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楼炸开的瞬间,她是多么的兴奋,谁知炸药份量不够,炸毁的威力减弱,居然让他们有机会获救,而自己也在逃避不及的情况下被侍卫逮个正着。如今杀人不成,反落入敌手,她自是万般饮恨!
“你这心狠手辣的贱人!心肠式歹毒,当年是我一念之仁,现在可是饶不了你了,来人!拉回宫里,打入大牢,择日问斩!”菊殷惠怒不已。
舜兰见那带着恨意被粗暴拉下去的废后,感到无限唏嘘。这可说是大宓王宫内的悲哀,为了一个女帝,牺牲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包括废后所生的几个王子,除了远在西邺的大王子高庚外,这几年全都在斗争下一个个被大王下令诛杀了。
自从公主出世后,这种腥风血雨、罔顾人伦的惨事层出不穷,悲剧不断,她每每见了都觉得可怕又可悲。
到底这天下出了个女帝的预言,是要天下从此太平,还是要招来杀戮的罪孽?!
“歌泽,我受惊太过,心绞痛好似又发作了,你亲自抱我回宫吧!”漆华口气炎凉的开口。
拌泽瞳眸骤然转冷,回头看一眼舜兰,见她脸色稍稍恢复,自个心头这才略微安定下来,举步走至漆华面前,抱起她送她回宫。
“王子,您怎会这么做,不救公主反而去救舜兰姑娘?”夜深人静时,张白石忍不住发问白天的事。
“我无从选择。”歌泽简短的回道。
“怎会无从选择?谁比较重要您该是明白的。”他担心此事在公主心里种下阴影,只怕好不容易说定的婚事又要生变。
拌泽沉默以对。
“王子,您到底是怎么了?”
一叹,明白属下的担忧,他无奈的道:“我自己会好好想想的,断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王子,恕我多嘴,您千万别再为了某人误事啊!”张白石语重心长的劝道。
他沉瞳不禁垂下。“不瞒你,有时我连自己也控制不住。”
“王子?”听了不禁心惊。
“在我眼里,漆华象征天下,是我汲汲营营、用尽心机想要的天下,可是,在面对危难时,舜兰却是我唯一想救想护的人,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张白石灰白下脸来。
“我想你知道的,可是你放心,尽避如此,我还是不会放弃天下,我还做不到为女人放弃江山的事,末来如何拿捏,我会想办法控制的,不会影响咱们既定的计画。”他声调窒闷深沉的承诺。
“可是……王子,您不后悔吗?”跟随王子多年,身为他的心月复,自己何曾见过他为情所困?王子竟出乎意料的对他承认爱上了一个女人,而这丫头在他看来还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当真让他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错愕过后,他也不禁深虑起对天下极具野心的王子,在真爱上一个女人后,其实性情已变,他怀疑日后王子真能为江山放弃挚爱吗?
拌泽的脸上浮现一抹肃然冷硬。“我从小就向父王发过誓,会将西邺领向天下无敌的境地,这个承诺我会做到,也想一尝站在最高峰的滋味!”他的血液里流的是沸腾的权势,澎碎的野心,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
“舜兰姑娘!”张白石瞥见门口闪出一道身影,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
拌泽蓦然转身,见她果然站在那。“舜兰……”她听见他说的话了?
她困窘地呆站原地,直到歌泽走到她面前,定定地望着她,她才呼吸紊乱的抬首与他相视。“我是来交还给你一样东西的。”
见他不语,就只是盯着她,一颗泪珠瞬间滑落她脸庞。
“这凤冠花图还给你,你不是我的朋友,你利用了我。”
“对,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利用了你。”他双手仍是垂放着,没有接下她递到身前的图。
张白石瞧了两人一眼,识相的先退出去了。
见他不收回图,又这么说道,她心底那股委屈更甚了,嚥下喉间满溢的苦涩,她将图往他身上丢,转身就要走,但身子才动,就被他拉进怀里,她气慎的挣月兑不已。
“你都听见了不是吗?我是个野心家,爱上了你又不肯放弃漆华,我是世上最卑鄙的人。”
舜兰浑身一震。他说爱……“你住口,我不要听这些!”
挣月兑不开他的怀抱,她索性捣着耳朵,什么都不想再听他说。
拌泽拉下她捣耳的双手。“舜兰,对不起,我既做不了你的情人,连做朋友都没资格。”
泪水决堤,她狠狠瞪着他。“你是很可恶,那你就该可恶到底,为什么要先救我?你伤了公主,也对不起我!”
“这只证明我爱的是你!”
“不要再说了!”
“我没资格对你说爱,我明白的,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重要程度仅次于你的天下?!”她忍不住讥诵起来。
“没错。”他没有狡辩。
舜兰挫败的落泪不止,恼怒起自己无法真正的怨恨他。“我不怪你的,这本来就是你的心志,你一开始就没对我隐瞒过你的意图。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不会妨碍你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再利用我做任何事了。”
“不会了,我并不想伤害你跟我之间的……情份。”他干涩的允下承诺。
“嗯,还有……谢谢你救了我。”她强忍住内心的失望,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掉头就走。
她明白,今后他俩连朋友也不能再是了,从此,回归陌路,这才是对他们来说最正确的道路。
冷宫里,舜兰震惊的瘫软在地上,周遭那血腥惨死一地的动物尸首,全是她那些深深喜爱的宠物。
“您怎么……”
“我早说过,宫里不许出现这些脏东西的。”漆华冷冷的说。舜兰先前把这些脏东西挪过来冷宫这边时,她偶然间恰巧听到两个跟舜兰交好的宫女在议论,本来就想要过来“清理门户”,水楼落水之事后,这丫头更不可原谅,她若不报复,就不是大宓的镇国公主了!
泪水如泉涌,舜兰愤怒得整个人颤栗起来。“那也不必将它们杀了,放它们离开就可以了不是吗?”公主竟然这么狠心,让她几乎心碎!
她很不解,公主从前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如此凶残,这回……这回……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
“我看这些兔子、猫儿觉得恶心,所以非杀不可。”漆华态度更显冰冷。“还有笼子里的那只黄莺,叫声难听死了,我要人绞断它的脖子,省得它吵人。”
舜兰好想吐,歌泽送她的黄莺,脖子正死死的垂在另一侧。
她痛心疾首。“您太狠心了……”
“我早就警告你,别再养这些废物,是你不听,真正害死它们的人是你!”
漆华的话让舜兰的胸口狠狠缩痛了一下。公主说的没错,是她害死了它们,这都是她的错!她颤抖的双掌捧起黄莺的尸体,串串的泪洒在已无光泽的羽毛上,每一滴泪水都是她的心痛。
凤冠花图还给了歌泽,她私心留下这只黄莺,黄莺会陪着她,至少让她忘不了他送她黄莺时说过的话。
将来到了西邺,我会以贵客的礼节待你……在西邺的生活,你会是自由自在的,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承诺过要给她自由,她虽不信他能做到,可是她很珍惜这份心意,想保留这份情谊,可是,如今连黄莺都死了,她与他之间,似乎也彻底斩断了……过去的任何美好回忆,也许都不该留下。
“那是什么?”漆华忽然出声。
舜兰循声看去。“是龟宝宝,它还活着!”她喜出望外地立即奔上前捧起小鸟龟。它的爹娘都被杀了,想不到它竟能幸运的逃过一劫。
“来人!这蠢东西也给我宰了。”漆华马上无情的指示。
“不,您不能杀牠!”她急道。
“你说什么?”原本表情就很森冷的漆华更慎怒了。
“它已死了爹娘,求您就放过它吧!”她不断求情。
“住口,我说杀就杀!”
“不可以!”从不曾明着违逆过她的舜兰,首次强硬的拒绝她的命令,把小乌龟藏在身后,表明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
漆华怒睁大眼,“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你身份特别,我就不会罚你,再不交出那蠢东西,我连你一起罚!”
“不!”舜兰摇着头,深吸一口气,觑准门口方向,带着小乌龟想逃出去。
“拿下她!”漆华发出命令。
她差一步就能跨出这个门了,两个侍卫将她捉住,推拖到公主面前。
“求您放过它,把它丢出宫外放生吧!”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只省…了,这屋里所有的宝贝只剩下它了,她说什么也要保住小乌龟的命!
“不可能!傍我拧下乌龟的头!”漆华残忍的下令。
舜兰双腿跪地,恳求不断,“我求您……求您……”
漆华先是冷笑,接着仰头得意大笑。“就算你跪断了腿,我也要杀光你所有喜爱之物!你夺走我要的东西,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夺走公主的东西……
“啊?!”舜兰惊愕得哑然失声。终于明白公主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阴狠,公主这是在惩罚她,因为歌泽选择先救她的罪过!
她早该知晓公主不会隐忍的,可怎么也没料到,公主会拿残杀无辜生命的方式来报复她。
她閤上眼,紧紧护住怀里的小乌龟。“公主想对我做什么都成,但这只龟宝宝绝不能让您杀死!”她决心护龟到底。
“我偏不动你,只要那蠢东西的命!”漆华大喝,“来人,还不抓来乌龟,杀了!”
左右侍卫立即靠过来强抢舜兰怀里的小乌龟,她不敌,小乌龟很快被抢走。
“不——还我,把它还我”
漆华嫌这样还不够折磨似的,要侍卫把乌龟拿过来给她。她盯着舜兰,眼神中闪过一抹快意,高举起那只乌龟就要用力摔下——
“不要!”舜兰惊恐尖叫。
她残忍的笑着,那笑容令人发毛,下一瞬间,“喀”的一声,小乌龟被重摔在地,看到龟壳破裂,她显然还觉得这样不够,又叫侍卫再上去重重踩上几脚、踩成龟泥!
舜兰的呼吸仿佛被夺去了,好几个急喘后才有办法找回气息。
“你——”她脸色大变脸,神情充满无人见过的怒意,一股威怒竟摄得漆华心生害怕。
舜兰与她同年,一向是她尊贵,舜兰卑贱,她从来没发现过舜兰也有如此摄人的一面,她不禁白了脸,面对发怒的舜兰,自己竟撑不起公主的气势了。
“水楼一事,公主受了惊,这才发病的,若要公主此时随您上路去西邺,公主的身子恐怕不堪负荷。”御医胡葛在漆华床边对着歌泽道。
见漆华喝下一碗鲜血,他脸色不由得转沉。“公主,你受到惊吓,回西邺的事我可以等你健康恢复后再说,不过,这回你的病情是否比以往加剧?为何得喝上一整碗的血?”他不动声色的问起。
舜兰流了那么多血,身子可还撑得住?他忍不住忧心。
像是猜中他的心思,漆华暗自扯笑。“我病情确实比以前严重,以后要喝的血恐怕会比以前更多。”她恶毒的道。
她是故意的,故意折磨舜兰,他越在意舜兰,她就越要舜兰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