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深沉。天空正漪漪地飘着细雨,落地灯柱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褚拓斜倚着落地窗框,凝望着偌大的庭院中随风摇曳的花草树木。他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听着冰块撞击玻璃的清脆响声,心神萦绕的全是一个相同的影子——席与蝶。
记住,女人全是不可信的,她们全是虚情假意,只求从你身上得到所有她们想要的,如此而已!父亲严厉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
然而,她就近在咫尺,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全身而退。
“该死!”他闷声低咒。他早该逮到她,逼她说出实情之后将她送进监狱才是。他纳闷她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或许她太清楚他的弱点,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演出那出楚楚可怜的戏码,藉以博取他的同情。
而她的确成功了,不是吗?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感到莫名的郁闷。
即使明知道她的无辜全是假装,他的目光仍然离不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出落得更加美丽,比记忆中更叫人怦然心动。她的骨架更为纤细匀称,乌木般的美眸眼波流转,秀气的鼻梁和脸庞细致人,红唇诱人如玫瑰花苞,让她即使生着气,也能让他为之深深着迷。
也就是这一点令他气恼。
笨蛋!褚拓握紧酒杯,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影响他,左右他的决定,即使席与蝶也是一样。如果她打算利用这一点来达到她的目的,那她显然是太高估了自己。她的愤怒无法阻碍他,他已经证明了他是最有权力的人,此刻的胜利者是他。
“她看起来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恶魔。”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他半侧过头去,华朵曦正用一种饶富兴味的眼光看着他,姿态优雅而从容。
“也许真正心如蛇蝎的女人,都有一副纯洁如天使般的外表。”他淡淡地开口道:“别告诉我,你也认为她是无辜的。”
“我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告诉你我的想法罢了,仅供参考。”她轻啜一口杯中的酒,注视着他。“你那天和她谈了些什么?”
“你是指你故意引开饶邦睿,好让我和她‘谈’的那天?”
“怎么,我太多事了吗?”华朵曦轻声笑了起来,眼里闪着一抹有趣的神色。“我只是认为你们应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的将当时的情形解释清楚,或许有助于让你解开一些谜团。我还以为你很高兴我这样的安排呢。”
褚拓耸耸肩,不置可否。“我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对她提起告诉?”她睨了他一眼,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我对法律虽说不甚了解,但最起码还知道蓄意谋杀的刑责并不轻。”
“但是我仍然活着,就算我指控席与蝶是凶手,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凭她一个小女人,会有能耐把一个身材比她高壮许多的男人推下海。”他过了半晌才慢慢地道:“我派人查过那天的宾客名单,除了席与蝶之外,船上一定还有她的共犯。在还没查清楚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
“也因为如此,所以你决定暂时离开台湾一阵子?”
“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再突然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不觉得很有趣?”他的嘴角嘲讽地一撇。“重点是,这招的确令他们措手不及,不是吗?让席家人先尝点甜头,再一步一步的搞垮他们目前仅存的振旭企业,这比让他们去坐牢来得有趣多了,你说是吗?”
华朵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瞅着他。她一直不认为自己了解褚拓,事实上,她怀疑褚拓不会肯让任何女人进入到他的内心世界。对他的好友和伙伴而言,褚拓绝对是个义不容辞、肝胆相照的好友,但一旦和褚氏集团为敌,他下手绝不宽贷。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不是席与蝶。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褚拓走过去接起。
“喂?”
“褚拓,我是立础。”
“立础?”他看了华朵曦一眼,华朵曦善解人意地起身朝他做了个手势,离开客厅。
“现在不方便说话吗?”听他的声音有些迟疑,乌立础立刻问。
“是朵曦,不过她回去了。”褚拓走到落地窗前去,看着她的车驶离了大门口,才漫不经心地应道:“什么事?”
“你要我查饶邦睿的身家背影,我查出来了。”
褚拓微微一愣。“说下去。”他沉声道。
“饶邦睿是个孤儿——至少在他十五岁以后是。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身亡,亲戚中没人肯收养他,所以他被送到了孤儿院,换过一个又一个的寄养家庭,后来是席振旭领养了他,成为他的法定监护人。”
“领养?”他微微蹙眉。“我听席与蝶说过,他是席振旭的干儿子。”
“没错。席振旭和饶邦睿的父母是旧识,的确是认了他当干儿子,在饶邦睿父母双亡之后,他念在旧日的情谊才去办领养手续。席振旭对这个干儿子倒是不错,席为丞有的他也样样不缺,算是尽到了照顾老友遗孤的责任。”
嗯。他深思着,脑海中浮起了那天见到席与蝶和饶邦睿的那一幕。饶邦睿的手紧握着席与蝶的,仿佛那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而她看来也不觉得丝毫不妥。想到她跟饶邦睿的关系可能非比寻常,他忍不住蹙眉,不甚愉快。
“饶邦睿在外的评价如何?”他问。
“根据几个和振旭企业有往来的厂商说,饶邦睿挺有才干的,他够聪明也敢创新,懂得在商场上巧妙地运用手腕,这一点要比席为丞来得强多了,也难怪席振旭会重用他。如果不是多了和席振旭的这层关系,想挖角他的企业想必不少。”
是这样吗?他沉默了好半晌,一手轻摩着下巴。
乌立础轻咳了一声,声音平稳地接了下去,“还有,有件事我想你会有兴趣。”
“什么?”
“饶邦睿的父母在车祸身亡前几年,投下了毕生积蓄和几个朋友投资做生意,后来却血本无归,他们可能是因为被逼债才走上绝路,并不是意外身亡。”
褚拓微微一凛。“你是指……自杀?”
“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并不一定真是如此。”
这么说来,饶邦睿的身世背景倒也颇令人同情。他沉吟地想着。由那天和饶邦睿短暂照面的情形看来,倒看不出他曾有这样一段惨淡的遭遇。
“或许也因为这件事,造成饶邦睿极大的不安全感。根据他待过的孤儿院院长告诉我,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当自闭,个性孤僻不易与人相处。席振旭收养他这些年来,他在事业上一直积极地想压过席为丞,让席振旭渐渐将公司重心交到他身上。这个人表面上一派斯文,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绝不可轻忽。”
这倒是。褚拓挑了挑眉。在父亲的严格训练下多年,他早练就出一套过人的本领,那就是——绝不要小看你的对手。那些表面看来平凡无奇、毫不起眼的人,反而可能会在你的身上扎下致命的毒针。
“我知道。”他简短地答道。“辛苦你了,立础。”
“哪儿的话。明天我会将更详细的资料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好。”他静了半晌才再度开口,“其实那天在晶华酒店,我和饶邦睿打过照面。”
“你和饶邦睿见过面?”乌立础有些惊讶。
“嗯。怪异的是,我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想到了什么?”
“还没有,不过我会找出来的。”褚拓将目光调向幽暗一片的庭院,微眯起眼睛。“振旭目前手上有什么大案子?”
“最近在和一个义大利品牌谈续约一事。这是他们第三年的合作,席与蝶一向负责这个产品在台湾的企划行销,如无意外应该会谈成。”
“派人去和这个品牌交涉,无论席与蝶和他们合作的条件如何,我给予他们加倍的条件。”
乌立础倒抽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抢这笔生意?”
“对!”他语气淡漠,眼神变得冷酷。“不择手段,不计一切代价,将这笔生意抢到手。”
“你是老板。”乌立础并不赞同他的决定,但也不打算和他争执,只是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好,褚拓。”
褚拓慢慢地挂回话筒,手指在电话上握紧。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他该展开行动的时候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席振旭坐在上位,不发一语。其他还有饶邦睿、席为丞和几位公司主管,每个人全是面色凝重。
“你说什么?我们的生意被褚氏集团抢走了?”
席与蝶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她瞪视着带来这个消息的饶邦睿,愤怒地低喊,“为什么?他们又凭什么这么做?”
“合约明明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他们怎能如此现实、见风转舵呢?”一名主管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再说,褚氏集团何必和我们这种小公司抢生意?这么一点利润和褚氏集团动辄数百亿的案子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如果他想打压振旭企业,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席为丞握紧拳头,咬着牙说道:“这小子真卑鄙,为了打垮我们可以不择手段,就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他分明就是假公济私,挟怨报复。”
“这么大的一个企业向你招手,能不动心的恐怕很少。如果这只是偶发事件,咱们倒不需要太过惊慌。”饶邦睿看了席振旭一眼,有些踌躇,“董事长,咱们该怎么做?”
席振旭沉吟了好半晌,目光扫过众人。“其他的厂商呢?没被影响吧?
“这倒没有。不过褚氏集团抢走了咱们最大的客户,这对员工的士气是一大打击。如果他们打算继续打压我们,那我们也只能处于挨打的地位了。”
“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席与蝶猛地站起身,激烈地喊道:“我去找他,告诉他我绝不允许他这么做,让他再滥用权力来逼迫我们席家,绝不会!”
话一说完,她立刻往门外冲去,所有人一阵错愕。
“与蝶。”饶邦睿马上起身想追出去,却被席振旭叫住了。
“让她去,邦睿。”
饶邦睿停了下来。看着席振旭疲倦地一挥手,喃喃地道:“让与蝶去和褚拓谈谈,或许他会让我们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下午四点,褚氏商业大楼。
二十楼的会议室内正持续着已经开了一整天的部门会议,偌大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褚氏集团的各级主管,从早上开始到现在,每个轮番上阵,钜细靡遗地报告着各部门的工作执行概况。
“很好,就照这个企划案做,派人随时监控作业情形,一有疏失立刻订正。”褚拓将手上的企划书放回桌上,缓缓地往后靠向椅背,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还有问题吗?”
“是的,总裁。关于……”一名主管正要发言,门上的轻叩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门口,看着褚拓的秘书有些迟疑地推门进来。
“对不起,总裁,有位席小姐说要见你,但是她并没有预约……”
席与蝶?他的眉峰微蹙。
“告诉她我在开会,没空见她。”他转回目光,向所有人比了个手势,“各位,我们继续……”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已经猛地被推开,一个雪白的身影风一般的卷了进来,所有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席小姐,你不能这样闯进来啊!”在一旁的秘书小姐急忙伸手去拉她,既尴尬又不安地偷瞄着褚拓。“总裁,这……”
席与蝶没有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迳自直直地走向褚拓,在他面前站定。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怒气,气到她握紧的拳头。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他大概早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气绝身亡了。
“噢,是席小姐,真是稀客。”褚拓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表情似笑非笑。“是什么原因让你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不睬他的调侃,傲然抬头。“说完我立刻就走,绝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他宽肩一耸,朝她比了个手势。“你也看到了,我正在开会。”
“那我就等,等到你有空见我为止。”她冷冷地开口。“怎么,堂堂褚氏集团总裁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搞垮一间小公司,却没时间接见我?”
一时间,四周静得连根针掉落地面都听得见,所有人近乎屏息地看着这一幕,等着老板如何反击。
“好吧,给我十分钟。”一丝兴味闪过眼底,然而他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在脸上,只是转头朝他的秘书吩咐,“Miss刘,带席小姐到我的办公室去。”
“好的。”秘书小姐连忙答道,“席小姐,这边请。”
席与蝶高傲地抬起下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敢开溜,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没有再看他一眼,她迳自朝门口走去,把会议室的门甩得像打雷一样响。
有好一会儿,会议室内没有人敢先开口说话,大概想着这个女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威胁老板。
“各位,我们继续。”褚拓轻咳一声,藉以掩饰忍俊不住的笑意。他当然知道席与蝶是为了什么而来,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料到的是,她居然会选择单枪匹马的来找他兴师问罪,而且还大咧咧地在他四十位部属面前给他难堪。
而且,天杀的,他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介意。
这只是他们的第一回合。
席与蝶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环视着这个宽敞明亮的空间。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褚氏集团的办公大楼,但却是她第一次进入褚拓的办公室。她走到那面敞开的落地窗前,凝望着远方仍然火红刺眼的太阳。
她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踏进这里一步的。自从褚、席两家交恶以来,她和褚拓一直保持着距离,纵使有机会碰面,她也只能远远的望着他,看着他和身边围绕的名媛淑女自在谈笑。那似乎成为一种习惯了……
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褚拓和褚磊时的情形,当时她曾经讶异他们兄弟和得如此相像,但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出他们的不同。褚磊潇洒而玩世不恭,褚拓则多了一份稳重和内敛,然而那抹深沉而略带邪气的狂妄魅力,却总吸引着无数女人爱慕的眼光,包括她在内。
即使是现在,她仍然为了这份矛盾的情感而迷惘不已。
身后的声音将她拉回神来,席与蝶回过头去,看着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褚拓出现在门后。他没有走向她,只是往后靠向门板,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抬起一道眉毛看她。现在两人独处了。
“我以为你要我等的是十分钟,而不是四十分钟。”她率先打破沉静。
“会议结束得比我预估的要晚,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他淡淡地道,迳自走向他的办公桌。“你有什么事?”
席与蝶被他的冷漠激怒,那对寒冷的眸子扫向他。他要开门见山?那她就不客气了。
“你为什么那么做?”她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褚氏集团连那么小的一笔生意也看得上眼了?”
“利益不分大小,只要对我有利,我自然要不择手段。”褚拓翻阅着手上厚厚的文件,连头也没抬起来。“做生意本是如此,你叔叔没告诉你吗?”
“你根本是故意的,你打算一步步地抢走振旭的客户,让我们无法在这一行生存下去。”她指控道。
他抬起头来,那对莫测高深的眸子注视她良久。
她仰起下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沉默持续,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他仍然没有出声。
“如果我真打算这么做,那你们不会只有损失这么一笔生意。”他终于开口,越过办公桌朝她走来。她发现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他逼近的高大身躯让她节节后退。
“你是个卑鄙小人!”席与蝶忿忿地怒视着他。他离她好近,近得她可以感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但她不会逃走。如果她冒犯了他,那就让他杀她好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正人君子。不过换句话说,你也早该知道了,不是吗?”褚拓显得非常平静,丝毫没有被激怒的迹象。“褚氏集团不是慈善机构,它是以营利为目的的企业,要在竞争激烈的商业界生存就得靠手段,嗯?”
她别开头去,希望他不要离她这么近,还有,他看起来不要这么高高在上,她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你没有话说吗,丫头?”他俯下脸来看她。
一股热气窜上她的脸颊,她伸出去推他的胸膛,发现他文风未动后,她紧张地用舌尖润润唇瓣。
“别这样,褚拓。”她低声说道,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如果你恨我,那么尽管冲着我来好了,别去伤害叔叔,这是他仅存的事业啊!”
他的手移上来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没有离开过她。
“我从来没有说要让振旭企业倒闭,至少还不是现在。”他慢吞吞地道,语气仍然冷硬,但眼眸已不再冰冷。“没错,我是抢走了你们振旭目前的最大客户,但它还不至于会因此而垮台。如果这是你今天来的目的,恐怕你是多虑了。”
“我不相信你!”席与蝶月兑口而出。“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我要你保证,保证绝不再抢走振旭的客户!”
他微挑起一道浓眉,看着她抬着下颚,目光认真而坚定,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这个小女人不只挑衅他,而且得寸进尺。
褚拓收紧腕上的力道,感觉她的眼里流露出恐惧。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他并不想伤害她,只是要她认清在必要时,他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
“你凭什么要我保证?”他嘲弄地道:“一个杀人凶手?”
她愤怒地望进他眼中,试着要挣开他,但丝毫无法撼动他铁钳般的手臂。
“我们又回到老问题了吗?”她咬着牙道,燃烧的眸子迎上他。“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褚拓一言不发,看着她眼里那抹深沉的沮丧。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心软了,然而他立刻忆起她是如何地仇视着他,她的恳求都是有目的的,只是为了保住他们席家的事业,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他蓦然硬起心肠。
“我对你的信任,犹如你对我一般。”他不为所动地道。“我告诉过你,只要你惹火了我,我就会让席振旭的公司关门大吉。你最好记住我的警告。”
席与蝶的脸色倏然刷白。他的表情如此冰冷而无情,毫无妥协的余地。噢,她多么恨他,恨他总是能这么轻易地操控着一切,恨他总是为所欲为地命令任何事,恨自己卑躬屈膝,换来的却是自取其辱。
突然间,她对自己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感到迷惘。如果褚拓真的打算继续地报复,让振旭企业在商业界消失的话,她又能怎么样?她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啊。
“如果这么做能令你高兴的话,那就随你吧。是我自不量力,以为你会愿意……”她咬住唇,然后一甩头,声音平静地道:“我可以走了吗,褚先生?”
褚拓看着她,她的神色漠然,娟秀的小脸上毫无表情。他并不想要这样,不想让他们之间对立至斯。她此刻的神情显得疏离和遥远,眸里涌现的泪光令他感到心疼。如果他够诚实,他就会向自己承认他一直渴望着她,那份昭然若揭的热情已经在他心里太久了,也许还有一点自责混杂在里面。
他从不曾真正想要伤害过她。
褚拓抬起手,以指接住她滑落脸颊的泪珠。她别开头去,再次试着挣月兑他。他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迎上他的视线。
“或许,咱们可以打个商量。”他低语着,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只要你一句话,我甚至同意和你们合作,让你们拥有褚氏集团这个大客户,你说如何?”
席与蝶猛地睁大眼睛注视着他。“你在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她想转过身,他抓住她的手。“不过,当然我有条件。”
“条件?”她喊着。“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你……”
“你何不听完之后再作结论?”他极轻柔地打断她,声音优闲且泰然自若。“或许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个太难商量的人。”
他看得出她还想争辩。她一向对他的话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但这回她保持了沉默。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随时准备和你签约,成为你们最大的客户。我以我个人的名誉作为担保,如何?”
她逐渐松懈了下来,但依然保持警戒。“什么条件?”
褚拓眯起眼睛,缓缓地开口,“我要你……陪我吃顿饭。”
她十分不淑女的咒骂一声,再次试图挣开他的钳制,但他扣住她的腰不放人。“你根本不是认真的。”
“我说过我是认真的,难道你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意外的,他居然笑了,一丝光芒在他眼底闪烁。“帮个忙,和我吃顿饭有那么糟吗?我只是想邀请一位美丽的女士共进晚餐罢了,又不是要吃了你。”
席与蝶停止挣扎,眸子注视着他,研究着他的表情。他看来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但是……可能吗?他会如此轻易便同意和解?
“只要……和你吃顿饭就可以了吗?”她的声调有点不稳。“你说真的?”
“我从来不承诺做不到的事,这一点你毋需怀疑。”他轻触她柔女敕的颊,那对黝黑的眸子似乎穿透了她的眼睛、她的心和灵魂。“如何,你答应吗?”
她悄悄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迟疑地轻点一下头。
一丝胜利的神色闪过褚拓眼底,他俯下头去,在她唇边柔声呢喃,“那么,吻我,与蝶。”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封住那张欲语还休的小嘴。
席与蝶先是感到惊慌,感觉他的手捧住她的颊,另一手轻柔地摩挲她腰间纤细的曲线,探索她柔软的肌肤。她以手推他的肩,试着想避开他的吻,然而他毫不退让,温柔但坚定的触模令她浑身轻颤。
她在他娴熟的引导下逐渐放松了下来,有些迟疑地环住他的颈项。
察觉到她温驯的反应,一股强烈的需索悸动在他体内焚起。他的吻更深,近乎贪婪地探索她的一切,感觉她柔软的娇躯在他怀中发抖。上帝,她好甜美,他觉得自己根本尝不够她。
褚拓的唇终于离开了她的,看着她被吻肿的芳唇红艳如盛开的玫瑰。
她仍然惊愕地看着他,朱唇微启,娇喘吁吁,清亮的美眸里燃着火焰,令他冲动的几乎想再拥她入怀,狠狠地将她吻个够。
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用最平淡的声音开口,“很好,你的表现的确值得这个报酬,看来我也不算吃亏了。”
他放开了她,转过身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就这样吧!我会派人和你们谈合作细节。至于咱们这个约会的时间和地点,我会再通知你。”
席与蝶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感到不安和空虚。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要的只是她的驯服和投降,她只是他的战利品罢了,什么都不是。
褚拓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看她,那对望着自己的美眸深幽而难懂,他纳闷着她在想些什么。“还有问题吗?”
她的反应只是摇摇头,末了才轻声开口,“希望你遵守诺言,褚先生。”
没有等他回答,她随即转身离开,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留下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