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是第五日。
路西菲路斜坐在湖边突起的岩石上,金线丝袍轻滑入水,水面清澈可窥水底艳丽的卵石及自由嬉戏的银色小鱼,温柔的阳光及湖面波动反射的波纹反映在身上,说是天使来,少年更像纯净脆弱的美丽精灵。
湖周围峰峦迭嶂,树木森森,一付遗世独立的清幽之地。
少年静静等待着,只因少女随口说出的约定。
每一天在午休时都偷偷跑出来,午休之前再返回。也许今天便见到她了,等待时心中便这样期待着。也许她在我不在的时候来过这里,在天界时却无法抑制的如此想念;也许她来到不见我认为我没遵守约定而失望,也许不再见面了,在睡前便会这样悲观的思考着。
他从不知自己情绪波动厉害到已让他近身亲侍的高阶天使暗暗心惊,更不知自己精神恍惚到周身细密的防护已出现微微裂痕,他只知道想见李狱。
想见李狱,已到有些发狂的地步,但还是因为见不到,更加深想见她的执念。
太阳由中天缓缓西移,少年左手中指上的破界之戒也缓缓亮起来,午休时间又要过了吗?少年轻叹一口气,由岩石上坐起身,身后微响,他心一跳的回过头去。
见到李狱。
黑若柔缎的垂地长发,随便扎起的发髻,亮若星子的黑眸,苍白透明的脸,凄红的唇及青色华丽的外衫,拨开枝叶的少女见到岩石上回身爬坐的少年而有些微惊讶,圆睁的双眸和微启的红唇看起来比以前老谋深算似的微笑更引人爱怜。
时间一瞬间停顿下来。
光之下的少年和暗之中的少女再次对视着,少女拔开树桠枝叶走过来,身子寸寸进入光影之中,苍白的脸更美的夺人心魄。恍惚之间,仿佛回到是一百年或两百年前呢,在黑暗中,走进月光之下那个少女周身的光影是渲华得足让人落泪的美。
久远的连自己都忘记的时光中,却只记得那个苍白少女。
惊愕淡去,星眸一闪,李狱俏展欢颜:“路西菲路-阿尔法奥米伽对不对,好巧啊,你也因俗务缠身而想起人间界还有这等好去处吗?”
心念意转,路西菲路思及大天使米切尔曾让他注意的事务:“啊,魔界十年一次的七国会议,你也有参加吧,所以这四五天才这么忙?”而没时间来这里?
“咦?天界的情报网满不错的嘛。虽然魔界十年一次的七国会议并不是秘密,而且今年的会议举办国是暗罗皇族没错,但为防止讨论内容泄露,选择日期很隐密,还用很安全的方式通知其他六国的首脑,原来保密工作全白做了啊,你竟会知会议举行了五天。”
“彼此彼此,上次风火水地四大天使开例行会议时,连水天使伽卜里艾戴什么头饰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们的间谍也很敬业的。”
相视一笑,两人均默契的不再谈论各自的俗务。
做为存在便是敌人的光洁天使和黑暗魔物,两人的相遇时没挥戈相向便已是奇迹。两人又是只要听到名字就知道在魔界和天界是何等重要的人物,周身所牵扯的内部机密更是多不胜数,因此对于国事,两人都知趣的不再提及。
跃上路西菲路盘踞的灰色光法的大岩石,李狱掀开外袍“唰”的向后一摆,坐在少年身侧。李狱仰起脸,阳光洒下来映出少女唇角慵懒舒服的笑意,透明苍白的脸色也微有些暖意光泽:“我们那里天气总是阴暗潮冷的,不似这里有如此温暖舒适的天气。不过天界的景色环境应比这更好吧。”
“嗯,可是看久便觉单调无趣,人间界的景色就复杂和富变化得多。”
少年坐起身,趴伏过的衣袖没染一丝灰尘,洁白如昔。脚浸入水中,清柔冰凉。湖中浅滩的银鱼轻吻着少年的脚,又碰撞着游入深水区。树林中不时传出鸟类或清脆或约婉的啼叫声,偶尔有一两声大型猛兽的低吼。
“在天界是没有动物的,活物只有天界树和天使。”
“是吗?我倒有许多龙朋友,他们会在暴风雨之夜聚到镜心宫周围找我陪他们玩。坐在他们的长颈上在风浪中穿行时是最有趣的。”小时候因为她的身份和力量,根本找不到愿意陪她玩的人,但她并不在意,自会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法。
“说起来,那些龙是魔界最实在的居住者哩,而魔界之王路西菲路的出现不过才是三万年以前的事情。”李狱斜瞅了路西菲路一眼:“说真的啊,作为最高阶的天使,为何你会选择这种受诅咒的背叛之名呢。”
作为神最宠爱的火龙天使却无任何理由的背叛,选择坠入魔界,在一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被擒。被天罚之枷捆绑住扔进魔界最底层的地狱。
而以前随火龙天使叛离的高阶天使顿时四分五裂,各自拥兵建国,万年的征服,攻掠、联盟之后,魔界终分暗罗皇族、幽冥、修罗、暗、楼白、旗黑、布兰德七国。
从三万年前到现在,天界与魔界的关系就如光与景,昼与夜,正与邪永难相容,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堕天使路西菲路更是天界中的禁忌之名。所以当三百年前,魔界得知天界竟有一位力量不明的男童竟与地狱之王同名时,当下引起极大的恐慌和众多猜测。
其中最为魔界人士认可的是:他是为毁灭魔界而被选择出的天使。
当时李狱对这种猜测简直是嗤之以鼻:废话,天界中哪个天使不想毁掉魔界,不差那小孩一个。
所以这次见到当事人非好好问问不可。
“背叛之名?”少年屈膝支腮:“我倒觉得名字只是区分与别人不同的代号而已,虽然米奥尼亚说姓名非常重要,那是自己拥有的与别人诚心交流的符咒,不过对我来说,叫什么都无所谓。”
“米奥尼亚?”
“是小时候在我身侧教导我一些事情的主天使。”路西菲路凝视着左手中指,破界之戒已成莹白色,提醒着他回天界的时间已到。
“米奥尼亚曾说是因神表示他的宽恕之心,才给我起的这个名字。”路西菲路璨然一笑,明灿若晨,灼亮少男的眼:“不管是禁忌或宽恕之名,因为可以让你记住和说出,我便很喜欢呢。”
午时的阳光灼亮刺眼,金发白衣的少年在阳光之下更显耀眼夺目。少女不觉双目微眯,忆起自己并没多少时间可以偷闲。
“如果可以的话,”少女站起身,丝滑的青长袍不见一丝纹皱的滑坠飘洒:“下次再见面吧。”
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她还并未施展诱惑之术啊,而路西菲路的表现就像是,就像是……很在意她一样。他们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难道自己美得真连最高阶天使也逃不过她的魅力?少女唇角不知不觉间扯起傲然深沉的笑。自己曾用三个月时间捕获过一只天使,也许这次能够把与三万年前有着同样光彩琉璃的十二支翅膀,同样名字,同样阶层的火龙天使捕获呢。
对李狱来说,这不过是证明她实力的小游戏而已。
“李狱。”清雅的声音内有不易听出的焦急,“明日这时再见好吗?”
少年纯净如稚子般的蓝色清澄的眼,因一丝情动而变得深邃如海。不经意地对视,少女心中突如锥般刺痛,不觉身形僵直,手抚上脸。
因李狱脸色不对,路西菲路想也未想的伸手扯住她的手腕,关切的问:“你……”
相持的手如磁石的两极,巨大的相斥力令两人手一滑便分开飞退,冲击的余波在身体内撞击着,两人本能地张开防护界对持着,如临大敌。
李狱后退飞跃至身后森林乔木树梢之上,周身笼罩着青色光影,手持一本翻开的白色封面,黑色书纸的厚书。
路西菲路后退至绿湖湖心,足尖轻点水面,手中浮现的是有着碧玉、蓝宝石、绿玛瑙、绿宝石、红玛瑙、红宝石,黄璧玺、水苍玉、红璧玺,翡翠、紫玛瑙、紫晶十二种宝石所镶饰的十字权杖,闪烁迷离竟有和噬人心魂的妖艳。
“誓约之书。”
“神之权杖。”
手中破坏与制约的誓约之书与守护与法则的神之权杖微微颤动着,发出“呜呜”似哭泣的共鸣声,似分离太的久的恋人,为这一刻的相守而喜极而泣,又如等候太久的仇敌,为这一刻终相遇而心安落泪。
当立足点浮力变轻时,两人暗叫一声“糟糕”,才想起人间界的薄弱空间负荷不了传说中的神器所牵引的力量。
水退、林败、山秃、兽灭。
两秒钟前如梦境般美丽的美景瞬间变得如死域般死寂。湖底丑陋的黑色岩石泥浆全暴露出来,林木全如烧炙过的灰黑残败,远看青翠山林已成灰黄,不见鸟兽踪影。
“还,还好啦。”誓约之书隐去,李狱干笑道:“至少物质还未变化,应还可以恢复过来。”只稍微迟疑一下,少年手中天杖杖端所组成日光轮的十二种宝石之一的碧玉浮出:“我是最初,我是最终,我是艾尔法,我是奥米伽,我是自然法则。”杖尖轻点六棱柱型的碧玉,温暖的绿光浮现扩展延伸,清水涌现,青草苏醒,绿树回春,青山依旧,又闻鸟兽啼吼声。李狱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变化。“好厉害。”神之权杖的碧玉力量为“复原”,不知其余十一种宝石的力量是什么。
李狱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路路西菲路手中的天杖,她决定了,即使捕获不了火龙天使,她也一定要得到这么美丽的神之权杖。
“因为你说你喜欢这里。”
所以他才会违背戒律,在人间界使用力量。
但李狱并不了解他的苦心,即使了解也不并不放在心上。她的思绪已被那光彩夺目的天杖,吸引住了。
“那明日还在这里准时相见哦。”
再看了天杖一眼,少女长袖一甩,树巅之上的空气如被割了一道口子似的泄去青炽的光,少女埋身其中,青影消失后,在人间界的任何角落也找不到少女的身影了。
轻风拂过少年飞扬的金发,足下绿湖也滑出粼粼银光,才恢复的美景因李狱的离去而凭添一股寂聊之感。
少年抬起手来,刚才轻触李狱手腕的触感还遗留着,柔滑细润及那猛然相斥的扫炙。少年低下头,唇轻吻手心,轻风云淡的清澄眼眸因某种执念而变得深沉难测。
“李狱。”喃喃的,少年吐出那渴望的名字。
***
莱克-戴文这两天感觉怪怪的。
原因是因为他成了众目的焦点。
当然他一直都喜欢引人注目,但作为幽冥国三皇子俊美无双的他只认为在别人眼中看到妩媚,艳羡、爱慕、嫉妒、恐惧甚至仇恨都是正常的,而不是暧昧,惊愕,鄙夷及憎厌。
走在通往会议室的长长的辅满黑色天然水纹石的甬道上,莱克-戴文百思不得其解。
“魔宇,是我这两天突然变丑了吗?”知道魔深不会回答这类问题,他只好退而求次地找魔宇问话。
“不,三皇子,你的容貌一如既往的似天上星晨皎月般清华美丽,不染凡尘。”
“那是因为我在会议上反对楼白国提出的人间界大屠杀计划?”
“我们反对自有我们国家的利益考量。我们不像楼白国那样内乱和赤贫,需向外界征兵而转移国内民众的视线。况且我们在人界吸食一两个人的灵魂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杀死大量人类的话,会惊动天界。没有万全的准备与“子”等级的天使对抗,我们还是不要逞一时之勇得好,对我们没什么好处的。”
莱克-戴文点点头,这个魔宇胆小是胆小些,但至少比莽撞冲动看不清形势的某些贵族想得周密深远。
他俊美和清晰的头脑依旧,但为何别人看他的目光好似……同情?好奇?还有一点点的不怀好意?
墙角处围了一堆人,似乎是间使者和布兰德国的使者在讨论问题,听到他的脚步声,抬眼看到他走来时,目中均闪过一道惊愕,见莱克凝视着他们,众人皆尴尬的又垂下视线,而谈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等莱克一行人从他们身侧走过,在另一处拐角处消失时,一堆人的谈论内容已由有国务而毫无顾忌地转向坊间八卦,音量也是符合流传秘闻般细小。“啊,是幽冥国第三的皇子莱克-戴文啊,近看时更有迫力呢。”
“所以才想不到啊,真不明白他为何那样做……”
推开厚重的会议室的大门,在莱克还未踏进去时,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张白痴的脸。对于丑人,他向来的辨识率为零。所以身后墨般淡影提醒道:“楼白使者柯尔-史蒂夫。”
“三皇子,你也来这么早啊。”柯尔-史蒂夫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没有,我只是准时来而已。”莱克看向柯尔身后冷然说。宽广的会议室中巨大的圆桌周围只坐了两三个人而已。真是的,开会的实际时间永远比开会的通知时间晚上几个小时,办事效率真是拖沓。
“呵呵,三皇子还是这么不喜言笑……前两天三皇子在会议上推翻老夫议案的阵词更是让老夫觉得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但是年轻人一步走错便步步是错,所以三皇子,听老夫一劝,”细小的眼睛掩藏奸诈而露出想看好戏的阴毒:“别让你的喜好毁掉你的前途呢。”
“谢谢关心呢。”
“你现在还住在镜心宫吧?”
“嗯。”不着痕迹的从柯尔身边走过,莱克在圆桌上寻着持有自己名牌的座位坐了下来,而柯尔竟也追了过来,有些不太满意莱克的反应冷淡。
“说真的,三皇子,你的爱好真奇怪哩。”
若不是闲谈也是交际的一种,莱克早就叫面前这个痴肥的老头闭嘴滚开了。可现在银发少年只能扯了扯唇算是轻笑:“这年头,哪个贵族没有一些奇怪的爱好呢。”
仿佛没看到莱克的不甘不愿,柯尔移近身子神秘兮兮的说:“可是若真是喜好男色的话,三皇子也不必痴缠着暗罗皇族的李绮罗啊,他虽长的清秀喜人,但比他美的美少年多的是,而且三皇子,他毕竟是暗罗皇族狱殿下的人……”
“我喜好男色?我痴缠李绮罗?”
已忘记自己有洁癖的,银发少年一把抓住柯尔的领口,失声大叫起来:“你竟敢如此污蔑我,是何居心。”
“没没,我没污蔑你啊。”莱克的激烈反应令柯尔惊吓到的连连摇头:“是大家都在传,而且李绮罗也承认你在宫中总缠着他不愿离开,让他很是为难。”
“李绮罗?”这个名字扯动银发少年内心最隐晦的恶意,把柯尔放下,少年再次咬牙切齿的确认:“李,绮,罗。”
双脚落下实地的柯尔-史蒂夫讥讽不成,反被少年刚才的举动吓得转身就躲逃的举动根本没引起少年一丝注意。莱克所有的思绪已全被那个奇怪的黑发青年牵动着。
怨不得众人看他的目光暧昧,好奇、无措又憎厌,原因是他“喜好男色”。而毫无疑问,制造这个流言又把它大肆传播出去的绝对是那个罗嗦又记仇的女圭女圭脸!
“三皇子,非常不妙。”
魔深在身后郑重其事的说。
“嗯?”
红衣银发的少年脑海中正想着怎样狠狠的折磨李绮罗才能让他痛苦,并没注意到魔深在说什么。
“这种流言终会传到幽冥王和大皇子、二皇子那里去的,不,现在七国使者都在这里,也许整个魔界都知道三皇子有特殊癖好的事情了……”
“啊……”起先是茫然。“啊!”再次是震惊。由少年瞪大的紫眸中,就知他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但促使莱克想不顾一切报复的却是李绮罗不知死活的一句话。
“因为我高兴。谁让你整日呆在镜心宫,妄想接近阿狱。”
在莱克气恼地冲出会议厅,在某一处大厅墙角找到与人谈论商务贸易的李绮罗,愤怒地问他为何要抵毁自己名誉时,“那为何把自己也扯进来,不怕别人也认为你是变态吧?”莱克火大又不解的问。正常人散播流言时,总是躲在重重疑云的背后吧,李绮罗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已的事情有什么好处!
黑发青年不知反省的如此说道。“拜托,用你那白痴脑袋想一下。”李绮罗嘴角扯出讥诮的笑容:“是你在追我哦,三皇子。而且你长的又不比姐姐漂亮,又是个男人,我怎可能会变心,舍弃姐姐而选择你!”
如果他不是暗罗皇族十四皇子。
握着拳,莱克-戴文咬着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他不是暗罗皇族十二皇女李狱的弟弟,如果不是因为大厅中有许多眼睛在悄悄打探着他俩的动静,如果不是顾忌他自身的风度与克制,他一定会冲上前去,狠狠掐住李绮罗的脖子,把他掐死,掐死,掐死。
“小孩子最适合去的地方的游乐场,而不是这种严肃的会馆呢。”
脑中某一根紧绷的细线被“叭”的扯断,莱克-戴文身形一闪的到李绮罗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却对上他仿佛在说“笨蛋”的嘲笑的眼。
“你是说我非但不能杀你,连作任何粗暴的举动都是自讨苦吃吗?”莱克-戴文气急攻心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你一定以为自己能一直置身事外吗?可惜小孩子是很任性的呢。”
在接触到少年冷漠而不顾一切的眼神时,李绮罗首次出现慌乱的神情。却在他还未想到完美的月兑身之法之前,少年的唇已重重压了下来,吻住他。
幽冥国三皇子莱克-戴文痴缠着暗罗皇族十四皇子李绮罗哩。
至此,喧嚣日上的流言因当事人的亲自演示而为事实。
***
混蛋!混蛋!混蛋!
用力的擦着嘴唇,像发泄怒气一样,李绮罗脚重重踏在地板上走向寝室。沿途的女仆下人们全都知趣的远离暴风圈,要么绕道远走,要么尽量不惹人注目的躲避在角落处,等他逐渐走远时才有一两句的小声交谈。
“绮罗少爷的‘男子心理期’又到了吗?”
“本来是个温和的好青年哩,但是一扯上姐姐……性格便变得古怪。”
“我到觉得这样少年反而更可爱呢……”
主人们都有为仆人提供茶余饭后谈论的义务,使他们在一天的辛勤劳作中有些小小的娱乐。但这次因事情才发生没多久的关系,最新的八卦新闻还未传到镜心宫来,但最迟他们明天就会知道,绮罗少爷情绪大变不是“男子心理期”的关系,而是在大庭广从之下被男人轻薄了。
“寓言,都是你啦,没有保护好我。”
嘴唇几乎要被擦破的,李绮罗抱怨着。啧,他一定要嗽口一百遍才能去掉那恶的感觉。“是属下失职。”
李绮罗身后总是跟着的淡白色的身影回答说。一般魔界贵族身边总会跟着掩敝着实体的护卫,因为太平常了,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也不怪你,那家伙的力量实在太强了。”手指下移到脖颈处,那里有清晰的三根手指的红印,现在还隐隐作痛。
“我想在暗罗皇族,也许只有阿狱才能对付他……寓言虽然厉害,但这里空气不好。对我们虽没影响,但对寓言来说一定像整日吸食着毒气一样吧。”
“还好啦,狱殿下为我改造了一下呼吸系统。”
“唔,阿狱总爱做一些危险的实验。”皱了一下眉,李绮罗推开寝室的雕花木门,跨了进去。
自从李狱的样貌看起比他小后,他就不再叫李狱姐姐了,但即使这样,依赖的性格不见收敛反更严重,这让李绮罗有时感觉自己很是没用。
“也许我不该从会馆中逃走才对。”
自己竟这样慌乱的逃回宫中,一定会让看热闹的人联想到诸多话题。自己应该很镇定的推开那小鬼,然后再狠狠的嘲讽他几句的,李绮罗遗恨万分的想着。可恶可恶可恶,这一回合他输了,但下一次一定让那小鬼好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那小鬼就讨厌。”
走到圆桌前,李绮罗倒水冲了杯热茶,一口饮尽又被茶水烫的咳嗽连连。
“只要是长得漂亮些又对狱殿下有企图的男子,你都会讨厌吧。”进了屋中,雾般白影渐渐淡去,现出一位穿白袍的褐发男子来,清雅的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
“什,什么呀。”如被说中心事一般,李绮罗的脸红了起来:“阿狱才不会在意他们哩。”但他却无法不在意。即使被蔑视被中伤被嘲笑被伤害他也无所谓,却无法忍受姐姐的视线在别人身上多注视一秒。
“寓言,你退下吧,我想休息一下。”
“属下告退。”
如风拂过一般,漆花木门再次关上。李绮罗无力的趴在桌上。不知为何,最近总有心神疲累的感觉。是因为见到姐姐时,心中会涌起的那一种陌生的渴望吗?但那是不对的,因为那是拥有誓约之书的组组。
天然黑曜石辅成的桌面光滑如镜面一般,映出黑发青年苍白的脸。李绮罗有些发呆的看着桌面倒影,和姐姐没有一丝相像,有的只可算是清秀的脸孔,在众多英俊非常的贵族之间更显不起眼。
如果长得像那个小鬼一样的话……男子修长的手指轻滑下自己的眼角唇角,令人印象深刻的奇特紫眸,银色闪亮的发丝,生气时有些可爱的神情……会不会,会不会自己就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没想到你如此自恋呢。”
调侃的语气令李绮罗停止自怜,他“嚯”的一下连人带椅子的转过身向内室看去,掀开紫色轻纱从寝室内走出来的正是刚才正想着的人。
“三皇子,没人教你做客的礼貌吗?”才硬压下去的怒火,现在,一见面又被挑起。
“见我突然出现,你好像并不惊讶害怕的样子。”
“如果有人鬼鬼祟祟收敛气息躲进我房中,我所需的不是害怕,而是应把他赶出房才对。”李绮罗黑色的眼眸中跳跃着奇异的火光,面带怒意地说道。
少年以完美优雅的仪态站到李绮罗面前,低下头,与李绮罗对视着:“为什么,我可是看中你,不停痴缠着你的变态呢。而现在,”少年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处飘着轻纱的古香古色的厢房,轻笑着:“只有我和你,我们两个呆在这清幽的房间中……你不应该害怕吗?”
冷笑一声,李绮罗轻视地瞥了莱克一眼后,随手倒了杯香茶,“拜托,你以为你这样讲我就会尖叫不断的缩到墙角,抓紧衣领说‘别伤害我’吧,可惜哩,我神经没那么脆弱。”把茶端到嘴边轻啜了一口:“你是变态的话,在外面随便找个美少年好了,但记得不要带到镜心宫过夜。”
“如果我说只要你呢?”沉深的紫眸转的更暗,绝美的脸上有种危险的孤注一掷的神情。
“……”举着茶杯的手顿住,惊愕的黑眸对上冰冷的紫眸。“你开玩笑吧。”李绮罗喃喃说。把小茶杯的放到圆桌上,低下头,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低叹似的说道:“真想不到啊……”红唇扯出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这个人终于正视他所说的话的内容了吗?害怕吧,烦心恼吧,痛苦吧,这就是我将要加注在你身上的感情。
“真想不到……”低头叹息的李绮罗的双肩突然剧烈抽动着,“卟哧”一声,黑发青年终于憋不住的抚额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有人会想出这种蠢招,哈哈哈哈。”手指指向一时还搞不清状况的莱克,眼角都笑出眼泪的李绮罗说:“你该不会用先追求我,等我爱上你,再狠狠甩掉我这种老套又烂又无聊的方式吧,哈哈哈。”
捂着肚子又狂笑了一阵:“拜托,用你的尾椎想想都应该知道,你怎么可能和阿狱相提并论嘛,等我爱上你,除非我死,你变成女人……”注意到莱克越来越难看脸色,李绮罗的笑意无法自制,“啊,不会吧,你真的这样想过。”手捶向圆桌,茶杯的水微洒在桌面上,李绮罗的笑声已变成“啊啊”的惨叫:“啊,肚子笑得好疼。真看不出来,三皇子,你竟有这种高明的幽默感哩。哈哈哈哈……”
看到眼下这个笑到快要瘫到地下的男子,莱克觉得跟他讲任何感情都是多余的,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谁说要你的爱了。”
“呃?”李绮罗抬起头,含着泪的黑色眼眸异常纯美,稚气如一纯洁孩童。
“我只要你的身体。”
回应这句话的是李绮罗的又一轮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