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哟……”
“……大家不要学他哦,他就是因为不乖身上才会受这么多伤。”
“不乖的话不就是坏人吗?青衣哥哥不要救他啦。”
“哥哥不是在救他,哥哥是在实验新药管不管用,太感动了,这简直是送到我眼前的礼物。”
“青衣哥哥,他在瞪你耶,啊,他又开始瞪我了。”
“不要怕他,来来,帮我拿住这个布头,我们现在开始把他从头到脚包扎起来,想象他全身都包着布条,是不是很有趣?”
赵缙眼睛瞪得生疼,结果青衣青年根本不理他,兀自和小孩子兴致勃勃地在他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他一早醒来就被青衣青年捏着鼻子灌了一碗褐褐绿绿苦到极点的汤水,喝过后,他全身就软绵绵地再也使不上力气,连话也说不上来。自己是被夏军俘虏了吗?乔又在哪里?疑问在心中翻腾着,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他还是扭头趴睡,脸正对着大门。时间是白天,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屋于是青石垒的简单的平房,墙边随便堆了一些奇怪的草叶花朵,乱乱的,显得屋里的空间更小了。
木门灰黑色,并没有关上,所以可以看到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有几只鸡在寻食,周围围着白木板钉的橱栏,院内还有一个大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圆形的簸箕,不知道在晒些什么。这种环境怎么看都像是平常的农家小院,不像夏军的囚室,而眼前帮着青衣青年在他身上缠布条,无论脸和衣服都脏兮兮的小男孩也不像夏军的逼供人员。那么说,他并没有被夏军俘虏喽?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见到乔的那一刻,在之前和之后的记忆他都无法确切地想起来。他应该和乔在一起才对。为什么那么长时间还不见乔?
“对了,青衣哥哥,在里面房间里的那个姐姐怎么还不醒啊?她睡了五天了耶,比我们家的花花还懒。”
“那是因为姐姐太累了啊,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休息过来。”这两个人真的很聒噪耶。没看到他在沉思吗?竟说些无聊的事情打扰他。一个懒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姐姐做了什么事这么累啊?”
“我也不清楚呢。只是知道她有心力交瘁、月兑水死不了人的小症状。还有内伤,不过很轻微,只会折损她两成功力,半年之内不能动气。外伤呢,更是不值一提,反正她成过婚了,就是身上有伤痕也无所谓了对不对?就是怕手脚有的地方被砍断了筋骨,以后拿镰刀干活很不方便呢。”
就这样还说伤情轻微,那什么样的病情叫严重啊。不过那个女人真的倒霉耶,不但内伤、外伤全是重伤,还摊上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蒙古大夫。赵缙心有戚戚然地想着,不忘再瞪青衣青年一眼。
而青衣青年看到赵缙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微微地惊诧了一下,但他随即又不在意地继续他手上的动作。是伤心,是冷漠,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他根本不用多事地过问。
“唔。”赵缙疼得闷哼一声,这个青衣人是怎么做大夫的,怎么手法这么粗暴。疼!疼!疼死了啦。药效上来,头脑变得越发昏沉,但是疼痛又刺激着他的头脑清醒,就这样在困顿和疼痛的双重煎熬下,赵缙噙着泪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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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缙在夜里骤然转醒。
冷汗沿着他的额角滴落在枕上,药效过去,身上的疼痛就像苏醒的猛兽一般想撕裂他的忍耐极限。火灼的、冰冷的、急切的、缓慢的痛交替着出现。没有用昏倒逃离这种痛苦是因为另一种原因。
“……在里面房间里的那个姐姐怎么还不醒啊?她睡了五天了耶……”
他果真是傻瓜,为什么他会想不到呢……身子可以动了,虽然一动身子便瘫痪般无力,以逃月兑那种刺骨的痛苦。身上究竟有多少外伤,他自己也说不清,但是现在想来,后背的月复部的大腿的伤全都是致命的伤口。但即使自己这个样子,也是已经醒了两天了。
脚下落之处明明是平地,为什么像踩在针山上一样刺痛?赵缙尝试着想站起来,腿部的力量却无法支撑,他滚落在地上。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是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吧。真是庸医,像这样随时裂开的伤口怎么可以用布包着呢?等明天换药的时候一定会揭下一层皮的。
“那是因为姐姐太累了啊,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休息过来……”
好累,这石板地怎么还不平,爬起来刮得身上生疼……乔是怎么摆月兑夏军的追击的,又是用什么方法借到兵的,又是怎么回到被夏军攻破的城中见到他的……他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但是一定比他在官兵和士兵的帮助下守城累得多。
“……只是知道她有心力交瘁、月兑水死不了人的小症状。还有内伤,不过很轻微,只会折损她两成功力,半年之内不能动气。外伤呢,更是不值一提,反正她成过婚了,就是身上有伤痕也无所谓了对不对?就是怕手脚有的地方被砍断了筋骨……”
有着这样伤痛的人静静地躺在矮木床上,隔着朦朦胧胧的纱帐,赵缙不觉哽咽起来,他手扒在床边试了几次才翻躺在床上,窗户紧闭着,月光照不进来,但是他现在并不需要用眼睛确认重要的人。手伸过去,只有指尖拭到头发,纠结在一起的。对受伤的乔,他连抚模也不敢,只能哭泣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明明知道对不起,为何我却觉得不需要对你说对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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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又是三段式的惨叫,中间还夹杂着怒骂声:“轻点啊,你这个庸医……啊啊……好疼好疼……呜呜,等我好了一定会杀掉你……啊——”
对赵缙的怒骂,青衣青年只是轻拍了他肚子上的伤痕作为反击,结果就令赵缙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还好意思瞪眼,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还爱惜自己的声誉呢。”青衣青年难得地板起脸,“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伤情有多么厉害吗?”
他早上看到赵缙昏倒在乔的床上,脸都气白了。把赵缙再架到堂屋时,醒来的他见不到乔又吵又闹地还不合作,怒得他想把他扔到院子里让他自生自灭算了。他抑制住怒气,把堂屋的小床搬到里屋,让他们同处一室,全是看在乔的面子上。
“一、一定没有乔的厉害……啊……好疼啊,你慢些……”
“白布都沾到肉上了,揭慢点你只会更疼。”青衣青年俊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有人会因为一个小伤口就死掉,有人即使病入膏盲了还可以活得很久,伤情是没办法比较的,比起你来,那家伙更容易活下去。”
“呜呜……我不甘心,不甘心……”赵缙用手臂压住眼哭了出来。青衣青年好心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腰,算是安慰一下他,结果赵缙哭得更大声了。
“任谁和那个妖怪相比都会不甘心的。要想心理平衡的话,最好心里有作为人类的自觉。”
“呜呜……我不甘心……看到乔这个样子……她身上一定很疼,我却没有办法代替她。即使是乔,即使是乔,也会因为疼痛而哭吧。我没有办法思考,这么无用的我,是不是连为她哭泣也没有资格呢……”眼泪无法停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泪如泉涌,心似刀绞,“我没办法不担心……她在呼吸着吧?她还会朝我笑吧?她要是不高兴了还会踢过来吧……我整个晚上都在说我们相遇的事情,说她不过是地位卑下的小丫环,而她就会跳出来得意地说她是因为我是王爷才嫁给我,而我知道她是个小丫环却还喜欢她,怎么说都是她占了大便宜……她真的是笨蛋,占了大便宜的是我才对……因为我除了王爷的称号之外,完全是一无是处的人……所以在我心中,她也是和我一样疼的话就脾气暴躁,想有人陪着,没有人的时候就偷偷哭泣……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心,乔那样小小的,我捧在手心里都怕她跌倒了,却还放任她单独面对西夏追兵,都是因为我太没有用,才令她变成这样子……”
“……你不劝劝他吗?”
“有男人为我哭,这种情景百年难得一遇,你让我再欣赏一下又怎地。”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缙初以为是幻听,他骤然放下手臂扭过头,看到躺在旁边木床上的女子已经醒来了,正扭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乔,乔,乔,乔……”
“是我啊。”
“乔,乔……”赵缙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了,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青衣青年一拳又揍躺在床上。
“这位公子,你身上的断骨我费好大的劲才接好,因为你乱跑乱爬导致错位的骨头我也不辞劳苦地纠正了,若是你再乱动,让我的工作量再增加的话,我干脆把你全身骨头拆了喂狗。与其让你变成废物让乔费心,还不如做狗的粮食。”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不是我,你就要变成断手断脚的残废了,但是你要是再想像昨天晚上那么折腾的话,我也救不了你。”
“难道我也伤得很重?”
“不重的话,怎么会有人不知死活地威胁可延迟天意的药师青衣。”
“乔,我也伤得很重耶。”赵缙转过头朝乔天师献宝道,“这样我就和你一样了哦。”
“那我好苦恼呢,你没有办法照顾我了。”
“不要紧,我是男人好得快些,你不要嫉妒我的体质哦。”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吗?”听到他们没营养的对话,青衣发出疑问。不过两人眼中已经没有青衣青年的存在之处,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问话。摇了摇头,青衣转身走开,把空间留给世界只剩下彼此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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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后一件衣服搭在绳子上,赵缙叉着腰看着自己独自洗好的十几件夏衣,不觉得意地笑起来。只是晌午而已,天气就热得令人无法忍受了。但是偶尔的清风吹拂,在工作之后,更觉凉爽清透呢。他回过头,却看见青衣正坐在门槛上整理着他早上从山上找的草药,赵缙把木盆放好,然后走到他面前问:“要不要帮忙。”
“帮忙?”青衣抬头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你能说清杂草和药草的分别吗?”
赵缙摇了摇头也学他坐在门槛上。“……听乔说你的医术很高明……叫什么情意迟迟药师青衣。”此外还是江湖上最大的医药组织天草门的门主。虽然不知道一门的门主,为什么要窝在北方边境的乡下当个乡村大夫,但乔说是那他一定就是了。而既然是最大,那么一定有其坐大之术。
“……”青衣嘴角抽搐着,这家伙存心想气死他吗?“是天意迟迟!”
“哦。”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啊。心里这样想着,赵缙朝青衣蹭坐近了些。“那个,为什么乔还无法起身呢?”
“早说了她心力交瘁。让她充分休息就好了。”
“哦。”其实乔无法起身也好啦,这样他就可以独占她照顾她了。“那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庆州离这个小山村至少有二百多里,乔宁愿带着伤重的他长途跋涉地找到这个人,一定与他的关系不寻常。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这小子以为别人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啊。青衣把蒲公英、金钱草、葛根、马齿苋分开,败叶摘掉不用,垂下眼帘温文地笑着说:“你应该知道吧,小乔一见到顺眼的人就会有粘上去的举动,像小狗狗一样可爱呢。”
赵缙脸色有些发白,乔初见他的时候就不喜欢他……可恶,这个人就是长得有些顺眼而已,哪里有自己英俊了?“你是说乔是主动粘你?”
“对啊,我也很苦恼呢。”青衣笑意更深了。苦恼是真的,因为小乔看到顺眼的人粘上去是要蹭吃蹭喝,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赵缙他的功用只是免费保姆兼煮饭婆。
赵缙不太高兴地嘟着嘴,他想知道乔所有的表情,他也想被乔粘粘看啊。
“到是小乔为什么会选择你,我有些不明白呢。”
修长的手指拨开长长的几乎坠地的发,青衣神情平波无澜地注视着赵缙。平静得似乎只要赵缙说不出理由,他便会把赵缙踢到千里外不让他见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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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进内室,寸寸馋食阴暗,映得帐钩黄澄澄地铮亮。
赵缙半跪在床头,托腮看着还在沉睡的乔天师。已经快一个月了,乔每天只能稍微下床活动一会,其余时间都是在沉睡。听青衣说她是在自我调整大量流失的体力和精力,只要休憩够了就没有事了。
什么时候休息够啊?赵缙有些心疼地用手指描绘着乔的脸的轮廓,以前圆圆的脸变得削瘦了,红扑扑的颜色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不健康的雪白。不过手指下的皮肤温温热热滑滑润润的,很舒服。
贪心地多多模了好几下,赵缙嘻嘻笑了起来。乔在沉睡时就是有这种好处啊,可以想怎么碰她就怎么碰她。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发觉。
“你一定以为乔不会发觉吧。”
“是啊。”
“那一定要再多模几下。”
“对啊……啊——”赵缙的身子猛地变得僵直,还在点着乔左颊的手指就像被烧热的铁板烙着一样连忙收回。
小扇子般的睫毛缓缓掀起,大大的黑色的眼瞳印着赵缙的慌乱尴尬,乔天师抿着唇咕咕地笑起来,脸颊鼓鼓地就像个小小的青蛙,可爱得令赵缙看呆了。
“今天几号了啊?”乔天师问道。她的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已经感受不到确切的日数变化,只是感觉过了好长的时间。
“唔,大概是六月十几日吧,我也记得不确切。”
“六月中旬……原来这么长时间了……离城破快一个月了啊。”乔天师眼睛望着帐顶平静地说道。
“……我们真的……败了吗?”
“嗯。败了。”
“……”眼睛望着窗外。在北方,树好像都是特别高大,笔直挺立,天也显得悠远得多。眼前似乎又重现五月那场激烈的仿佛焚烧生命般的战争,耳边想起铁骑金戈声,手掌紧捏,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坐上高位却没有与之相应的才能,这场战争失利有一大部分怨他的无能吧。“见到王都没有呢?”
没有乔的回答,赵缙身子颤抖得更甚。手掌被轻轻地包住,是乔的安慰。
“我讨厌战争。”声音闷闷的,却没有哭。赵缙还是看向窗外,声音粗粗地重复:“我讨厌战争。”
“我也是,无论宋人和西夏人,我都希望可以和平相处。”
赵缙缓缓地回过头,迷茫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他低下头,如怀着深深的忏悔抵在他们互相交握的手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的伤都好清了吧?”
乔天师突兀的问话划破了赵缙缓缓的忧伤,他抬起头道:“嗯,现在只要再吃些药。”
“咳咳……嗯,我记得你……咳,嗯,那里的伤也好了吗?”乔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
“啊,哪里?”赵缙呆问道,却见乔眼神乱瞥不敢与他对视,蓦然想到什么的,他的脸猛然涨得通红,连耳朵和脖子也无法幸免地染上红色。
“哈,哈,不要感觉尴尬嘛,因为当时乱箭乱飞,那里挨上两箭也是正常呢。”
明明尴尬得连连干笑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根本没什么说服力。
“……好讨厌青衣……”
“咦?”
“最讨厌青衣了……”
赵缙双手紧握憋出来却是这一句话。
“为什么?他不是救了我们吗?”她知道赵缙任性,但这样不知感恩还是令她无力多过生气。
“明明连乔都没有模过……”赵绪低头小声说,但他随即抬起头红着眼不甘地说道:“明明连乔都没有碰过,他却……”
“先模了你的了吗?”
药师青衣对赵缙背着他打小报告很不以为然。“我首先是大夫,我是给你拔出箭头后涂药啊,而且又和你一样是男人,模模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像你那样小心跟地记到现在啊。”
赵缙的回答是跳起来“啊啊啊啊啊”的三段式惨叫,似乎是想压住青衣的声音。他怒视青衣大吼道:“住口、住口,你怎么可以在女子面前说出这么粗俗的话来!”
“谁叫你早不醒晚不醒,非在我模你……不,是涂药的时候醒,对了,那个时候我好像听到你在叫‘乔’,莫非你是以为……”
“啊啊啊啊啊——”这次赵缙的惨叫更大声了,“我才没有以为是乔模我,你不要血口喷人!”
“……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有喷啊。”结果赵缙就自己说出来了。
“咳咳,我说青衣,刚才离得远看不清,你左脸上的鞋印子是自己印上去的吗?很有创意啊。”不看在床头身子已经石化的赵缙,乔天师朝青衣亲切地打着招呼。
“是你夫君的杰作哦。”青衣的笑容如水般温文,“我不过说你为什么会选择他,我有些不明白,结果他就起身给我一脚说你们夫妻俩的事,不用我多事……很疼呢。”
“咳咳,”乔天师的嗓子又痒了起来,“赵缙已经进来好一段时间了啊,你就一直顶着这个鞋印子?”
“因为工作优先嘛,我把药草全都分类清洁好才进屋的。”
“那你再出去给我拿一些治咳的药物吧,我的嗓子好痒。”
青衣退出内室,乔天师又重新靠坐在床头。“说起来,在皇宫时,婆婆……我说高太后也曾问过我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呢。”
“……你是怎么回答的?”背对着她的男子,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语气粗粗的,听起来像在生闷气。
“我回答——无庸置疑,你是为我高洁品行倾倒。结果太后就满意地没再说什么了。”
是被她的厚脸皮气得无法再开口了吧。赵绪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母后气得发抖却没办法发泄出来的样子,而不觉轻笑起来。
“大家都在为我们制定标准呢。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人,根本与我们知道的那个人不称……但是相处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任何亲人和好友也没有资格帮我们制定标准。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想了许多事情哦,在想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因为没有人告诉我所以我的反应就慢些,但在送你求医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赵缙,”乔天师仰脸拉了拉赵缙的衣袖道:“你回过身来,我告诉你。”
赵缙微挣了下,但还是回过身来,他的眼神不敢看乔天师,脸上红潮未退。
“再低一下头啦。”
赵缙听话地低下头,乔天师迎上去,吻住他的唇。
眼睛蓦地睁大,一直躲避的视线直直地看着乔。这个人不是乔……不,那么熟悉他才不会错认,那一定是做梦了,要不真实中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事情发生?
移开唇,乔天师的脸也被传染了红晕,她捧住赵缙的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坚定地说:“我爱你。”
赵缙的反应是抱着自己的头一直后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爱你——脑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这真的是梦,那么他一定是第一个因为太过幸福的梦境而死掉的人。
“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
赵缙摇着头退出内室,正好撞到蹲在地上拣天南星、半夏、旋覆花的青衣,他一把抓住药师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兴奋地吼叫道:“她说她爱我耶,你快点踢我一脚,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青衣当即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踢飞到庭院,而赵缙像根本没什么感觉地从地上爬起来。“我感到疼,那么就不是做梦了,呵呵呵呵,不是做梦,她说爱我。”
赵缙又风一样地冲到内室,把乔天师高高地举起。“我也是,我也是,我也爱你哦!”
满室溢满金色的光线,而处在幸福顶端的两个人就在这样的光色之中幸福地笑着。
包好治咳药的青衣走进内室,却也被这种比太阳更为耀眼的幸福刺得微眯了眯眼。“嗯,小乔需要的不是治咳药啊。”他有些怔怔地退出内室,把包好的草药又扔回角落。怔怔地坐到门槛上,青衣托腮看着远方青山,突然笑了起来。“但是,让我看到了美好的感情呢,也许我该说谢谢。”
日月星辰晨曦夕辉水光山色——这是属于情人的夏季,情人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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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宁三年七月。明王赵缙伤病痊愈回到庆州,随即因调令回都城东京。因战败官降一等,被贬至沧州。同年八月梁氏集团中全部兵力,倾巢出动,深入宋环庆路,攻大顺城、柔远砦、准安镇等地,庆州守将郭庆等领兵出战,大败阵亡。此后宋军连败,第二年七月,夏宋议定,以绥德城外二十里为界,各立烽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