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最底层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原本怀着愉悦心情的药儿谨慎地放慢了步伐,在推开最底层的门之前,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风捕头,本宫多日以来为您所备的酒菜,您还满意么?”娇哝软语,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
“谢公主厚爱。”
“唉”
一阵沈寂之后,女子幽然的叹气声似乎还萦绕着整座牢房。原来这就是希望能招风步云为驸马的莞阳公主。
药儿轻轻地咬着唇,上心忑不安起来。
“风总捕头,公主对你痴心一片,这许多年来多少王孙公子求皇上赐婚,公主总是不应许,风捕头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一名声音尖细的宫女说话了。
“不知道。”
“那这些日子以来,公主总是特地命人备了美酒佳肴送来天牢,是为了什么风总捕头总该了解?”
“不了解。”
“风总捕头是当真不知?还是虚以委蛇?”
“风某不知道、不了解,也不想知道,不想了解。”
“你公主痴心一片,你竟还不动心么?这么多年来公主一直未嫁,守候着风总捕头,这份心意连天地日月都要感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风某待罪之身,不敢高攀公主金枝玉叶。”
“风总捕头忒谦了,谁不知道风家三代忠良,风总捕头只不过是误交贼人而已,只要公主作保,风总捕头可以立时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风某无罪,亦不敢劳烦公主作保。”
“步云”莞阳公主泫然欲泣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动人。“你这又是何苦?”
风步云不接话了。
“唉!公主,咱们回去吧,风总捕头大概是苦头还没吃够,他都不晓得自己的同党已经死于非命了|”
“-说什么?!”风步云焦急地跳了起来。“-说的是谁?是谁死于非命"”
莞阳公主又是悠悠长叹。“本宫也不清楚,只知道有几名贼人想劫狱,其中一名老汉死在禁卫军的乱刀之下。”
“老汉”风步云溃然跌坐在地。“金叔!”
“是啦,听说好像是一名叫什么金狂三的反贼|”
“住口!我金叔一身忠肝义胆,岂容-这小丫头诬蔑他的名声!”
宫女吓了一跳,被他的威严神色给震慑住!顿时伶牙俐齿不见了,只能唯唯诺诺瑟缩在公主身后。
“步云,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请节哀吧!据本宫所知,还有两名反|两名你的朋友月兑逃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们不要再进宫来冒险,免得又有损伤,你说对不对?”
他哀伤着,连头也不愿抬起。
莞阳公主眼神一黯,只得叹口气道:“如果你愿意随本宫离开这地牢,你的朋友们也不用再为了你而冒生命危险了,难道你连朋友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就在此时,地牢底层的铁门开了,装扮成小宫女的药儿低着头慢慢走进来。她在公主身前屈膝行礼。“公主金安万福。”
“-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公主身旁的宫女倨傲地问。
“奴婢是普膳房的丫头,周公公命奴婢送饭菜来。”
那宫女想了想,靠近公主说道:“没错,公主所吩咐准备的饭菜,是御膳房料理的,不过送饭菜这种小事就由普膳房处理了。”
“嗯-把东西放下,走吧。”
“这”
“这什么?公主叫-走,-这丫头竟敢不答应?!”
药儿不说话,眼神忧伤地飘向牢房内的风步云。
只见他突然弹跳起来对着公主怒吼:“滚!-们快快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们!-们走啊!走!”
公主与随身的宫女全怔住了!他们没想到风步云的情绪会陡然爆起,顿时被他陡升的怒火给吓白了脸色。
“快走!”风步云咆哮。
“公主”
莞阳公主委屈地望着风步云,颤抖着唇,断断续续地说道:“步云,本宫知道此时此刻你哀恸逾恒,但请保重身子,本宫本宫他日再来探你”
“走!永远不许再来了!我不会答应-的!快滚!”
公主带着宫女走了,临行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等地牢的铁门关上,药儿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只会让你伤心,金大叔也活不回来”她哀伤地倒了杯酒捧到他面前。“喝吧。”
“金叔”他猛然一仰而尽,那酒竟是如此的苦涩难以入喉!
“再过几日咱们便可离开这里了,你也不想让金大叔枉死于此的,不是吗?”
风步云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悲伤地靠着牢房冰冷的墙,落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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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走进秘道便听到屋内隐约有人谈话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凛,连忙停下侧耳倾听。
“您已经离开很久了,大伙儿都还在药王谷外等候您的消息。”
“本王暂且还不能回去,你们先回北夷。另外传本王号令让骠云十八骑的人便衣到金陵来准备接应。”
“王,您在这个地方实在太危险了,请随末将回去吧。”
来人说话的声音极低,听起来十分紧张迫切。
“嗯?”
“这里毕竟是金陵,万一被人发现”
“本王留在这里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你们无须担忧。”
“这怎么能不担忧?您是我们的王,北夷军队上下的仰望,万一您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该如何是好?”
“本王心意已定,无须多言,你回去吧!”
“王!”
“别再说了。”
来人沉默了半晌,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王,您留下是为了救那位风捕头吗?”
“嗯。”
“既然只是为了搭救风捕头,何不让属下率人冲进天牢?以咱们的能力,要翰狱救人乃易如反掌之事。”
“若只是要劫狱救人,本王何须在此假扮卫士?”
“属下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就不要再问了,快回去传本王号令!”
秘道里的拾儿有点意外,战王平时从来不会这么对她说话,他总是很温和、亲善于解释,从来不会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原来当王的人对下属都是这么扮话的呀!还好她不是战王的下属,不然可能已经被他这种语气给气得用“庖公刀法砍这头牛!
“属下遵命!还有”
“还有?!”
来人不由得有些畏惧,声音更低了:“是少主”
“少主怎么了?”他的声音终于透出一丝紧张。
“少主听说王久去不归,已经从北夷出发往药王谷,按照路程,恐怕这两三天就会到达。”
突然传来一阵水声。
水声?
密室中的拾儿愣了一下,怎么屋里会传来水的声音?少主指的又是谁啊?
拾儿这才发现自己对战王的了解其实很有限。当她在太后身边下毒的时候,战王在做什么呢?
他就待在这屋子里痴、心地等着她吗?这种想法未免太一厢情愿,也太小看战王了。
“是谁那么大胆,竟然带少主从北夷来这里?”
“是是绿萼姑娘”
“”
“王”
“真是多事!”他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气。“回去传我号令,等少主到了之后,你们马上偃兵息鼓拔军回北夷,任何人不从者,军法严办!”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
半晌,屋子里再没传出声音,想来那人已经走了。
拾儿悄悄趴在秘门上仔细听着,屋内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蓦然,秘门从外面被人猛然拉开,她一头跌进某人赤果的胸膛。
“唉啊!”
“你总是这么偷偷模模的,这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
那胸膛潮湿而且温暖,结实的胸肌赤果果地贴着她的脸,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
不知怎么地,拾儿的脸猛然烧起一把火,她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烫了起来,连忙伸手推开。战王的胸膛模起来感觉好光滑,纯粹的结实肉感令她像是被烫伤似地连忙一跳,脑袋结结实实撞在秘门上。
“唉啊!”
“疼不疼?”战王忍不住笑起来,关、心的眸子打量着他。“怎么唉啊唉啊的叫个不停?”
“都怪你!”拾儿没头没脑地骂道。
“你偷偷模模的模进我屋里,还怪我?”
“刚你屋里有人嘛!”
“所以你就偷偷模模的躲在秘道里面?”
“不然怎么办?”她反问,眼光克制不住地往战王身上飘这家伙真的好壮!那一身纠结的肌肉委实壮观,看得她眼睛发直!刚刚在秘道里她想问什么?想问的问题全跑个精光,现在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屋子中央摆着一大桶水,显然刚刚的水声是因他从水里出来。此刻他只在腰间围了块布,那块布也小得可以了!露出那一身漂亮结实的肌肉不说,连两条腿都是赤果的。
之前为了帮他治箭伤,也见过他宽厚的背,但那时候只觉得他的背部雄厚宽广,而且只想着帮他治伤,倒也没想到其它;眼下情况又大不相同了,之前是局部,现在可真是“完整的一大块肉”!
拾儿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只得转过身去嘟囔:“拜托你穿上衣服!”
“咦?小弟怎么突然小家子气起来了?大哥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没有的?”战王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那一身肉我就没有。”
“啊是了,我的小弟的确是瘦弱了一点,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是如此俊俏可爱,要是换上女装,想必是娇美可人。”不说不觉得,这么说起来再仔细打量拾儿,的确是很像个女孩子啊!
“什么什么娇美可人啊!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只不过个头小了点!”
拾儿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只能逞英雄地硬是回头!那胸膛又呈现在她眼前,这次她忍住转头的尴尬,咬牙-起眼道:“又不是卖猪肉的,像你这种身材有什么好看的!?野蛮!”
“我们北夷男子,以雄壮威武为美。”他还在笑,看来一点都没有把衣服穿上的打算。
“反正就是野蛮啦!快穿上衣服!”
“大哥是男人,小弟也是男人,怎么小弟今日一反常态如此扭捏?”
扭捏?!她可是个花样年华的大姑娘!几时曾见到如此“雄壮威武”的男人?他竟然还说她“扭捏”!
“我哪有!?”
眼睛已经直得不能再直了,不知怎么搞的,他的眼珠子老是不听话地往下飘唉啊,她的脸更红了!
战王微笑着披上长袍,腰问系上简单的腰带。“穿好了,小家伙这么晚了不睡觉又跑来找大哥做什么?睡不着吗?”
她松了口气,但心里怎么却又微微的有些失望?
“小弟?”
“呃我忘了”
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自己来找他究竟有什么事。仔细想想竟然真的想不起来了,好像真的也没什么事,她只是待在太后宫殿里觉得无聊,不自觉地就跑来找他。但为什么来找他?
拾儿楞楞地想着。为什么呢?才一天不见,怎么就觉得心上空了,总觉得要见到他才安心。
“大概也没什么要紧事那我回去了。”她闷闷地回答,转身又往秘道走。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战王按住他,微笑的眸子在他眼前闪烁。“陪我喝杯酒?你该不会看到本王的身子之后,连酒也不敢陪我喝了吧?”
“谁说我不敢?!”激将法真是有效。
战王微微一笑,坐了下来。“那就坐下吧。”
“喝就喝!怕你不成?!”拾儿咬牙坐到椅子上,不知怎么地却显得“正襟危坐”,跟平时那大剌剌的模样相去甚远。
“轻松一点,大哥不会咬人的。你今儿个是怎么啦?跟平常的你大不相同。”他说着,忧心地模模他的额头。“生病吗?”
“我哪有生病!”推开他的手,拾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很轻松啊!”说着,连连喝了三杯水酒,算是“压惊”好了。
“喝慢点,可别喝醉了。”
“我才不会醉!”
战王微笑望着他,他的脸蛋儿更红了,不知道是因为酒力,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酡红的双颊更显出白玉般的肌肤纤细稚女敕,娇艳双唇如此诱人|
“绿萼是谁?”
战王一愣,拾儿问话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幸好他坐着否则可就大大失态了!
他在想什么?!
这可是他的小弟!
他连忙喝了杯酒,却很难掩饰眼中那纯粹男性的。
“一个朋友。”
拾儿挑挑眉,几杯水酒下肚,他那带着邪气、不怀好意的笑容又浮现了。“很漂亮的朋友?”
战王叹口气。“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漂亮,大概算吧。”
[漂亮还有“大概”的?”
“对本王而言,那不重要。”
“喔”拾儿贼兮兮地笑起来。
“你那笑容代表什么意思?”他好笑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你是男人嘛!又是战场上的男人,女人漂不漂亮对你来说怎么会不重要?不是都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又是说书先生教你的?唉|,你小时候听太多说书,难怪满脑子古怪想法,待有空,大哥得给你找一位私塾先生教你念书才成。”
说书先生可不会说什么“雄壮威武”的男人。
拾儿耸耸肩,别开目光直直地瞪着桌上的蜡烛,又喝了三杯酒。她到底喝了几杯了啊?
“本王对女子的看法,对你来说重要吗?”
“呃”她其实听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直觉地摇摇头、又点点头。“重要喔不,不是很重要”说着,她晃了晃脑袋,可怜兮兮地支着下颚,好吧!她是喝得太快了一点。
“什么样的女子算“美”?药儿姐姐算不算?”
“应该算吧。”
“那我呢?我美不美?”她月兑口而出,还傻呼呼地直笑。
战王温柔的眸子凝视着他。“你真的醉了,平时你的酒量可不是这么差劲的。”
“我喝太快了不过还不算太醉!”拾儿有些恼怒地轻嚷:“*你可不可以讲话清楚一点?你的声音好似催眠!”
“看来你今晚是不能回太后宫里了,万一被发觉可就大大不妙。”
“会吗?”
“当然会。”
“才不会!”拾儿说着,突然跳起来往房中那一大桶水冲去,将自己整颗头全埋了进去。
哗!那水好温暖,带着些微香气的水淹没了他,微微的热气熏烘着她的脑袋,她有股将自己扔进水里,干脆不要起来算了,就这么睡在这温暖的水波之中
强而有力的双手握住他纤细的腰,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傻瓜,这样会着凉的。”
低哑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她又贴近了那“雄壮威武”的胸膛,耳边听到咚咚的心跳声,很平稳、很令人安心的感觉。
拾儿抬起头,对着他傻笑,双眸盈动闪亮。“水很暖啊”
“瞧你醉得真厉害”低哑的叹息声,带着一股宠爱、一丝无奈跟无限疼惜的笑意。
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手指不安分地到处游移着,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奇特讯息;温暖而结实的肌肉、属于男人的生命脉动,光滑诱人,与她全然不同。她发觉自己正瞪着他的胸膛,忍不住吱吱咯咯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他揽着他的腰贴近自己,他的头发全湿了,贴在那小小的脸上。他伸手轻轻抚开发丝,看到他那双晶莹如夜星的眸正闪动着笑意。
这诱惑:太致命
握住他那不安分的手,阻止他继续好奇的探索,他将那纤柔小手放在脸上,轻轻依偎。
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的拾儿有多年轻、多稚女敕脆弱!其实他还算半个孩子,只是假装得那般强悍冷酷。他可以假装不需要任何人,但卸下那伪装的面具,隐藏在背后的那双闪亮的眸多么动人,水滟滟的唇多么折磨他的心智!
拾儿是他的兄弟!兄弟会令人如此、心跳加速、如此心生动摇无法把持?
兄弟。他几乎可以见到自己汹涌的如何推开了那两个大字!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身体所发出的强烈-喊。
他轻柔地抬起他的小脸,温柔地覆上。
拾儿茫然地闭上了双眼,感受到他温柔的吻。她不由得娇喘,猛然像是跌落深谷般无助地攀住了他的肩。
他们的身躯紧紧倚靠在一起,疼痛的火焰蓦地燃烧起来|
她娇软无力地依偎着他,心跳狂乱得她以为自己将要停止呼吸。
他却猛然停住,咬着牙温柔地抱起他,将他颤抖的身躯放在床上,然后背过身去。
她恍惚地感觉到他温柔的手,轻轻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体内那把-喊着要被熄灭的火焰如此令人目眩神迷!她拉住他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乖,我不能趁你酒醉占你便宜。”
他沙哑的声音磨过她的神智,却不能令她清醒。
拾儿不肯放手,她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攀住他的手,迷蒙又倔强的眸子里写着纯真。
战王叹息一声,靠在床边拥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
拾儿安心地微笑,依偎着他,尽管火焰依然炙热,但拥抱着他就能安心,有种幸福的感觉。
她闭上了眼睛,唇角泛着一抹神秘幸福的微笑,安然入睡。
而对他,可怜的战王,却是个自作自受的无眠之夜。这,是他今生所受过最严厉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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