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道身影掠过重重屋脊,在一处院落停下。
“谁?”
紧闭的房门打开,一条人影窜出屋予,跃上屋宇。
两条身影一前一后飞纵而去,最终在一处溪水之畔停下。
“嫣儿。”
“师父!”
“很惊讶吗?”
“嗯,难道师父决定自己亲自报恩了?”她是无限期待啊。
“别做梦了。”他直接打消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好无情啊!“师父别这么绝情啊。”
“说正题。”
“徒儿在等您说呢,什么事啊?”
“知道这次他出门的原因吧。”
“不知道。”她回答得很干脆。
“你到底是怎么当人家跟班的,他为何出门你都不清楚?”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动气。
席紫嫣沉默了一会儿。她怎么能说自己整天都在思索着如何躲避不良男子不时的调戏与逗弄?“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会被她气死!用力调整了一下呼吸,保持沉稳的开口。“我找人劫了扬威镖局护送的两百万两镖银。”
“咦?”那不是蓝童生家的镖局吗?
“怎么了?”
“师父您继续讲。”
“如此数目惊人的镖银被劫,而又毫无头绪,蓝童生一定会想到去找他的好友玉剑公子出面帮忙查找,你藉机找回镖银,就当报恩了吧。”
啥?“师父,你这不是报恩,是恩将仇报吧。”
“席紫嫣——”他暴喝。当年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的看上月下祈愿的她?收她为徒至少折寿三年啊!
“明明是您想得太过简单了啊,如果秋离枫都搞不定,我却搞定了,不是说明里面有问题吗?”她完全就事论事。
“你那么聪明,就不能不让他们看出破绽吗?”
“问题是师父你一开始设这个局就容易露出破绽啊。”
“废话少说,总之机会我帮你创造了,具体实施你自己想办法吧。”他恼羞成怒的离去。
席紫嫣无限感慨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溪畔,任由晚风吹拂起耳边的长发,寒意透衣而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师父深夜找她出来会晤,摆明有陷害的意思嘛,她都没穿外衣呢。
“哈啾……”完了完了,着凉了!
一进屋她就觉得不对劲。
烛台点燃,屋内慢慢亮了起来,映出桌畔那抹欣长的身影。
“少爷——”这么晚了,他跑她屋里来干什么?
单薄的中衣,夜风拂来,衣物贴身的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一头及腰的秀发散落子身后,散发一种很诱惑的妩媚风情,这让秋离枫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头的蠢动。
“更深露重,怎么不加件衣服就出去呢?”
“啊……”她叫出来,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不许看。”
他叹气,目光却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直直落在她身上,“要是每次我叫你,你也如此出现在我面前有多好。”
“你还说?”她人都快烧起来了,他还在落井下石,真没见过这么恶劣的男子!
飞快穿上外衣,这才重新转过身来面对他灼热的目光,“少爷,您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他穿着夜行衣,让他看来有些冷肃难以亲近,如果他的目光不是那么灼热的话,她想说冷酷会更贴切。
他笑,“自然是刚回来,看到你的房门半开,以为是特意给少爷我留门呢,所以便自行进来了。”
这男人三句话有两句半要谓笑她,让她暗自气恼不已。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出去时忘了带上门而已。”
“那这么晚你出去干什么?”他状似不经意的问。
她抿了抿唇,不太自在的将目光移向他处,“方便。”
他无言,但绝对不相信。
“夜深了,少爷该回去歇息了。”
秋离枫讶异的扬眉,“我有说要回去休息吗?”
她的脸色微变,缩在袖内的手握成拳,她真的很想扁他啊!
“我今晚有些累了,你煮些宵夜来吧。”
席紫嫣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我这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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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熬好的粥走入屋子,越过屏风,就看到半倚在床头的秋蘑枫,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突然觉得他好像有些虚弱。
“少爷,粥好了。”
“还是菊花粥?”他笑睨她一眼。
席紫嫣点头,“嗯,奴婢只会煮菊花粥,让少爷受委屈了。”哼,以往只有娘亲才有得吃,如今却让这恶劣男子平白享了去,想来就不甘心。
“我也不要求你厨艺精湛,但是偶尔换个口味也是不错的。”他说的甚是轻巧。
“奴婢知道了。”
“咳……”
听到他异样的咳嗽,低垂粉面的她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他捂着嘴,面色变得苍白,身子剧烈的颤抖,像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
“少爷——”她担心的唤。
秋离枫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烛光映照下,粥上红艳的血色让人触目惊心。
“秋离枫——”她一个箭步来到床边,伸手扶住他,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寒凉如冰,颤动一如冬阳日梢头那一片随时会凋零的枯叶般。
“你怎么了?”她慌乱的问着。
他连呕几口鲜血,这才缓了过来,微微笑了笑,“没事,帮我取杯水来。”
她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快步取水过来,递给他。
“真的没事?”呕血还没事?
“老毛病了。”他的笑显得有些缥缈,就像飘浮在山问的晨雾随时会消失。
“你躺下休息吧。”她扶他躺好,帮他掖好被子,然后转身默默的清扫地面。
“紫嫣。”
“嗯?”为什么看见他苍白的脸,她也跟着吓凉了手?
“今晚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讲。”
“哦。”
将秽物清理出去,她又转回房内。
“你真的没事吗?”她力持镇定的挨到他身边。
看着她含着担忧的眸子,秋离枫心头一暖,虚弱的摇头,“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微微迟疑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想了想,转身出去取了两床被子过来,加盖到他的身上,刚才他的身子好冰。
“看来我是胖不起来了,真是辛苦你深夜熬粥给我。”呕血一次身虚半月,周而复始,所以无论怎么补,他总是那样瘦削而单薄。
席紫嫣微蹙着眉头,小心的问;“你有没有看过大夫?”
“看过的,只是陈年痼疾,药石罔效。”
他也不过才二十五,六的年纪,怎么说话的口气像行将就木的垂暮老者?她很确定自己不喜欢他现在的口吻,就算被他调戏也比现在听他这样的语气讲话要舒服得多。
“从来没人讲过你有痼疾。”她有些困惑。
他笑了笑,没说话,江湖上的人只知道玉剑公子风采翩然,武艺超群,却断不知晓这样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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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蓝童生的声音戛然而止,站在门口一时不晓得是该退出去还是索性走进去。
“放手!”席紫嫣满面羞红,急子摆月兑某只狼不规矩的搂抱。她不该一时心软的,这男人就算只剩一口气也是会对她不规矩,尤其现在还让人“捉奸在床”,真是百口莫辩。
秋离枫面不改色的看着门口的好友,微笑道:“蓝兄有事?”
“咳……我还是待会再来吧。”看他们那暧昧的姿势,似乎被他打断了某件好事。
看到蓝童生忍不住笑而抖动的背影,席紫嫣明白她的清白算是彻底毁在一个姓秋名离枫的男人手中了。
“你身子很暖和。”他松松的揽着她的腰身,却巧妙的让她无法月兑身,只能尴尬的压在他身上。
“只要不是死人都很暖和。”
“可是,我昨天晚上身子很凉的。”
她开始磨牙,是的,就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喝过姜汤之后身子都不见暖和,她才一时心软和衣隔被与他同床,谁知今早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他揽入怀中,正在拉扯之际,就被蓝童生撞个正着,这一切真是该死的巧啊。
“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皮皮的笑了笑,“我很喜欢在你身上得寸进尺,天要入冬了,不如你就每晚帮我暖被吧。”
她闻言勃然大怒,右掌一竖就要劈下去,可眼光忽的瞟到他昨晚呕血留在衣上的血斑,却再怎么也没办法狠心打下去。
秋离枫眸底的笑意益发浓烈,用力将她揽向自己,贴着她的小巧耳垂低声说:“真高兴你舍不得。”这是不是代表着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
她的回应是以手肘用力抵向他腰侧,迫使他吃痛松手,她这才得已起身。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发鬓凌乱,罗裳半解,就像小时候她无意中打扰到老爹跟姨娘亲热时,和姨娘们的情形是一样的。
“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一定要这样欺侮我?”
“紫嫣——”看到她眼中泛起的点点水光,他心头一慌,连忙从床上翻身跃下,“我只是跟你闹着玩,别哭……”以为女人的眼泪对他不会有作用,可是当他看到泪光闪动在她眸底时,他的心却阵阵抽紧。
“闹着玩?”她咬着唇瞪着他,这样攸关女子清誉的事他说闹着玩?
“因为你生气时的表情很可爱。”
杏眸越睁越大,也就是说他为了看她生气时“可爱”的样子,他就以惹怒她为乐?
“秋离枫——我要再留在你身边就跟你姓!”
“嫁给我自然就跟我姓了。”他老神在在。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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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相对而坐的两入神情更是天差地别。
“少庄主——”蓝童生有些迟疑,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尴尬。
秋离枫剑眉微扬,不动声色的等着他把话说出来。
再次深吸口气,他鼓起勇气直直对上那张略显清瘦的俊颜,“我们此行有事要办,少庄主还是清心寡欲一点为好,以免拖累了身子。”
眸底划过一抹迷惑后蓦然清明。想是因为这些日子紫嫣一直与他同房照顾他,却让人误以为他太过纵欲导致身子虚浮,就不晓得她知道会是何种表情。
“蓝兄想是……”他眸色一闪,唇线忍不住飞扬,他听到了窗外传来略带急促的呼吸声,看来她是什么都听到了,于是话锋一转,“蓝兄顾虑的是。”
站在窗外柳树下的席紫嫣面色发青,对某人含糊其词的说法甚为恼火,对另一人有栽赃嫌疑的说词更是火冒三丈。
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时,那个可恶的某人竟还扬声唤她的名——
“紫嫣,你在哪里?”
“来了。”她没好气的一回。
一进屋就接收到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心火又超,立于门边,没有再进一步。“少爷有何吩咐?”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哈,这模样一见就知道她生气了。“我有些饿了。”
“奴婢去拿些点心来。”
“我喜欢你亲手做的。”
她停下脚步,微微咬了咬牙,他是瞧不得她清闲是吗?
“奴婢这就去做。”
“紫嫣,你最近看起来是比以前圆润了些呢。”
吸气再吸气,她深信再不想法子报完恩,自己肯定会被师父的恩人给气死。
再不想听到他更多的恶意挑衅,她加快脚步走向客栈厨房。
途中,清亮如水的眸子在听到客栈内的杂工提到老板因眠花宿柳过频而身骨虚弱的时候,蓦然灿烂如星,唇角轻勾,心中已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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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繁星零落。
一抹黑影快速掠过屋宇,如同一阵清风。
正准备就寝的蓝童生衣服才月兑了一半,人突然软软的倒向身旁的床榻。
窗户“格”的一声轻响,一道身影跃入房中,伸手一扯床单,将他包裹起来,
打横扛上肩头,在外的双眸露出厌恶的神情。好重!
脚下施展轻功行走于屋檐,不久便来到一处莺歌燕舞的勾栏院中。
“公子放心,我一定让姑娘们把这位爷伺候得乐不思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鸨母挥动着手中的锦帕,向面容俊秀的白衣男子保证。
微微蹙了蹙眉,扮成男装的席紫嫣有些不适。这鸨母究竟搽了多少粉在身上,快熏死她了!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她点头,“那最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让他体力透支。”
“没问题。”老鸭笑眯眯的看着桌上那大堆的金银。
“如果三天后我看不到效果,那么对不起……”她伸手拿起一锭元宝,“这些东西我会全数取回。”
“放心放心,一定不会出错。”到手的鸭子绝对不会让它飞走,不择手段是她这行最擅长的了。
“那就好。”她点头。
接着她转身离开厢房,这种地方她半刻也不想多待。
不着痕迹的闪开有意攀缠上来的青楼女子,她疾步向楼下走去,正要转过走道,却因听到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
“小姐果然是人间绝色。”
这个声音——她的身子一僵,心底有股火开始升腾而起。
悄无声息的贴近,伸指戳破窗格上的纸,向内窥望。
只见俊美无俦的秋离枫映入眼帘,他大腿之上横坐着一位香艳迷人的妖媚女子,纤纤十指在他的脑后环成一圈,胸前的浑圆也不住磨蹭着他……
牙根紧咬,席紫嫣愤怒不已!枉她担心他的身体,夜夜熬炖补品,他却到此消磨精力……
衣袖一挥,她飞也似的掉头而去。
走出妓院大门,晚风一吹,那些熏人的脂粉味不由淡了开去,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迟疑了片刻,然后转向妓院后门,四顾无人,飞身上房。
凭着记忆找到方才那间屋子,一个倒挂金钩悬于檐外,从窗摇之间观察着屋内的两个男女。
“公子,这交杯酒一定要喝。”
“美人之言小生自当遵从。”
席紫嫣狐疑的望着笑意盎然的人,这笑好冷,脸上虽有笑,但眸庐清寒一片,而且他状似亲热的举止却让她感觉有些僵硬。
他究竟来这里干什么?先前的愤怒慢慢沉淀,浓浓的疑窦在心头生起。
美人的手像蛇一样缠到他的腰身之上,秋离枫只是淡淡的笑拥着,手中的酒杯却牢牢定在她的唇畔。
“小姐饮过的酒水带着一股沁人的甜香,还是小姐先尝一口。”
美人似颦非颦的飞去一眼,直荡入人的心底,媚人人的骨头,纤手扶着酒杯边缘,嗔道;“爷何必如此谨慎呢,这酒又没有下药。”
“是吗?那我怎么会春心荡漾到想一口吞了你?”
“爷若真的春心荡漾,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正襟危坐?”
这两个人绝对各怀心思,席紫嫣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唱哪出戏。
“咱们这样算相守以礼吗?”他调笑地挑起她的下巴。
“奴家想的可不只这些呢。”
“哦?”
“长夜漫漫,芙蓉帐暖,我们不如做一对交颈鸳鸯,鱼水嬉戏。”
席紫嫣脸蓦的臊热起来,很想离开,不再继续窥视下去。
“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他的手拨开女子遮体的纱衣,挑开肚兜细绳。
随着那件纱衣缓缓坠地,席紫嫣的目光也窘迫的移向天上的明月。她还是不要再听下去了。
窸窸窣窣的月兑衣声从屋内传来,她唇一抿,用力按下心里深处泛起的酸涩就要离开。
忽的,“砰”的一声异响让她惊疑了一下,赶紧又向屋内望去。
“秋离枫你好卑鄙——”
咦?打起来了?
白衣如雪,犹如神祇一样的秋离枫噙着浅笑站在屋内一角,手中捧着一堆女子衣物,“好说,在不只是以为柳护法偏爱赤果示人而已。”
“你知道我是谁?”女人难以置信。
他依旧是淡然的神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在下也实难相信天魔教的柳护法会是青楼出身。”
“咯咯……”柳叶突然发出一阵娇嗲的笑声,“秋公子如果真想与我燕好成其好事,那就过来呀,毕竟奴家现在衣无余物,纵想反抗也于事无补。”
你只是没了衣服又不是被绑了手脚,还无力反抗?席紫嫣不齿的撇嘴,现在她可以肯定是这个什么柳护法在垂涎某人的美色了。
秋离枫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不甚欷吁,“虽然护法想示范活,奈何在下面皮委实太薄……”
你的面皮薄?要不是怕暴露身形,席紫嫣都想大笑出声了!
“好戏散场了,上面的朋友还不下来?”
“啊!”
闻声,秋离枫的笑意加深,眼神颇是玩味的看向屋顶。
“紫嫣啊,你如果真对男女之事如此好奇的话,少爷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不如我们回去尝试一不如何?”
两片青瓦从天而降,直袭说话之人面门。
轻而易举的闪过瓦片,他脸上笑意不减反增,“脸皮这么薄还想学人偷窥闺房秘技啊?!”
“秋离枫——”她要疯了,她根本就应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掉头走人的!
“知道你面皮薄,这种事我们回去关起门来慢慢研究好了,现在你还是下来帮柳护法穿上衣服要紧。”
“少爷既然能帮人月兑衣,不妨再帮人穿上也好。”她赌气。
秋离枫眸底的笑意就要泛滥成灾,真高兴能听到这样夹枪带棍的语气,想来她也不是无心之人吧。
“我是少爷,你是不是应该听主子的话听?”
“哼!”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入秋家当仆人是她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整理了一下心情,席紫嫣从窗口跃入房中,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床上香艳的美人,悄悄咕哝了声,“没有九娘的身材好呢。”
“哈哈……”他忍不住了,虽然早就知道她时有惊人之语。
他真的是捡到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