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长岛的豪华住宅区灯火璀璨万分,衣香鬓影将夜晚妆点得更闪耀诱人,今晚纽约首富穆尔根在家里举办宴会,展示他最近从苏富比拍卖会买下的两幅名画。
一辆加长型黑色轿车停在豪宅门口,像这样的车子并不特别引入注意,因为不知有多少类似的车,在这儿熙来攘往。
令人侧目的是车门打开时,走出一名身材顽长的年轻俊男,然后伸手搀扶出一个身披银狐披肩的绝子,她水媚眼睛、直挺鼻子、玲珑身段、修长美腿,顾盼间自然流露的娇艳风情,令人为之目眩。
宾客纷纷抵达,依序在大门口等待保安扫瞄请帖上的磁条以验明身分。
见年轻男人取出请帖,绝子低声问:「聂荣,你确定帖子没问题?」
「放心,绝对没问题。」这对擅长计算机的他来说,只需要一点技巧侵入对方的计算机数据库,在名单上多加两个名字,再复制一模一样的帖子即可。
果然,保安人员在核对磁条资料之后,便让他们顺利进入宴会厅。
两幅重重戒备下、价值连城的名画便映入眼帘,但这并不是他们要的。
聂荣挽着绝子步人人群,从容地与宾客交谈应酬。
片刻后,他对她低声说:「-左后方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就是穆尔根,钥匙就挂在他身上。」
她不经意瞄了穆尔根一眼,确认目标之后,低声响应,「我会让他自动送上钥匙,再主动附赠名画,你随时准备接应我。」
原籍法国的穆尔根喜欢收集名画艺品,将收藏品放在家中特别建造的保险库房里,今晚他们要偷画就得先偷他的库房钥匙。
「看-的了。」聂荣点点头。
「我唐勤勤从没失手过呢!」她妩媚一笑,婀娜多姿的走向穆尔根。
然而,她并没有停在穆尔根面前,只与他擦身而过,继续走向化妆室,然后在进入化妆室之前,她技巧地让身上的银狐披肩被一棵景观树勾住。
白女敕纤细的小手扯了好几下,却没能把美丽的披肩卸下,她皱着眉嘟嘟囔囔着,这时穆尔根过来了。
勤勤垂下长长的眼睫,似乎还在专心奋斗,心底却高兴着目标自己走过来了。
这是她的工作守则之一,千万不要主动去接近目标,那样会使他有所警觉,而是要设法让他自投罗网。
「小姐,夜安,请容许我帮-解决。」穆尔根站在她身后用英语说道。
「谢谢你。」她回眸一笑,以流畅的法语轻声回应。
穆尔根望着精致脸蛋上妩媚的笑容便已惊艳万分,听见亲切的法语更加心醉,立刻动手替她解决勾住的披肩。
「让我替-把披肩拿到衣帽间?」他绅士地献殷勤。
勤勤没再说话,月兑下披肩交给他,露出圆润细致的双肩和性感锁骨,微笑致意后走进化妆室,而穆尔根则贪婪地凝视着美丽的背影,禁不住心乱神迷。
约十分钟后,等到勤勤从化妆室出来,穆尔根立刻上前邀舞。
她举止端庄、高贵,说话的声音娇软柔媚,搂着这样迷人的美女,穆尔根真有点神魂颠倒,连续跳了两支曲子还意犹未尽。
「穆尔根先生,我该回到男伴那里了。」勤勤轻声说完,转身走向旧识的政坛要员身边。
其实,此刻她手中已经握住从穆尔根身上偷来的钥匙,在宾客问转了一圈,摆月兑众人的视线,偷偷来到三楼的保险库房外。
聂荣早已在转角处等她,手里拎着勤勤那件银狐披肩。「监视器已经被我动过手脚,只停顿三分钟,系统就会自动恢复正常。」
勤勤拿出钥匙开库门,很有把握的说:「从进库房到离开,四十秒就够了。」
大门应声开启,他们花了两秒,像影子般敏捷地朝墙边走去,勤勤仔细探着防盗机关,「你负责破防盗铃密码,我来取画。」
聂荣从裤管里取出小型工具,开始专注的作业,待十二秒之后,他得意宣布,一搞定!」
勤勤自礼服夹层掏出一把钻石界刀,走到一幅画作前。这才是他们要的——荷兰画家伦勃朗的「加利列海风暴」,价值至少在五千万美元以上。
她一手按住画框,一手小心翼翼的割下那张画布。
「二十秒。」聂荣边说边把银狐披肩摊平,在软毛里拉开一条缝,将割下的画布平塞进去,再拉合。
他要出去,见到勤勤的举动而惊叫道:「勤勤,那不是客户要的东西。」
「是我要的。」她手里拿着一颗宝石,熟稔的说:「这颗金绿猫眼石在一九九一年拍卖,以六十万美元成交,就当作我们这趟的车马费。」
「不行,女乃女乃告诫过不可以贪心,会坏事的。」他伸手要抢,但手伸到半空中凝住了,因为勤勤迅速将宝石塞进酥胸里。
她得意的挑起眉,「别用女乃女乃来压我,有胆就来拿呀!」
聂荣气愣了,却又不敢真的下手。
「勤勤,客户已经付我们丰厚的酬劳,-干么还冒险?」
「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
「没错,我们家总要有人有出息吧!像你这样没胆量,以后我们要拿什么养老?」说完,她还亲亲他的脸颊表示安抚。
就知道,他是说不过这个女人的。聂荣缩着脑袋,每被勤勤骂一句,他就后退一步,眼看就要被骂得贴到墙上去了,他才妥协道:「又过了二十五秒,要不要出去?」
闻言,勤勤美腿陡然扫向他,聂荣一惊,往后一退避开攻击,她还不放过,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他的肩膀和手腕,当场赏他一记过肩摔。
「都是你!害我多花二十五秒才离开现场。」瞧,她原本计划四十秒内成功撤退,却因为聂荣的-唆而害她「打破纪录」。
摔落地面的聂荣还得技巧地不发出声响,以免惊动外面的人。
唉!她的手法怎么越来越歹毒了?
他记得五岁那年被女乃女乃收养时,七岁的姊姊对他好温柔,所以他视她如亲姊姊一样敬爱,可是,她却越来越刁钻。难道女人长大后都会变坏吗?
「快点起来,偷偷把披肩放回衣帽间。」勤勤用鞋尖踢他,又威胁道:「敢再-唆,立刻逐你出师门。」
一共花了五十九秒,两人走出库房,用钥匙锁好库门,闪电似的分别回到宴会厅。
勤勤继续在宴会中周旋,用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以及美貌迷倒那些男人,当然,也不忘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钥匙「还给」穆尔根。
得手后,勤勤佯装头疼向穆尔根告辞,他还殷勤地为她去衣帽间取来披肩,完全没想到那价值连城的名画,就这么被自己拱手送了出去,从此在他的库房里消失了。
他一辈子想不到窃贼是如何进来偷走他心爱的收藏品。
「穆尔根先生,谢谢你的热情款待。」勤勤毫不吝啬附赠临别秋波,嫣然一笑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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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脂粉末施的勤勤,坐在纽约华尔道夫饭店的大阳台上,享受难得的冬阳,她已完全换了个样子,穿着高领毛衫和牛仔裤,那晶莹的皮肤在晨光下像是半透明,清纯得比学生更像学生,唯有眼角眉梢不经意渲染着叛逆。
只有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块长大的聂荣,才清清楚楚知道她有多可恶。
唐女乃女乃边吃早餐边看早报,只见报上图文并茂刊登着昨晚那幅「加利列海风暴」的「遗照」,黑色大宇标题这样写——
首富穆尔根家中保险库离奇遭窃,价值五千万美元名昼不翼而飞,金绿猫眼石石沉大海。
「-又顺手牵羊?」唐女乃女乃抬头睨着孙女。
「我可没有贪心,只拿了一颗小小又不影响行动的宝石。」勤勤笑盈盈的交出一只绒盒,「聂荣,拿去月兑手。」
「唉,-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小时候多少还会听进一些警告,想不到现在就连我的话,-都当成马耳东风。」唐女乃女乃轻声责备她,缓缓喝了一口果汁,继续说道:「尽快月兑手,过两天我们就回台湾吧!我想长住下来。」
「嗄?!」
勤勤和聂荣同时怔愣。这些年来他们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上两个月,因为职业的关系受雇于各国客户,到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游历四方早成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也从未想过要在哪儿住下来。
「这些年,我们也赚了不少,而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我也过腻了,不如回去吧!」
扒窃是唐女乃女乃祖传的家族生意,经验老到,在这行很有名声,四十六岁那年,她原本想退隐了,不料独子和媳妇死于一场意外,只留下勤勤与她相依为命。
从小勤勤的十指就非常灵活,仿佛遗传唐家血脉,天生注定吃这行饭,加上一时技痒,唐女乃女乃便把「手艺」传了给勤勤。
勤动一双妙手空空从未失败,六岁接受训练,佯装卖口香糖或玉兰花,每当她仰着姣好无邪的小脸,教人完全不设防。
她以稚女敕、天真、讨好的嗓音说:「先生,买串香花,才二十元,我早上才摘的,很新鲜喔!」
当人家伸手入口袋掏零钱那一刻,胆大心细的勤勤已扒走他的钱包,或用锋利的小刀片割破皮包,三秒之内教人损失惨重。
至于收养聂荣,则是为了替勤勤找个搭档,十几年下来,与唐家如同亲人。
「别做了,这一行铤而走险,终究不会有好结果。」唐女乃女乃拉着勤勤的手说道。
勤勤笑问:「女乃女乃想退休了?」
唐女乃女乃疼惜的看着孙女,脸色严肃,「不,我是叫-别再做了,-还年轻前途无限,不该毁在这一行。」
勤勤问道:「不做这行,那我要做什么?而且我已经接了下一个案子。」
女乃女乃老了是该退休,但她好不容易学会这门绝技,不用多可惜。
聂荣则孝顺的说:「女乃女乃想过安定的日子,那我们就陪女乃女乃回台湾。」
「好吧!反正下一个案子正好在台北。」勤勤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他们技术好、信誉佳,客户都以因特网和他们连系,去哪儿都一样,至于萌生退意的是女乃女乃,她才不管。
聂荣对这案子有印象,「哦,那瓶当世名酒『嘉希蒂亚』,是杜邦总裁为他第二任夫人买下,作为下个月结婚周年庆酒会的礼物,是什么客户想得它?」
「总裁夫人的情敌,她嫉妒夫人受到的宠爱,想把『嘉希蒂亚』占为己有。」
「就因为吃醋,所以花大钱强占?真是损人不利己,女人好可怕!」聂荣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愚昧。
「嘿嘿!她没要求我们在酒里下毒让情敌喝下,已经很仁慈啦!」
「哇!别再说了,再说我会变同性恋。」他真的好可怜,为什么接触到的都是这种女人,他担心日久之后,自己可能会对女人产生恐惧感。
「这不关我们的事。来讨论一下,该如何下手。」勤勤立刻兴致勃勃的拿出纸笔,没留意到唐女乃女乃眼中的焦急与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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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
阳光洒进宽阔沉静的办公室里,也洒在那个站立在窗前的男人身上。
从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中,照映出一张线条深刻优美的面容,他年约三十,穿着白色无袖棉T恤、牛仔裤,温文儒雅的外表下,流露一丝严峻。
片刻,他像在思考什么似的来回踱步,那高大英挺的体格,步履徐缓、气度沉稳,显示他正处于体能颠峰。
「网络视讯接通了,穆尔根先生已在在线。」打扮朴素的秘书过来说道。
他把视线移到办公桌前的计算机屏幕,锐扬的浓眉下,是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他不浪费时间,以法语开门见山地说:「穆尔根先生,你要查的已经有初步结果了。」
「等等,我要和你们总裁辛炙涛见面。」视讯另一端的穆尔根见到这个年轻且打扮随性的男人,误以为是助理人员,傲慢的要求。
他淡淡一笑,「我就是辛炙涛。」
穆尔根一愣,面露惊诧,随即正色道:「幸会。辛先生,是谁偷了我的收藏品?」
两个月前,他家中的收藏品离奇失窃,除了财物损失,还事关面子问题,他非找出窃贼不可,但经过多次侦查仍一无所获,于是经人介绍找上了信誉卓著的「环宇保全集团」,誓言必查出窃贼寻回心爱的名画。
这次穆尔根失窃案,由环宇保全集团总裁辛炙涛亲自出马调查。
「请你开启窗口右下角的档案,我的秘书刚刚传过去了。」辛炙涛回道,同时他的计算机屏幕上也出现了一张照片——一名有着清澈水灵大眼的美丽女子。
「是她……怎么会呢?」穆尔根张口结舌,根本无法相信。
「认得她吗?」辛炙涛问。
穆尔根回忆道:「她是当晚的宾客,呃……应该说是我所邀请宾客的女伴,但不可能的,那晚是我送她离开,当时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啊。」
她会是小偷?这样美丽诱惑的女人,只要她一句话,无论什么稀世珍宝,他也愿意双手奉上。
「穆尔根先生,根据我们过滤当晚的录像带及调查,这女人根本不是你所邀请的宾客,她叫唐勤勤,二十四岁,是一名职业扒手,先扒了你身上的钥匙,就可以神出鬼没的窃走你库房的收藏品,事后再把钥匙放回你身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辛炙涛分析,他手中握有许多情报,要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并不难。
「啊,真可惜,这么美的女人。」穆尔根一边懊恼,一边对她的美貌念念不忘。
「她这种扒手不是在街上乱窜的小混混,而是特约的专业神偷,工作首要条件就是美貌,令人产生难以言喻的好感,降低警戒心,教你防不胜防。」辛炙涛黑眸里有着内敛的精悍,以及深深的笑意。
看着屏幕上的勤勤,他不得否认这女人的确聪明,也胆识过人,根据查获的数据显示,她除了偷名画、珠宝,就连计算机程序、军事机密、医学新药、名人信件……无所不偷,甚至连美国联邦密探也是她的雇主,因为手脚干净利落,即使知道是她偷,也没证据逮人。
「穆尔根先生,所有相关数据文件传输给你,日安。」辛炙涛准备结束对话,因为受委托调查已有结果,事情也就告一段落,后续如何是当事人的事了。
穆尔根却连忙说道:「辛先生,可否委托你联络她,我想赎回那幅画。」
因为宴会第二天他按照勤勤所说的住址去找她,却发现根本没这个人,可见她一开始就是骗他的,但他仍为她神魂颠倒,轻易原谅她所做的一切。
「你要自己花钱赎回?」辛炙涛浓眉微微向上一扬,穆尔根的心思似乎逃不过他的法眼。
「是的,花钱赎回,至于那颗猫眼石就送她,还有,呃……」穆尔根顿了下,欲言又止。
果然还有下文,辛炙涛直接问:「什么事?」
「可否委托你替我传话给她,我想……和她交个朋友。」言下之意他对她有意思,想藉这个机会接近她,才作出「额外要求」。
「很抱歉,穆尔根先生,本公司一向不接受这类委托。」辛炙涛断然拒绝。
穆尔根有点尴尬,连忙说:「是是……那么就委托你为我赎回那幅画,再见。」
结束视讯谈话后,辛炙涛那双深沉、若有所思的黑眸仍停留在那张美丽得让人叹息的照片上,眼角余光瞄见有一个胡碴型男站在门口,穿着露臂棉衫和刷白破洞的牛仔裤,手臂上那十几公分长的刺青很耀眼显目。
辛炙涛走向冰箱,拿出两瓶冷饮,抛了一瓶给他,「戈战,进来吧!」
戈战的表情与眼神,是一贯的冷傲,手里拿着数据袋走进来,往桌上一丢。
「这是『嘉希蒂亚』会场的保安部署图,我准备当天……」戈战打开资料袋说明。
戈战是环宇保全集团的双总裁之一,人称「文辛武戈」,指的是辛炙涛擅文韬,戈战工武略,两人是多年至交好友,也是合作伙伴。
辛炙涛擅长管理、调查与策略运筹,戈战负责保全人员的专业训练、战技操练及带队执勤,个性冷酷理智、勇武沉着,对付敌人永不手软,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六年下来,他们合作无间,且深具商业远见,不只专营保全,更将事业版图扩展至旅馆业与运输业,使集团的声望更加显赫。
听完戈战的简报,辛炙涛指着屏幕上的美人说:「这次的部署只能防一般小偷,我有最新消息来源,她会来偷『品希蒂亚』。」
戈战皱起眉头,「『嘉希蒂亚』不过价值一百多万而已,她偷去做什么?」
「有人出高价要她偷,目的不是为了『嘉希蒂亚』,而是要她破坏这场结婚周年庆酒会。」
「那么,把安全级数升到二级。」戈战估量着说。
「不用。」
「你有更好的方法?」
「对,我会让她暂时『消失』。」辛炙涛缓慢地勾起唇,露出意有所图的笑容,视线回到屏幕上的照片。
戈战瞪着他,半晌才丢下一句——
「那就交给你。」说完,他信任的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