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月内,书彦一直在一种忐忑不安的恐惧中渡过。
可是,该死啊…他也不只一次想起她的身体。
我真是个…该死的,不敢负责的。如果她真的有了…我该怎么办?
真的要负责?我负得起吗?
***
猛然从桌子上跳起来,一身的冷汗。
是梦。我是睡着了。
揉着僵硬的手腕,书彦吞了口口水,汗仍然从每个毛细孔无知的溢出来。
梦中,南芬握着锋利的裁信刀,当着他的面,切开自己的左腕。
喷出来的鲜血溅到书彦的脸上,溅在南芬雪白的衣裙,也溅在芳咏隆起的小月复上。
她惨烈的笑着,一定说了些什么。一面对着我说了些什么。
到底说了些什么呢,书彦焦躁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
说了些什么呢?说了些什么呢?他一面起身,一面拿了空空的水杯想喝水。
「不介意我提醒你吧?杯子是空的。」
听到酷似南芬的声音,差点打破杯子。猛回头,芳咏懒洋洋的倚在门上看着自己。
松了口气,楞楞的坐下,她也走进房间,坐在书彦的床上。
虽然说,我的房间里没有第二张椅子,可是她就这样坐在床上…
就坐在…书彦吞了一口口水,昨天我一面想着她…想着那个让我后悔又不后悔的夜晚…一面拼命自渎…拼命的满足根本满足不了的…
她就坐在昨天书彦坐着的地方。身上穿著可笑的查理布朗。
书彦突然有一点点高兴,高兴什么呢?
对了,高兴幸好是她。幸好是这个我还满喜欢的奇特女子,不是别的啥乱七八糟的。
「我…」她轻轻咬着下嘴唇,少有的犹豫,「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我的心揪紧了。
「等一下!」从来不觉得这么干渴,书彦从抽屉挖出昨晚没干光的啤酒,咕嘟嘟干掉一罐。觉得比较能承受了。
虽然他的心跳和呼吸根本没恢复正常。
「我会负责的。」书彦将啤酒罐子捏扁,严肃的对芳咏说。
芳咏定定看了他一眼,「怎么负责呢?娶我吗?假如我怀孕?」
用力的点了点头,心里却降到冰点。真的?这一个月的担忧…真的成真了。
这个梦…真的就是所谓的先兆吗?
芳咏笑了起来,那种颇为恶作剧的笑。
「现在的事后丸副作用很少。我也没有呕吐…只是有点反胃。」
什么?
「事后丸?你怎么知道有事后丸这玩意儿?」连男朋友都不交的人!
「性版呀。」她盘腿坐在床上,运动短裤下的长腿一览无遗。心里有一点点骚动。
「性版!你从哪里看得到性版!?」
「BBS。不是你教我上的吗?」对呀!调制解调器还是我帮她装的。
「我可没教你看性版吧!」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好奇呀…性版…雪特…
万恶的网络!
「………我都27岁了勒…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吧?总不能一辈子都是处女……当然要学些常识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我只是不时之需?书彦开始不快了。
「干什么?一副吃了大便的样子。」连形容词都用得这么毒。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像匹种马一样。」他大声起来。
「靠…你也奇怪-!以为我有了,脸孔活像霓虹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知道我没有,又说我把你当种马。还真难伺候勒。」
沉默下来。对。无可反驳。
「你想跟我说什么?」眼睛不晓得要摆哪里,那双白晰的腿一直在眼前晃。
「你学弟的二一…确定啦?」
「对。」失恋失到会二一,真服了这王八小子。
「那小三结婚了…慧玲插大考上了,就在她家隔壁。所以,她也要搬走了。」
也就是说,剩下芳咏和我住一起?
还是说…
「希望我搬出去?」我想搬出去吗?
「我是觉得无所谓啦…不过,看你好象很后悔的样子。我又不知道你是处男。」她叹了口气。
「我不是处男!」虽然只有一次,虽然我连她长啥样子都不记得…但我还是「转大人」过了!
当兵谁不转大人?
「那就是我的表现很差-?」她还若有憾焉,「我是第一次嘛,当然不熟练呀。真可惜…我还觉得满有趣的。」
啊?
她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的往门口走去。
「什么很有趣?」他的大脑一定卡死了。
「呀!」她那双狐眼,充满了狡黠的光,「我还天天都乖乖的吃避孕药喔!」
理智啦…良知啦…近三十年培养起来的道德观啦…就让这么一句话全盘打败了。
「为什么是我?」他们过着半同居的生活,芳咏还是淡淡的,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愿意这样?我不知道你…你爱上了我。」
芳咏翻翻白眼,「男人喔,就是这样自大到令人发笑。谁爱上你?我才不爱你。」
书彦沉了脸,「那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把我当种马?」哪有这种处女?
「你太没有礼貌了,我是这种人吗?」芳咏皱紧眉,雪白的果背线条优美,「我当然觉得你是好人,才跟你这么亲密的。」
「那,小三是不是好人?学弟是不是好人?」
「当然他们也是好人。」芳咏开始穿衣服,准备回房睡觉。
「那为什么…」
「因为你刚好在这里。」她懒洋洋的梳梳头发,「以前没机会跟别的男人独处,」她坦白,「既然我不讨厌你,你又会帮我修计算机,再说,房租按时交,做人也正派。最重要的是,你很方便。」
「方便?!」书彦快气炸了。马的,原来我是个方便的男人!!
「对呀。」她神情自若,「既然我不打算当一辈子的处女--老处女多难听--找个认识的男人,总比随便找陌生人好。」
书彦气昏了,「原来只是因为你『认识』我,我才得此殊荣是吧?」
「难得你也有聪明的时候,」芳咏夸奖他,「对。再说,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呀。」
「你怎么可以抱着这种心态?」书彦跳起来,「你把看成什么?」
「就是。」她很肯定。
「你错了,」他厉声,「若只是,人与禽兽何异?应该和爱情结合。若不是你爱的人,怎么可以以为?将来你要怎么跟你老公交代?」
「为什么我的身体要对老公交代?」芳咏淡淡的,脸上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怎么?男人有需要没有爱情就能够『解决生理需求』,女人就该为了爱情献身?同样是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分野?人本来就是生物圈的一员,和其它生物一样,都有繁衍后代的本能和。这哪有什么错误?」
她穿上拖鞋,「你爱我吗?」
书彦涨红了脸,老天,他早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贪恋她的身体,马上索取代价来了…
「呃…这个…我还没有想到这里…」支支吾吾的。
「明白了吧?你并不爱我。」她开门,微笑还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但是你还是跟我。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只是你不敢承认,我敢承认。不过,既然和你的价值观冲突,我找别人好了,也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她走出去。
「慢着!」书彦冲出去拉住她,「谁说的?我…我爱你。我会负责的!」
「我不爱你,也不用你负责。」
「但我不要你在别人怀里!」
芳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沈默充塞在房子里,却让人觉得分外窒息。
「我不在别人怀里。但是,你也别奢望扭转我的想法,」芳咏拍拍他的手,「不是你拥有我的童真,而是我们享受了一段彼此陪伴的亲密旅程。你若能够接受,就住在一起吧。如果不能,或许,你可以放手。」
书彦反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说话。
「我会负责的。」他终于小小声的说。
「我不会嫁给任何人。或者说,不会爱上任何人。」她的微笑终于消失了,神情空白,「爱是一种酷刑,我没有勇气用肉身去捱。是的,我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