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灵魂沉浸在欢喜悲伤交杂的往事之中,慢慢被家人迫切关怀的叫声唤醒,段戏羽无力的睁开止不住泪意的眼,哀哀欲绝。
“戏羽,你觉得如何?有哪儿不舒服吗?”爱女心切的袁红绡温柔的拭着泪痕斑斑的宝贝。
“戏羽……”面对爱女,段逸轩的表现一如天下间为人父者,他恨不得马上杀了扰乱爱女心绪的楼阙。
段楚沛关切的守在一旁,机警的准备应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问题。
“他来了,对不对?”沙哑着声问,热泪泉涌不绝,干了又湿。
“没事的!没事的,娘会赶走他。”袁红绡心疼的拥着爱女承诺,事实上她想的不是赶走楼阙,而是取楼阙的性命,这样一来,往后她的宝贝就能获得平静,再也不怕有人上门打扰。
“爹马上去‘赶走他’。”段逸轩自告奋勇,与爱人心有灵犀。
“不!爹您跟娘留下来陪戏羽,我去。”等着杀楼阙等好久的段楚沛,岂会放过上好的机会。
“好!就由你去。”段逸轩朝儿子使个眼色,要儿子做得漂亮些,莫留下痕迹让宝贝女儿发现。
段楚沛会意的颔首。“不要杀他!不要。”段戏羽亦了解父母兄长的心思,悲切的乞求,尽管怀疑楼阙为了取她的性命与他的父亲联手合谋,她仍是无法狠下心来以牙还牙。
“戏羽,你这是何苦?”袁红绡不满低声说道。
望着被火烧毁不再美丽清灵的脸,袁红绡悲伤的流下泪。她可怜的女儿,终身都无法除去遭火神在柔女敕的肌肤上烙下的吻痕,原本轻细如黄莺出谷的美嗓亦在当年被浓烟呛得失了原音,如今变得粗哑如中年老妇。
这要她如何佯装大方、宽宏大谅说原谅?
不!戏羽该是美好的一生皆毁在楼阙手上,她不能原谅楼阙恶意的作法,绝不!
段逸轩沉着脸,凛着气亦无法轻易说原谅。
“爹,娘,哥哥算我求你们好吗?别伤害他,千万不要。”她亦知道自己的行为傻气,可是她就是执迷不悟,对楼阙仍有深深的依恋。
“戏羽,瞧你的痴心付出最终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永无止尽的伤害,难道这样还不能教你悔悟吗?”袁红绡气的想将女儿抓起来摇一摇,看能否使她的脑袋清醒些。“戏羽,你可知你这样做,使我们这些爱你的人有多痛苦?”段逸轩眼眸中泛着热意,悲伤的看着女儿。
“戏羽,我们让楼阙多活了四年已算仁至义尽,今日是他自己跑到段家堡来,非我们强压他,你说我们该放过他吗?若今日放了他,那段家堡先前发出的狙杀令岂不是儿戏?”段楚沛亦不同意让楼阙全身而退。
“我知道我的任性总是惹你们伤心,可是……可是我的心……我的心仍悬系在他身上,尽管明知我们之间不可能,他终其一生都不会爱上我,我还是爱他;见识过他的无情、冷血,经历那场大火和苦涩的四年,我的心始终不曾有过改变。”能在与精神双重折磨下痛苦过了漫长的四年,靠的全是以想念楼阙撑下来的。
“戏羽,你的回答太教娘寒心了。”袁红绡红着眼,不可避免将女儿的身影与年轻时的她重叠,她们是一样的傻啊!只是今日的她已获得了幸福,但女儿的幸福呢?恐怕是遥遥无期。
“对不起,娘,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会再让自己受到一丝丝的损伤。”
那年自大火中死里逃生后,她才知晓她的作法结实的扯裂了爱她的家人,她自私的想救心上人,却忘了挂念她的家人,只是错误已造成,再也无法挽回,如今,她仅能以小心保护自己好让家人们宽心。
可是时光若重来,要她重新选择一次,她的决定恐怕还是一样。她还是不愿见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尤其是她的心上人,即使那是场骗局,她仍旧傻气的选择受骗上当。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今日所说的话。”段逸轩沉痛道。再让他尝一次与爱女天人永隔的滋味他会受不了。
“你的爱给得太多了,别忘了收些回来,才不曾伤到自己。”同样是过来人的袁红绡给着建议。
段戏羽湿着眼颔首。
“爹,娘,那你们的意思是肯让阙平安离开吗?”她小声的求证。
“嗯!可是我必须说明一点,他离开后,若下回再让我遇上他,无论你如何求情都不会有用,知道吗?”段逸轩痛下决心点头,为了女儿不得不妥协。
“太好了!谢谢你,爹。”段戏羽高兴的改投向父亲的怀抱。
段逸轩若有所思的紧紧拥住女儿,唉!要他眼睁睁看着仇人离去,会让他的心有如刀割。随随便便让人送楼阙出堡算了,免得他见了心烦会忍不住动手取下楼阙的首级。
段楚沛摇摇头,为父母对妹妹的过分溺爱,不过若换作是戏羽求他,他这个宠妹妹的哥哥大概也说不出个不字吧。
“对了!爹,您将阙关在大牢中吗?”猛然想起爱人,拐个弯问他的安危,希望他没受伤。
“没有,他人在客房中,你放心。”段逸轩不敢告诉她楼阙遭内力反噬,受了极重的内伤躺在客房里,垂垂欲死。
可恶!段逸轩有些后悔答应女儿的要求,明明他与楼阙结了仇,恨不得置楼阙于死地,如今楼阙受了内伤,该不会是要他请人医治吧?想来就有一肚子火,但又不能让楼阙死在段家堡,否则他便失信于爱女。
该死!
为此段逸轩的心情更加恶劣,根本笑不出来。
“阙为何会在客房?”有问题!段戏羽狐疑的望着父母。以爹娘对楼阙的厌恶根本不可能招待楼阙到客房休息,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莫非楼阙受伤了!
惨白着脸想象楼阙的伤势,他定是伤得很重,爹娘大概也没派人照顾他。思及此,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潜潜滚落。
“他没事,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我们因挂念你的安危,才匆匆命人把他押到客房去看着,没事的,你别想太多。”袁红绡白了眼漏了口风的爱人,笑着安抚忧心的女儿。
段戏羽摇首,未相信母亲的说词,她哪会不知那是母亲编出来安慰她的,此刻她只想快见到楼阙,确定他没事方能安心,可是爹娘与哥哥绝对不会允许的,该怎么办?
“戏羽,你听爹说,爹向你保证,楼阙绝对可以双腿踏地走出段家堡。”段逸轩亡羊补牢拍胸膛保证。
“戏羽,难道你是怀疑我们在骗你,然后暗中杀了楼阙?”段楚沛采逆向行走。
“没有……没有,我当然相信你们不会骗我。”只是她想到楼阙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就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也算是命运多舛;小时候父亲不爱他,母亲又终日怨怒着父亲,以致他未曾感受到家庭温暖,今天受了伤又没人守在身边,要她如何不心疼?
“瞧你哭得娘心都拧了,哭了一天,累了吧?来!好好躺下再睡会儿,爹与娘就守在你床畔。”袁红绡心知女儿起了疑寅,否则不会哭成泪人儿,当下半强迫女儿入睡,不愿女儿再将心思放在楼阙那卑鄙之人身上。“是啊!爹会守着你,安心睡吧!”段逸轩收到袁红绡的暗示,连忙让女儿躺下,为她盖好被。
在父母的半强迫与哥哥的监视下,段戏羽忍下满腔的焦急与忧虑,乖乖的闭上眼。见她顺从入睡后,他们总算放心离开去处理楼阙的问题,留下桂婶看照。
*寒夜中,段戏羽头戴黑色纱帽,拥着轻软的狐裘,四年来头一次鼓起勇气踏出她的地底闺房,自那场火灾获救后,除了因自卑容貌遭烈焰焚毁,不敢面对人群外,她的双眸不由自主的对光产生了畏惧,连小小的烛光都会今她骇得浑身发抖整夜不敢入眠,更遑论要她面对白天强烈的阳光,是以她的房间由地上移至地下,爹娘为了使她得以安眠,特别命人由全国各地搜集夜明珠来为她照明。
其实她在面对夜明珠晕暗的光辉时,心底仍是存有恐惧的,所以习惯以层层黑色纱帐阻隔光线,降低惊恐。
今日在爹娘的监视下熟睡清醒后,强抑下内心的惧怕,央求桂婶让她出来看楼阙的情形,起初桂婶是百般不愿,任凭她如何苦苦哀求,始终无法让桂婶颔首答应,因为桂婶至今仍为她被火纹身一事心感内疚,若非大伙再三劝服桂婶莫自责,恐怕桂婶早以自我了断谢罪。
最后,无计可施的段戏羽不断涧泪不言不语,可怜兮兮的像随时会昏厥过去般,才让桂婶软化态度,同意让她出来,但前提是需有桂婶的陪伴。
于是在桂婶的陪同之下,段戏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见楼阙。据桂婶所言,楼阙受了内伤尚清醒,所以桂婶才会放心让她去见楼阙,不怕中途横生枝节再惹出事端来。
不过值得段戏羽宽心的是,听桂婶说爹娘有派人为楼阙疗伤已无大碍,这样她就放心了。
提拨给楼阙居住的客房外,派了名守卫守住,为的是不让人轻易闯入,更重要的是防止房内的人突然发狂奔出。
桂婶靠在暗处,拉着段戏羽躲在她身后,由花圃中拾起一个小石丸隔空发出点中守卫的睡穴,未有防备的守卫被点个正着,双眼一闭迷迷糊糊软腿倒下呼呼大睡。
“可以了。”桂婶朝身后的人打手势。
“嗯!”段戏羽颔首,双眸小心翼翼的避开有些刺眼的月光,信步走向客房。
在她要推门进去时,桂婶快手的拉住她,她疑惑的望着桂婶。
“我在外头等你,看过他后,你得快生出来,否则恐怕会被人发现。”桂婶迅速的比画,警告她要把握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你,桂婶。”语毕,段戏羽义无反顾开门进去,背着满腔说不尽的感谢合上门扉。
甫进门,便见楼阙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覆身的锦被垂落至腰际,段戏羽小跑步上前欲为他盖好被,眼角却不小心瞄见案上的烛火,当场吓得她里足不前、冷汗淋落,害怕的想打退堂鼓躲回安全且黑暗的地底去。
可是床上的人制住了回转的脚步,染血的衣襟令她不忍离去。
段戏羽鼓足勇气不断的深呼吸,眼眸中泛着恐惧的泪水,不停的说服自己,莫惊、莫怕。案上微小的烛火绝对伤不了她一分半毫,说服自己许久后,以衣袖揩去能瞥见烛火的角度,快速奔至床畔,为楼阙拉好锦被。
面对骇人的火光时,她驼鸟心态的背对着火苗,试图忽视它的存在,可是灵敏的神经不容她忽视,神经紧绷到几乎断裂,只求能快快逃离可怕的烛焰,但想好好看楼阙的心却让她忍受惊惧的心理折磨留下来。
好可怕!她的背似乎感受到由红烛传来的炙人热度,耳畔似乎听见霹雳啪啦燃烧的声响,鼻尖似乎闻到了噬人的浓烟。
不!她快受不了了。惊骇的心理令她快尖叫出声,喊出她的恐惧。
段戏羽的脸登时别的比楼阙要来的白,唇瓣毫无血色不由的颤动着,手脚了无温度冻的骇人。
可是楼阙的一个小拧眉让她止住欲夺门而出的步伐,顿时她静了心,-下心中的恐惧,柔情万分的注视着楼阙。
她知道他会受到严重的内伤全是遭自身的内力反噬而成,并非爹娘或兄长动手造成的,只是她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会大意的伤了自己?难道是人恨她吗?痛恨到不得不以自我伤害来表达他满腔的恨意?
想到此,滚滚热泪纷纷落下,她泣!泣他不爱惜自己,为了恨她而伤害自己,未免太不值得;她泣!泣自己明知他对她唯有恨,却还是痴痴的爱他。
她明白要终止对他的爱,唯有她死去才可能办得到,但她曾听人说,人死后会有灵魂,灵魂若对人世间仍有所依恋会留在人间,始终停留在依恋之所。若传言属实,恐怕她死了后,本该回归地府的灵魂也会徘徊在楼阙身畔不舍离去,是以她对他的爱根本无终止的一天,只有不断的持续再持续。
是否会后悔爱上他?段戏羽清楚明白如果没爱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存在,美貌、幸福、快乐都不会离她而去,但她却不曾后悔过,即使在她失了容貌、幸福与快乐,对他,她依然是不悔二字。
莫怪娘与桂婶常说她太傻,傻的不懂得去衡量她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但她就是这么傻,傻的不想变聪明。
淡雅清香飘入楼阙的鼻翼,震回奔赴地府追寻的悲痛灵魂。
这香味是如此熟悉,彷佛四年前他所闻惯的,可在四年间不断努力寻找却找不着的馨香,是谁?论这世间有谁能与她持有相同的味道?
不!没有人!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与她相似,连神似都不可能。
是她!绝对是她!是他的戏羽!
哈!是否他努力的追寻终获得代价,他的凄绝终于引出飘散在不知名虚的幽魂!
不管她是人是鬼,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他要紧紧抓住她!
有她存在的意识敌进脑中,楼阙再也顾不得大失真气而闭目休养的身躯,猛然睁开眼,于初见独坐他床畔的女子时,立刻伸出大掌抓住她,再也不愿放松。楼阙突然醒来吓了段戏羽一跳,在她尚不及反应时,手腕又遭他猛力箝制住,当下惊得她低叫出声。
其沙哑难听的叫声让楼阙轻皱了眉,怀疑眼前女子的身分,她的声音听起来根本就不像他的戏羽,可是她身上的香味却与戏羽如出一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戏羽吗?
尽管怀疑,楼阙还是没放开她的意愿。
“戏羽?”楼阙半-着眼低唤,以确定她的身分。
“我……我不是……”情人般的轻喃让她颤了下,干了的泪水差点感动的夺眶而出,他在叫她?真的是在叫她吗?他不是很恨她,为何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唤她?
在不确定他的意图与不愿与他相认的情况下,她否认了,难过的情绪使得她的嗓音益加粗哑难辨。
“你真的不是戏羽?”楼阙说不出心底怪异的感觉,不过倒是松开了对她的箝制。
“不!我不是!”甫获自由的段戏羽连忙由他身边跳开,不稳的身子在撞见刺眼的烛火时,吓得如受到惊扰的小兔子躲在较为幽暗的角落。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楼阙将她的惊惧归疚于她是段家堡的人,曾听闻过他对戏羽无情的事迹,所以才会怕他怕到躲到角落去。
段戏羽垂首不语,突然看见双手覆有烧伤的痕迹。好丑陋!好可怕!思及方才楼阙还抓住她的手,不禁让她自卑的连忙将双手背到背后去,不愿再让楼阙瞧见。
“你是谁?为何你身上会有与戏羽相同的香味?”一直有种感觉,就是戏羽已重新回到他身边。楼阙追根究底不死心的问,非找出戏羽仍存在的蛛丝马迹不可。
香味?是吗?段戏羽低头嗅了嗅手臂,没有味道啊!楼阙为何说她身上有香味?
“你到底是谁?快回答我。”楼阙见她不语,像只小狗拚命的嗅着自己,口气接着转硬。段戏羽怔了怔,如此凶恶的表情她曾经见过,就在她痴等他最后等到他来的那一夜,同样的表情勾起她伤心的回忆,蓦地,她脸色变得黯然。
楼阙见她仍无反应,似乎兀自在发呆,干脆撑起虚弱的身子,亲自下床逮人。
“啊!你受了重伤,还不能下床。”他下床的举动,唤醒她不再沉迷过往的伤痛,赶忙奔上前扶住他,欲将他押回床上。
趁此机会,楼阙反握住她的手,使劲将她拉入怀,逼问。
“你究竟是谁?是笑阎王派你来监视我的?”
“我……我不过是堡内的婢女,我是过来照顾你的,不是监视你。”段戏羽强忍下被他拥入怀中的悸动,她的心如擂鼓般跳动,声响之大,震得她双耳隆隆,他会不会也听见了?
“是吗?他们会有那么好心?”楼阙压根不信她的说词,笑阎王没杀了他已属奇迹,怎可能再派人来照顾他?他可不是二岁小孩,能让人随意打发的。
“堡主与夫人不是坏人,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事关父母的声誉,她当然是为父母说好话。
“或许他们对旁人不会见死不救,但对我可不!别忘了,我是你们段家堡的仇敌,笑阎王的掌上明珠就死在我手中。”楼阙扬起阴沉的笑容,不该有感觉的心正受疾风暴雨折磨,怎会忘!怎能忘!他无法不去记得装有戏羽骨灰的坛子与牌位。
“我想……我想小姐她没怪你的意思。”心猛然受到一蛰,揣测他话中之意是否讲明了他与他的父亲合谋取她的命。
“是吗?你又不是她,如何知晓她不曾怨我、恨我、怪我?”拥着她,心底却突生起一股莫名的怒气,恶狠狠道。
“我与小姐相处多年,我明白她的个性。”段戏羽不忍见他激愤,他该是平静无波不理会世人的男子,怎会突然改变这么多?莫非是她的死所造成的?
“说谎!”她的解释无法令他的心情获得平静,楼阙的嘴角嘲讽一扬,伸手揭开她神秘的面纱,不容她再装神弄鬼。
“啊!”面纱惨遭揭开,段戏羽惊叫的撷住烧坏的脸颊,惊骇的不断倒退,无法面对楼阙。
终究遮掩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楼阙早一步将她可怕的容颜看在眼底,黑暗中扫过惊讶与一丝丝的愧疚,这回他太过分了,早该猜出她会以黑面纱覆面定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他却恶劣的予以揭穿,严重的伤害到她,突然觉得他先前对她所言不会伤害她是项讽刺。
再说抱歉就显得有些惺惺作态,所以楼阙选择沉默。
“不要再退了,你就要被烛火烧到了。”见她快被火苗窜烧到,楼阙不可避免回想起戏羽浴火的情景,赶忙拦住她的腰,制止她。
“啊!”重重扑进楼阙怀里,段戏羽先是紧张的欲挣月兑,随后大脑传导进他的警告,便让她怕的不敢再后退,被火烧灼的滋味她永生难忘,也不敢再尝试。
“没事的,火没烧到你,别怕。”楼阙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随即拿起黑纱帽轻柔纱为她戴上。
“不!我可以自己来。”不愿可怕的容貌吓到他,她坚持自己动手。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别跟我抢。”楼阙轻轻的隔开坚持的小手.不带半点恐惧或厌恶,为她将纱帽戴好。
段戏羽静静的站在原地承受他的温柔,在纱帽覆上后,双眼发酸的合上,她想她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刻的。
外头门靡忽然传来敲击声,约莫是桂婶听见里头的声响急着催促她。
“我该走了。”
“你不是说你是照顾我的婢女吗?”她急着离开的模样太奇怪了!好似是瞒着所有人偷偷来看他。
“白天会有其它人来照顾你。最后我想代我家小姐问你,当年是你与令尊合谋吗?”轻轻的问出困扰她整整四年的疑虑。
“她没死?她要你来问?”她的疑问,让楼阙生起小小的希望,他惊喜的问。
“不!她死了!真的死了,你不也看见小姐的骨灰与牌位吗?我之所以会问一半是好奇心:另一半则是认为这个问题会是小姐临终前最想知道的。”当着楼阙的面,她又撒下大谎,彻底阻断楼阙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好,你给我马上到她的灵前要她亲自来问,不是她亲自问,我绝不回答。”既然她死了,事实的真伪已无必要再提及。
“我懂了,如果你伤好了,就马上离开段家堡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最后,段戏羽再看他一眼,无声的与他告别。
暂时了却心头泛滥的相思,她不会再来见他了。今后,她会咬着牙撑过一次又一次相思磨难,直到终了。
楼阙没有同意亦无反对,目送她离去,在她关上门的一-那,他竟然会有心被她带走的感觉?
沉重的阴霾笼罩住他,令他窒息的无法正常顺利呼吸。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对她的离去感到愁怅不已?
不该如此啊!不该!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又何来的牵系悬念?
用力甩甩头,欲将她的身影甩出脑中,却只是做困兽之斗,她的身影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他的心板上,再也无法驱离了。
*自与神秘的女人见过面后,楼阙回想起她的次数居然比段戏羽要多得多,他无法解释为何会如此,那女人甚至连他的梦都不放过,而在梦里最教人惊奇的是他竟然叫那女人……戏羽。
老天爷!是他想戏羽想疯了吗?否则怎么随随便便一个女人,便会让他认为是戏羽,还是因为一直无法厘清对那女人的感觉,所以在内伤快痊愈不碍事后,他仍没有离开段家堡的意愿。
怎会这样?楼阙想破了头依然无法破解他会对那女人念念不忘的原因,许是她身上带有戏羽的味道,才会令他无法忘怀吧!
仔细想想,其实那女人与戏羽有如天壤之别,姑且不论外表,光是那女人的声音听来就比戏羽要年长二、三十来岁,她怎会是戏羽呢?
可惜她的容貌经火烧得难以窥得原貌,否则他便可以例举出更多的不同之处。
楼阙仔细回想她的容貌,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零星的片段竟是相同的白水晶额饰,没错!那女人跟戏羽一样戴着相同的白水晶额饰,那天他太虚弱了,以致于没细心留意,如今回想起来,不由的胆战心惊,燃起小小的希望。
他可以假设那名婢女拥有与戏羽相同的额饰吗?
不!不太可能。黑眸快速闪动,回想那夜与她交谈的短暂片段,她对他的关怀似乎热切了些,照常理推断,以他一名伤害过与她向来友好的戏羽的人,她根本不可能会友善的待他,再则她说话的口吻很像戏羽,还有她甚至代戏羽提出问题,试问她跟戏羽再亲密也不该会晓得戏羽心底真正的疑问。
她一定是戏羽,错不了!无论身形、体态、口吻、额饰和香味全与戏羽如出一辙,她是戏羽绝对不会错!
她的脸、手有被火烧过的痕痂,他怎会忘!怎会大意的没去联想到其中的关联性?是他一开始便走错方向,以为浴火重生的戏羽在容貌与嗓音上都不会有所改变,他天真的以为她在大火中不会有分毫损伤。
简直是错的离谱啊……日思夜念想见的人就在面前,他却认不出她来。
该死……
楼阙为他的错失良机发出低咒声。
看来今后想再见到她恐非易事,光以段家人祭出牌位与骨灰坛的作法与戏羽不愿以真面目面对他便可从中猜知。为何不告诉他?是心底仍对他有所恐惧吗?她怕他是前来杀她的吗?
其实戏羽会有那样的想法怪不得她,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清楚表达过他对她的感受,他甚至可以为了藉由伤害她以达到伤害段逸轩的目的扯下大谎,况且人云:虎毒不食子。她又怎会相信父亲真会不顾父子之情向他下毒手?
他不想她死的!真的不想。
回想起这四年过的是浑浑噩噩,彷佛是具缺了魂魄的躯体,不禁让他摇头低叹。
他要的不多,只要重新赢回戏羽的芳心就好,外在的名利权势全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犯下与父亲相同的错误。
但到底戏羽能不能明白他的心?
不管她明不明白,最重要的是先找出她来,只要找到她就算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的工夫来说服她,他都愿意。
确定戏羽存活后,冰滞的血液慢慢有了温度开始滚动沸腾,原本含恨带怨的心一扫窒人的仇恨,注入一股激动的热液。
他找到她了!终于找出她来了!不用上天下海,不用奔赴地府,她人就在他脚踏的这块土地上,与他同宿在段家堡内,太好了,太好了!
由衷的感谢神算万事通的提点,若他没有遇上神算万事通,这一生岂不是要抱着怨恨与思念成为塞上孤魂。
顿觉当日请神算万事通吃小菜与喝小酒有些失礼,倘若他日有机会再遇上神算万事通,他铁定好好宴请他一番。
“我看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该是离去的时候了。”段楚沛特地到客房找他,开门见山下达逐客令。
“不!”楼阙直视着段楚沛的眼回绝。
“不?你是什么意思?”段楚沛的眉危险的挑起。他可不以为段家堡有让楼阙白吃、白喝与自住的义务。“意思很清楚,要我走可以,但你得交出戏羽,否则我绝不离开段家堡半步。”
站在别人的屋檐下,楼阙仍胆大妄为道出他的坚持。
“戏羽死了!这是你我都晓得之事,虽然她是死了,可你也无立场带走她的骨灰。”段楚沛一副他疯了的模样。
“我要坛废物有何用?我要的是真人。”楼阙猜测骨灰坛中装的大抵是沙石或飞禽走兽之类的骸骨,他可没兴趣处理垃圾。
闻言,段楚沛鼻息愤张瞪向楼阙,未置一语。
两人对峙,本是充裕的空气逐渐稀薄,两双锐利的眼眸犹似已在半空中厮杀缠斗上百回互不相让。
同样骄傲又能力相当的两人,为了两个人都钟爱的女人动了气,一方要守住人,另一方则是要抢人,不同的目的,让两人有了随时动武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