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郡快步疾走在街道上,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
他才上街没多久的时间,家仆忽然脸色仓皇的找来,气喘吁吁中,只来得及他告知家中出事,福晋与少福晋都受了伤,他便立刻转身冲回家。
他直觉是兰月因为早上受了他的气,所以迁怒到额娘的身上。
一想到此,勤郡对额娘的担忧逐渐被对兰月的愤怒取代。他发誓,如果她当真敢伤害额娘,管他什么皇帝老子,他一定会亲手掐死她!
“额娘!”一冲入府邸,不见双亲踪影,他立刻直奔他们的房间。“额娘?”
“贝勒爷,王爷还有福晋都在您的房中。”一名婢女从房内走出,说明道。
“在我房中?”为什么?是因为兰月的关系吗?“福晋没事吧?”
“福晋只受了点擦伤,可是少福晋伤得很重,大夫还在房中……”婢女话还没有说完,勤郡便转身就走。
他快步奔回房中,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月!”
勤郡用力推开房门,看见双亲坐在桌边,而大夫正在床边诊治着双眼紧闭的兰月。
“勤郡,你终于回来了。”福晋连忙招手,将勤郡叫到身边。
“额娘,发生什么事了?你伤得重吗?”勤郡连忙上前察看福晋的伤势。
一旁的礼亲王脸色则是有些凝重,“你额娘没事,倒是兰月晕倒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到底怎么了?怎么额娘和兰月都受了伤?”勤郡的心中还是一团谜雾。
于是福晋将稍早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包括兰月不顾自身安危、只记得要护住她的行为。
听到额娘的描述,勤郡内心不禁一紧,原来这一切都是意外,兰月甚至为了要保护额娘还受了重伤?
他误会她了。
“兰月这孩子……”礼亲王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替别人想,也不想想自己瘦弱的身子,怎么禁得起这样的撞击?”
勤郡看着双亲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误会了兰月,内心感到些许愧疚。
他应该知道兰月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毕竟他从小就认识她了,她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额娘的事。可是,为什么他当下会有那样的念头?
是因为知道自己对她不好、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才认为她一定会不理智的迁怒吗?
“那……兰月现在怎么了?”要说出这句话,勤郡似乎觉得有些别扭。
“她被书砸伤头,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福晋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尤其兰月又是为了护她才会变成这样,让她真是歉疚又心疼。
“唉,要是兰月真是有个三长两短,看看咱们要怎么向绪亲王府交代?”礼亲王心烦的站起身,在房内来回的走着。
勤郡远远望着躺在床上的兰月,心中竟然有种他不愿想起的熟悉感受。
他永远忘不了,当容渝染上恶疾时,他们一家人,也是这样在一旁守候着奇迹出现。
然而,当今天躺在床上的人变成兰月时,怎么他心中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有些害怕,要是兰月真出了什么岔子,他该怎么办?
他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绪亲王府交代?还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容渝,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她疼爱的表妹?
勤郡一步步的走近床边,大夫恰好结束诊治,站起身来。
“贝勒爷,少福晋因为头部受到剧烈撞击,所以晕了过去,不过您不用太担心,她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大夫信笔写了几帖药方,恭敬的递到勤郡手中,“这是去瘀化血的药,少福晋醒来之后,让她早晚服用,七日之后应该就无大碍了。”
勤郡冷冷的接过药单,没有说话。
“没事的话,小的先行告退了。”大夫早听闻勤郡丧妻之后的怪脾气,就怪惹怒他,于是收拾完东西就匆匆离去。
勤郡看着沉睡的兰月,发现她的额上有个明显的伤口,他能想像当书砸下来的时候,她有多么痛。
“阿玛,额娘,兰月我来照顾就行了。”他回过头,对着仍然着急忧心的双亲说道。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兰月是我的妻子,本来就该由我照顾。这丫头从小就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其实只是希望双亲能先放下心来。
“好吧,兰月要是醒了,你马上让人来通知我。”
“知道了,你们别太担心。”
送双亲离开房间后,勤郡在原处站了一会,许久之后,才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兰月的床边。
勤郡望着她微皱的眉,可以想像意外发生的当时,她不顾危险护住额娘的画面。
他知道,她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他看过她的温柔体贴、孝顺友善,所以当发生危险时,他不讶异她会不顾自己安全,用身子护住额娘。
照理说,他该感激兰月的挺身相护,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陷入了矛盾之中,尤其当他知道兰月对他的情感之后,觉得有种恼怒的无奈。
他实在不知道兰月的脑袋是怎么想的,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就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承受他对她这毫无道理的怒气吗?
一向被他视为妹妹的兰月,执意选择了一个不会爱她的男人托付终身——而他正是这个混帐男人!
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依靠,而不是了这个丧妻的鳏夫呀!
勤郡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她那状似亡妻的面貌,让他再度勾起了难过的回忆。
“容渝……”压抑在这个高大男人心中、那脆弱的一面终于忍不住被挑出。勤郡无法刻制自己的情感,伸手握住了兰月的小手。
那柔女敕而真实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肌澎湃的悸动。
他清楚知道自己握的并不是容渝的手,但为什么,他的胸口却有股难以形容的冲击?那是什么感觉……忽然,勤郡感到握住的手抽动了一下,接着,他看见兰月皱了下眉,随后缓缓的睁一了她的双眼。
“你醒了?”见她醒来,勤郡心中的大石似乎放下了。
“勤郡哥哥……”兰月意识仍有些模糊,直觉地想撑起身子,“额娘呢?额娘她还好吗……”
倏地,头上的一阵剧痛让兰月双手一软,向床侧跌去。
“小心!”勤郡急忙大手一张,接住她的身子。他被她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她伤了头还不够吗?“你干什么?”
“额娘她……”兰月没发现自己正被勤郡抱住,一心只担心着婆婆的伤势。
“额娘她没事,你先顾好你自己。”勤郡见她这样,没来由的发起脾气。
这丫头真不懂得照顾自己。
上次被药给烫伤的时候也是一样,她一心只担心着他是不是也受了伤,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烫得红肿。
“额娘她真的没事?”靠在勤郡的怀抱之中,兰月仍然有些担心。
“都跟你说没事了,你听不懂吗?”他连忙起身,将她的身子缓缓放回床榻之上。
兰月这才发现,方才若不是勤郡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的身子,她肯定会摔到床下去。
在勤郡的怀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强壮而温暖的臂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他的身子。他的身上,有股让她沉溺其中、无法思考的气息……当勤郡将兰月放回床上后,她发现自己方才剧烈动作,似乎拉扯到了她头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
“我的头好痛……”她伸手想要模模自己的伤口。“废话,被书砸到会不痛吗?别模!”勤郡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语调仍然带着怒气。“你自己难道不会小心一点吗?一天到晚受伤,增添我的麻烦。”
兰月缩回小手,像个孩子般抿了抿唇,“对不起……”
看着她那无辜柔情的模样,勤郡发现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强迫自己讨厌她,于是他决定起身离去。
“你醒了就好,省得要我在这边照顾你。”
“你要去哪?”见他要走,她有些心急。
他好不容易才能来到房间陪伴她,那么快又要离开了吗?
她真的好难得能有与他独处的时间……虽然明明知道他讨厌她,可她就是喜欢他,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呀!
“回书房,看到你就心烦。”他往门边走去。
见他又恶言相加,兰月的心头不禁揪了一下。
随后,她又安慰自己,至少他还有在她身边待到她醒来为止。
“你有事就唤下人进来吧!别劳师动众又让阿玛额娘他们担心。”
“我知道了……”躺在床上的兰月,看着背对着她的勤郡,点了点头。
“还有,大夫交代你早晚都要吃药,须服七日,你一碗都不准少,听到了没?”他忽然回过头,对她说着这话。
兰月一怔,勤郡是在……关心她吗?
“我……我会的。”她有些傻愣愣的点了头。
勤郡瞪了她一眼,再度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兰月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他刚刚真的是在关心她吗?他是不是不再那么讨厌她了呢?
她真的好希望勤郡能够多看她一眼,或多和她说一句话,因为,她真的好爱他、好爱他……勤郡阴沉着脸,迈开步伐走进了府中一个他从未踏进过的园子。
窗内烛影摇曳,还看得到女子的身影正走动着,看来他要找的人尚未就寝。
他伸手敲门,门扉随后打开,里头的人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爷?”应门的是他的侧室,夏荷。
“还没休息?”
“……还没。”夏荷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原本有些疲倦的表情连忙绽开灿烂的微笑,“爷怎么突然来找夏荷?”
嫁进礼亲王府那么多年,其他如夫人都是不争不闹型的,夏荷一直渴求着能得到勤郡的垂怜,并为他生下子嗣,可惜勤郡一直深爱着他的福晋容渝,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容渝死后,她本以为自己有很大的机会得到勤郡的心,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就此扶正为他的福晋。
可是万万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了程咬金,来了个皇帝赐婚,教她渴望的少福晋的位置就这么硬是被兰月给占走。
她本想说和勤郡熟识的兰月,一定很快就能掳获他的心,自己怕是再她没机会了,然而,今日勤郡却突然夜访她的香闺,让她心中暗自窃喜,他是不是改变心意,决定要在她这里寻求慰藉了呢?
“我今晚在你这里过夜。”勤郡语气阴沉,听不出一丝情感。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夏荷藏不住眼神中的兴奋,连忙推开门邀请勤郡进入。
“那爷快快请进吧!爷怎么没先让人通知夏荷一声,好让夏荷做个准备呢?”
“不必了。”勤郡与她错身而过,迳自住屋内的床榻走去。
夏荷关上门后,立刻快步走到勤郡的身边,心跳也不禁加速。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爷,让夏荷替您宽衣吧?”她身段娇媚,主动往勤郡的身子靠了过去,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记冰冷的眼神。
“我只是来这里过夜而已,你什么都不必做,也不许问,听懂了吗?”
夏荷一愣,“听……懂了。”
“我睡了。”丢下一句话,他便迳自从一旁拿了床锦被,席地而睡。
夏荷显得十分错愕,但勤郡却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会踏入夏荷的房内,他的确也是千百万个不愿意,他从来都没有想要理会这些双亲擅自作主为他纳的侧室。
然而因为他理解到兰月对自己的情感,还有她那百折不挠的决心,甚至,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对兰月起了不该有的情绪,所以他只能使出这样不留情面的手段——夜宿夏荷的房间,让兰月误以为他宁愿接受侧室,也不愿接受她的情感,最后知难而退。
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一点都不想和夏荷这个女人有何关系。
“爷,您要不要到床上睡?”夏荷有点不解眼前的状况,勤郡进了她的房,却不想上她的床?
“我说你不许多问,没听懂吗?”勤郡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的冷声道。
“是……”她尽管内心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闭上了嘴。
勤郡合上了眼,不再做任何回应,他的心中始终盘算着,该如何“对付”兰月,才能让她放弃对他的情感。
炎热的午后,大雨浇熄了一些暑气,兰月坐在廊下的靠椅边,有些慵懒的看着手上的书,但其实她的思绪却久久无法集中。
她都听说了,勤郡已开始在他的侧室夏荷那过夜,每天夜晚,他总会踏入夏荷的园子。
嫁给勤郡这三个月的时间,她为了改变两人的关系,做了很多的努力,没想到勤郡不但不接受,甚至还将她推得更远。
他曾放话说过永远不会碰她,但直到现在毫不客气地到别的女人那儿过夜,却唯独不接受她,的确使她觉得很挫折难以接受。
她知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他能入其他女人的房门却唯独不接受她,的确使她觉得很挫折。
尽管对于现况感到有些心酸,可她知道,只要勤郡一天不接受自己,就代表她的努力还不够。
她相信自己能做的还有很多,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让兰月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会是勤郡吗?
她看着远处,却发现走来的是一位美艳妖娆的年轻女子,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婢女,兰月内心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里是专属于她和勤郡的园子,这两名女子前来,不是找她就是找勤郡,只是她对这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印象。
“你是……”看着年轻女子走到自己眼前,兰月不禁好奇的问。
“妾身夏荷,向少福晋请安。”夏荷微微福了福身子。
兰月一愣,对于夏荷这个妾室,她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她。
她现在会敢侵门踏户的进入她这正室的园子,多少是与勤郡近日来都在她那儿过夜有关吧!
“少福晋,夏荷先向您请罪,您嫁入礼亲王府已经三个多月,夏荷却迟迟未来向您请安,实属不该,还请少福晋责罚。”夏荷的声音娇嗲,身段柔媚。
“不用这么说,我不会在意。”她有些不习惯夏荷如此的谄媚,“你快请起吧。”
“谢谢少福晋。”夏荷再度福了福身子,随后才从容的站直身躯。
当兰月的眼神对上夏荷的甜美笑容时,她顿时感受到对方藏在眼神中的不友善。
“请恕夏荷冒昧的问,不知贝勒爷在吗?”
“爷他外出了。”兰月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的丈夫也是自己的丈夫,便感到有些难受。
“哎呀,这么不巧!人家辛辛苦苦的熬了一碗药,要让爷补补身子,看是不是能让少福晋早点怀上孩子呢,没想到爷竟然不在。”夏荷发着娇嗔,语气之中充满了矫情与刻意。
兰月感受得出她那不怀好意、口蜜月复剑的言辞,猜测是夏荷知道了勤郡从未与自己同房,又加上这几日他都在她那里过夜,所以才让她有了这样的胆量,敢不顾她嫡福晋的身份,直捣黄龙而来。
“谢谢你的关心。”尽管心中不甚舒服,兰月还是客气的朝她笑着,“不知道你熬煮了什么样的中药要给爷进补呢?”
“这补药可是人家精心备制的呢。我特地让人去采买了高级的人参、当归、参茸等多种药材,熬了整整一天才煮好的。”
“谢谢你的好心,不过这帖中药,爷可能无福消受了。”兰月听完她的解说后,笑着摇头。
“为什么?”夏荷一愣,不懂她在笑什么。
“你没发现爷最近气色红润,其实是身子有些虚燥吗?你用的都属容易上火的药材,所以这药若喝下去,对爷可能是有害无益,还是请先端回吧。”
兰月指着夏荷身后的婢女,她看婢女端那碗药端得胆颤心惊,就像是怕洒了任何一滴。
“当真?”夏荷有些错愕,随后掩面而笑,“哎呀,爷这阵子都在我那儿过夜,我却没发现他身子有异状,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谢谢少福晋您的提点,我这就去换一帖合适的药材,替爷重新熬过。”
夏荷的话中藏着她的得意,她很明白兰月这个少福晋似乎不得勤郡的宠,既然如此,她现在是勤郡选择侍寝的妻妾,尽管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但光是这样的关系,就已让她多出许多胜算了吧?
而兰月即使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她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夏荷的用意呢?虽然她早晚得接受这个事实,但……真的好难。
“那爷若回来了,少福晋可否让人通知夏荷呢?我再另外送上适合爷补身子的药过来?”夏荷柔媚的怎么着,但语气却带着不容兰月拒绝的强硬。
“我不知道爷什么时候回来。”兰月淡淡的说着,勤郡确实几乎不曾在他们的房里出现过,除了新婚之夜,以及她受伤的那天外。“也许他会在书房,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少福晋这可是故意让夏荷去踢铁板的吗?”夏荷的脸色突然显得有些难看。
“什么意思?”兰月一愣。她给了夏荷方向,这样还不好吗?
“没有爷的同意,他的书房谁都不可以进去的。”夏荷语气中充满了埋怨。
兰月感到讶异,府里有这桩规定吗?可是勤郡从来没有告知她不许踏入他的书房呀?她还常常去他的书房关心他……虽然总是换来他的恶言相向。
不过……他也许只是觉得不用特意叮咛她这件事,毕竟他早就说过,她根本不想看到她,既然如此,在不在书房都一样……“那我真的是爱莫能助了。”兰月只能淡淡一笑,对于这个敌视自己的女人,她又能怎么面对呢?
夏荷本想来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最后自己却被反将一军,她心有不甘,于是临走前,还不忘拐弯抹角的损了容渝与兰月表姐妹一番。
“看来夏荷今天可来得真不是时候呀……不过夏荷劝少福晋一句话,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您要早些看开,否则到最后,要是像你表姐一样红颜薄命,早早一命呜呼,那还真是可惜了呢。”
一听到夏荷提起容渝,兰月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要泊怒自己,本不该做任何回应,但仍忍不住鼻头一酸,连忙将头转向一边。
夏荷看兰月没多大反应,也觉得自讨没趣,于是对身后的婢女命令道:“冬儿,我们走。”
她转身就想走,然而身后的婢女却没留神,两人一不小心便撞在一块,那碗中药就这么全洒在她们身上。
“要死了!你这贱蹄子!怎么连碗药都端不好?”夏荷提高了音量,吐出刺耳的尖锐喊骂声,原本装出来的雍容优雅全荡然无存。
“啊……主子,对不起,冬儿不是故意的……”婢女冬儿吓傻了,连忙下跪请罪。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就要我原谅你?你可知道这衣服是多上等的料子,你赔得起吗?”说着夏荷一掌便呼上了冬儿的小脸,方才的怨气,全出在这个小丫鬟身上。
“主子对不起、对不起……”冬儿像只吓坏的小猫,躲都不敢躲,只能低着头,任何夏荷一掌又一掌的掴在她脸上。
一旁的兰月错愕地看着夏荷对待下人毫不留情面的方式,本来不打算淌这浑水的她,终于按捺不住。
“够了,别打了!”兰月一跨步,便挡在夏荷与冬儿的中间。
夏荷眼见兰月竟然以身护下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悦,也只得将要落下的巴掌硬生生收回,毕竟兰月是勤郡的嫡福晋,不管怎样她还不敢如此造次。
“不过就一碗药、一件衣服,有必要这么严厉的处份吗?”兰月的脸上带着点怒意。
“你有所不知,这衣服的料子之昂贵,是让冬儿在府中做上一辈子的活,她也赔不起……”夏荷还想解释些什么。
“行,我赔总可以了吧?”兰月脸上难得露出不悦的表情,“你晚点到帐房去,看多少钱跟帐房领,就说是兰月格格赐给你的。”
兰月的语气中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虽不颐指气使,却也够教夏荷敢怒不敢言。
“知道了。”即使满肚子怒气,夏荷也只能隐忍下来。
“还有,回去之后,不许你向冬儿再算这笔帐,否则后果自负。”
夏荷此时明白原本看似温和的兰月,其实是个正气凛然的姑娘,内心只得吞下这股气,并暗自开始担心着眼前这新来的福晋,将不如之前柔弱的容渝好对付。
兰月回过身,对着仍跪在地上的冬儿说:“冬儿,你起来吧。”
“谢……谢谢……少福晋。”冬儿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有烫伤吗?”兰月温柔的问道。
“没有……”冬儿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待会回去快把衣服换掉吧。”
“是……”
兰月再度回过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夏荷,“没事的话你就离开吧,我累了,想先休息。”
夏荷的美目充满怒气,最后看了她一眼,才愤而转身、头也不回的踱步离开。
而冬儿也连忙跟在后头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再度向兰月道谢。
看着她们主仆离开的背影,兰月仍有些担心,总觉得冬儿回去之后,肯定会被夏荷狠狠刁难一番。
但她能做的就是那么多了,拿格格或福晋的威仪出来压人,本就不是她所愿的。
兰月轻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一旁的木椅上。一个勤郡已经让她束手无策了,现在还多出个夏荷来搅局?看来,她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多采多姿了。
晚膳的饭桌上,众人一如往常般正齐聚用餐,礼亲王和福晋开心的与兰月话家常,而勤郡则默默的吃着他的饭。
礼亲王夫妇对这状况似乎早习以为常,至少他们认为勤郡已接受了兰月,儿子除了脾气依旧差了点外,一切都已回复正轨。
“兰月呀,替勤郡夹点菜吧,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干么,尽是扒饭吃。”福晋抱怨着坐在她对面、一声不吭的儿子。
兰月一愣,看向勤郡,他愿意让她为他夹菜吗?
“爷,吃点肉吧?”她用筷子夹了一块肉,试探性的问着。
勤郡抬看了福晋一眼,面无表情的将碗递到兰月的筷子下。
“爷,您……多吃点。”她因他的反应而感到受宠若惊。
“嗯。”勤郡没多回话,和着饭三两下的便将那块肉吃下。
没人知道,兰月的内心此刻像是被巨浪冲击般波涛汹涌,虽然这也许是勤郡故意做给阿玛和额娘看的,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她的好意呢。
福晋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只认为这是他们小俩口相处的模式,内心也不以为意,倒是另外有件事,让她心中有些耿耿于怀。
“兰月呀,额娘有件事想问你。”
“额娘您请说。”
“你……和勤郡最近的感情还不错吧?”
兰月一愣,诧异额娘的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把眼神投各勤郡,期望他能帮忙说上一两句。
但勤郡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太大的反应。
然而,这在福晋看来,却仿佛是他们两人的眉来眼去,于是她不禁笑道:“你们两人处得来这是好事,只是呀,兰月你的心胸要放宽一点,有时也要让勤郡到其他妾室那儿走走。”
兰月眉头一紧,不明白额娘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兰月啊,你也知道我和你阿玛盼孙子已经盼了很久了,你是嫡福晋,心胸要开阔一些,这样将来才能够持家,别在这些小细节上琢磨,这样会让人家笑话,说你这个福晋心眼小、善妒又不识大体,知道吗?”
听了这些话,兰月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从来都没有制止勤郡去任何一位妾室那里留宿,实际上,她也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若她真的说得动他,那么她还需要这样烦心吗?
何况,现在他夜夜都留宿在夏荷那边,她可是半声都没有吭呀!
兰月直觉反应想要向勤郡求救,可是她想起了他一直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根本不可能会替她说些什么话。
见兰月不出声,福晋连忙又接着说:“额娘可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快点抱抱孙子。”
“我知道了,额娘,我会……劝爷多去其他妾室那儿走走的。”
这话明明就是违心之论,但她却不得不这样说。
她不想让额娘觉得她心口眼小、不识大体,更不想让勤郡觉得她是个只会卸责的女人,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担下这个莫须有的指控。她知道,想必是自己日前与夏荷的冲突让夏荷心生怨怼,所以才故意对外放出这样不利于她的风声。
而勤郡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明知道福晋先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又错怪她霸占着他,但却一声不吭,不愿做任何解释。
他没将视线放在兰月身上,但眼角余光却不断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就是等着看她要怎么演下去!
他早就警告过她了,她若执意要嫁进来,那么后果就自负。
虽然他已与她拜堂成亲,但他不愿承认她是他的福晋,所以自然没有义务替她解释,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兰月当然看得出勤郡那漠不关心的模样,心中纵有再多的苦也说不出口,只得将委屈默默的配着碗中的白饭,一口一口的吞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