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鸟声啾啾,蝶影翩翩,花香扑鼻。
由于「唐门」弟子暂时不再有所行动,因此没事做的堂玄星便悠闲地坐在「幽碧山庄」的花园中,舒服地晒着暖阳。
「好久没让你们出来透透所了,你们肯定很想念外头的世界吧?」她将腰际的木雕彩绘壶轻巧地打开来,纤纤素手放进壶内,细语呢喃。
「原来你们比较想念我啊!其实我也很想念你们呢!」堂玄星自言自语,乐在其中。
纤白素手优雅地离开壶内,但见一只只毒蝎在雪白藕臂上亲密地移动。
「我最近忙得天昏地暗,太忽略你们了,你们可别生我的气呦!」朱唇娇柔要求。
「嗯?你们问我最近是在忙什么吗?不就是忙着收拾‘唐门’那群毒蜘蛛闯下的祸嘛,你们说我可不可怜?」堂玄星嘟着红唇抱怨,不忘伸出葱白食指,逗弄着毒蝎。
「你们心疼我是吗?你们果然对我最好了!」堂玄星一脸感动,快乐地沉浸在与毒蝎军团相处的世界当中。
她看了下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对着毒蝎们吐露秘密。
「我告诉你们,其实最近我还在忙别的事喔!不知为何,我会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男人,想和他更亲近些。前些日子,他说喜欢看我,让我开心得简直要飞上天了。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她对着毒蝎军团倾吐女儿家的心事。
这些天皇甫朔忙着派出庄里的护卫在平阳城四处巡视,察看「唐门」弟子究竟躲藏在哪儿,今日他又带着一队人马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是以她可以不用担心现在所说的话会被他听见。
「你们认为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我还得回‘门’去,不然‘门’就剩下门主与德叔、德婶了,那他们岂不是会很寂寞?」她一方面想和皇甫朔在一起,另一方面又挂念着门主与德叔、德婶,常常陷入两难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玄星一张俏脸枕在石桌上,径自发愁。
「堂玄星姑娘,大厅来了客人想见你。」庄内的丫鬟阿秀来到花园找堂玄星。见到堂玄星待在石亭中时,她扬唇微笑地走近,可当她清楚看见在堂玄星手臂上爬动的毒蝎后,笑容倏地凝结在唇畔,整个人头皮发麻,惊骇地尖叫出声。
「什么?怎么了?」堂玄星才正要回应阿秀,旋即被阿秀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给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快来人啊!堂玄星姑娘被毒蝎给咬了!」阿秀尖叫过后,立即慌张地扬声唤人。
「阿秀,没事的!这毒蝎是我养的,不会咬我。」堂玄星出声阻止阿秀叫人,可是她的声音敌不过阿秀的惊嚷,只见眨眼间,庄内多名护卫已赶了过来。
「快点!堂玄星姑娘的臂膀爬满了毒蝎,她一定中毒了,你们快救她!」阿秀一口气将话说完,忙要护卫们赶紧救人。
护卫们冲到堂玄星面前,小心翼翼地扬剑,尽量避免刺伤她,好除去她手臂上的毒蝎,拯救她。
「等等!你们千万别吓着我的宝贝!」堂玄星马上出声,不许他们动刀动剑,忙将手放回壶内,要宝贝们快快回到舒适的窝儿,免得不小心被劈成两半。
护卫们听闻她称毒蝎为宝贝,顿时面面相觑,无法将娇俏的她与毒蝎联想在一块儿,也在此时,几名护卫才猛然回想起,初遇她的那一日,她使毒可是使得干净利落。其实只消仔细一想,她本就精于使毒,和毒蝎在一块儿也就不足以令人大惊小怪了。都怪阿秀的尖叫声太过骇人,以至于让他们忘了堂玄星的本事。
堂玄星会使毒的事,刘总管与尤长山特别交代护卫们别传出去,免得庄里的丫鬟、仆妇们吓得心惊胆跳,是以不知情的阿秀见着堂玄星逗弄毒蝎的画面会吓得快厥过去。
「宝贝,你们乖乖待着,不怕呵!」手臂上的毒蝎一只只乖乖地回到木壶中,她柔声轻哄一番,才将木壶盖上。
阿秀及护卫皆瞪大眼看着她的动作,阿秀被吓得整个人呆滞,无法动弹。
「阿秀,你刚说谁想见我?」堂玄星仔细将装有毒蝎的木雕彩绘壶收好,噙着笑询问僵硬的阿秀。
「是、是阿水嫂,她在大厅等你。」阿秀两眼发直,直瞪着系在堂玄星腰际的木雕彩绘壶。
「阿水嫂?我不认识啊!」
「她说你治好了她脸上的红疹,所以她想要亲自登门向你表达谢意。」阿秀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木雕彩绘壶上,紧紧盯着,就怕里头的毒蝎会突然跑出来螫人。
「是吗?好吧,我去见她。」堂玄星心想对方都特别登门道谢了,若不见对方似乎太过失礼,于是决定去一下。
「那个……我的双腿发软,没办法走动……」阿秀很想带堂玄星到大厅见阿水嫂,可不论她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移动半步。
「没关系,我又不是不晓得怎么到大厅,你先易人着吧!」堂玄星对她摆了摆手,自行去见阿水嫂。
堂玄星与毒蝎军团一离开,阿秀的力气便一点一滴地回复,不再僵硬如石,而护卫们则回到自己的岗位,以防「唐门」弟子有机可乘,对庄内的人下毒手。
***
堂玄星人还没晃进大厅,即见一名少妇站在大厅门口东张西望,见到她出现,显得极为高兴,立即三步并做两步地迎向她。
「堂玄星姑娘,你可来了!你瞧,我带了两只鸡过来答谢你呢!你不仅开药方解了我和我当家的毒,还调配药膏让我们脸上的红肿消失。哎呦!说到底,你真是我们平阳城所有居民的大恩人啊!」阿水嫂高提水上缚绑的两只鸡,拉开嗓门直呼感谢。
「那没什么。」堂玄星面对热情的阿水嫂,有些无法适应。
「怎么会没什么呢?你可知道你对我们有多~~大的恩德啊!」阿水嫂将手中的两只鸡塞给堂玄星。
「……谢谢。」堂玄星抓着两只鸡,一时之间不知该要拿这两只鸡与庄内的人分享,或是拿到郊外引诱毒蜈蚣。
「那个……堂玄星小姐,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阿水嫂左右看了下四周,见没人出现,声音突然放低,神情害羞。
「是什么事?」阿水嫂忽然变得这般含蓄,让堂玄星不由得好奇阿水嫂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的医术非常高明,这点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不过更让我推崇的是堂玄星姑娘你所调配的药膏。你开给我涂的药膏可能跟我的肌肤十分搭配,我搽了几次之后,不仅红疹消失了,整张脸还变得粉女敕,又散发着花香,连我家那个粗枝大叶的死鬼都说我变美了。后来我再到赵家医馆跟赵大夫要药膏,谁知他说我红疹已经消退,不需要再上药,所以我才会找上你。堂玄星姑娘,我嫁给我家死鬼五年了,他从没称赞过我漂亮,你让我搽了药膏使我们夫妻俩的感情变得更好了,你可不可以再调配给我?」阿水嫂羞红着脸说出前因后果,自从她被丈夫称赞过后,每天都开心不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堂玄星还以为阿水嫂要说什么重大的秘密呢!
「堂玄星姑娘,你是好人,你不会忍心看我被我家相公嫌弃丑吧?」阿水嫂对她动之以情,同样身为女人,堂玄星一定会了解的。
「当然,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会再另外调配不是治红疹,但能让你的皮肤更粉女敕细致的药膏来。」有人这么欣赏她的药膏,她自然是大方应允。
「其实还有一件事……」获得堂玄星的首肯后,阿水嫂乐不可支,重要的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次要的。
「什么事?」手上的两只鸡咯咯拍翅真叫,让堂玄星半眯着眼,想着是不是要对两只鸡下针,让它们安静点。
「就是……我家那个死鬼近来不知怎么的,脸变得黑黑的,又带着臭味,我很担心他会一直这样,想说堂玄星姑娘是不是有办法让我家死鬼不要那么臭?」阿水嫂心下是有小小怀疑自家丈夫身上的臭味是否为堂玄星所开的药膏所致,但她搽了明明就变得又香又白又女敕,和丈夫截然不同,且受到丈夫称赞的她简直是对堂玄星充满信心,于是猜测是丈夫自个儿不知怎么搞的,才会把自己弄得又黑又臭。
「呃……呵、呵呵,那只是个小问题,你放心,再忍个几天味道就会散了。」堂玄星闻言,干干地笑了两声,不好意思让阿水嫂知道丈夫会变臭,全是她开的药膏所致。
「咦?你怎么知道过几天就会散掉?你不是还没见到我家死鬼吗?」阿水嫂狐疑地问道。
「我……我是以经验判断啦!阿水嫂,你千万别怀疑我丰富的经验。」堂玄星差点被自己的谎话给呛到。
「原来如此!堂玄星姑娘,你果然是医术高明啊!」阿水嫂当场对她更加推崇备至了。
「呵呵,阿水嫂过奖了。」堂玄星尴尬地笑着,羞于再接受阿水嫂的赞美。
此时,自外头回庄的皇甫朔正好看见阿水嫂不断地夸奖堂玄星,而堂玄星的笑容中则掺杂着心虚,他再仔细一听,这才发现阿水嫂说的即是今日许多男人跟他谈论的话题——城里的女人皆变得又白又香,男人则是变得又黑又臭!
与他交谈的男人们很是满意自己的女人或是心上人变美,但对于自己变臭这件事可就笑不出来了。男人们怀疑是堂玄星开的药膏所致,可家中的女人皆为堂玄星叫屈,说她开的药膏明明很好用,是男人们太过挑剔苛求。男人们无处可抱怨,唯有找上他,对他大吐苦水。
结果,他今天在外头一整天地完全没办法找出「唐门」弟子的藏身地点,得不时听着相同的怨言,听到最后,他决定干脆回庄。
「阿水嫂,你来了。」皇甫朔一眼就认出了阿水嫂,出声和她打招呼。城里的居民向来以「幽碧山庄」马首是瞻,皇甫朔和居民们素来友好,所以他不仅能叫出城里大多数居民的名字,连对方住哪儿他都知道大概位置。
「皇甫庄主,你回来了,我正在称赞堂玄星姑娘呢!我说她真是了不起,不过更了不起的是皇甫庄主你!你将这么好的姑娘带回咱们平阳城,真是做得太好了!」阿水嫂称赞完堂玄星,改称赞皇甫朔,总归一句,都是皇甫朔的功劳。
「该说是阿水嫂和其它人皆善良热情,堂玄星才会肯留下来帮助大家。」皇甫朔将功劳归到阿水嫂与其它居民身上,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堂玄星的侧脸。
「堂玄星姑娘,真是这样吗?」阿水嫂惊喜地转头问堂玄星。
「对。」堂玄星见到阿水嫂纯然喜悦的表情,没法直言是「唐门」弟子惹恼了她,她才留下来为大家解毒的。
「堂玄星姑娘,你尽管放心地留下来,咱们平阳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情味,你会喜欢上这里的!」这点阿水嫂敢跟她打包票。她清楚瞧见皇甫朔眼里赤果地呈现出对堂玄星的喜爱,再加上皇甫朔所说的话,于是心下登时有了主意——群众的力量大,她会让堂玄星见识平阳城的人有多善良热情。
阿水嫂一句「留下来」,使堂玄星心生渴望,她抬眼看着皇甫朔,与他的视线亲密交融。
「总而言之,堂玄星姑娘,关于药膏的事就拜托你了。还有,近来皇甫庄主为了城内百姓的安危日夜操劳,这两只鸡正好可以让堂玄星姑娘炖给庄主吃。皇甫庄主、堂玄星姑娘,我先回去做饭给我家死鬼吃了。」他们俩眼神的纠缠,让阿水嫂笑咧了唇,既然郎有情、妹有意,那要留下堂玄星就不是难事了。
「阿水嫂慢走。」皇甫朔向阿水嫂道别。
堂玄星笑着目送阿水嫂离开,经由阿水嫂的提醒,她想起了这两只鸡,昂首看着皇甫朔。
「你敢吃我炖的鸡吗?」她故意吓他。
「你炖给我吃,我就吃。」皇甫朔咧嘴一笑,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会在鸡汤中下毒。
「啧!你根本就不害怕,不好玩。」堂玄星状似抱怨,实际上心头正为他的信任而欢喜。
「你会炖给我吃吧?」皇甫朔很想尝尝她的手艺。
「会,而且我会下毒在里头。」她格格娇笑地打趣道。
「如果你是要下让我对你一见倾心的毒,倒是可以省了。」他的语气轻松闲适,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为什么?」虽然她没有他口中那种可以对人一见倾心的毒药,但她非常好奇他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我早就中了那毒了,而且还无药可解。」皇甫朔扬着笑与她调情。
堂玄星听他这么说,娇脸瞬间烧红,想轻斥他贫嘴,却羞赧得说不出话来,仅能佯怒地对他横眉竖目。
她那娇俏诱人的模样,拨动了皇甫朔的心弦,驱动了他的,他克制不了对她强烈的渴望,于是俯身接近她的俏颜。
皇甫朔身上源源不绝的热气散发到她身上,温热的鼻息喷吐在她细女敕的颊畔,她的双颊因羞怯而更加酡红娇艳,密长的睫毛因期待而颤动,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口般剧烈跳动着,紧张得十指掐入掌心。
皇甫朔嗅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芳馨,顿感心荡神驰,她嫣红的唇瓣仿佛在邀请他一亲芳泽似的,而他也毫不客气地贴近,夺取属于她的甜蜜。
他们唇舌交融,分享着彼此的气息,曾有的克制与压抑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堂玄星不再去想她之后得回到「堂门」、不该和皇甫朔有情感上的牵扯等事,这一次,她要顺从内心任性的渴望,纵情去爱这个男人。
她尝起来甜如蜜,丝绒般的触感教皇甫朔吻上了瘾,因此一再勾引诱哄她热情的响应,倾尽心魂势吻着怀中这名勾起他灵魂的俏姑娘。
他们俩旁若无人,吻得恣意、吻得缠绵,完全不在乎经过的仆佣、护卫会瞧见他们的亲密,此时此刻,他们眼里、心里唯有对方的存在……
堂玄星在平阳城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深厚的人情味。
她从来都不晓得自己可以这么受欢迎,自阿水嫂到山庄送她两只鸡后,陆续有人送她鱼虾贝类、山菜野蔬、新鲜水果、刚出生的小猫小狗与小猪仔,她已经完全数不清有多少人亲自将感谢的礼物送进山庄了。
而只要她上街去,随时就会有人递上热腾腾的豆腐脑、香气四溢的肉包子、华美的衣料、精致的首饰与胭脂水粉等等。
凡是她想得到或想不到的东西,都会有人诚心诚意地双手奉上,她不敢回绝,怕伤了他们的情感,只得不断地收受大礼,至于她付出的,则是就城里女人的要求,调配出让她们抹了后会又香又白又女敕的膏药,以回馈众人的热情。
她所调配出的膏药轻易获得了女人的芳心,而讨好了城里的女人,等于是讨好她们的男人,城里的男人们乐于见到自己的妻子每天心情愉悦,且变得更加细致美丽,使得夫妻间的情感更加融洽。
所以,堂玄星轻而易举地成了平阳城最受欢迎的人,大伙儿茶余饭后聊的皆是她神奇的膏药与和皇甫朔涌生的情愫。人人皆看好他们,认定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彼此了,所有人期待他们俩能共结连理。
平阳城百姓对堂玄星的好,让她告诉自己最好的回报方式即是揪出潜伏在城中的「唐门」弟子,使他们不再危害城里百姓。
「那些人可恶的毒蜘蛛,像是从城里彻底消失了般,居然可以不显露半点痕迹。」走在大街上的堂玄星喃喃自语着,只要一见到街上出现的外来客,便死命盯着对方瞧,想瞧出对方有无行为鬼祟之处?是否为「唐门」弟子所伪装?
不明所以的外来客被堂玄星紧迫盯人的方式给吓着,他们委实觉得她的行为诡异透顶,因此一个个加快脚步,想躲避开她如影随形的跟踪。
「你在做什么?」皇甫朔远远的就瞧见她诡异的举动,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问。
「那个人形迹非常可疑,我怀疑他是‘唐门’弟子。」堂玄星发现他出现,指着前头不远处一名身穿灰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向他报告她的最新发现。
自两人亲密拥吻之后,她不再隐瞒对他的喜爱,她告诉自己,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人,喜欢他很多、很多,假如她要佯装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岂不是再也尝不到他的吻了?
她可没兴趣每日每夜毫无意义地回味他那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与强而有力的臂膀,既然渴望就该真实体验,所以她毫不扭捏,大方地和他出双入对。
「我必须沉痛地告诉你,你跟错人了。」皇甫朔在她耳畔轻道,享受着和她此刻的亲密感。
「什么?你如何确定我跟错了人?」她不信!明明那个人东张西望,行为鬼祟,她怎么可能会跟错人?一定是他说错了!
「他是苏老板,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到平阳城来采买楠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皇甫朔笑着向她说明灰袍男子的身分。
平阳城四周的山林盛产楠木,所以会有许多商人进城采买,是以要抓「唐门」弟子,也不能关闭城门不让商人往返,断了商人们的生计,而「幽碧山庄」的产业即是拥有一整座山头的楠木,因此才会有充裕的资产帮助城里的贫苦居民。
「来买楠木就买楠木嘛,他为何要东张西望,一副很可疑的模样?」发现跟错了人,堂玄星为之气结。
「苏老板是出了名的严格买家,他之所以东张西望,应是正在看哪一家的楠木符合他的需求。」皇甫朔要她仔细看清楚。
堂玄星张大眼看,果真看见皇甫朔口中的苏老板走进了一家卖楠木的店家,和老板熟悉地攀谈起来。发现自己跟了一小段路,完全将苏老板当「唐门」弟子看,结果竟是白费功夫,让她沮丧地垂下双肩。
「虽然近来‘唐门’弟子没有任何动静,但我不认为他们已经离开平阳城,倒觉得他们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展开大攻击。」皇甫朔无法对有如芒刺在背的「唐门」弟子掉以轻心。
「肯定是这样没错!」堂玄星也同意他的看法。「唐门」弟子实在是安静得不可思议,铁定是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但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感,不晓得他们会何时出现,以什么样的手法出现?要她老是杵在这里等,快把她给憋死了!
皇甫朔行走江湖多年,比她还沉得住气,他不会因「唐门」弟子的按兵不动而焦急躁动,城里居民的生命悬系在他身上,他得更加谨慎小心才行。
「皇甫城主、堂玄星姑娘,你们出来散步啊!」
「堂玄星姑娘今儿个特别美呢!」
「皇甫庄主也特别俊挺啊!」
城内的居民见到两人在街上漫步,皆扬着微笑,热情地同他们俩打招呼。
皇甫朔与堂玄星像对年轻小夫妻般,以微笑响应着众人的热情。
「平阳城里的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善良热情呢!」堂玄星在这里感受到许多温情,这里的人很难让她不去喜欢。
「他们是一群乐天知命的好人。」皇甫朔听她称赞平阳城的居民就感到与有荣焉,更甚者,他喜欢她语气中透露出对平阳城居民的喜爱。
正因为平阳城居民的乐天知命与对他全然的信任,所以在解毒后,得知下毒者未全部被抓到,他们也并未急着逃离平阳城,生活作息依旧和往常一样。他们相信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会保护他们,所以他更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可不是。」堂玄星看着和善的人们做着买卖,深吸一口气,嗅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清粥与豆腐脑的香味。平阳城民在她无法设防之时侵入了她的心扉,就和他一样。
堂玄星灵灿的眼对上皇甫朔灼亮的眸,望着他对她展露的笑容,她的心便忍不住叹息,折服在他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之下。
在皇甫朔眼中的的堂玄星是喜欢虚张声势又常搞不清楚状况、带点迷糊的姑娘,初见到她时,他的目光先是被她精致美丽的容貌所吸引,待相处过后,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倾向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划在心版上,自此,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自她身上移开,只消她出现,他就会心情飞扬。
就在两人眼波流转、情意缱绻之际,皇甫朔敏锐的双耳听见破风声袭来,全身寒毛竖起,马上旋身拔出腰际佩带的长剑,打落朝他疾射而来的暗器。
「大家小心!」皇甫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发出怒吼。
平阳城中原本还开门在做生意的居民们听他这么一吼,再瞧见皇甫朔与堂玄星被一群衣衫有黑、有黄、有青的人包围,便知是江湖寻衅,于是跑得比飞的还要快,关门声瞬间此起彼落地响起,一眨眼,再也没有任何居民在街上闲晃。
而在街上负责巡视的尤长山与其它护卫们发觉不对劲,立即跑过来支持。
「皇甫朔、堂玄星,今日我们会教你们明了藐视‘唐门’会招来怎样凄惨的下场!」为首、身穿黑袍的「唐门」右护法唐人杰嘴角噙着残忍的微笑。
「原来就是你们在城里流窜作怪。」皇甫朔冷凝着脸,语气森寒。
尤长山领着庄里的护卫赶到皇甫朔与堂玄星身后,和「唐门」弟子对峙。
「先前在城中水井下毒,不过是给你一个小教训,让你知道谁是你一辈子都得罪不起的!」唐人杰傲气十足地放话。
「你们这群毒蜘蛛果然非常惹人厌耶!」堂玄星看不惯唐人杰嚣张的模样,先骂再说。
「什么?你是向天借了胆是不,居然敢说我们是毒蜘蛛?好啊!我倒要让你这个假的‘门’右护法知道,我这个真的‘唐门’右护法施毒的功力胜你多少倍!」唐人杰被堂玄星的话给惹恼,决意让她在临死之前知晓何为云泥之别。
「谁真谁假,咱们立时见真章。」堂玄星可不容许有人说她的门派是假的,那比自己被说技不如人还要更令她生气,就算豁出性命不要,她也要守护「堂门」的声誉。
「好!」唐人杰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名小姑娘,马上出手攻向她,「唐门」其它青衫、黄衫弟子见状,也出手攻向皇甫朔与尤长山等人。
「堂玄星,你自个儿小心!」皇甫朔关心地嘱咐。
「你放心,我要对付这只黑色的毒蜘蛛绰绰有余。」虽然尚未正式交手,可是牛皮不可不吹。
「可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面指称为毒蜘蛛,令唐人杰大为光火,立即对堂玄星出招。
堂玄星一身水蓝绣衫,身形曼妙,宛如旋舞般回敬唐人杰,两个人一来一往,实力不相上下。
皇甫朔一方面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唐门」的青衫与黄衫弟子,另一方面则关心着堂玄星的情况。这一回他没莽撞地介入她和唐人杰的对决中,但仍时时刻刻关心着,以便能在她应付不来时出手相助。
皇甫朔的双臂快得让人眼花撩乱,使「唐门」弟子误以为他有三头六臂且有多把长剑防身,凡是「唐门」弟子击出的淬毒暗器,皆被他手中的长剑一一击落,且反扑回「唐门」弟子身上,顿时间痛号声四起。
「唐门」弟子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毒毒害平阳城居民这件事,一直让皇甫朔耿耿于怀,他没办法轻易放过这些恶意毒害别人的人,是以他下手不轻,如一团飙动的风,在「唐门」弟子自食恶果,被自己射出的暗器所伤时,他再迅速窜入他们之间。刀光剑影间,更多的哀号声传来,但见「唐门」青衫、黄衫弟子一个个见血倒下,无法再为虎作伥。皇甫朔趁他们倒下时,以剑尖削下一旁大榕树的树叶,借力使力,点了他们的穴道,以免他们趁人不备再作乱。
「庄主,堂玄星姑娘那边……」尤长山指向另一头还在和唐人杰纠缠的堂玄星,他们俩都是使毒高手,毒来毒去的,让护卫们看了想上前助她,却又担心会不小心被毒个正头,正拿不定主意。
「先让堂玄星打个过瘾。」皇甫朔仔细看着他们交手的情况,不急着上前助阵。
「是。」山庄护卫乐意听从皇甫朔的吩咐,作壁上观。
「看我的‘流星追月’!」唐人杰祭出「流星追月」。
「哼!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水蓝色的绸带舞动,将「流星追月」全数奉还给唐人杰。
皇甫朔一听见「流星追月」这四个字,眉头不禁揪拧了下,鼻间仿佛还可以嗅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事实上,他身上的花香味早已淡去,可一听见那四个字,总会觉得自己依旧是一丛会走动的花。
唐人杰毕竟是「唐门」右护法,反应快速地避开她送回的「流星追月」。
「毒蜘蛛!看我的‘披荆斩棘’!」堂玄星娇喝,水蓝色绸带送出五彩毒粉。
唐人杰再次避开堂玄星送出的「披荆斩棘」,在他避开的同时,袖中送出数十只毒蜈蚣。
堂玄星见到毒蜈蚣迎面而来,正不慌不忙地要收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时,唐人杰突然再迅速自袖中送出数十只带毒彩蛛,以及名为「丝丝入扣」的毒。
堂玄星的心思仅足以应付毒蜈蚣与接踵而来的毒彩蛛,对于唐人杰最后出的狠招「丝丝入扣」,压根儿就没有足够的心力去应付。
「受死吧!」唐人杰嗜血大喝。
皇甫朔见状,二话不说,于电光火石间割下自己的衣摆,纵身为她挡下「丝丝入扣」。
原以为这次肯定再中招的堂玄星,见皇甫朔再一次为她挺身而出,说不感动、不开心是骗人的,她的眼瞳饱含情感,凝望着如神祗般挺立在身前的皇甫朔,而地面上则有毒蜈蚣与毒彩蜘的尸体。
皇甫朔以衣摆为她挡下「丝丝入扣」后,手中的长剑如条灵蛇般窜出,直指唐人杰的咽喉。
皇甫朔的动作过于迅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唐人杰身前,唐人杰惊骇地望着泛着精光的剑身,剑尖准确无误地抵着他的喉头,若他稍微一动,马上就会见血封喉,吓得他额际直冒冷汗。
「你该知道我对你们已失去了耐性。」皇甫朔话中带怒,差一点堂玄星就着了唐人杰的道儿。
「……是。」唐人杰谨慎地回话,手腕悄然晃动,妄想释毒毒害皇甫朔。
「小心!」堂玄星瞪大眼出声警告,手已利落地送出她所饲养的毒蝎子。
皇甫朔甫察觉到唐人杰的动作,手中的剑便迅如疾风地划向唐人杰躁动的右腕,复又回到唐人杰的喉头。
「啊——」唐人杰筋脉被挑,又被堂玄星送出的毒蝎咬个正着,不禁痛苦得大声号叫。
「你明知道我已对你们失去耐性,为何还要考验我?」皇甫朔睥睨地望着使他怒火中烧的唐人杰。
「如果……如果你敢杀了我,我们门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唐人杰抬出「唐门」门主的名号恫吓他。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让你以死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吧!」唐人杰的恫吓决定了自己的死期,皇甫朔冷凝着脸杀了唐人杰。
其余被制伏的「唐门」弟子见他眼中不眨地杀掉唐人杰,全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深怕自己是下一个步上黄泉之人。
堂玄星看着皇甫朔动手,并不觉得他残忍,因为她知道「唐门」对他所做的事,明白「唐门」让他有多恼。上一次他放过「唐门」弟子,不与他们计较,结果得到的是他们再度上门挑衅,莫怪他会发火,再加上唐人杰不知死活地出言恐吓,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怨不得人。
「回去告诉你们门主,要嘛事情至此就算是个了结,若他不愿就这么算了,继续派人来骚扰,下次我不仅会杀光他派到平阳城的人,还会踏平‘唐门’,明白了吗?」皇甫朔要余下的「唐门」弟子带话回去。
「……明……明白。」「唐门」弟子瞧见他眸底的狠绝,终于明白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个个抖颤着身体点头。
「既然明白,还不快滚!」皇甫朔再以树叶为他们解穴,让他们离开,将话带回去给「唐门」门主。
「唐门」弟子获得自由后,其中两名带着唐人杰的尸首,与其它人狼狈地离开平阳城。
「你还好吗?」皇甫朔问她话时柔情万千,眼中原有的狠绝已退散。
「我没事。」堂玄星仰望着他,心扑通、扑通如擂鼓。在她心里,他的形象更为鲜明了,他是个对自己认定的人、事、物具有强烈保护欲,不畏狂风暴雨、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皇甫朔自她的眼眸中发现更强烈的信任与喜爱,一颗心登时鼓满喜悦。她果真是值得他倾心喜爱的姑娘,她懂他。
平阳城的居民虽然躲在家中,仍不忘藉由微启的门缝与窗户偷偷观看外头打斗的情景,在打斗结束后,众人的心依旧紧张。他们从不怀疑皇甫朔会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口中善良又医术高超、总是面带微笑、有求必就在的堂玄星姑娘,竟然会使毒!他们可忘不了她送出的毒蝎子时脸上狠辣的神情。
她,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她,留在平阳城究竟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