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盼盼几乎快想破头了,就是想不出可以不下楼吃晚餐的理由。
没有选择,她只好下楼去。
她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一直保持冷漠,并警告自己一定要保持镇定,而且要见招拆招,绝不能自乱阵脚。
大厅里,厚厚的金黄色锦缎窗帘被放了下来,挡住了沉沉的夜幕。
晕黄、温暖的烛光让冬天的夜不寒冷。
欧阳劲磊坐在沙发上,身边的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一瓶雪碧汽水,他正在阅读一份文件。
「晓菲睡着了?」他抬起头问。
「睡着了,我去厨房帮嬷嬷──」
「坐下来。」他阻止了她。「我有事要跟-说。」
她真不明白他又想跟她说什么,但还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生了下来。
「别紧张。」他将文件放到一旁。「要不要来杯酒?对-紧绷的神经有放松的功效。」
「不用了。」
「为什么?-不曾喝过酒吗?」他为自己倒了杯酒。
她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她才没那个闲情跟他耗呢!
「我要先给-一个东西。」他从活页夹内取出一只信封给她。
「这是──」她眉心皱了起来。
「薪水。」
「薪水?」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我才刚刚开始工作而已。」
「不是我给-的,是咖啡馆老板娘要我转交的。」他说:「下午我本来想找-去喝咖啡,但我想-不会答应,所以我一个人去喝咖啡。她说工资算到昨晚为止。」
沉盼盼查看一下里面的数目,发现不对。
「我的薪水没有这么多。」
「我是原封不动交给-,-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去问-的老板娘而不是我。」
「那我现在可以还你替我买衣服的钱。」她急着还钱给他。
「不急,我会从-的薪水扣的,这些钱就先留在-身边。」
「但我不想欠别人钱!」她还是十分坚持。
「-可不可以有一次不要跟我唱反调?」他真的很想给她一顿好打。
「不行!」她也知道自己太过顽固不讨人喜欢,但是她是有原因的。「我有债务恐慌症,我父亲在世时欠了不少债,我那时什么愿望也没有,只祈求可以快点还清债务,而且我还曾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不欠别人钱。」
他深深的凝视她。「天哪!看来我这次是误会了。」说着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拉起她。
她因为没有防备,整个人几乎贴到他的胸膛上。
「你想做什么?」她用力地挣月兑开他。
欧阳劲磊也怔住了。
是呀,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刚刚有个冲动,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轻轻安慰她,如同昨晚一样──但一见到她那几乎喷火的双胖,他为自己有这样可笑的念头感到好笑。
如果他坦白告诉她,他刚才在心中燃起的想法,恐怕她不但不会感激,还会给他两巴掌。
「我只是要带-去吃晚餐。」他找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我肚子饿了。」
「不需要你带,我知道在哪里用餐。」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在他前面,朝餐厅走去。
其实刚才那一-那,她以为他是想抱她,没想到自己竟想歪了,还好自己反应够快,适时挣月兑开他,不然一定会闹出笑话。
嬷嬷并没有在厨房,因为她有早睡的习惯。
原本以为只有她跟欧阳劲磊用餐,气氛会很怪,但也许是肚子饿了吧,他们都很专心吃着饭。「我习惯在吃完晚饭喝杯茶,-要不要也来一杯?」他在晚饭结束后问。
「好的,我可以自己来。」
她注意到嬷嬷很细心的在桌上放了壶热茶。
「我们到小客厅去喝吧,我想看一下电视。」他提议。
「不,我很困了,我想早点上床休息。」她没注意到茶很烫,一口喝下,烫得她惊呼一声。
欧阳劲磊动作迅速地从冰箱取出冰块。
「打开嘴巴,快点。」
她痛得不能思考,只有依他的指示做。
欧阳劲磊将冰块放入她口中,脸上布满担忧的神色。
「怎样?还好吗?」
好──才怪!太丢脸了,简直丢到太平洋那一端去了。
她不是一直告诉自己要镇定,结果咧?糗态百出!她真是受够她自己了。
冰块在她口中慢慢溶化,使得疼痛感逐渐消失。
她用力地点点头。
「-知道吗?这是-第一次不伶牙俐齿。」他调侃着她。
「你少幸灾『ㄖㄨㄛ-』祸!」天哪!她竟变成大舌头了。
「ㄖㄨㄛ-祸?」他不忘又糗她一次。
「我要回房去睡觉了。」她很生气地意识到自己的脸又红了。
「-真的想睡了?那我是不是该给-一个晚安吻呢?」
她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只是嘴巴说说而已,不会付诸行动。
然而当她朝大厅方向走去时,她的手腕被扣住了,下一秒钟她的身子被旋转过来面对欧阳劲磊。
他将她困在他的身体和墙壁之间。
他双睁灼热的目光令她膝盖发软。
「不!」她低声说道:「请别这样,你不可以……」
「我可以!」
他的双手放在她头的两侧,把她限制住,但并不触碰到她。
沉盼盼能感觉到欧阳劲磊的体温穿透了她的衣服,也能呼吸到他那热烈而又撩拨人心的男性气息。
她几乎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但也许是自己脉搏有节奏的跳动,她已经完全迷失了。
她再也不能思考,看着他渐渐逼近的脸,她只能睁大双眸,直到他的唇贴上她的唇时,她觉得世界彷佛在旋转。
欧阳劲磊的双唇柔软而从容不迫,一开始他只是轻如羽毛般拂过她的双唇,挑逗直到她双唇不再紧绷且为他开启。
他的一只手臂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然后滑到她的颈背上。
沉盼盼感觉到自己的发夹松掉了,当她柔软的头发在脸旁松散开来的时候,她听到发夹掉在地毯上的声音,也听到欧阳劲磊轻轻的发出满足的申吟。
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彷佛间,她──成了他的俘虏。
几乎是在同时,他的吻变得强烈起来,充满渴望的搜寻着,他的舌尖品尝着她嘴里温润的甜蜜。
每一个微妙的举动都产生一种新的。
不由自主地,沉盼盼抬起双手,从背后将他的头接住,把他拉向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响应他强烈的吻。
这举动改变了一切。
欧阳劲磊更加疯狂地拍她拉进怀里,让她紧贴着他的身体。
他饥渴地、近乎疯狂地吻着她,带着一分毫不掩饰的强烈要求。
对于没有经验的她,他在激烈中不忘带有怜惜。
突然间,警钟在沉盼盼心中大作。
沉盼盼,-疯了!
可是她心里在此时又出现另一个声音──
沉盼盼,-别在乎,尽情地享受他的吻吧!
她想接受他给她的所有一切,她想去了解,她也想被了解。
她对他的饥渴并不亚于他,于是她放纵自己更加热情洋溢,充满渴望。
她狂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她不停地颤抖着,但不是因为寒冷。
他们嘴对着嘴,手握着手,腰贴着腰……彷佛过了一个世纪,欧阳劲磊才结束了这个吻。
「现在-告诉我,-希望我停下来。」
「请停下来。」她挣扎着吐出声音,头低垂着,宛如一枝断了茎的花朵。
她意识到他正从她身边走开,她听到了一阵不稳定的玻璃杯碰撞的叮当声。
慢慢地,她站直了身子,看着站在餐桌另一旁的他,不由自主的举起一只手抚模她湿润又肿胀的唇。
「快回房吧!否则我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举动来。」他脸部因强烈克制而扭曲。
沉盼盼深吸了口气,像一个影子般从门的边缘溜走,然后走上楼梯。
上到楼梯的一半,她双脚一个踉跄,跪了下来,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坚强一点,沉盼盼。
然后,她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朝前走。
镜中的自己是那么陌生,头发散乱、双唇红肿,甚至颈子上仍有欧阳劲磊牙齿擦过的痕迹。
这是一个浪荡的女子!
天哪!她做了些什么,她怎么可以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呢?她感到自己在不断抽泣,身子颤抖得有如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让自己完全恢复平静,才得以思考。
她一定得离开。
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怎么还可以留下来呢?
就当是一次经历吧!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但却无法抹去因他的撩拨而残留的悸动。
傻瓜!-这个大傻瓜!
他的亲吻不具任何意义的,如同六年前一样
这次的耻辱也绝对胜过六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分耻辱。
她好不容易才重建的自尊又让他再次将它击垮了!
当她缓缓地拉开裙子的拉链时,她模到口袋的信封──也许这是上帝给她开的另一扇窗。
她原有的衣服整齐地摆放在床上,她很快换穿上自己的衣服:她什么都不会带走──任何他花钱买的东西。
她想趁欧阳劲磊回房睡觉时悄悄离开,她拿出纸笔留下字条向晓菲和嬷嬷道别。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告而别会让晓菲和嬷嬷很难过,但她已没有其它选择。
她不能再忍受自己对欧阳劲磊那分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等等,她对欧阳劲磊有爱?怎会这样?她对他应该只有恨才对|
她一定是中了邪了!
再不快点离开,她一定会疯掉的!
穿好衣服,收拾好外套、手提包,还有她的小锡盒,然后她坐在床沿注意外头的动静。
这时,欧阳劲磊的脸似乎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她闭上双眸,试图把他关闭在视线之外。
她一定是小小打了个盹,因为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时间已过了半个多小时。
欧阳劲磊应该回房去睡觉了吧!
是该走的时候了。她穿上外套,拿起皮包,轻声地走出房间。
在经过晓菲房间时,她停下脚步。她很想进房去向晓菲道再见,但是她知道这不是明智之举。
她终究压抑下再见晓菲一面的渴望,走下楼。
大厅内一片漆黑,她很小心的移动脚步,避免碰撞到任何家具,以免旁生枝节。
但是大厅实在太暗了,让她走得好辛苦,令她好期盼有些许灯光。
几乎就在下一秒,她的愿望竟实现了。
然而灯光照亮了整个大厅,沉盼盼差点惊骇得大叫起来。
「-要悄悄离开是吗?」
欧阳劲磊就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她。
他的神情很憔悴,身上有一丝威士忌的酒味,虽然很淡,但却能闻得出来。
「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我要走。」她挺直背脊勇敢迎向他的目光。「你阻止不了我的。」
「是的,我不能。」他沮丧地看着她。「我是无权阻止-做任何事,但有些话我要跟-说。」
「我不要听。」她将小锡盒紧紧抱在怀中,彷佛这样可以增加自己与他对抗的勇气。
「我知道-此刻的心情。」他顿了一下。「我也知道我太过冲动了,但是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已闯入我的心中,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你说什么?」她震惊地瞪着他。
「但我可以感觉到-在当时并没有排斥,相反的,-回吻了我,-跟我都有着相同的感受。」
「你胡说!」她有种被拆穿的羞愤。「我不是妓女!更不是供你当成玩物的小荡妇,我从来不是──」当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泄密的时候,她用力地咬住下唇。
「-生我的气我可以理解,毕竟-受我雇用,有权得到我的尊重,我愿意为先前亲吻-一事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她向前走,她怕再不走,自己容易心软的个性又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意志改变。
「再给我一分钟,」他的声音很低却也十分急切。「我不能改变或抹灭已经发生的一切,但是,如果-就这样走了,-不仅仅是在惩罚我,-还伤害了晓菲,而她是无辜的,她为什么要承受我的──情不自禁呢?」
「发生了这件事,我不能再留下来。」她的喉咙十分干涩,当她想到晓菲难过的样子,她的心揪疼了起来。
「我向-保证,」他十分严肃地道:「今晚我只是一时失去了理智,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而且──我也承受不起。」
她虽不相信地瞪着他,但双脚却不曾再移动半步。
他抿了抿嘴唇,用手耙梳着凌乱的头发。
「从现在起,-只是晓菲的家教,我会跟-保持距离的,-会很安全的。」
安全?她苦笑地叹了口气。
他朝她一步步走近,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让我们忘了今晚,请为晓菲留下来好吗?」他嘶哑地道:「求求-,只为晓菲。」
内心在经过强烈挣扎后,她终于放弃先前的坚决。「好,我留下,但我也希望你遵守诺言。」
「谢谢。」他轻轻地说道:「我发誓我会遵守诺言。明天早上我送晓菲去上学,-好好补充一下睡眠,下午再由-去接她。」
「该我做的,我会做好的,明天我会送晓菲去上学,谢谢你的体恤。现在我回房去了,晚安。」
是的,正常的生活、认真的工作,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