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铭亮早就看到了黑川舞,从车子刚开进停车场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他也发现了她的神情并不友善,那种表情并不是焦急和忧虑,反而带着一丝愤怒和冷漠。她不是来找他商量报纸事件的,她是另有自己的想法而来。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他平静地跨出车门,平静地朝着她走去。千万不要是他从她脸上的表情里揣测出的那种情况,千万不要让他一向犀利的第六感又对了一次!
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猜测,他很希望她能告诉他,其实他错了!
“我本想去柳家找你,但却被告知你不在家。”走到她面前后,聂铭亮表情镇定,声音镇定。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沉着,五官锐利的男人,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所以你就猜到了我一定是来找你的吗?”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去我的办公室……我们去贵宾招待处谈吧,我的办公室里有其他主管在等着。”
“那你要不要先处理完你的公事?”她挑了下眉毛,那表情意外地带着攻击性,“我不急,可以等。”
“小舞。”她现在的语气和表情,似乎也在给他的猜测提供正确的证据,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的声音严厉起来,“你明明知道,今天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你的事。”
“是吗?”她嘴角的笑容更加妖娆起来,“我感到很荣幸。”
聂铭亮阴沉着脸,他没有再和她说什么,只是回身向着助理走去,低声吩咐了几句。
黑川舞静静地凝视着他,一个任何时候知道应该怎么做的男人,他也说过成功的背后,不可能只有光明。就在昨天,他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可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呢?
他所追求的成功,并不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夺取的,那么,对于这份感情,他也会用同样的手段吗?
她看着他继续走近自己,于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她有些话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
聂铭亮带着阴郁的表情看着眼前自己深深爱着的女子,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果真一如他的猜测。他痛恨着自己那一向奇准无比的第六感,总是可以从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里分析出对方的全部心思。
他希望这一次自己猜错了,但遗憾又痛苦的是他猜对了。
“告诉我,那张照片到底是不是你叫人拍的,并且送去给报社的呢?”黑川舞说完了自己的话,她把她心里的全部猜测都说了出来,她深深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否认。
聂铭亮不动不怒,不声不响,只是一双晶亮无比的眸子,带着审判的眼神望向她。
“说话,一向喜欢直接,不喜欢迂回曲折的聂铭亮,请你回答我的话。”她开始觉得有些心惊起来,为什么他不回答,不否认?他不是一向在她面前毫无掩饰的吗?他不是出了名的言辞犀利的吗?
终于,许久以后,他才缓缓开口,那声音有如滑过的刀锋,带着丝丝寒气,“到底是哪一种?你到底希望我承认,还是否认?”
黑川舞的身体里流窜过一阵颤抖,她就是害怕他是现在这样的样子。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副想要进攻的样子。她是他在谈判桌上的对手吗?她是他必须要防备的生意对象吗?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反而要以现在这样一副冰冷的态度来对待她?
“你是哪一种,就回答我哪一种。按照事实说话,这样就够了。”她深深呼吸,觉得胸口间被勒紧了,被他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在报纸上公开自己的隐私,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觉得我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眼里冷光闪过,嘴角扯出了一丝嘲讽的表情。
这抹嘲讽让黑川舞觉得刺眼,“可以让我没有退路,这不是你常用的手法吗?把对手逼到墙角,让他无法选择。或者你替他做出选择。让我和西野商事的婚约无法继续,让我和西野慎二尽快解除婚约。”她想到了所有从母亲舅舅甚至和谦那里听到的那些关于聂铭亮的话。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了解了这个男人呢?只是因为他说了喜欢她,就让她本能地对他有了好感吗?她忘记了他并不是什么暗恋她的深情男子,而是一头具有攻击力的猎豹。
“我是常用这样的方法,看起来柳川贺和柳和谦都很了解我。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冷笑在他刚毅的脸上溢开,却显得更加的慑人。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是真的,真的是你?”她忍不住结巴了一下,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是他的笑容在此刻又显得这样的诡异,让她觉得痛苦。
“对待对手我是会这样不择手段,派人拍个照片如果可以打败对方,我绝对会去做这样的事。”聂铭亮继续冷冷地笑着,那笑容让黑川舞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抿紧了嘴角,目光也显得更冷酷起来。越是心痛的时候,就越要冷静!
他用坚定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开始颤抖的她,“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需要我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你觉得我对于自己心爱的人,也会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去夺取?”他的声音平静得犹如静止的河水,可那静止却是不正常的。
黑川舞只是眯起了双眼,她看不透这个男人,无法从他此刻严谨坚毅的表情里看到任何的他。
“我的目的就只是逼你和你不爱的男人分手?我聂铭亮是很想得到你,但也不屑于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去对待我心爱的女人。我对自己还没有如此的不自信,不相信依靠着我的真心和追求,你不会爱上我,不会和他分手。”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为狂妄,再变为冷酷。
“我可以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地去争取公司的权益和我个人的成功。”他的眼里蓦地精光厉闪,他似乎迟疑着,再迟疑着。
黑川舞的心里掠过一种颤抖,此刻的他表情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让她害怕。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呢?他在诉说着自己的残忍,却又为何突然间让她有种心动的酸楚?
眼前的他明明如此强悍,她却莫名地感到酸楚。当一个男人可以完全无所掩饰地说出自己恶劣的所作所为时,他是真正的恶劣吗?他的内心深处,又是怎样的想法?
“可是我希望在对于你的爱里,我可以无愧于心。我是用最正当、最诚恳、最光明磊落的方式来让你爱上我的。让你黑川舞,真正地爱上聂铭亮!”他挑高了自己的眉毛,神情严肃。他的话说得毫无感情,可是在那种强硬里,却隐藏了他全部的真实感情。因为太过刚硬,反而很容易折断。
黑川舞的脚下忽然变得一片虚浮,她听懂了他的话,却因此心脏抽搐。
“我不想这份爱也变得那么的不纯净,不想你有任何不情愿的地方和我在一起。这也是我的骄傲和我的坚持,一个男人的骄傲……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他淡淡地吼了一句,然后忽然对着她背过身去,大步离开。
黑川舞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她知道了,是她误会了,她忽然明白了。在他的身影慢慢地走出她的视线时,她忽然明白了!
她还是不够了解他,或者说,她对他的爱没有信心,对自己没有信心。
柳和谦打击了她,而她则把他看成了救命的稻草。他是那样优秀的男人,任何地方都不输于柳和谦,她骄傲于他在暗恋自己,喜欢自己,愿意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
但她却忽略了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一点——互相信任。如果她够信任他,今天就不会在事情发生后,立即怀疑他。
现在,他是生气地走开了,那个聂铭亮,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对着她回过头来微笑了吧?
有一丝咸咸的东西滑过脸颊,那是她的眼泪吗?站在空无一人的贵宾接待室里,眼泪只能无声地落下。
诚如黑川舞预测的那样,西野家果然向黑川家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几乎是命令式的口气,不容许任何的反对。
就这样,她和西野慎二解除了这个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婚约,如了她的愿,并且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挠。
但是她的身边却是一片的低气压,让她最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关于这件事,没有人和她吵闹和责备,只是所有人都沉默着。
解除婚约的时候,黑川铃也没有多责备她一句,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追问过她和聂铭亮的事,除了和堇和荼紫,没有一个人问她——包括柳川贺和她父亲。
这种低气压让她完全透不过气来,而聂铭亮呢?他也从她的世界里忽然间消失不见了,没有电话,不曾见面。
她知道柳家和聂家的合作在继续下去,她不知道柳川贺和聂铭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看起来,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始行动,依旧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报纸上也不再刊登任何关于她和聂铭亮的绯闻,是两家同时施加了压力吗?那张照片又是谁拍的,为什么?
这些疑问都好像千斤重的石块般压在心头,让她无法展颜。
“舞,如果觉得太闷的话,要不要去外国走一下,散心?”这是黑川铃的提议,明天她就要回日本了,在一点也不询问任何关于聂铭亮的事的时候,她要走了。
黑川舞心里满是疑问,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妈,你不问我……不问我关于聂铭亮的事?不怪我让爸和你同西野家闹翻?你还建议我去国外散心?”
黑川铃只是温柔地看着女儿,“问了又能怎么样?我之前对你说过那么多话,你有听我的吗?你一早就下定了要和慎二解除婚约的念头,我已经告诉过你许多次,聂铭亮不适合,但你还是继续与他见面。”
“妈。”黑川舞惭愧地低下头去,她的眼里隐约有了一些泪水。
黑川铃笑看着她,“罢了,儿女们的事父母是无法做主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一定要去走一条艰难的路,做父母的又能阻止得了吗?只能给你打气,不造成你的负担。”
“妈。”黑川舞忽然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这几天,她是拼命忍住了泪水和挫败的心情,一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无事。
“你只要知道你舅舅的野心就可以,以后怎么做,让你自己来决定。”黑川铃轻柔地抚着女儿的背脊,“可是这些日子也不见你去找聂铭亮,你已经有决定了吗?”
黑川舞蓦地全身一阵僵硬,这不是她所能决定的,而是那个人决定的。他居然真的不再来找她了,虽然这是她的错。
他就这样放弃她了吗?因为对她失望了,就不再爱她了?她忽然抬起头来,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妈,明天我跟你一起回日本吧。与其去国外散心,不如回家。”
“回日本不是不好,可是我怕西野慎二不会善罢甘休,你出现的地方,他可能会闹事。”黑川铃沉吟着。
“我不怕他说什么,但是他如果给黑川家带来麻烦就不好了。”黑川舞也忽然想到回日本之后,除非她不出门,否则一定会遭到西野家的报复。他们虽然不会真的做什么,但人言可畏,如果因此影响到父母的声誉该怎么办?
“那我去英国看望姑姑吧。”黑川舞的姑姑,她父亲的妹妹嫁给了英国一位世袭的伯爵,过着幸福的生活。虽然那位伯爵除了尊贵的头衔外,并没有太多奢靡的财产,但是却可以过得非常泰然自若。
他们在约克郡有着传承下来的美丽土地,以及古老的城堡,黑川舞很喜欢那个地方,仿佛回到了那遥远又浪漫的中世纪,或者是简·奥斯丁笔下的那些乡绅生活。
“去住个几个月,我会给你姑姑打电话。”黑川铃似乎也正有此意,她立即同意。
黑川舞只是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如果去国外散心,真的能让她忘记这里的纷乱话,她会很乐意。
有些感觉,放在心里也只是徒增痛苦和烦恼,不如忘却。
可是如何忘却?
黑川舞先飞到了伦敦,她想买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还有小礼物后,才去约克郡找姑姑和姑丈。姑姑和姑丈有三个儿女,最小的一个女儿最近也出嫁了,嫁给了一位非常有才干的白手起家的企业家。
黑川舞一下飞机,表妹就派了司机来接她。她虽然并不想打扰——因为她已经预定了泰晤士河边上的豪华酒店,但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好意。
希思罗机场熙来人往,作为世界最大的空港之一,每天吞吐的客运量惊人。当黑川舞推着行李车走出海关时,在机场的另一边,聂铭亮正在和一对中欧朋友道别。
司机把车开到了门口,她静静地坐上车。这个时候,聂铭亮也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同样的一个地方,却相互并不曾看到。这或许就是现代关系里,人与人的一些真实写照。
黑川舞在酒店CHECKIN后,她来到了靠近河边的美丽窗口前,看着远处的大笨钟和康桥,让自己的思绪变得空白,仅仅只是享受着黄昏的宁静。
聂铭亮也踏进了同一家酒店的大堂,去柜台拿了钥匙卡,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电梯,按了和黑川舞入住的同一个楼层,11层。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吗?黑川舞抬起手来看了下时间,今天要不要让自己一个人去酒店的法式餐厅里大吃一顿?没有人陪伴,坐在可以望到河边美景的位置上;或者还是叫ROOMSERVICE,让自己好好地放松一番,靠在床上看卫星台里世界各地的电视呢?
在她迟疑的时候,她隔壁的房间被人打开,聂铭亮走进了他已经住了五天的那个房间,关上了房门。
黑川舞最后还是决定出去走一走,也不要去酒店餐厅里吃饭了,她想要沿着华灯初上的泰晤士河边散步。
她拿了手提包,带着笑容走了出去。
聂铭亮在此刻走到了阳台上,风吹起了他微长的头发,他的手里拿着电话,似乎也心事重重。完成了今年他最大的一次谈判,不久,一项会让许多人都震惊的收购案就会被宣布。
收购走英国最古老也是最稳定的百货公司,会是怎样的光景?N8集团终于完全走通了欧洲大陆这条路,以后N8流通会走向国际,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他要的不只是占临国内流通业龙头的地位,而是想要做世界流通业的龙头老大。只是从零售业开始……有些人会这样嘲讽他们,但是零售业又怎么样?他的嘴角撇出冷笑,如果你能架构起庞大的零售帝国,也会成为巨龙。
现在,他已经谈完了公事,也是这些年来他最大的一个心愿。当他走到了这一步,他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蓝图和宏大的憧憬,那些东西在他胸膛里澎湃着,他多么喜欢可以有人能够和他分享。
有那么一个人……他曾经迷惑在她的悲伤与笑容里,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聂铭亮昂起头,让风吹过他的额头,还有他的思绪。
如果风可以带走他此刻的渴望……他开始想念起那个人。
那个悸动过他的心,却又伤害了他的骄傲和他感情的那个人。
他打开了手机,从电话簿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如果按下呼出键,他就可以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了吗?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里他让自己沉浸在工作里,不让自己想到她。
原本,他就要用这次成功与她一次分享;原本,他就打算享受爱情与事业的双重收获。他那样的自信,但还是无法得到她全部的信任与爱。
他关上了电话,一向略带着嘲讽的眼里这时闪动着是对自己的讥笑,拿不起,却又放不下。你是聂铭亮吗?你打算怎么办?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他用英文说着。
对方是他在英国的一个朋友,邀请他去参加一个商业宴会。他本来想要推却,可是看了眼已经变成黑夜的天空,他终于还是答应了。
反正无所事事,或许他需要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来减低自己对她的思念。他和她之间……他还是需要时间来思考未来。
还有柳川贺的问题没有解决,明天柳川贺会知道他聂铭亮,他的N8,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甚至可能比AK集团更加强大!
在他换上夜礼服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门被人打开。灯光透过阳台也微微地透入到他的阳台上。
聂铭亮没有注意到隔壁的房间,而是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黑川舞发现自己忘了拿手机,她又折返回到了屋里。手机,她并不想让它离开自己的身边,因为她在等一个电话。
一个或许永远不来的电话,她却无法完全放心,所以还是在等待,仅仅只是抱着没有希望的希望等待而已。
她拿起手机,又转身走出房门,下楼的电梯门刚刚关上,那是聂铭亮乘坐的电梯。
小舞等在电梯口,等待另一架电梯的到来。
他们就这样,一再错过。
逛了一天的街,黑川舞买齐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她让百货公司把商品按照地址送到了酒店里,然后又拜托托运公司,替她一起送去约克郡的姑妈家。
一切事物都做完后,她吁出一口长气,好久没有这样疯狂地购买东西了,英国的百货业实在发达,不愧为时尚之都的美誉,就连本来无心购物的她也在Selfridges百货公司里逗留了很久。
今晚好好睡上一觉,她就可以去姑姑的城堡里安心度假,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露出微笑的表情。
现在,她站在阳台上,看着隔壁房间阳台的方向,昨天晚上,隔壁房间非常吵闹,让她无心睡眠。
应该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吧,半夜里听到了开门声,隔壁的住客回来的确很晚,去夜游伦敦了吗?还是在那些酒吧里度过了寂寞时光?
她笑了一下,难道人人都和她一样的寂寞吗?她抬起眼,看着窗外的明朗月光,知道自己为什么寂寞的原因,却无法真的去想念。
那个名字,她丝毫也不敢想起……
第二天晚间,洗完澡后,黑川舞换了一身轻薄的连身裙,披上了今天刚买的真丝披肩,她决定去楼上餐厅里好好饱餐一顿。
她打开门的时候,听到了关门声,隔壁的客人回来了吗?她觉得自己似乎很关注隔壁的客人,难道因为她必须要去关注什么,来转移自己的视线?
聂铭亮拉开了领带,他感到有些生气,昨天晚上那个纠缠不清的女人今天还想来纠缠,可是他完全没有兴趣去应付那种可以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
在昨天的宴会上他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可是她今天居然找来了酒店,这让他感到非常恼怒。今天上午他又去分公司里巡视了一回,回来时又用了一小时的时间才打发完毕那位女子,这时才能回到房间里休息一下。
看到了阳台外黄昏的景色,他禁不住走向阳台。今天出门的时候听楼下的柜台小姐说,住在他隔壁的也是一位东方女子,非常的漂亮,却单身一个人。
单身的美丽东方女子……莫名地让他想起了什么,这种感觉让他烦躁不安,为什么就是无法忘记她?如果无法忘记,他又应该怎么做?放下自尊吗?
他已经放下过一次自尊,大胆地对她表白过。是继续,还是停步?这个问题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比决定任何商业上的决策都要让他感到为难。
忽然间觉得疲惫了,不想下楼去吃饭,反正明天就要回去,或许回去后,或许再一次地见到她,他就会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心和决定。何必庸人自扰呢?
回去后就能见到她了!心里蓦地闪过一种愉悦的感觉,他又觉得全身都变得轻松起来,这一次的英国之行,他的收获非常巨大。
助手们昨天已经回去,而他因为今天要和一些高层们吃饭,所以才逗留到现在。此刻,一切都完成了,他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轻松点?
笑容掠过他英气逼人的脸,他一个大步就向着门口走去,在离开前,他有权利让自己在伦敦好好地饱餐一顿。
一个人吃饭实在有些无趣,黑川舞开始后悔自己拒绝了表妹的邀请,没有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她已经无心于食物,只想草草吃完,可以赶紧离开。偏偏今天上菜的速度有些慢,吃完沙拉后,主菜一直没有看到。她叫来了侍者,想要催一下单。
聂铭亮走进了看起来已经渐渐拥挤的餐厅,他被侍者带向了一个中间的位置,他不太满意这个座位,看向了靠窗的方向,希望可以有空位。
有一个侍者离开了某个座位,是在买单吗?他停了一下,想看个究竟。
但是忽然有人走过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的视线。
由于发现餐厅里太拥挤,他迟疑了一下后,又转身离开了餐厅。
他并没有看到座位上坐着的那个斜挽着卷发、戴着一个银色发簪的美丽女子,她穿着白色的薄纱连身裙,披着一条浅紫色的明亮披肩,眉头微锁,看起来正对什么事感到不满。
仿佛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黑川舞猛然抬起头。
她看到了一个向他走来的侍应生,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黑川小姐?”侍应生很小心地叫着她的名字,“有人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她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脸上微微地变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