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
吵死人的闹钟声在清晨响起。
趴在桌上的晓米皱眉,还喃喃咒骂了几声。除了打零工,有机会她还接一些小公司的案子,像设计食品包装回家做,她弄到天亮前才睡著,好累好累,困倦得睁不开眼睛,而这铃声真……讨厌。
“晓米,醒醒!”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茫然睁开眼睛,察觉有个热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只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是靳刚?!
“你昨晚没睡?”靳刚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他俯身站在她面前,一手拎著一个野战部队设计款的背包,一手抱著小阳。
他不太像上班族,没有西装革履,通常就穿一件粗棉白T恤和牛仔裤,散发随性又冷酷的粗犷感。
“唔,在赶设计图……几点了?”她再度闭上眼睛,低低申吟,然后不得不站起来抱小阳。
他回道:“过八点了。”
“啊,糟!”她又想起刚才的闹铃,就是提醒她要做的事,连忙把小阳放下,将桌上的立体图样装进稿袋里,“我要赶去交稿了。”
说完,她冲进浴室梳洗,冲出来抱著小阳就要出门,靳刚却说——
“小阳刚起床还没吃。”
“噢……”她忙著穿鞋子,低声咕哝著,“我赶时间,去保母家再吃好了。”
“这样吧,你把保母家的地址给我,我先喂小阳吃点东西,再送他过去。”
“好啊——”她马上绽开一朵甜蜜蜜的笑容,答应得很干脆,边写下地址边象征性的问道:“你不用去上班喔?”
“今天早上没事,晚一点进公司没关系。”看她这么拚命赚钱,他就当作日行一善好了。
“那就交给你了。”晓米愉快的出门。
自从遇上靳刚之后,她的生活轻松了许多,因为他一点也不像外表那样冷酷,反而是一个超好“欺负”的男人,除了早上“顺便”替她准备早餐外,每当她忙不过来时,他都适时伸出援手,甚至只要她唉一声,或者摆出苦瓜脸给他看,他就会把所有的事情办到好,好像他的到来是专供她使唤的。
而她每天忙著四处打零工,根本没时间打理家务,靳刚则常常在下班时顺便带回许多日用品、婴儿用品,还把家里维持得一尘不染,不再有衣服摊在地上,也不再有杂物堆在沙发上,更没有脏碗盘积在水槽里,高大威武的他仿佛代替她这个能力不足的妈妈维持这个家。
至于小阳则幸福的每天在吃、吃、吃的状态下长大,比先前长大许多,还长了不少肉,快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小肉球”了!
可别以为他吃完就会乖乖的,吃饱喝足之后,他就会开始认真的玩,还会邀大人跟他一起玩,表示他的开心。
“我都快累死了,你别想找我玩……”晓米每次都求饶,结果,都是靳刚陪小阳跳舞、骑马、玩积木。
其实,靳刚一次又一次纳闷,他向来很怕小孩的,不懂那些小小孩在想什么、要什么?尤其不会说话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更叫他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小阳却打破他这些长久以来的想法与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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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盛夏烈阳当头,辛苦又美好的日复一日。
早上,空气中已充满炙热与闷燥,靳刚正要上班,就发现家门前停了辆轿车,晓米正和一名中年男人在院子里争吵。
只见她指著那中年男人,“李文标,我说过,不要再逼迫我。”“小姐,我这是职责所在,你就体谅一下。”他苦著脸陪笑道。
“体谅你的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工作都是你害的。”晓米嚷道。
“不关我的事啊,还不是老爷吩咐的……”
“呵——”她大声斥道:“果然就是你们搞的鬼,我找不别工作,你们就很爽是吗?”
“不是啦!小姐,其实……其实老爷……他、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他不想你抛头露面……这么辛苦嘛!”他讲得很心虚又内疚。
“少来,他是想我吃不了苦,最后乖乖回家。滚啦,我不要再见到你!”晓米推开他进屋里去。
李文标追上去,跟在她身后。
她停步,转身瞪著他,“你还想怎样?”
“还不是那句话,老爷要我请你回家。”
“不回、不回!要我说多少次?反正要我放弃小阳,我办不到。”
“唉,我知道,”李文标苦笑的叹气,“不过,老爷也是为你著想,他答应一定会将小阳安排给很好的家庭收养,这样小姐你也不用再为这事背负一辈子。”
“够喽,再罗唆看看,我就……”
“抱歉小姐,请你上车。”不等她把话说完,他就把她架起准备推入车内,不料追出来的靳刚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他回头一看脸色大变。天哪,这高大的家伙是谁?想揍他吗?
“放了她!”在未确定对方的身分和来意前,靳刚沉著的没有任何动作。
李文标被他吓到,很窝囊的放开晓米,直往后退,猛地,他瞪著靳刚,恍然大悟的指著他,“原来勇仔没搞错,小姐……真的和男人同居了。”
晓米也不解释,反而问:“老爸知道之后有什么反映?”
“老爷听到勇仔回报,说小姐最近跟男人同居,气得七窍生烟。”李文标所说的勇仔,即是他口中的老爷蔚伯元派去跟踪她的人。
不料,晓米一听反而笑说:“哼,这样我还开心点。”然后,勾住靳刚的手臂又道:“喏,你回去告诉他,你也亲眼目睹我跟这男人同居,看他会不会吐血?”
还以为是讨债公司呢!现在他有些了解了,这对父女是有仇还是有冤?谁也不让谁,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靳刚皱眉,看看晓米又看看李文标,正想开口说话,但因为他表情冷酷、目光犀利,令李文标望而生畏,没等他开口前,就急忙说——
“小姐,我我我……不妨碍你们同居……呃,不,我我我该走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信封,硬塞在晓米手里,“老爷要我给你的。”
晓米哼一声,“又要给我钱?”
她捏著手中的信封。里面厚厚一叠,少说有十万元。
李文标已退到门外,却咱的一声,后脑勺被晓米扔过来的信封打中。
她气呼呼嚷道:“我不要他假好心!”
“小姐——”他弯身捡起信封,“好歹就留著用吧,干么要跟钱过不去?”
“我没跟钱过不去,是跟他过不去,行不行?”她宁愿穷死,也不要妥协。
李文标摇摇头,悻悻然离开。
“我警告你,不要再来了!”晓米仍在吼著,等他走远了,才颓然坐下,“这就是我爸,三天两头叫人跟踪我,随时随地打击我,然后再送钱给我,我偏不!”
难怪上次她说她的父亲恨她,也恨小阳,靳刚有些明白了,但她也够倔的。
他劝道:“他还不忘叫人送钱来,可见他是关心你的。”
“他只是关心自己的面子,你根本不了解他,哼!”她仰头看向天空,硬生生把眼底那抹莫名的酸楚逼了回去。
靳刚笑了笑,不再与她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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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晓米打完工回家,想休息一下再去上夜班,才踏入院子就呆往了。
因为靳刚用水龙头喷浇纱窗,将经年累月的沙尘洗得一干二净,而且他赤果著上身,那古铜色的肌肉线条,被午后阳光修饰得很完美,晶莹的水花喷溅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有股不可言喻的性感狂野。
也许天气实在太热,他率性的将水龙头的水往自己头上浇,冲掉那浑身闷燥黏腻的感觉,然后甩甩湿透的短发,伸手将额前几缯滴著水的发丝往后梳爬,另一手拿著先前月兑下的短衫,胡乱往俊脸抹了几把。
意识到她的目光,靳刚抬眼看她,招手要她过去,“你回来了,冰箱里有红茶和蛋糕。’
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就像是……一对年轻夫妻的对白!晓米有些不自在的往屋里走。
靳刚走过来往她面前一站,关切的问道:“那天的设计稿没问题吧?”
“没问题,被采用了。”这一问,让她想起今天领了稿费,拿出皮夹说:“我一共欠了你多少钱?”
“我从没想过要你还,所以我没记。”他性感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好看得叫人著迷。
意思是不用她还?之前向他借的钱、他买给小阳的东西,都不用还!
“不,我说过会还给你的。”她抽出五张大钞给他。
靳刚把钱推回去,握住她的手说道:“当作是我送给小阳的好了,钱你自己留著用吧!”
瞬间,他的话让晓米再度心生警惕,看著握住她的大手,开始越来越不安,惊觉自己为何会轻易松开防线,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对她的好。
是那无形的压力太紧迫,令她渴望有个缝隙喘气?而每次靳刚帮她,都做得太适时太自然了,所以她才……这个念头在晓米的心底掀起了万丈波涛。
晓米毅然的抽手抱著胸,挑了挑眉,装作冷漠又强硬的看他,“你干么对我这么好?”
又来了!靳刚看她那脸色,就知道她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我们是朋友……”
她冷冷的打岔,更正道:“是房东和房客。”
“房东和房客也算是朋友。”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
“不算!”她故意把气氛降到最低点,因为在灿黄的阳光下,那双热切黑亮的眼眸令她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一年多来,她抗拒男人的追求,更顽强抵抗男人的温情,这种拒绝像警铃般设定在脑海里,可是为什么明明一直在警告自己,却又让心不由自主的沦陷了?
他静静瞅著她说:“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我……我的时间很宝贵,挪不出空来交朋友。”她望著他眼睛,竟然口吃,只好努力的面无表情,却又掩不住脸红。
因为他那冷冷的眼神变得热切炯亮,现在又变得有些深情款款……呃;:是这样吗?还是她眼花,不然就是胡思乱想。
“你的时间都到哪儿去了?”他发现她的脸红了,还有她的睫毛很长,花办似的嘴唇也好软,让人好想亲近。
“你没看见?还是不记得我说过,为了小孩,我忙著挣钱养家,或者你也想帮忙?”她刻意以挑衅的口气提醒他。
靳刚忽地朝她倾身,赤果庞大的身影笼罩她,他身上的热气也包围著她。
“你想干么?”她吓得往后一退。
他低头,靠近她的脸,气息拂在她脸上,低声道:“我想帮忙。”
“什么……”她感觉到某种陌生的情绪在骚动。天哪,这种莫名的情绪,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一睑严肃,却充满试探的说:“你刚才不是叫我帮忙养家?”
“呃?!”没想到他会听得这么认真,她的脸更红了,“我……没、没有。”
“没有叫我帮忙?但我明明听到你这么说,有没有?”他仍然一睑严肃的穷追猛问。
“你发神经啊?”她赏他一个白眼,再次把钱交到他手上,“不管怎样,这钱我一定要还你。”
他叹了口气,很惋惜的说:“我还真想帮你呢!反正小阳叫我巴拔。”
他他他……又说什么?
可恶!竟然一而再的拿她开玩笑。
晓米捡起架子上的湿抹布,咱的一声往他脸上掷去,指著他脚下说:“你太闲了是不是?那就把这片磁砖地抹干净。”
“啊——我的天!”不知何时,门口有个男人发出惊呼声,彷佛下巴要掉下来了。
“李执忠!”靳刚-开抹布,发现好友以惊愕无比的表情瞪著他,而且大嘴张成0形,像阖不起来似的。
“哗!不会吧?堂堂网路安全分析师,不去抓窃取公司财务资料或宝贵资产的骇客,反而在这里抹地板?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李执忠一口气说完,毫不客气的狂笑起来。
他刚到门口时,就撞见靳刚被一个女人扔抹布,还叫他去擦地板,原本以为是眼花呢,可他清楚看见一身湿透的人的确是靳刚,脚边还有水龙头。
想到自己酷酷的形象这下全毁了,靳刚冷著脸瞪他,“笑完了没?”
哇——惊人的杀气袭来!李执忠想起自己还有事相求,连忙止住笑声,“呃!没笑,我没笑。”
他转头,充满兴味的看向晓米,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叫李执忠,是靳刚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念资讯管理,结果他当了网路安全分析师,我则致力于警界,当了网路警察。”
“你们慢慢聊吧,我回房去了。”这样的午后她只觉得有些伤感,没心情再应酬,不如回屋里休息。
看她的样子,一定是生气了!靳刚没来由的:心里一阵不安掠过。
他收拾地上的东西,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你女朋友啊?我怎没见过?”李执忠望著她纤细的背影,不答反问。
靳刚没好气的回道:“她是房客。”
“什么?!那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有一个小孩的女人?不像啊!”之前他帮靳刚找家务助理和装修工人时,就听说过了,却没想到她是个像学生般清纯的女子。
“就是她。”靳刚凝著一张脸的觑著他。
李执忠早已习惯他酷酷冷冷的态度,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套句广告词,好心……无价!那种美女是……天价啊!”
他浓眉一挑,以警告的眼色问:“你是有意见,还是有兴趣?”
“没……哪有?对了,言归正传,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要你帮忙。”想起正事,他不再开玩笑了。
“进去再说。”靳刚率先进屋,客厅里没人,晓米的房门是紧闭的。刚才她的脸色很差,这会儿躲在房里做什么?难过、生气,还是流泪?他不由得想像著。
“这里弄得不错啊!像温馨小家庭,哪像我住的宿舍,冷冷清清的。”李执忠
露出羡慕的眼光,四处打量著。
“喝饮料!”靳刚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抛给他,“你坐一下,我去洗个澡再聊。”
洗完澡,两个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饮,看来颇有几分惬意。
“唉——”
李执忠喝了几口啤酒,皱眉哀叹,靳刚酷目相向,看他打算怎样。
“唉——我完了……”
第二声叹完,靳刚连眼皮都没拾一下,表情冷漠,看不出情绪。
“唉唉唉——”
再叹下去也没用,李执忠知道靳刚是不会上钩的,干脆就直接开口说:“我们队长想延揽你到我们队里。”
“Noway。”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他另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
“我知道,我知道!”李执忠笑了笑,心中还有下文,“所以我已经代你回绝了,不过,有个忙请你一定要帮。”
“说说看。”靳刚不置可否。
“是这样,最近我们盯上几个网站,嫌犯利用网路跨国买卖毒品禁药、拍卖人体器官、伪造文凭、证件、出售赃物、经营网路赌场,交易一律都采用刷卡付费方式,以逃避警方的监视。”
靳刚听得脸色沉凛,双眼却炯炯发亮,李执忠暗自高兴,看他那神情准是听出兴趣来。
于是,他加把劲说:“据情报显示,嫌犯最近和台湾犯罪集团挂钩,但到目前为止,我们们成立的专案小组仍无法查获一丝证据。”
“所以要我帮你们揪出这宗网路犯罪的幕后黑手?”
果然,靳刚兴味盎然的勾起嘴角。
“唉,普天之下,就你有这个能耐了,不但性格沉稳,做事精于策划、先发制人,也只有你有本事破解对方的密码来源……”
“够了够了,不用拍马屁,我帮你就是了。”靳刚嘴里答应得爽快,心底却不禁分心了,他又开始想著晓米,不知道她要躲在房里多久。
“你答应了?”下一秒,爆出李执忠的欢呼声,接著就被靳刚给送出门。
为了表达谢意,他仍有点舍不得就此离开。
“正好到了吃晚餐时间,不如……”
“我很忙。”真的!靳刚忙著想去敲晓米的门,焦急的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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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晓米正在讲电话。
她神色犹豫,一手拿手机,一手指尖轻敲墙面,“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花一个小时赚一万,务求让对方不满意就行了……好,就这么说定,掰。”
收起手机,外头有人敲房门。晓米想也知道是靳刚在敲门。唉,沮丧!才迟疑一下,敲门声更大了,他似乎没啥耐心等待。她吸一口气,拉开门,“有事?”
“我请你吃晚餐。”靳刚凝视她。
“为什么?”她好整以暇的回视他,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
他语带歉意的说道:“我惹你生气了,我请吃饭赔罪。”
“不。”她摇头。
“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所以也不用请我吃饭赔什么罪。”
“我陪你去接小阳?”
“我自己会去接。”她再摇头。
“该不会是你还在生气,所以才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这种事。”
“你还是在生气,对不对?”他叹气。
“随便你,现在我要去打工了,如果你真想吃晚餐,就到路口那家麦当劳吃,等我十一点下班再去接小阳。”就不相信他会等。
晓米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