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兔 第二章 作者 : 沈韦

夜里的琥珀厅灯火通明,白天的喧哗热闹已被宁静祥和所取代。

晕黄的灯光将颀长与娇小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挂着古董字画的墙上。

殷槐笙一脸正经地就着烛光,端视手中的宝石。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可他的确是自他打从心里瞧不起的父亲那儿承袭了鉴赏珠宝的天赋,珠宝的优劣,到了他的眼前都无所遁形。

晓兔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嘴里咬着笔杆,双手环胸,苦恼瞪着空白的画纸。

“画不出来就别画了。”满不在乎的声音自槐笙好看的唇逸出。

晓兔拿掉咬在嘴里的笔,激动挥舞双臂,小脸忿忿不平。“我才不是画不出来,我是在思考该怎么画。”

沾了墨的笔经她用力一挥,墨水四溅,白女敕的小脸也喷到好几滴。

“哎,糟了!”吐了吐丁香舌,小手忙着擦拭褥子上的墨渍,结果不擦还好,经她一擦,反而变得更糟。

“算了,别忙了。”槐笙转头便见她手忙脚乱想要力挽狂澜的模样,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褥子被我弄脏了。”晓兔懊恼的垂下双肩。

“我看见了。”槐笙将手中的宝石丢回木匣里,走到她身边,取走她手中的毛笔,免得她又忘情挥舞,溅上他身。

她沮丧的低垂着头,悠然长叹了口气。“唉!”

戏谑的长指勾抬起她的下巴,故意调侃:“你还在醉吗?”

白天为了庆贺翡翠姨的生辰,他们喝了不少酒,连酒量甚佳的他都有点醉了,酒量不如人的晓兔更是三杯就倒,直睡到掌灯时才醒来。

“我都灌了好几壶浓茶,哪还会有醉意啊!”她嘟着唇,要他别取笑她。

“也是,都喝了那么多浓茶,再继续醉下去,未免太不中用了。”发现她两颊皆沾到墨渍,诱人的桃花眼盛满浓浓笑意。

晓兔不满意地咬着下唇瓣,怒瞪槐笙,“我才没有不中用!”

“对,你没有不中用,对我其实是大大有用处。”

她骄傲的抬起下巴。“你知道就好。”

他故作沉吟,扳着她的脸左瞧,右瞧。“晓兔,你脸上沾到墨渍了,别动!我帮你擦擦。”

“是吗?”晓兔乖乖听话,一动也不动。

晓兔的全然信任,使得挂在槐笙嘴角的笑容隐隐透着邪恶,可他仍佯装正经,以食指沾着她颊上的墨渍晕画开,右颊连画三撇,左颊依样画葫芦,将秀丽可爱的小脸蛋变成大花脸。

“阿笙,你帮我擦干净了吗?”晓兔满心期待。

“当然,简直跟用水洗过没两样。”槐笙毫不愧疚,说得斩钉截铁,事实上已经在心里笑翻了。

她傻乎乎的被他画了三道胡子,就像只正遭狐狸戏耍的无辜小兔儿,完全不明所以,还呆呆地相信狡诈的狐狸,如此可爱的她,要他怎么舍得不一再逗弄?

晓兔笑扬了唇,好不开心,突然想到下午醉倒一事,便噘起粉女敕女敕的唇瓣,敲了敲脑袋瓜。“好不容易能跟翡翠姨娘她们见面,都怪我一时贪杯,醉了整个下午,没能跟她们聊上几句,阿笙,我醉倒之后,你跟翡翠姨娘她们聊了些什么?”

“我们在聊该如何料理你这只醉倒的小兔儿,才最为美味。”他拉起她的小手,放到嘴里一咬。

“哎呀,轻一点,臭阿笙,你怎么可以咬我。”晓兔痛呼了声,忙抽回手,气鼓了小脸,看着被他咬的地方,手背上尽是泛着淡淡玫瑰色泽,并未留有齿印。

“我不是咬你,是在吃你这只没三两肉的小兔儿。啧!差点崩坏我的牙,怪了,你明明三餐吃得不比别人少,为何都不长肉?”他不甚满意的左瞧,右瞧,为了她不长肉这件事,下午时他被一群女人念到耳朵长茧。

晓兔被他念的心虚的没脸看他。“我也不晓得怎么会这样……”

“所以说你每天浪费米粮一点也不为过。”

“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少吃一点好了。”反省,她要好好反省。

“谁说你要少吃?从明天开始你要吃更多明白吗?”桃花眼往上一挑。

“可是你不是说我浪费米粮吗?”晓兔嘟着唇,提醒他曾抱怨的话。

“你浪费的是殷家的米粮,别忘了,咱们进殷家是来兴风作浪的。”他坏坏地轻弹了下她的鼻尖。

“对哦!我差点忘了,不过今儿个白天你把殷夫人气得半死,我瞧今晚她肯定会气到睡不着。”徐水莲的坏脾气赫赫有名,她若不发火,就不叫徐水莲了。

“她睡不着就睡不着,咱们能睡得香香甜甜才最重要。”槐笙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与徐水莲互视对方为眼中钉,今年以来双方更是懒得加以掩饰,反正他已大权在握,压根儿无需理会徐水莲的威胁。

“你说的对。”晓兔完全同意。

她与阿笙一样,不会轻易忘记徐水莲曾经是多么苛刻的对待阿笙与他娘,翡翠姨娘的半生心血翡翠阁甚至差点毁在徐水莲父兄手中,她爹也多次被徐家所派的打手打得偏体鳞伤,这伤痛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大掌揉了揉她的发心,明白她想起了幼年那一段总是令他们胆战心惊的日子,漂亮的桃花眼闪过一丝阴霾,旋即又隐匿消失。

他低沉着声,若有所思问:“你可曾害怕过?”

“怕什么?”她不懂的偏头望着他。

“跟我住进殷家,你害怕过吗?”大掌自她的发顶移下,把玩着柔细沁着香气的发丝。

“当然。”她回答得毫不迟疑。

“既然害怕,为何还答应跟我住进来?你又是什么时候感到害怕?”他以为她一直都傻乎乎的,他要她往东,她就往东,要她往西,她就埋头冲向西,完全不懂害怕为何物。

“打从你被接进殷家后,我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因为我知道徐水莲绝对没安好心,假如她欺负你,没我在旁边帮你,你该怎么办?所以过了半年,你回翡翠阁问我要不要跟你一块儿住进来,我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我终于可以帮你了。”晓兔句句说得真挚,一如她的心。

原来她始终都在为他担心害怕,勾扬的唇角带着暖乎乎的笑意,恨不得将她揣进心口,让别的男人无法发觉她的美好。

“傻晓兔,难道你不晓得小白兔是没长爪子的,真出了事,你要如何帮我?”健臂懒懒地勾住她的腰肢,以鼻尖摩了摩她的鼻子。

“小白兔虽然没有长爪子,却长了一口坚固的好牙,必要时刻,绝对会把人咬得蹦蹦跳。”温热的气息教她双颊泛起漂亮的粉红色泽,她努力敛定心神,不心猿意马。

心情愉悦的槐笙以额头逗摩着她的额头,低声笑说:“看来我得待你更好些,才不会辜负你待我的好。”

“你知道就好。”感觉得到他心情愉快,她跟着笑得好开心,很希望他能天天这般笑着。

槐笙快乐的笑着,紧抱着娇小身躯的双臂怎么也无法松开。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她认真的向他保证,就算世间所有人都非议他,鄙视他,她都会毫不迟疑为他挺身而出。

他轻合上眼,心头盈满感动,低喃:“我知道。”

她是他欢乐的源泉,有她牵引陪伴,他才不至于变成地狱来的厉鬼,残忍,嗜血,连自己都感到丑陋,害怕。

“不过阿笙,你有一件事让我不是很高兴。”她双手稍微用力推开他的胸膛,仰望着他,不满地提出抱怨。

“我让你不高兴的事太多了,天天都有,你指的是哪一件?”她的推离,让他不是很高兴,眉心微蹙了下。

“就是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宫熙慎到城中铺子订制发钗这件事。”瞧他说得好像她没事爱找麻烦,要知道不是她爱生气,而是他在招惹她。

“不喜欢画他订制的发钗,那就别画了,我让别的画匠去想就是了。”小事一桩,好解决的很。

“不是这样的。”

“不然是怎样?”他看她似乎正为这根发钗想破了头,怎么又说不是这回事?

“你要知道,对方可是宫熙慎哪!”她善心大发为他指点迷津。

“那又怎样?”他不懂宫熙慎有何特别之处。

“他可是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三分的宫熙慎。同样生长在京城。我却从来没见过他,妄为京城人士。现下他好不容易亲自上门来订发钗,你却没让我见上一面,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她气呼呼的捶了下他的胸膛理论。

“不过就是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家伙,有啥好看的,无聊。”槐笙拉下脸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稳健的双臂松开她的腰,回到桌边坐下,继续选宝石。

晓兔赤足跳下罗汉床,紧跟在身边。“谁说我无聊,我再认真不过了。”

“在我看来,他和一般人没两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与一个嘴巴,等哪天他长出三头六臂,我一定让你如愿和他见面。”他看也不看他一眼,专注力全在手中的红玉髓上。

“长出三头六臂,那岂不是成了怪物?”她跺着脚。

“所以才有让你和他见面的价值不是吗?”槐笙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皱起的眉心,显示对手中的红玉髓成色不甚满意。

“臭阿笙!”她小声咕哝。

“如果你累了,就先回房去睡,别吵我。”槐笙头也不抬的赶人。

“去睡就去睡,你就整夜跟你的红玉髓窝在一块儿吧!”晓兔重重踱回罗汉床边穿上鞋,恼他无法体会少女旺盛的好奇心。

穿上鞋后,她故意用力踩着步伐自他身旁晃过,对着他的后脑勺扮了个鬼脸,这才心甘情愿回房去。

殷槐笙不用回头也可以猜到她在他背后所玩的小把戏,他佯装不知,纵容着她。

晓兔离开后,他对手中的红玉髓越看越不满意,紧锁的眉心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这些红玉髓是怎么采的?全都上不了台面。”忿忿地扔下手中的红玉髓,起身烦躁地在琥珀厅走过来又走过去。

“女人实在是很莫名其妙,为何会想看一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那根本就称不上男人好吗?”他一路碎念,嘴角难看扭曲。

摆饰得富丽堂皇的琥珀厅也愈看预不顺眼,右腿扬起,踢了下摆在角落硕大的古董青花瓷。“哼!谁让你不识相挡了我的路。”

踢了古董青花瓷后,并没能消除心头的阴影,他暴躁的寻找下一个倒霉的目标。

“可恶的小兔儿何时开始注意起男人,我怎么会不晓得?而且她哪个男人不去注意,偏要注意早有未婚妻的宫熙慎,是不是太好笑了?”愈想愈火大,俊美的面孔跟着难看狰狞,心头直泛酸。

“不对,小兔儿没认识多少男人,不懂得怎么挑,我得教导她才行。”猛地转身,就要到她房里跟她好好聊聊。

殷槐笙人尚未走到门边,紧闭的门扉已遭人自外用力推开,却见晓兔怒气冲冲冲了进来。

“臭阿笙!”晓兔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小小的拳头,一副要痛扁他的模样。

“怎么了?”殷槐笙一愣,不解她好好的觉不睡,怎么又回头跑来对他发火,说到底,他才是该发火的那一个。

“我的脸!”食指忿忿地指着被画上长须的脸颊,幸亏她回房后照了镜子,这才发现他的杰作,不然她岂不是要顶着这张脸睡到明天早晨?

“哦,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在生气。”他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啧。

“你把我的脸画成这样,难道我不能生气?”她气呼呼的以食指点着他结实的胸膛。

“当然行。”

“所以什么?”

“所以你是不是该道歉?”她可不许他装傻。

“好,是我错了,请小兔儿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顽劣之徒吧!”槐笙非常爽快的道了歉。

他的爽快利落,反而让晓兔愣住了,她还以为他会东拉西扯,硬是不道歉,结果他道歉了,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反应。

“折腾了大半天,我累了,走吧,咱们回房去睡。”殷槐笙勾着她的肩往外走。

“阿笙,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哪里怪?”他挑眉反问。

“我也不晓得是哪里怪,就是说不上来。”眼前的他太过莫测高深,非平凡如她所能看透。

“既然说不上哪里怪,就是你太多心,想太多了,走吧,睡觉,睡觉。”

“你的红玉髓忘了收起来了。”晓兔想到被他随意摆在案上的红玉髓,赶忙转身代他拿。

槐笙站在烛光半照得到,半照不到的明暗交汇之处,看着晓兔忙碌的收拾红玉髓,小心确认没有任何遗漏。

这是颇为奇怪的一件事,虽然晓兔长得白白女敕女敕,拥有纯净无辜的大眼与粉女敕女敕的唇瓣,但充其量不过就是长得较为甜美可人,并非美丽绝伦,可是莫名的只要有她在身边,他的心就会感到特别平静,不再沉溺在恨海中,让苦涩的仇恨将他淹没。

只是他常抵挡不住体内的劣根性作祟,总会忍不住想捉弄她,看她气得像只暴冲的小兔儿蹦蹦跳跳。

“好了,咱们去睡吧。”收拾好珠宝,晓兔扬着笑捧着木匣子回到他身边。

殷槐笙接过她手中的木匣,与她并肩走回房,仆佣在回廊沿路皆点上了灯火。

“小兔儿,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我们离开了这里,将会上哪儿去?”偏头问向伴随在身侧的晓兔。

“我从没想过,反正不管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去,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两个都不会分开不是吗?”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是啊!我上哪儿去,你自然得跟着过去。”槐笙眼眉低敛,嘴角带着掩不去的笑意。

“尚若咱们俩没地方去,还可以回翡翠阁。”

“回翡翠阁做什么?”她已经长成标致的大姑娘,虽然翡翠阁是他们的根,可是她并不适合再回到那里。

“你当大龟奴,我就假扮成男人当小龟奴,你说是不是很好?”晓兔的眼瞳闪耀着兴奋的光芒,深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殷槐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从来都不晓得你想当小龟奴。”她神气的扬高下巴,此乃家学渊源,并非他所能及得上的。

“可不是,你若当不成好龟奴,就没人能当个好龟奴了。”他故意揶揄她,想看看大言不惭的她是否会害羞脸红。

“我就知道你会懂的。”她开心的用手肘轻推他的腰际,调皮的眨眨眼。

果然,他不该对她抱有太高期望,正自鸣得意的她哪懂得什么叫害羞。

算了,由着她去编制美梦,反正不管她有多渴望当小龟奴,他与翡翠姨娘都不会点头答应。

“我们两个联手出击,一定可以变成全京城最教人打开眼界的龟奴。”晓兔说得口沫横飞,欲罢不能。

“龟奴要怎么让人大开眼界?是打人特别狠?或是表情特别猥琐?”他虚心请教。

“呃……”晓兔被他问倒了,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让世人大开眼界的方法。

“你慢慢想,等想到了再告诉我不迟。”殷槐笙拍了拍她的头,好心给她时间。

“阿笙,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想出来的。”要当个让人大开眼界的龟奴似乎没那么简单,她爹当年在翡翠阁究竟是什么做到的?

“对,你一定行的,我怕你太过于热衷想像未来的龟奴生涯,提醒你一下,别忘了画出蝴蝶发簪。”

“对哦,我得好好再想想。”经由槐笙提醒,她想起迟迟无法完成象征比翼双飞的蝴蝶发簪。

蝴蝶并不难画,可是要画出一双姿态优雅、翩翩飞舞的彩蝶就有它的难度。

“还有……”

“还有什么?”

“翡翠姨娘对外说的生辰就快到了,你也得画些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首饰,让那些富商贵胄掏出荷包买去送给姨娘,好让翡翠姨娘与我们大赚一笔。”可以捞一笔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

掌管殷家家业就是这么有趣,有时候他会胡乱挥霍,气得徐水莲直跳脚,有时候他又会大赚一笔,让徐水莲无话可说,这些全看他的心情决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反正是要诱人砸下大把银两讨翡翠姨娘欢心,她做了几次,早已驾轻就熟。

明白她绝不会敷衍了事,殷槐笙赞许地揉了揉她的发心。

“哎呀,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若被路过的仆佣看见,会以为撞鬼了。”她拨开他的手,整理着散乱的发丝。

“他们若见到脸上长着三道胡须的鬼怪,肯定会笑翻肚皮,而非吓得屁滚尿流。”他故意取笑她,有着三道胡须的她太过可爱,哪吓得了人。

经他这么一说,使她想起他是如何对她使坏,她生气咕哝着:“你还好意思说,这全是拜你所赐。”

未免经过的仆佣笑掉大牙,她连忙抬起双手,以宽大的衣袖遮面,只露出圆滚滚的大眼,一路鬼祟前进。

“你这么诡异的行为,反而更会引起旁人注意。”他悠哉提醒。

“你还说!若不是那你,我何必这么辛苦。”她恼得踩了他一脚,作为小小报复。

殷槐笙吃痛缩回受害的脚丫子。“你会不会踩得太用力了?这么狠。”

“我还没有用力跳着踩呢!算是便宜你了。”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果然说得一点都没错。”他有感而发。

“谁让你每次都欺负我,别忘了,我告诉过你,兔子可是有着一口坚固的利牙,必要时绝对会把人咬得哇哇叫。”注意了,小兔儿的反击可是很可怕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的一口利牙会帮忙咬欺负我的人,怎么反过来先咬我呢?这样似乎不大对,你说是不是?”受害的主子被最宠爱的小兔儿咬伤,该要流一把伤心的泪水了。

“呃……”晓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好像真的太不应该了。

殷槐笙轻点她小小的脑袋瓜。“好好反省。”

“是。”遮着脸的晓兔乖乖听话,不敢有任何意见。

唉!她真的是太坏了,没能咬欺负他的人就已经很糟糕了,居然还反咬他一口,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看她正深刻反省,槐笙忍俊不禁,却仍是板着脸,佯装对她大失所望。

忐忑不安的眼小心翼翼瞅着他。“你说呢?”

“嗯……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不该对你这么坏,我应该要保护你才是。”

“所以你以后不会再踩我的脚?”

“绝对不会!”她坚定地向他保证。

“有人欺负我,你会为我挺身而出?”他再问。

“我当然会!”她会以血肉之躯去保护他,谁想欺负他,必须先踏过她的尸体才行!

“那么就算以后我再把你的脸画成小兔儿或是大花猫,你也不会再生我的气?”

“对!”晓兔用力点头,中气十足地回他之后。猛然发现不对劲,对上了殷槐笙那双充满笑意的桃花眼,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他的当,他根本就没有生气。

“臭阿笙,你又捉弄我了!”她皱起挺巧的鼻子,大发娇嗔。

“我不捉弄你捉弄谁?”殷槐笙朗声大笑。

“可恶!”晓兔抡起拳头往他的胸膛捶去。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动手打我呢?”粉拳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他却装出疼痛的表情,不住往后退,陪着她玩闹。

“我刚是承诺不踩你的脚,可没说不打你。”她挥舞着拳头,想再痛扁他。

殷槐笙开怀地笑着跑圈,让小小的粉拳扑了个空。

“臭阿笙,臭阿笙,你别跑!”晓兔追在后头,非教训他不可。

殷槐笙一双长腿,任晓兔怎么追都追不上,他还故意放慢速度,自她误以为快追上他之时,又火速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她气得只骂他。

跑了好以真爱的阿笙,猛的转身,坏坏地对她咧嘴一笑,“现在换我了。”

“什么换你?”晓兔气喘吁吁,停下脚步不解地问。

“换我痛宰一点也不美味、又会崩坏牙的小兔儿了。”他邪恶地对她挤眉弄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啊!”闻言,晓兔惊恐地捂着双颊,抱头鼠窜。

她那惊慌四处窜逃的模样,就像是即将落入猎人手中的小兔儿,殷槐笙开心地纵声大笑,迈开大步追逐这个自小就停驻在他心头的可爱的小女人。

幽静的夜,皎洁的月光与晕黄的烛光无比清晰照映出快乐追逐的两人,两人紧密相系的氛围,是外人怎么也无法介入破坏的。

殷府内布置最为珠光宝气、金碧辉煌的“璎珞局”内,怒沉了脸的徐水莲端坐在紫檀木椅中,身旁各站了两名贴身家丁与丫鬟。

被她唤来的刘管事与帐房先生恭敬站在一旁。

“你们两个在我殷府多年,谁才是殷家的主事者,相信你们不至于老眼昏花看不出来才是。”徐水莲字字铿锵有力,企图以当家主母的气势压倒两人。

“是,夫人。”刘管事与帐房先生两人点头称是。

“既然你们心下都明白谁才是主子,为何帐房先生不把我要的账册呈上?”这阵子她不过是忙于处理娘家的事,帐房先生竟然敢拒绝呈上账册,实在是胆大包天。

再想起白天在琥珀厅受那小杂种的气,教她心头的火气烧得更旺,这殷家上下是怎么了?太久没受她整治,全反了不成?

“小的并未接到少爷指示,夫人想看账册,请容小的向少爷禀报过后,再取来给夫人过目。”帐房先生话说得客气,却也很清楚表示,没有殷槐笙首肯,甭说徐水莲要看账册内容,连账册封皮都模不着。

徐水莲大怒,重重拍了桌面一下,桌上的杯盘弹飞碰撞,发出清脆声音。“好你个帐房老李,居然敢吃里爬外,也不想想若非我发你薪饷,供你一家三餐温饱,你哪有今时今日?要知道我既能让你过得舒舒服服,也能让你穷途末路,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究竟在跟谁说话。”

“夫人所言甚是。”帐房先生表面对徐水莲恭敬,实际上内心对她有诸多不满,虽然他们一家的确是靠着殷家所发的薪饷才得以温饱,他对殷家也是竭尽心力,忠心耿耿,但徐水莲素来爱对人颐指气使,说话又不留半点情面,殷府上下没多少人受得了她的脾气。

若非得靠这份薪饷养家活口,大夥儿早就离开了,尤其是帐房老李的八十岁老母亲去年生了重病,急需大笔银两请大夫,当时帐房老李红了眼眶低声下气向徐水莲救助,想要预借薪饷好救治母亲,结果徐水莲一点也不理睬心急如焚的帐房老李,仅淡淡丢了句,她娘家的母亲过六十大寿,她要回娘家祝寿。

就在帐房老李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殷槐笙伸出援手,二话不说请了大夫诊治帐房老李的老母亲,甚至还赠送名贵的药材给他,并且全都无需偿还。

因为殷槐笙的大方,帐房老李的母亲在鬼门关前被救了回来,这笔天大的恩情老李铭记在心,也看清楚了谁才是他真正该效忠的人。

“既然认同我所说的,还不快把账册拿过来!”徐水莲怒喝,轻蔑地瞥了眼身形瘦削的帐房老李。

“请夫人容许小的去请示过少爷。”帐房老李老话一句,不给账册就是不给账册。

“好你个老李,竟敢藐视我的命令,老刘,你还不快把这目中无人的下人给我轰出去!”徐水莲对一直默不作声的管事下令,要帐房老李睁大眼看清楚,她才是殷家当家。

“回夫人,此事请容老朽向少爷禀报后,在告诉夫人关于少爷的决定。”留着美鬂长须的管事老刘并未如徐水莲所愿,将帐房老李赶出殷家。

在殷家待了四十年的管事老刘同样对徐水莲有诸多不满,她暴躁又自以为是,不把下人当人看,可殷槐笙就不同,他外表看似浪荡不羁,实则城府甚深,求知欲与学习心非常强烈,遇到不懂的地方皆会虚心请教,知人善任,懂得收买人心,甚至比去世的老爷更为聪颖有才,至于他那早死,仅懂得吃喝玩乐的同父异母兄长,更是远不及于他。

管事老刘迫切希望殷槐笙能让殷家更声名远播,不让对他有恩的老爷子毕生心血付之一炬,所以他选择站在殷槐笙这边。

“你说什么?”闻言,徐水莲气到由椅子上跳起,她做梦也想不到管事与帐房皆不听她的话,全都倒戈向小杂种。

“倘若夫人没事吩咐,那我们先告退了。”管事老刘与帐房老李没空看她发火,两人拱手一揖,便退离璎珞居。

他们走后,感到形势丕变的徐水莲气到全身不住颤抖。

“夫人,那个小杂种实在太嚣张了,不如我们替你去教训他。”家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错!夫人,我们兄弟俩一定把那小杂种押到你面前,向你跪地求饶。”

“既然你们兄弟俩这么厉害,白天在琥珀厅时怎么动也不敢动一下?”徐水莲对家丁的马后炮不以为然,恼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家丁心虚的低头沉默了,不敢再说要教训殷槐笙的狠话,毕竟他们内心确实对殷槐笙颇有忌惮。

徐水莲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痛掌心,咬牙切齿地说:“殷家上下所有事情由我说了算,我绝不会让那个小杂种鸠占鹊巢,鹿死谁手,走着瞧!”

贴身婢女与家丁听见她的誓言,皆附和讨好奉承,以免怒火波及到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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