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日华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富人家。最早以前是靠卖布匹维生的,后来自西域购进胡衣胡帽贩卖,迎合了当时流行的胡风,于是生意兴隆迅速窜起,成为日华城最有钱的人家。
李老爷唯一的掌上明珠李镜站在阁楼上,触目所及一片喜气洋洋,这些都是为了三日后她与蔚云的婚礼所准备的。然而,她原本兴奋的心情,却因为前日上元灯节事件,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坠入上元灯节最后的回忆中,那眼神为何如此熟悉?
她在什么地方会见过这双眼?
说来奇怪,她可以确定自己完全没有见过那个人,但他的眼神却像是早就烙在自己心中似的,那么熟悉,却又那么令人心痛。
心痛!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呢?
一个与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是用那异于常人却又目空一切的眼神讶异地注视自己一眼,却引来她内心一阵强烈的剧痛。这种痛,像是蔓延了几百年,无法言喻的熟悉。
蔚云在此时刚好穿过后院回廊。
他手上照例捧着一堆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沉静中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他照例无视于四周正在忙碌的人们,以其惯有的低调态度,准备走回自己的住处。
她听见廊下一个正在悬挂灯笼的仆人从楼梯下来,便一个劲儿的道贺,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只略点了点头,穿廊面去,仿佛三日后即将举行的婚礼与他毫无关系。
他一直是以平淡疏远却不失礼的依附在李家,除了花草,任何东西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就连爹爹跟他提起事关他终生的婚姻大事,他也是那种无关紧要却又绝对不会得罪人的态度;然后就像平常跟仆人点头回礼一样,轻轻地点个头,算是默许,于是大家便欢天喜地地开始张罗。
跟这四周的喜庆气氛相比,他显得那样超然、置身事外,这种彷佛是旁观者的模样,也让李镜陷入一片不安中。
她不得不担心,会不会自始至终蔚云连一点点喜欢她都谈不上呢?只是为了报答李家的养育之恩,所以才答应这门亲事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教人伤心了。
她可是自从第一眼见到蔚云就芳心暗许。
一阵凉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眼一瞥,见悬在对面走廊下写着喜字的灯笼突然掉了下来,仆人们赶紧拾起,开玩笑地道:
“灯笼都给吹摔了下来,这风可真不识时务呀!”
这一幕,无疑是在她原已黯然的心上添上一抹不祥的乌云,她心烦意乱地走进屋去。
在平日梳妆的铜镜前坐了下来,上元灯节时无意间带回的卜镜被她随手抛在桌上,她睇视了一眼,想着那个奇怪的男子,便顺手将它拿了起来,心思沉重地凝视镜中的自己。
说来奇怪,她对这样的动作也有着莫名的熟练,彷佛在几百年前,她也曾经这样的凝视自己。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眉目间有着一股淡淡的愁,这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即将成为新娘子的人的脸上。
她感到忧虑,对这莫名其妙的一切感到无法了解,于是轻声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真不知道,我的未来到底会如何…”
于此同时,模糊的镜面又开始清晰起来。
那是在李家大厅,到处是一片代表喜庆的红色,应该着新郎服的蔚云一身平时的装扮,略显严肃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表情清楚的宣告了他对这门亲事的不愿,同时递给她一个充满愧疚的眼神,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去,她看到镜中的自己,在极度惊愕之余,愤而扯去面上的喜凰,提起凤袍,于众目睽睽之下,含泪追逐着远去的蔚云……
仅仅只是这样简短的一幕,却足以令人头皮发麻,失声尖叫。
“怎么回事?”
从未曾进她闺房的蔚云听到尖叫声冲进房,他一眼见到李镜颤抖地握着手中的镜子,立刻明白那正是让她尖叫的原因。
“我……”
她惊讶又神色仓皇地望着蔚云,脸色苍白。
“给我看看。”
蔚云伸出的手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定,神色则因为似乎知道些什么,而显得异常镇定。
无法抗拒那样的眼神,柔弱间又有着坚定,她想要照着自己平常的反应大声地回拒,但是手却已经不听使唤地伸出来。
当蔚云从镜中见不到令李镜失声尖叫的东西时,双眼疑惑地看向李镜。
她侧脸,逃避他疑惑的目光。
蔚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情严肃。
“镜儿,你必须告诉我,这关系到我们两个的未来。”
她被这严肃的表情震住了,她没见过这样的蔚云,正确的说,在他莫名于日华山失踪一个月之前,他总是与每个人维持着疏远却不失礼的距离。
从日华山回来之后,他就彻底的变了。
她觉得他已经从极端的封闭中走出,一扫眉目间的阴郁,对未来怀抱希望的憧憬,让他原本黯然的眼神变得异常晶亮;她无法明白是什么改变了他,就像她无法明白一向对任何事情同,包括终身大事,都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的他,为突然对这面镜子十分重视。
“镜儿……”
急于知道真相,甚至使得说话一向温和的他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我不知道。”
面对这样的回答,他只是以一种洞悉的眼神注视着李镜,那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李镜慌了手脚。
“我、我不知道,这是一面奇怪的镜子。”
“如何奇怪?”
蔚云的眼始终保持着一种洞悉的税利,语气则有一种紧追不舍的压迫感。
在这样的凝视下,她不得不全盘托出。
“它好像能够预言,我在镜子里看到、看到……”
蔚云似乎失去了耐性,他将镜子塞入李镜手中,近乎命令地道:
“再试一次,像你刚刚那样,再试一次!”
“云哥哥……”
“再试一次!”
这是他在李家第一次用这种近乎咆哮的语气对李镜说话,而这样果然成功地迫使她屈服。
目睹了镜中的预言,该有的震惊没有出现在他脸上,从他的眼中,李镜甚至看到一抹近乎解月兑的了悟。
“果然,日华神的话是真的。”
他自言自语。
“云哥哥?”
“镜儿。”
他恢复以往的神态,表情甚至有一种释然的轻松。“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在日华山的遭遇,现在……”
“你不要说!”
一种莫名恐惧让李镜迅速藏起卜镜,开口制止他的话。
“我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想休息了,你、你先出去吧!”
蔚云看着她,叹了口气,一种命定的感觉使他忍下了所有的话,在礼貌的一捐之后离去。
因她的尖叫而赶来的人统统被她拒于门外,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从蔚云的眼神中读到了某些今她害怕的汛息,但一贯的倨傲使她断然地否决了这一切。这不是真的,卜镜没有显影,那只是她太累之下的幻觉,她终究会成为蔚云的妻子的。
白猴背着小手,万般忧愁地在雪地上来回踱步,小小的脸皱在一起,几平分不清哪里是嘴,哪里是眼。
月华山的绝顶之上,在松树旁的裂石上出现的一团白色光晕,这是他的师父月华神。
自它有记忆以来,那白色光芒未曾如此刻这般微弱,就算是师父当年与李铁拐数度大战,法力极度的消耗,那团白光依旧有着耀眼的光芒,就如师父旺盛勃发的生命力般。
可是已经十天了,原本应该日渐增强的白光却意外地益发暗淡,帅父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调理精气上嘛!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意志消沉。
可恨的是,这几天月色分外皎好,偏偏卜镜却不在身边,能吸纳月光精华的镜子不在,月色皎好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月华神的思绪早已飘远,远到记忆无法触及。不,应该是说不愿触及的那个部分。
百年前--
一眼见到拥有卜镜的婢女,月华神心里其实就已经暗暗打退堂鼓了。
除了他哥哥日华神之外,女人是第二种让他打从心底不愿见到的人,特别是这种美到无法形容,有着一双灵明大眼又纯洁得要命的女人。
她们的存在对一向自命潇洒,不受羁绊,却偏偏人见人爱的他来说,代表的意义就只有一种--那就是麻烦。
果然,大概除了西王母的仙宫之外,哪儿也不曾去过的她,见到俊美无畴的自己出现在她眼前时,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逃开,而是丢给他毫无心机的笑,并且在他表明身份后,很有礼-地问他来做什么。
原本准备好会有一场大厮杀的他,反倒被她纯真的笑容给弄得不知所措,一脸杀气腾腾只好赶紧藏起;换上自己并不熟悉的和善面容。
幸好自己平常诡计使得多,见招拆招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奇怪的是,在那双翘水秋瞳的凝视下,他生平头一遭发现说谎竟是如此困难。
她嘴边始终挂着的微笑,让他一番谎话编的漏洞百出,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善良,在听完连自己都会感到心虚的话之后,无一不美却显然涉世未深的她竟然摆出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也不考虑后果会有多严重,就一古脑儿的决定将卜镜借给他。
“我不要!”
他坚决地摇头,漂亮的白发随之摆动。
“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不想连累你。”那双无瑕的眼,无法不让人说出真心话。
“我不怕啊!”
清脆的声音比他月华山里歌声最棒的鸟儿还要好听。“我……愿意被你连累。”见到这种表情,他直在心里喊着:完了、完了。一向比常人的体温来得低的身子冷汗直流,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略带倾慕的语气及表情了,这代表的意思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就要来临了。
在事情尚未扩大之前,他得赶紧想办法离开。他眼神闪烁的盯着地面,支吾:“但是、但是我临时改变主意了,我忽然觉得其实我的月华山终年被雪覆盖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月华山的寒冷,常让你想起孤独的身世吗?
你渴望见到阳光,就像你渴望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
呵!
这姑娘傻傻的,看不出记性还真好,居然把他临时编的,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话,一字不漏的给记住了。
他只好继续再扯谎,“虽然如此,但是一想到陪伴我多年的白雪即将消失,我就突然有一种非常舍不得的感觉呢!”
“傻瓜。”
她瞬间漾开的笑容,真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了。“你可知道有多少神仙妖魔觊觎我手上的这面镜子吗?”
“不知。”
他老实地回答。
的确,这么好的一面镜子,放在这个看来法力不高,漂亮却没什么头脑的女孩身上,为何没有被像他这样的有心人士抢走呢?
微笑间,她素手一摊,一面玲珑小巧的镜子眨眼间出现在她柔软的掌中。
“试试,用你的法力吸走我手中的镜子。”
什么?他倨傲的眉峰一挑,这不是摆明了让他欺负小女孩吗?
“不用客气,使出你全部的法力。”
他看到她纯真的眼里有一抹坚定的自信,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她拥有比自己更高强的法力,那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月华神白袖一甩,一股劲风迅速往她手中袭去,再一收,镜子应该随着这一反抽而回,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说,用你全部的法力。”
她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他疑惑着再试一次,初时仅用一点点法力,却意外地发现那面镜子居然一动也不动,他暗暗吃惊,使上更强大的法力。
奇怪的事情在此时发生了,他发现自己非但无法吸走她手中的镜子,反而被一股更强大的吸力吸走自己的法力,更绝的是,他已然无法自主,连想收手都不可能了。
她见目的已达成,轻松收掌,脸上明白地表示“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了吧!”的浅笑。
他的表情已非吃惊二字可以形容。
浅笑转为歉意,她婉转地道:“我并没有作弄或瞧不起你的意思,而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我是为了这面镜子而生的,只要我不愿意,谁也无法自我手中拿走它。”
她的话顿时让他觉得原来最傻的是自己,费尽心机地来到这里,没想到这面镜子居然是带不走的!她之所以能够信心满满地要他使尽全力;是因为除非她自已愿意,否则法力再强的高手来,一样空手而回。当然!可想而知,他绝不会是第一个对这面镜子动歪脑筋的人,这让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又可笑。更让他尴尬得想要把自己就地掩埋的是她接下来的一番话。
“我知道你刚刚所说的未必全部都是事实,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月华山的确是一座终年被雪覆盖的山,经年不见阳光的人,对阳光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渴望,所以我愿意把镜子借给你,只要你答应如期还给我。”
他被她的善良逼得喉咙发紧了。
“你、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说话算话,如期的把镜子还给你呢?”
笑意在她的嘴角边漾开,“眼神啊!虽然目空一切,但你的眼神深处告诉我,你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样邪恶。”
被人看透的狼狈,让他感到错愕与不好受,除了日华神那家伙,她是第二个看进他心底的人。
他不喜欢这样!
非常不喜欢这样!
所有的表情在瞬间僵结,如覆霜雪,他冷冷地道:“不管你说的话对不对,我都决定不借这面镜子了,再见!”
他不该说那句再见的,那让她有了某种希望,以至于后来她居然不顾一切地将镜子送上月华山,并且让他从镜中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面卜镜能够占卜,让人看见未来的相公,并且能够预言预见未来的事;我从这里看见了你,所以我决定跟着你………”
面对她一往情深的告白,他的表情是啼笑皆非的尴尬。
“你开什么玩笑?”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是镜子的显像,它的预言从未出错,你就是我命定的相公。”
她的表情认真,令他呵呵大笑起来。
“是吗?”
他以失礼且近乎开玩笑的语气反驳她的说法。“可是,我并不喜欢你呀!我甚至在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想不起你的容貌了,这样也能当你的相公吗?”
她踉跄一步,灵明的跟中有着明显的伤痛。
“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成为我的相公,那我就要被打入凡尘,身受九世轮回之苦了。”
呵呵,这又是哪门子的逼婚绝招呢?
想不到看来如此单纯的女孩,竟也这么有心机呢!
但是她认真的表情散发着另一种美丽,倒使得他破例地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冷嘲热讽,换上轻描淡写的口气。
“这又是从何说起?”
只见她耐心地解释着:“我说过了,卜镜不仅能占卜,更能预见未来,不信,我让你看……”
“不必了!”
洁白似雪的袍袖一挥,一道寒气不客气地扫向李镜,逼得她退了好几步。
“我不相信那个什么鬼镜子的预言,更何况……”他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换上严肃,加重语气缓缓地道:“就算预言是真,我也不打算让你跟着我。”
“但是,我会因此而受九世轮回之苦。”
“与我何干?”
“我求你,真心诚意的求你好吗?”
“对不起,办不到!”
他那事不关己的冷漠,彻底震碎了她的心,她悲痛地看进他眼底,感受到来自他身上一股比霜雪更为寒冷的气息。那-刻,她自知难逃厄运,绝望之余,反绽出了一抹释怀的微笑。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相信。”她忍住悲伤,却控制不住发颤的语音,“但是……但是我真的喜欢你,从我自卜镜里清楚地看见你之后,我就难以自拔了。现在,我把镜子交给你,有一天,我自然会来取回。”
他在卜镜置于手掌的同时,触及了她温热的指尖,感受到一股不同于以往的热,忘不了那闪闪动人的眼神。那里蕴藏了一个纯真的女孩对爱的全部感觉,而那些感觉,竟只为了一个只与她见过一次面的陌生男子……
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他对卜镜的占卜预言不以为然,但他的表情的确让人感动。
他以为爱情是愚蠢的凡人创造出来的东西,那种只会便人痛苦多于甜蜜的玩意儿,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在他看似潇洒不羁的外表下掩藏着的,其实是对女人的一丝惧怕、一点厌恶;但她年轻而热烈的情感,竟随着卜镜的预言,像开闸的洪水冲着他汹涌而来。
虽然愚蠢到了极点,但他在这个纯真的女孩脸上看到了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爱情的光彩与力量,这使他坚固如冰山的内心,就这么无意间被敲掉了一块。
思绪起伏间,李铁拐伴随着一声雷击而来,他代替西王母执行对她的惩罚,同时向他索回那面卜镜。
之后,他与李铁拐展开为期数月的大战,等到李铁拐败了,他才辗转从其他仙神那儿得知,那个女孩已被打落凡尘,受九世轮回之苦了。
震惊之余,懊悔随之袭来,卜镜预言成真。虽然他依旧拒绝承认那面镜子预言的真实性,对此也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他的心中着实愧疚,他愧疚因自己的冷漠,使那个女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三百年来,女孩始终是他记忆里隐藏的片段,一个不愿意承认的愧疚……
如今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日华城的那个姑娘就是那个看守卜镜的婢女转世的。
一如三百年前那样充满戏剧化的初见,只是他月华神居然没有看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天真到为爱不顾一切的傻女孩呀!
“唉……”
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却被灵敏的白猴捕捉到了。
师父居然在叹息?
印象中,最近一次听到到师父叹息,也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他的师父月华神,一向是那种洒月兑不羁、闲云野鹤般的人,再大的困难与烦恼,在他来说,也只是笑容的深浅不同而已。上次的叹息,是为了因他而被打入凡间受苦的女孩,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已经十天了,你还没理出头绪吗?”
这道仿如来自幽谷般低沉有力的声响,伴随着黑色光圈,自夜幕中缓缓落下。
白猴如临大敌,吱的一声,抢到黑光与白光之间,摆出一副拼死也要护卫其主的模样。
日华神仅仅用他炯亮有神的锐利右眼睇视它一眼,便迫使它绷紧的肩膀自知不敌的垂下。
不是它胆小啊!而是高大魁梧的日华神偏偏又有一张严肃没有表情的脸,露出的一只眼特别锐利,加上在暗夜中翻飞的黑斗篷,让他整个人流露出既诡异又神秘的气息。
别说它一只小猴子,很多神仙见了他都会不自觉的露出畏惧之色。
日华神用惯藏在黑斗篷里的手轻轻地往雪地上一指,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香蕉便呈现在它面前,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白猴双手扭绞,两眼游移,似乎心里正在挣扎着。
“你是想来趁人之危吗?”
白光里的月华神连这种挑衅的话都说得有气无力,间接证实了日华神的猜测,他的法力被卜镜吸去,所剩无几了,面恶心善的他,正是怕他于此时遭受狐妖攻击,特地来看望他。
当然,这些话他是决计不会向月华神说的,反正说了他也不相信。
月华神皱了皱跟黑斗篷一样黑的浓眉,更为低沉沉语气里含着愠怒。
“我从来就不会做这种事!”
这话它信。
正在剥香蕉皮的白猴在心里这样想:生性耿直的日华神绝不屑去做那种趁人之危的事,会做这种事的,一向只有师父,而且还不只一次。
月华神一直紧闭的眼缓缓睁开,对上那一双与他雷同却更为超月兑冷静的黑眸,不客气地道:“那么,你没事上我月华山来干嘛,如果是要我交出谈!请回吧,恕我不送!”
对于他的恶声恶气早已习惯的日华神只是一如平常,在永远绷紧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包容的浅笑,袍袖一挥,一团黑光奔向月华神,迅速消融在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