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弋的瞪视下,五个蒙面白衣人相互对望了一眼。
就在此时,地面微震了下,首先察觉到异样的蒙面白衣人戊大喊一声——
「大家小心!」
蒙面白衣人甲手腕一振,缠在左弋颈上的长鞭当下卷回他的手中。
「撤!」忽然的一阵天摇地动,让五个蒙面白衣人异口同声地喊道,然後同时往後飞跃而出,瞬间消逝无踪。
雪儿不知所措的回头望向左弋。
「快,从我衣襟里取出半月星,放到我的手中。」眼见密室随时有可能坍塌,左弋喝令雪儿之时,自己也顾不得痛的死命挣扎著,企图挣开紧捆在身上的绳子。
站不稳的雪儿爬到左弋身边,依言取出半月星塞入他手中,左弋一拿到半月星,立刻拚命扭动手腕,藉由半月星的锋利面使劲割磨捆绑住他双手的麻绳。
为了争取时间,他顾不得是否会弄伤自己,因此在绳子断裂的同时,他的手上也增添了不少既深且长的伤口。
一得回自由,左弋立刻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抱起雪儿。「用双手紧紧环住我的颈。」他交代」声,随即往蒙面白衣人退去的方向飞跃而去。
然而,他不如以往温暖的身子和严重迟缓的身手,在在说明他已经快不行了。
眼见摇晃越来越剧烈,落石也越来越多,可以通行的步道则是越来越狭窄,雪儿心里十分清楚,左弋若不及时放弃她,就只能陪她葬身此地了。
「弋哥哥,不要管雪儿,你自己逃命去吧。」
「雪儿,你可以对弋哥哥说一句话吗?」左弋非但没放下她,反而更加提气向前冲。
他感觉得到,出口就在前方了,可是他失血过多,又耗尽真气,恐怕……
「什麽话?」
「告诉我,你愿意原谅我。」
「原谅你什麽?」
「告诉我,好不好?」他停住了脚步,深情的望著她。「告诉我,你愿意原谅我。」明知这样的原谅没意义,但他顾不得了,因为……
出口就在前方。
可他……
却仅剩一口气,只够勉强将她安然送出洞口。
「我愿意原谅你。」
「谢谢你,雪儿。」他欣慰的将唇印上她的。
「弋哥哥……」雪儿睁著灵动的眼,惊愕的望著左弋。
「我爱你,雪。」在她耳边低喃的同时,他使劲地将她往出口一送。
在她的身子月兑离他手中时,他嘴角含笑的闭起眼,整个人瞬间倒了下去。
雪儿支著头,望著床上直挺挺的身躯。
捉起他的手,她模模他包著一层又一层布条的左手腕。
大夫说那儿的伤口好深好深,伤及了筋骨,以後恐怕不能再持重物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以後再也不能抱她了呢?雪儿惆怅的想著。
她看见他的伤,却不因他的伤口感到特别难过,但……
离不开他。
不知为什麽,她就是离不开他。
一离开,心就像被压著似的,好沉好沉。
所以,明知待在这儿只能坐在他的床边发呆,她还是选择留下。
放开他的手,她抚上他缠著一圈又一圈布条的臂膀。
大夫说这处伤口看似严重,但幸而没伤及要害,所以只要好好休养,痊愈之时指日可待。
需要好好休养。那是不是意味著,他醒後,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搂著她呢?雪儿更加惆怅的思忖著。
她对他没有多大感觉,却离不开他的胸怀。
因为他的胸怀,有她迫切需要的温暖。
望著他的俊颜,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抬起手,轻轻碰触了下他颊上的鞭伤。
大夫说,这伤口范围虽大,但伤只及表层,未曾入里,所以只要少触动它,少则一旬,多则二旬,伤处必结痂月兑落,完好如初。
少触动。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睁开眼後,有好些日子不能对她笑,不能时时亲吻她的颊?雪儿整张脸垮了下来。
此时,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啊……」全身如火烧灼,双手沉重如石,就连睁开眼皮这等轻易的事,都耗尽了左弋全身的气力。
「弋哥哥,你终於醒了!」雪儿高兴的跳了起来。
「终於?我躺了多久?」全身无一处不痛的左弋勉强泛起笑容问道。
「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
「嗯,你睡了好久好久哦。」
「是谁救了我?」虽然他心里已经有底,但仍需确认。
「——夫人。」
「果然是她。」激动的情绪牵动左弋臂膀上的伤口,令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啊……」
「弋哥哥!」雪儿紧张的望著左弋。
「我没事,你别慌。」左弋忍下浑身的痛,努力想端出笑脸,但颊上的抽痛却令他的俊颜瞬间扭曲变形。
闭了下眼,强忍下颊边不断传来的抽痛,左弋重新睁眼面对雪儿。
「你很痛吗?」雪儿发现自己的心似乎又隐约抽动了下。
「你看得见!?」望著她不再茫然的眼,左弋激动的问著。
「嗯。」雪儿有些迟疑的点头。
他这样问,是不是代表他一直知道以前的她总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呢?
左弋的眼瞬间盈满喜悦的亮光。「值得了,值得了。」如果他的一身伤,能换得她的正视,那他受再重的伤都不介意。
「弋哥哥?」
「雪儿过来,坐上床,让弋哥哥抱抱你。」他忍著痛,勉强撑起身子。
「大夫说你不能动。」她快速的移向床边,将他压回床上。
「大夫?」
「对呀,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女人。」
「身穿红衣吗?」
「对啊,她每天都穿著红衣。」
「除了她,应该还有其他人吧!?」那几个缺心少肺的女人联合起来把他整得这般惨,没道理只有红梅出面善後。
「对呀,除了她天天来以外,其他四个美丽的姑娘也会轮流出现为你运气疗伤。」
「她们天天来?」左弋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嗯。」她点点头。「不过……」
「不过什麽?」
「那红衣姑娘说你今天就会醒来,所以她们以後不会再来了。」
「跑得了和问,跑不了庙。」左弋冷哼道。
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这笔帐,他和她们算定了!
「弋哥哥,你说什麽?」
「我说,我一定会好好回报她们的。」只不过报的是仇,不是恩。
看在她们开了雪儿的眼的份上,不论她们对他做了什麽,他都可以原谅。
但她们千不该、万不该让他抱不了雪儿,亲不了雪儿,就连只想对她笑一笑都不成。
「红衣大夫也说了,如果你想回报任何人的话,那就直接回报——夫人,因为一切都是——夫人的意思,她们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雪儿照本宣科的说出红梅要她转告的话。
「她!?」那个一无是处的无用废物?「怎麽可能!?」他与她近日无冤,远日无仇,她不该想到拿他开刀才是。
该不会是……
那回爷要他故意站在她面前,让她仰酸了颈子……左弋惊疑不定的想著。
一能下床,左弋便忍痛回栖-圣宫当差,不料前脚才刚踏入,便立刻被主子的爱妾召唤了。
「属下拜见夫人。」
「免了,免了。」左弋才刚抱拳,朱——立刻挥了挥手,恩赐他不用行弯腰礼了。「听说……你受伤了?」她咬著唇,很是心虚的问。「很严重吗?」
虽然五侍跟她说还好,可是依左弋此刻超难看的脸色,恐怕一点都不好。
「托夫人的福,还好。」左弋有些咬牙切齿的回道。
若非栖云国阶级严明,他一定冲上前砍了一无是处的朱——,以免没脑子的她早晚祸延栖云国。
「你好不好关我什麽事啊?痛的是你又不是我,干嘛扯到我身上来?」左弋阴狠的目光让朱——愧极反怒。
有没有搞错呀!?
要不是想帮雪儿正视他,她何需挖空心思想点子,还胆战心惊的背著云栖-苦苦哀求五侍出手相助!?
虽然过程「惊天动地」了一些,可好歹有效不是吗?
那个水灵灵的雪儿终於克服了心理障碍,得以看清楚他了,他还有什麽好不满的!?朱——越想越呕的圆瞠大眼,朝左弋瞪了回去。
「夫人,有些通戏适可而止,不该过火。」见朱——不但毫无反省之心,反还咄咄逼人,左弋握紧铁拳,嗜血的想像自己正掐著她颈子。
「例如?」朱——挑衅的睨他一眼。
「伤人。」
「那个人是指你吗?」朱——一脸欠扁朝左弋露齿一笑。
「夫人自己心里有数,属下不敢妄言。」左弋别开眼,以免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拳头会飞到朱——脸上去。
「哇!难怪你抗议了。」忽然发现左弋脸上鞭痕的朱——眨眨眼,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放声大叫。
哇塞,那五个女人果然恐怖!竟把对她无处宣泄的气全往他脸上招呼去了。朱——咽了咽口水,开始有些同情左弋了。
「夫人,请自重。」一见朱——踮起脚尖想模他的脸,左弋连忙後退一步。
「那道伤口虽然很性格,可是还是有些吓人耶。」发现自己每进一步,他就退一步,朱——不得不悻悻然地放下手。
「拜夫人所赐,属下荣幸之至。」左弋极为嘲讽的回道。
「又怪我!?」朱——无辜的指著自己。
她是要五侍逼真一点没错,可谁料得到她们会那麽认真呀!?
「夫人,请用茶。」红梅莲步款款的走来,行经左弋时,刻意绕了下路,以免被他的怒焰扫到。
「谢谢。」朱——眉开眼笑的接过暖暖的杯子,庆幸有人来帮她助声势了。
「不是我。」见左弋将目光扫向自己,黄樱垂下眼,手指不停的拨弄琴弦。
「也不是我,你别看我。」红梅也忙不迭地否认。
虽说敢做要敢担当,但恶搞左弋这件事,她们全是被朱——硬逼上梁山的,所以拿无辜的他出完气後,她们就相当有默契的忘了谁是蒙面白衣人甲,谁又是蒙面白衣人乙、丙、丁、戊,也就是说,她们决定混淆视听到底。
「不是你们什麽呀?」朱——後知後觉地问著。
「不是我伤了他,也不是我绑了他的心上人。」从树上跃下的绿竹甩著手上的香囊道。
「不是你,不是她,也不是她,那是谁呀?」朱——陆续指著黄、红、绿三侍,很是白目的问著。
没有人回答她,但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
「喂喂喂,你们什麽意思呀!?」朱——在左弋寒酷的注视下缩了缩身子,哀怨的望向集体诬陷她的侍女们。
呜……一群坏心的侍女,和一个不知感恩的坏人。
她这是招谁惹谁呀!?
朱——噘著嘴,心中霎时浮现一身黑衣的云栖。
对对对,就是他,都是招惹了那个黑衣、黑眼、黑心肠的黑巫师!
要不是听了他的谗言,她怎会让五侍去招惹左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