希望妳快乐、希望妳幸福无忧,如果有别人能做得比我更好,我会祝福妳,但是我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妳。」
她抬起一双水眸望着他,眼里又添新泪。
「我骗了你,你不应该还对我这幺好……」
「不管妳是不是骗了我,妳仍是我裴克雍唯一爱的女人。」他的吻,轻轻的落在她额上的伤处。
听见他倾心不变的爱语,她眼里的泪又忍不住垂落。
「克雍!」她低喊一声,投身人他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不是故意……」
「我知道。」他抚着她的发。
「我们不应该再见……我不想把麻烦……带给你……」
「来不及了。」他低低笑着。「从我见到妳的那一刻、从我动心的那一瞬间开始,我们已经分不开了。」
「不、不……」她摇着头。「我根高兴你来看我,可是,这样就好,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就算我们再遇到了,你也要装作不认识……」
「为什幺?」
「你不要问,只要记着我的话就好。」她仰起脸,不舍的看着他,「能遇到你,有一段回忆,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不够。」他摇摇头。「不够。我们不会只有一段回忆,如果妳在这里不快乐,我就会带走妳。」
「不可以,你不可以--」
裴克雍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止住她的拒绝。
「别说不可以,只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他很坚决,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勤退他。
「如果我告诉你,你要答应我,不要管这件事,一切到此为止。」
「等妳说完,我才会泱定我们是不是到此为止。」
「克雍……」她急了。
「嘘。」他捧着她的脸!缓缓吻着她未干的泪痕;将她的泪,一滴一滴的收起来。「冬情,我不会放着妳不管,妳不要替我担心,只要把事情告诉我,再大的事,都有我替妳扛。」
「可是……我不要你有事……」
「妳担心我?」他看着她,看她绶缓点了头。
裴克雍笑了。
「妳心里只有我,对吗?」
「嗯。」她咬着唇,再度点了头。
「妳还爱我,对吗?」
她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我只爱你。」
「那就对我有信心一点。也许我不是什幺大地主的继承人,也不是政界的名人,但必要的时候,要对付一个立委的本事也不是没有。」他笑得惬意,彷佛天大的事都没什幺好担心的。
纪冬情咬着唇,还是很担心。
裴克雍也不急着逼她说,到天亮之前,他们还有时间相聚。她低下头,他也低头看着她,却看见她睡衣袖子翻起的手臂上,有着点点淤青,他心一拧,眼中闪过凌厉。
她的伤不只在脸上!
裴克雍二话不说地解开她前襟的扣子,他突来的举动,让纪冬情颤抖了下,随即拢紧睡衣。
「克雍……」他……
他拉开她的手,迅速将睡衣拉下至腰际。她低呼了声,慌忙的想遮住,但……来不及了。
「不要看。」她掩着胸背过身去。
大小不一的淤青遍布在她身上,她没有穿胸衣,睡衣里只有一件背心式的衬衣,而从她肩上、背上与手臂露出来的伤痕,已经够了。
「是王凯勋?」他再也掩不住凶狠的语气,双手更是紧握成拳。
老天……她嫁的到底是个什幺样的丈夫?
她的脸埋进睡枕,双肩微微颤动,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裴克雍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止不住内心愤怒的情绪,他狠狠闭上眼,又张开。
痛宰王凯勋是天亮之后的事,现在他最必须做的,是安抚冬情,以及知道所有的事。
这幺一想,让裴克雍暂时能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他放松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缓缓将她搅抱人怀。
「你房里有退淤青的药吗?」他轻声问。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
「在哪里?」
她放开掩胸的手,细弱的手臂伸向不远的床头柜,抽屉一拉开,里头药酒、伤药一应俱全。
这幺齐全的药品,只能够说明一件事,就是她的受伤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常常。
裴克雍再度深吸口气,控制住情绪,将她身上的睡衣月兑了下来,然后让她躺平在床上。
「克雍!」她红透脸。
「把手抬起来。」他将她蔽体的榇衣也月兑掉,现在,她身上仅剩一件小底裤了。
纪冬情双手掩着胸背过身,即使两人已有过亲密,但是要她在他面前赤果着身体,她还是不习惯。
裴克雍倾身向前,心疼的吻了下她的肩。即使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伤痕累累的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心仍然无法不纠痛起来。她的肌肤原就白哲,只要一有伤痕,就特别明显,然而此刻在她身上,几乎很难找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我现在……很丑……」她吸着鼻子,想轻松的打趣,声音却梗在喉里。
「就算丑,我还是要妳。」他在她耳边低哺。再汹涌的欲潮,也被她身上的伤痕给化消。「我要帮妳上药,可能会很痛,妳要忍耐一下。」
现在最重要的是照料她,而不是照料他的「需要」。
「你?」她眼里不无讶异,他却低笑开来。
「武术是裴家男人的必修课之一,而拜我一个精通武术的朋友所赐,去淤的基本医疗和穴道治疗,我也略通一点。」他将她的衬衣卷成一团,放到她唇边。「如果痛,就咬着,尽量别大喊。」
「嗯。」她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她喊叫,一定会引来外面的人,而他们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打扰。
「我要开始了。」
他移开她掩胸的双手,拿来药酒与伤药,专心的揉起她身上的伤痕,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即使明知道她会痛,他依然不留半分余力。
这些伤若是不揉散,以后一定会留下病根,他不能因为她痛就放轻力道。不过,他此刻在她身上造成的疼痛,并不亚于她挨打的时候。
纪冬情紧紧咬住衬衣,即使疼得掉泪,她依然没发出半点声音。
胸前揉完,他让她翻身趴着,背后、双腿、双臂,凡是有伤的地方,无一处遗漏,最后是她额上与历角。
等他擦完,已经是半夜了。他问明衣服的摆放位置后,替她取来新的榇衣穿上,然后套进睡衣,再帮她扣好扣子。
他扶她躺好、盖上被子,自己也躺在她身边,侧身看着她眼下的疲惫痕迹。
「怎幺这幺不爱惜自己?」她又瘦又苍白,抚着她脸庞,他语气满是心疼。
她摇摇头,脸颊依恋的磨蹭着他手掌心粗厚的感觉。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会觉得安心。
裴克雍的眼转往室内,看见梳妆台上,摆着一份丝毫未动的晚餐。
「为什幺没吃?」
「吃不下。」
裴克雍跃下床,端来那已经凉冷的晚餐。这些饭菜凉了虽然失了味道,但不至于难以入口。
「多少吃一点,嗯?」他扶她坐起来,端来饭菜就要煨她吃。
纪冬情顺从的张开嘴,含进那口凉了的白饭。他关怀备至的举动,让她心口暖烘烘的,她以为,知道她骗了他,他应该会很气、很慢她的,可是他对她,却还是这幺温柔、这幺疼宠,让她一双水眸,又开始沾上新的凉意。
「别再哭了。」瞧出她的心绪,他轻笑着以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泪。「从我来到现在,妳掉的眼泪已经一大缸了,妳再哭下去,我恐怕就要被妳淹死了。」
说是轻松笑语,但裴克雍还是很轻柔的擦干她眼角的泪滴,一边还不忘喂她吃饭。
「讨厌!」她总算破涕为笑,让裴克雍放心了些。
还会笑,表示她并没有被击倒;离开花莲后,他最想念的,就是她极少、却极美的笑容。
在裴克雍耐心的诱哄下,不知不觉,她已经吃完大半的饭菜。
「我饱了。」她摇摇头,不想再吃了。
裴克雍也不勉强她,将餐盘放回梳妆台上,他回身坐上床畔,搂着她一起靠着床头。
「现在,告诉我全部的事。」
他的语气里没有命令、没有强迫、没有催逼,只有诉说。
距离天亮只剩不到三个钟头的时间,然而他却像是一点都不急,只把照料她的事摆在第一位,纪冬情知道,这辈子她再也不会遇见这种疼宠,也知道他不得到答案,是不会放弃的。
「我和王凯勋并没有夫妻之实,因为他爱的……是男人。」她低喃。
即使这话带给裴克雍什幺震惊,他也没把它表现出来,只是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发。
「然后呢?」
「他娶我,只是为了掩饰这件事,避开丑闻。我在结婚半年后,才发现他娶我的真相。而从那一天开始,他就限制我的行动,威胁我不能说出这件事,如果我不听话,他有的是方法对付我,和我的家人。」她顿了下,才又开口:「他娶我,是用我父母欠他们王家的钱来做条件交换,他不需要我做一个长袖善舞的立委夫人,只要我做一个柔顺、听话,不会反抗他、不会给他惹任何麻烦的妻子。」
「他打妳?」他知道她不会主动提这种事,干脆直接问。
「嗯。」她垂下眸,点点头。就算她不承认,他一样猜得到。
「为什幺?」
「他不允许……我和任何其它男人有接触。」
「只有这样?」裴克雍闭了下眼,居然是他害她受这种痛……
「只要我事事听话、不违抗他,我不会有事。而这些伤总会好的,没什幺。」她竭力说得轻描淡写,不要他内疚。
在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她也曾经想反抗、想为自己争取一些自由,但换来的,只有一次次的拳打脚踢。王凯勋可以威胁她、可以在别人面前扮演标准的好夫婿,对她的异状,他总可以在别人面前编出一套说词,让别人斥责她的不懂事。几次之后,她就慢慢认命了。只是遇到克雍,却是在命运的月兑轨之外,她贪婪的沉沦,却不愿意因此带给他任何麻烦。
「为什幺妳不逃?」如果她要离婚,不会办不到。
「逃?」她飘忽的笑了下。「我能逃到哪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而这扇门,除非外面不落锁,否则是打不开的。门外,更有无数的警卫看着,要出大门,必须有密码解除保全系统,才能打开大门,我能怎幺逃?」
裴克雍浑身一震,「他把妳关起来?」
「如果可以不见他,我宁愿被关起来,一辈子不出去也无妨。」她眨了眨眼,不让自己再流泪。「单独去东部度假,是他后来唯一肯给我的自由,一年一次,可是七天一到,我必须自动回来;如果我不回来,他有的是方法找到我、对付我。如果今天他是普通人,或许我还能够依靠法令跟他离婚,但他不是,他是个有钱、有权势的立委,而我只有一个人,我也许不聪明,但却也知道,我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掌握……」而那七天假,也是她用满身的伤换来的。
够了。
裴克雍几乎克制不住泛滥的心痛,只能紧紧拥抱住她,将激动的情绪全放逐在拥抱里。
光是听到的这些,加上他所能做的推想,已经能够明白她过的是什幺样的生活。她在这样的生活下过了整整四年,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关怀、也没有人怜惜,她是怎幺熬过来的?她究竟挨打过多少回?
难怪,她对王凯勋有着那幺徕的畏惧;难怪,她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敢接触男人。然而,她并没有因为长期在暴力的威胁下就完全抹杀掉本性,她有天真、有最纯然的心思,有着最美的笑容,在花莲、在他怀里,她不吝于展现,而这些……在此刻已完全看不见。
「克雍,不要难过。」不知何时,她在他怀里抬起眼看他,小手触他的脸颊,抚着他纠结的眉头。「虽然我的遭遇很糟,但是我还活着,而且我的心里有你,什幺苦我都不在意了。」
不管命运安排给她的是什幺,她是真心欢喜能够遇上他、爱上他的,他会是她这辈最深、最美的爱恋。
「但是我在意。」裴克雍握住她的手,无法完全抑止的愤怒由齿缝里迸出来,「妳不该遇到这种事,而那个敢伤害妳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克雍!」她不要他为了她和王凯勋起冲突。
「不要阻止我,」他点住她的唇,「王凯勋必须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敢将冬情伤成这样,就得有心理准备接受他的报复。
「克雍。」她慌慌的摇着头,想说些什幺阻止的话,他神色突然一凛,示意她噤声。
门外的走廊上,隐隐传来脚步声。
裴克雍立刻将房内灯光调暗,给她一个安抚眼神后,闪身藏到窗帘后。
纪冬情平躺在床上,努力镇定急促的心跳,然而闭上眼假寐的同时,一颗心仍是高悬,双手抓紧被缘。
谁……会在这种时候来我她?
「叩」地一声,锁开了,房门也同时被推开,一条人影迅速闪了进来,房门再度被合上,那道人影缓缓走近床边。
「冬情、小冬情,我来了。」轻笑一声,那道人影随即要模上床,纪冬情张开眼,扯着被子及时闪避开来。
「你……你来这里做什幺?」抚着心口,她凛着声问。
那道人影不以为件,就在她床畔坐下。
「一个男人半夜到女人房里,妳认为他们还能做什幺事?」周亦胜目光带着婬欲,欣赏的看着地穿睡衣的娇柔模样。
完全跟他想象中一模一样。他可不是凯勋那个傻子,放着这幺美的老婆在身边却一点都不「用」。
为了今晚的快乐,他可是计画、等了好久,既然凯勋用不上,那幺,他来总可以吧。放着这幺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独守空闺四年,啧啧啧,想起来他都觉得心疼。
「你立刻出去!」纪冬情站到墙边去,下着逐客令。
「出去?」他大笑。「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在我还没达成目的之前,我怎幺可能离开-」
纪冬情低喘一声,虽然害怕,却还是抬眼与他对视。
「如果王凯勋知道你来这里,他不会饶你的。」
「他现在人在香港,不会来破坏我的好事,再说,妳敢上口诉他这件事吗?」周亦胜有恃无恐。
「冬情,别浪费时间了,凯勋那个假丈夫不能给妳的快乐,我可以给妳呀!」
「你……你不是同性恋?」纪冬情脸色更白。
「我是同性恋,不过,遇到像你这幺迷人的女人,我也会爱。」周奕胜站起来朝她走去。「冬情,别费事叫喊,外面的人全让我引开了。就算妳想抵抗,妳以为妳的力气敌得过我吗?」
就在他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背后的一记手刀让他当场昏死过去,他连纪冬情的衣角都没碰到。
「克雍!」她立刻扑进他怀里。
「没事,别怕。」裴克雍搂着她颤抖不已的身子,然后看向地上的人。「他不是王凯勋的秘书周奕胜吗?」
「嗯。」她点点头,「他也是王凯勋的爱人,在王凯勋不在的时候,他虽然对我很放肆,但是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
如果不是克雍在,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幺后果,一想到她可能遭他染指,她立刻把脸紧紧埋进他怀里。
裴克雍轻拍着她的肩,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扶她到另一边坐好,然后试着去开门。
「克雍,你要做什幺?」
「把这家伙丢到别的房间,否则王凯勋一回来,妳肯定会遭池鱼之殃。」知道外面没人,他扛起昏过去的周亦胜,「他的房间在哪里?」
「右边过去最后那间。」
「嗯,妳等我。」说完,他立刻把人扛出去,没几分钟后,又再度回来,关上门,走到她面前。
「冬情,我得走了。」他低头深深吻住她。
「嗯。」在他结束亲吻后,她点点头,吞下所有的不舍。
「别担心,我很快会来接妳走。在这段时间里,妳要好好保护自己,别让自己再挨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伤。看出她有要劝他的意思,他立刻又道:「不要再劝我,我不可能放下妳不管。」
「可是王凯勋在黑白两道都有朋友……」
「他有,我也有。」裴克雍极冷的笑了。「真的要比背景势力,我不见得会输给他,但是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我要让他无条件跟妳离婚。」并为他这四年来造成冬情的痛苦付出代价。
「我不想你为我冒险、丢了前程……」她还是担心。
「想要我丢前程,王凯勋只怕还不够看。」裴克雍搂着她走向窗口。「我走后,记得把窗户关好。」
「嗯。」
「好好照顾自己。」他紧紧搂了她一下,然后放开,转身依着墙上凸出的石块平安落地,没人夜色里。
尽管再担心、再不舍,他都必须暂时离开。明天王凯勋就会回来,至少周奕胜不会再有机会侵犯冬情,她暂时会安全。
但是他的动作必须快点,他不允许冬情身上再有什幺新伤,那个王凯勋……休想再动冬情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