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节之后,天气渐渐转凉,北安王府里栽种的秋海棠却娉婷优雅的盛放了整个庭园。
海棠受表妹薰尹之邀前来北安王府作客赏花,这对表姊妹同是十六岁的花样年华,也同样将在今年嫁为人妇,但两人的心情却迎然不同。薰尹即将于三个月后嫁给青梅竹马的定王府二贝勒宣豫,而她,却是在一个半月之后即将展开一段身不由己、没有期待的婚姻。
"我们再过不久就要各自嫁为人妇了,以后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吧?想想觉得好舍不得喔!"薰尹突发感伤地道。
"是啊!"海棠感伤地笑笑。她又何尝舍得?她与薰尹两人从小为感情就好,就像亲姊妹一般亲密知心,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只怕她也会不知如何面对啊她从来就不善于处理自己的感情,即使伤心难过,她也很难说出口。
"海棠表姊,你成亲之后别忘了要常常与我联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常常到定王府来小住数日。"
海棠微微一笑,问:"这样好吗?宣豫贝勒不会不高兴吗?"
"宣豫知道我们要好,他不会介意的。"薰尹笑道。相对于薰尹的甜蜜,海棠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待嫁新娘的喜气,仿佛皇阿玛的指婚距离她很遥远一般。
"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薰尹。"
薰尹亲密的将头靠在海棠的肩上轻语着:"你也会的,海棠表姊。"她知道海棠在担心什么,但她相信皇姑父的眼光,他是那样宠爱海棠表姊,绝对不会断送了表姊的幸福。
海棠无力地一笑,轻轻地道:"薰尹,我真的好羡慕你。"
薰尹睁大双眸,不解地问:"羡慕我?"
"是呀!"她笑道:"能嫁给心中所爱的男人,并且一辈子相守到老,一个女人的幸福莫此为甚。"
"难道你……难道你不爱阿斯朗吗?"原本薰尹想问的,但是她不想惹得海棠难过,所以及时住了口。
基于对薰尹的了解,海棠立刻就察觉薰尹的疑问,她淡淡地道:"我要如何爱他呢?我甚至不曾见过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不了解。"薰尹沉默了。
她是听宣豫说过,海棠的未婚夫婿——阿斯朗将军,是个极为出色的军事政治家,他的爵位甚至凌驾在汗父的长子豪格之上,直逼十四位亲王,年轻一辈的满族亲贵之中,还没有人的功勋能够超越他。
可是他的爵位再高,也不能代表他的为人便是端正,没有实际相处过,要了解一个人,谈何容易?"皇姑父他——没有安排你们见面吗?"
海棠摇了摇头。"见了又如何?知道他的模样,也不能代表什么,况且"说到这里,海棠便顿住了,没有再往下说,反倒是薰尹整个好奇心被她挑起。
她追问道:"况且什么?"她直觉这会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望着表妹好奇的眼光,海棠也不再隐瞒。"我的心里已有人了。"
"啊!"薰尹吃惊地低呼。和海棠表姊认积那么久了,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海棠表姊心中己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会这样?这下可好了,表姊一个半月之后就要嫁给阿斯朗将军为妻,这事情要怎么善了?
"你喜欢的人是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薰尹一个劲儿的追问。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只有见过一次而已,就是在皇阿玛为凯旋而归的阿斯朗将军设接风宴的当天。"
"这么说,你们认识甚至不到一天?"太快了!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海棠表姊会有的行为。她所熟悉的海棠,是闲适从容的,海棠嗜书、嗜画,她喜欢平静的生活,在平淡中咀嚼生命的乐趣。她就像一朵秋海棠,不与百花争春,不与荷花咏夏,淡雅地在一旁绽放幽香,在一片令人眼花撩乱的花海中,她的优雅成了最具韵味的娇妍。而今,她的心中因存在了某个人的身影而苦恼着,一方面她高兴海棠总算为某人而心动,一方面则忧虑着这段来得又急又快的迷恋,对向来心如止水的海棠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严格说起来,还称不上认识,毕竟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
"没关系!我托宣豫帮你查!"
只要那个人进得了宫,代表他的官位不算太低,既然如此,宣豫一定有办法可以查出来的。
"薰尹!"海棠一惊,慌忙阻止道:"千万别这么做,我就要嫁给阿斯朗了,知道他是谁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可是难道你打算带着这个遗憾与阿斯朗将军成亲吗?"海棠的话固然有理,可是她无法不在意海棠的感受。
"别说这个了,谈谈你吧!你也就要成亲了,送给宣豫的'聂儿谨'准备好了吗?"
所谓的"聂儿谨",是指新嫁娘自选送给新婚夫婿的特别礼物,这件礼物通常不与其他妆箧放一块儿,而是带在新嫁娘的身上,在洞房花烛夜时,赠与夫婿;当然,新郎也会准备一件特别的礼物随身携带,好在洞房时赠与妻子,这是八旗儿女嫁娶时与众不同的习俗。海棠很明显的不愿意多谈,薰尹也只好配合她转移话题。
"准备好了,就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小心地从袖中掏出一只垫子,垫子上有着吉祥如意结,缀着一块镂着"豫"字的玉佩,玉佩下方再系着流苏,十分雅致出色,也足见设计者的巧思。
"好漂亮……是你自己打的吧?"
"嗯,"薰尹甜甜一笑,道:"你觉得宣豫会不会喜欢?"
"他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好!"薰尹望着海棠,迟疑地问道:"海棠表姊打算什么给阿斯朗将军做'聂儿谨'呢?"
海棠怔了一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她也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剩下的一个半月的时间总会想到的。"
看着茫然无依的海棠表姊,薰尹忍不住叹息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届时,表姊真能调适好心情,嫁给阿斯朗将军为妻吗?闭起双眸,薰尹在心中低声祷告着——希望你幸福,海棠表姊……
在海棠还来不及警觉的时候,一个半月便很快的过去了。
望着窗台上一盆薰尹送的秋海棠,由于今年的霜降来得比往年早而凋谢了,一如她萧瑟孤寂的心情。隐隐约约,她听见宫廷的梨园子弟吹奏着充满喜气的乐声,宾客的道贺声、太监宫女们往来奔走的脚步声。炮竹声……汇合而成一股难以忍受的嘈杂与气氛,令她几乎要窒息。
"格格!吉时就要到了——"荣嬷嬷在看见面对凋谢的秋海棠发呆的海棠,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该走了吗?"海棠淡淡地问道。
"是的,格格,将军府的八抬大轿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她点点头。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只是一个平凡渺小的人,改变不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荣娠嫉伸手替海棠整了整衣摆,吩咐婕儿拿来红盖头之后,问道:"格格,准备送给将军的'聂儿谨'可准备好了吗?"
"嗯……"
"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了!"荣嬷嬷替她盖上盖头,道:"该上花轿了,格格。"
在荣嬷嬷与婕儿的搀扶下,海棠缓缓步出居住了十几年的潇湖官。
"格格请上轿!"
海棠坐进了轿中,红布帘随即拉了下来。
"起轿吧!"荣嬷嬷笑道。
轿夫们扛起了轿子,秩序井然的将轿子抬往五贝勒府,也就是刚改名的"将军府"。独自坐在花轿中,海棠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袖袋。她骗了荣嬷嬷,其实,她根本没有准备要送给阿斯朗将军的"聂儿谨"。迎亲队伍由皇城往将军府出发,浩浩荡荡足足蜿蜒了两里路;满族的婚礼是在晚上;而王室的婚礼更是讲究许多规矩与排场。队伍的最前头,是阿斯朗策马前行,后面跟着仪仗队、宫灯队、华盖队、宫扇队……最后头才是海棠所乘的描金绣凤八抬大轿。
当晚,经过了繁复的婚礼仪典,在文官高唱"合雹歌'的歌声中,阿斯朗与海棠格格被送入洞房,接着,所有的嬷嬷、丫环们全退了出去,新房中只剩下海棠与新婚夫婿阿斯朗。
坐在炕床边,海棠因为紧张而绞紧了手中的绣帕,整个新房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若不是他正站在她的面前,海棠由红盖头下可以窥见他的鞋子,她可能会以为新房中只有她一人。
半晌,那双鞋子向她走近,紧张过度的海棠下意识的往炕床上躲。她的躲避使得阿斯朗伸出去的大手硬生生的僵住。阿斯朗沉下俊脸,还来不及发火,就先听见海棠颤抖得近乎耳语的声音。"请……请不要靠过来。"
她这是在拒绝他吗?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摆得出她格格的架子?阿斯朗眯起厉眸,冷冷地道:"我若不靠过去,你要我怎么掀盖头?"他的声音像是冷到极处般,连火气都不带了。
海棠听见他的声音就明白对于这桩婚约,他也同样反感至极。而他的反感,让海棠的心中冒出一丝希望的火苗,也许……也许她可以与他谈谈,找出一个对双方都好的相处模式。
"那……那就不用掀了。"海棠就这么隔着盖头与阿斯朗说话,她试着稳定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道:"我想……有些事情必须先与你谈一谈。"
海棠从没有像这样与一个人对峙的经验,生性淡泊柔弱的她,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对于这样的婚姻,没有人可以帮忙她,她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心中所想要的。阿斯朗甩开长褂坐了下来,俊美的唇边尽是讽刺的笑意。
"我正洗耳恭听着,海棠格格。"
"你我的婚事是由皇阿玛所指婚,我想,你我都并不乐意,可是诏书已下,这桩婚约是怎么也无法更改了,所以……我们不妨各过各的生活,彼此不必在乎,也不必约束对方,更不用勉强在一起。"
阿斯朗的神情更冷峻了。她方刚嫁进将军府,就打算划清两人之间的界线,她可真有种!
没听见他的怒吼,海棠的胆子也变得比较大了。她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也许将军您已有心上人了,因为皇阿玛的指婚让你不得不娶我……我自己也……也有意中人,我很了解那种感受,所以,你可以不用顾虑我,也不需要委屈了你的心上人,我们只要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婚姻,就可以了;当然,这些我会保密,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多嘴告诉皇阿玛的!"
海棠一说完,阿斯朗随即冷冷地开口:"我有说我不乐意娶你吗?"他不客气的反问回去。
没有,他没有说。海棠一时怔住了,挤不出半句话来回答他。
"你是我的妻子,初来乍到的第一天,你就告诉我咱们可以各过各的生活,不必勉强彼此在一起。你这是在为难我吗?"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她慌忙否认。
"你都表达得很清楚了,还敢说你没有这个意思?"他突如其来的暴吼,使炕床上的海棠惊跳了一下,几乎以为他就要扑上来咬断她的咽喉。海棠瑟缩的模样惹得他莫名的冒起火,他奔过去扯掉她的红盖头,却因为用力过猛,连带的将凤冠与簪钗、发饰一并扯掉了,飞瀑一般的乌黑秀发整个披散下来,隐隐释放出一股独特的芬芳。
"好痛"她痛得眼眶发红。好粗鲁!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粗暴的扯掉她的盖头,勾到发饰的发丝被他扯得好疼。海棠含泪忍痛地抬起头来,在看见站在炕床边一脸怒容的夫婿时,她的痛呼声立即转变为惊呼!她……她没有眼花吧?
他他竟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着,仅有一面之缘的心上人。难道……难道他就是她的夫婿——被封为"额尔克楚呼尔巴图鲁"的阿斯朗将军?!意外的震惊、喜悦让海棠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睁大水汪汪的眼眸怔怔的看着他。
被海棠所激怒的阿斯朗,无暇去注意她惊愕的神情。大手一伸,他扣住她纤弱得不可思议的肩头,猛力的将她拉近自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羞耻!你有心上人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承认?!好极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顾虑什么,就照你说的,从今天开始,就如你所愿的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而你最好遵守约定,少给我乱嚼舌根把事情宣扬到皇阿玛耳里!"
"请……请等一下……阿斯朗将军……"海棠情急的想要挽回方才说过的话,但阿斯朗却甩开她,头也不回的掉头离去,将她一个人留在新房内啃噬着懊悔。
海棠的小脸变得更加的苍白了。乍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在他愤恨的妥协之下,全化成片片碎屑。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他就是她魂牵梦萦,仅仅一个照面就令她心动的男子,只是她不知道他居然就是皇阿玛指婚的对象"阿斯朗将军"。
一个原本该圆满和谐的婚姻,却被她的一句话给全部破坏殆尽,所有的美梦在这一刻都化成泡影……
夜晚的街道阴暗得没有一丝星光,整个沈阳冷得仿佛像座丰都城。暗夜的街边啊起达达的马蹄声,奔驰如电、迅捷如风,一闪而过就像夜里消逝的一颗流星。驰骋的马儿在定王府后门前停下,马儿重重的喷着气,扬蹄嘶鸣。
马儿的呼啸立即惊动了门房侍卫,侍卫接着腰间的长剑,语气客气中又夹着浓浓的威吓。"此乃定王府北苑,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阁下请尽速离开,勿扰了贝勒爷的安宁!"
高踞马首上的男子淡然开口,"我要求见宣临贝勒。"简短的一句话,将来者天生尊贾不凡的气势表露无疑。
门房侍卫不敢小觑这个未曾报上名号的来客,恭敬地道:"贝勒爷己经就寝,阁下若要求见,请等明天上午,小的一定替您通报。"
若是平时,他会一笑置之,报上姓名也就行了,但他今天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隐藏在体内的暴戾因子抬了头,他几乎是发狂般的想要破坏一切。他眯起双眸,眼底燃烧着狂暴的火焰。
"给我让开!"
门房侍卫们将腰间的长剑按得更紧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弥漫开来,大伙儿互看一眼,提醒自己也提醒伙伴们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阁下若再不离去,别怪小的们得罪了!"
"让开!"
"统统让开。"突地,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在侍卫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一见到主子走了出来,众侍卫纷纷退了下去。"贝勒爷!"侍卫们齐声喊道。
只见宣临贝勒一双似笑非笑的蓝色眼瞳,直勾勾的望向骑在马上的修长人影,不轻不重地调侃道:"就算你心情不好,也别上我这儿来找碴,今儿个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不在你的'将军府'中陪新婚夫人,倒找上我这来了?阿斯朗!"
"阿斯朗"三个字令一旁的侍卫们倒抽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想到深夜来访的人竟是威震东北和塞北的阿斯朗将军,幸亏没与他冲撞上,否则自个儿的脑袋大概也保不住了。
阿斯朗寒着脸下马,"将手的缰绳交给侍卫。"我有事情找你。"
宣临一笑,他总不会是来找他玩的吧?他就不相信阿斯朗会那么闲。如果是瑾或那家伙或许可以另当别论,因为那家伙向来分不清楚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我想也是,进来吧?
踏进定王府北苑大厅,宣临摒退了所有的奴仆,亲自为阿斯朗斟了一杯上好的佳酿。"说吧!海棠格格的事……进行得如何?"宣临将酒杯递给阿斯朗。
"到目前为止,就如我所想的,嫁入将军府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送他去十王亭的人,与受封'额尔克楚呼尔巴图鲁'的阿斯朗将军是同一人。"
宣临在阿斯朗对面坐下,深思地道:"这么说,她真如你所料的要求你与他一同维持所谓的'有名无实'的婚姻?"
"没错!"阿斯朗回想起她在发现她的心上人,其实就是皇太极为她挑选的丈夫时的惊诧表情,唇边不禁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海棠在发现自己铸成大错时,想必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吧!
但是,要求让这桩婚姻"有名无实"的是她,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有朝一日,皇太极知道这件事而想怪罪他的时候,他也可以安然月兑身,说这一切全是海棠的要求,而他根本不必为这件事情负任何责任。
"你不怕万一皇太极知道了,会强制将海棠带走?"海棠格格是阿斯朗用来折磨皇太极的武器,一旦海棠离开了他,那就什么都玩完了。他不相信精明如阿斯朗,会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阿斯朗一笑,毫不在乎。"她不会离开我的。"他可以轻易地从她的眼眸中找到她对他的迷恋,虽说她是一个娇弱的女人,但她却有着不屈不挠的韧性——这一点,可以从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仅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得知,所以,他确信,在她还没有打动他之前,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
"真有自信哪!"宣临笑道:"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利用她到底了?"
阿斯朗的眉峰一蹙,带笑的眸瞬间变得冷凝。"我不会放过折磨皇太极的机会,针对他报复太便宜他了,我曾经承受过的痛,我要他真实的去感受!"
"我相信你报复皇太极的决心,但是,对海棠格格……我不以为你狠得下心。"宣临淡淡地道。阿斯朗不像他那么冷血,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可以背叛一切,但是,阿斯朗……他还有侧隐之心。
"你以为我会对她手下留情?"阿斯朗不屑地嗤笑。对敌人仁慈,就等于对自己残忍,身为一个将领,没有理由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怕到了最后,痛苦的人不是皇太极,也不是海棠,"他看着他,蓝眸锐利如刀,"而会是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斯朗不悦地眯起黑眸,那是他即将发火的前兆。
"你会栽在海棠格格的手里。"宣临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丝毫不畏阿斯朗的怒火。
"我会栽在她手里?"阿斯朗仰首大笑,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慢慢地,阿斯期的笑容收敛了,笑意未曾到达的眼眸,闪耀着冷冽凌厉的寒芒。"好,那么你就耐心的往下看,看看究竟是谁栽在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