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邵静心完全没有头绪。
她应该是天之骄女。
从台湾到英国念寄宿高中,零用钱多得可以请全校吃饭。申请进伦敦大学时,家里高兴得立刻买了昂贵的跑车给她当作礼物,更在伦敦市区斥资买了精致的公寓给她住,而且生活起居都有管家照料。
然后,她每年放假,不是到欧洲各国游玩,就是回台湾找死党聚会,飞机坐来坐去,毫不心疼,简直玩得乐不思蜀。
大家都顺着她,从她一出生便是如此,父母忙于事业,无暇管她,只能在物质上尽量补偿,根本是有求必应。
一帆风顺到大三那年,她才遇到了克星。
那是一个从日本到英国来留学的男生,英文讲得不漂亮,长相也不特别突出,不过,那两道浓眉乃至于五官,都带着粗犷的男人味,令邵静心另眼相看。
他对她一点也不好,一开始甚至不屑一顾,然而邵静心习惯了众人对她百依百顺,遇到一个不一样的男子,立刻毫无办法的迷恋上他。
两年来,她对他已经不能以“好”字来形容,她为了他改变了个性、打扮、生活习惯……一切以他为中心。
为了他学做菜,被嫌煮得不好吃;为了他打扮,被嫌不够好看。他取笑她虽然念艺术史,画作或评论却都端不上台面,使得她发愤去选各种课程以充实自己。
一起出门,永远是她付帐,因为她家境比他好上一大截,到最后,这位日本男士甚至因为住处租约有纠纷,一怒之下搬出来,但是无处可去,索性住进了邵静心的公寓客房。
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两人的关系,却没有得到相对的回应。日本男脾气不好,动辄与她大吵,所有可能伤害他自尊心的大小事情,都会是导火线。
日本男人念完硕士要回国前,他们爆发最激烈的争执。
一直到那时候,邵静心才知道,这个吃她的用她的,连她的车子都堂而皇之使用,让她每天搭地铁去上课的男子,在日本早就有未婚妻了。
在与她父亲生意有往来的友人邀宴上,他们在大宅角落大吵一架,她愤怒得完全无法思考,转头就走,一直从侧门走出门外,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带,皮包就扔在大宅的书房里。
当时,她只觉得已经无法再忍耐。
为了他,她委屈自己,改变自己,这些都可以忍,只是最不堪的是,他居然毫无感激,一切的追问与质疑,他只以一句话回答——
“是你自己要对我好的。”
多么勉强,多么为难,但他却如此理所当然的住她的房子,用她的车子,让她掏钱帮忙,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自愿?
她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宴会会场的,门口警卫为难她,要看邀请函,她请他们去找日本男人、找主人来对质都没用,他们认定她是来找麻烦的。
已经疲倦到无法思考,她哭了,幸亏旁边有迟到的客人帮忙,她才得以顺利重新进入庄园。
那个客人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这是唯一的印象。
然后,她遍寻不获日本男人,连她的皮包都不见了,无暇顾及正在进行的宴会,她发了狂似的寻找,最后,让她在图书室的长窗外,找到了日本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正在携手谈心。
情况当然非常丑陋,邵静心这辈子第一次失控到这种地步,她尖叫起来,扑上去要拉开那两人,可不但没拉开,反而还挨了日本男人一个巴掌。
她才知道,原来日本男人跟她的朋友莉拉,也是交情匪浅的密友。
最可笑的是,他们演出全武行之后,日本男人竟带着莉拉忿忿的离去开她的车。
而她,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皮包。
她受够了!
而那个让她顺利重新进入庄园的客人,居然在离开的路上捡到了步行的她,那时,她只觉得自己继续走下去,大概会走到地狱吧!
然后,因为种种阴错阳差,他一路载她回到剑桥。
多么可笑!她趁暑假期间到剑桥大学修课,本来也是为了日本男,结果现在,竟然搞成这个样子。
她再也不要当乖乖小女人了。
终于,那位客人载她回到在剑桥市内租的小公寓前了,但她却发现自己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
一整天的折腾终于到达极限,邵静心在公寓门口放声痛哭了起来。
一路送她回到家门,已经发动车子准备离开的贺岂凡,自从在火车站开始跟她讲中文后,便莫名其妙的觉得,无法就这样走掉。
她哭得那么悲伤,好像天地都要为之变色似的。
照她说,也不过就是丢掉皮包,钥匙也跟着失窃罢了,有需要这么夸张吗?
“我可以帮你打电话找锁匠来开门。”他看着坐在阶梯上,把脸蛋埋在手心痛哭的她,忍不住提议。
她还是哭得肝肠寸断。
“喂,喂!”贺岂凡叹口气,下车,修长的双腿走到她面前,弯腰询问:
“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没想到她一头就撞进他怀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脸蛋埋在他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贺岂凡实在不知道什么东西过分了,大概是偷皮包的贼吧!他又叹口气。
“你再哭,皮包也不会回来啊!”
听到“也不会回来”五个字,她哭得更惨烈了。
旁边经过的路人好奇侧目,贺岂凡想推开她,她却像无尾熊一样紧紧巴住,死都不肯放。
他是她唯一的浮木了,虽然是陌生人,虽然连他的长相都还没仔细看清楚,不过他说着中文,而且,他没有丢下她离去……
“我好想吐……”邵静心哽咽着,因为哭得太剧烈而干呕,贺岂凡只得拍拍她的背,想办法帮她顺气。
一个年轻女孩,在这异乡,与他说着同样的语言,却哭得惨兮兮,又呕得像是要把肠胃都吐出来……
他就算冷血,也实在没办法就这样离开。
“好吧!你要我怎么帮你?”他无奈的问。
看来他是真的被灾星撞上了,虽然这灾星目前正忙着把眼珠子哭到掉出来。
在路边抱着个痛哭的女人,实在不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一向注重形象的贺岂凡,只得想办法威胁她不要再哭。
“好吧!你再继续哭的话,我就要走了。”
“不要……”
陌生的胸膛如此温暖,她无法放手,不敢独自面对这一个令人心痛的夜晚。
让她任性吧!她已经压抑自己去迎合一个烂人,长达两年。
“那你要怎么样?”温和却陌生的嗓音,带点无奈的问着她。
“我要洗澡,我要换衣服,我要喝酒,我要睡觉,我要杀死那个大烂人!”
邵静心哭得乱七八糟,回答了一整串毫无逻辑可言的话。
“我看我是要去看医生了。”贺岂凡摇头,怀疑着自己的精神状况,他不敢相信自己会管闲事管到这种地步。
拖着一个哭得快要月兑水的女孩,塞进车子里,他不断叹着气。
他以为从他如姐死后,他就不会再对路边流浪狗之类的小动物产生太多同情心的。
他始终无法释怀,一个善良如天使般的女孩,居然这么早就离开他们……
而今天,这个惨兮兮的女孩,又让他沉睡多年的、该死的恻隐之心,重新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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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岂凡当然没有蠢到把陌生女孩带回自己的住处。
他在剑桥市区边缘找到一家旅馆,把已经精疲力尽的她拎进房间,推进浴室。
然后,下楼到旅馆附近的超级市场随便买了三明治、矿泉水等食物,他边买边觉得也饿了,索性也为自己买了一些。
重新回到旅馆,走廊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贺岂凡走进房间,一片静悄悄。
浴室里没有水声,房间里没有人影。
他叹口气,过去敲浴室的门,“你不会在里面自杀了吧?”
“不是。”闷闷的回答倒是很快传来。
“出来吃点东西吧!我买了三明治。”他把手上的食物放下,打量一下房问。
温暖的灯光映着米色镶淡金边的床单,让那张大床看起来很舒服,羽毛枕洁白蓬松,旁边小桌上还有茶具,窗纱是雪白的蕾丝,房间虽不大,但相当精致。
看来,他临时找到的旅馆还不错,虽然一个晚上要花他一百五十镑当代价,不过,他认了,花钱消灾。
安顿好这个麻烦精,他就可以回自己的公寓休息,明天礼拜天,他可以睡到中午,下午随便听点音乐、看看书,清静清静,晚上再回伦敦市区……
“我的衣服弄湿了。”没精打采的嗓音突然出现。
已经走到窗边的贺岂凡,一回头,有些呆住。
该怎么说呢?这个女孩,跟他下午看到的,只能用“判若两人”形容。
刚出浴的人儿裹着大浴巾就走出来,乌黑的发还湿湿的,披在果肩上,侧边的发丝则拢在耳后,露出心形的脸蛋。
浓眉下的大眼因为哭泣的关系略显红肿,但鼻梁挺秀,菱形红唇丰润而性感,刚洗完澡,脸蛋红扑扑的,更显得她一身雪女敕肌肤白得像瓷器——般。
浴巾只遮住胸口到大腿这一段,着线条优美的肩颈、手臂,而她的美腿修长,连足踝都像玉雕似的,精致美丽。
洗去所有浓妆,她的真面目终于被贺岂凡仔细看清楚了。
不折不扣,是个美女。
但美女好像没看到他似的,迳自走到床前,掀开被单就钻进去。
“喂!你不吃东西吗?”贺岂凡觉得诡异的饥饿感突然袭击他,吞了吞口水。饶是-向平静沉稳的他,被这样一个美人儿在眼前一晃,也……也怎么样?他不知道。
“我不饿。”美人模糊咕哝。
贺岂凡走到床前,看着躲进被单底下的她,叹口气,“你至少喝点水吧!哭成那样,全身水分大概都哭干了。”
“不会。”还是闷闷的声音。
“好吧!随便你。”贺岂凡推了推无框眼镜,沉吟几秒,淡然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房间的钱我已经刷卡付过了,你不用担心,再见”
他才转身,就觉得有只温暖柔软的小手,迅速扯住了他腰际的衬衫:
“不要走。”她又开始哽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这很老套。贺岂儿在心里说。每个女人要留住他,都是用这一句。
可是,他居然发现自己没办法甩手就走。
英俊斯文的脸庞流露出罕见的无可奈何,他在床沿坐下。
小手还是不放,紧紧抓着他,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埋在被中的脸蛋只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眸,乌溜溜的盯着他。
原来……他长这样啊!
他英俊却斯文,略微细长的眼眸,配上挺直的鼻梁和薄唇,无框眼镜适度遮去些许眼中闪烁的嘲谵光芒,微长的黑发落在眉心,看起来是那么柔软。
他好好看,虽然不是自己容易心动的粗犷型,不过,还是令人赞叹。
中文带着一点洋腔调,显然是从小讲英文长大的,大概二十七、八岁,却很稳重,而且……他虽然话不太多,可是对她很好、
在今天,所有的男人都可以称得上对她很好。因为她才刚刚被残酷对待过。
想到经历过的一切混乱,邵静心的眼眶又红了。
“哭什么?不过就是丢了皮包,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借你钱。”贺岂凡当然知道事情不只这样,不过美人儿光是哭,什么也不说,他也没办法。
他轻轻拉开她扯着腰际的小手,准备掏皮夹拿钱给她,
她反手握住大掌,不肯放。
“我不要钱。”钱她还怕没有吗?她只是……不想被孤零零的留下。
至少,不是今夜。
“那你要什么?”他俊脸微侧,俊眸斜睨着她反问。
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阵沉默,她睁着水眸,定定看他,一个最荒谬的念头,像闪电划破天际一样劈下来。
不会吧?她不像是那样的女人。
可是他真的不确定,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性感娇艳的美女,虽然泪汪汪的,可是,一直拉着他,不让他离开。
最该死的是,他知道被单底下,除了一条薄薄的浴巾,她……一丝不挂。
他贺岂凡绝不是君子,也不是瞎子。
可是,也不能趁人之危吧?
他思绪正开始有些混乱之际,邵静心怯怯的开口了。
“你可不可以……陪我?”
贺岂凡斯文的拨了拨额前的发,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小姐,你知道这样的邀请,是很危险的吗?你也许只是单纯希望有人陪,但是同时,你也会付出相当高的代价,你太不小心了。”
她突然笑了。
笑容甜媚得让人骨头都酥软,眼睛弯成可爱的弧度,和苦着脸的她,完全不同。
“你不是要我赌吗?我赌你不是杀人魔。”她轻笑。
虽然他一直用凉凉的态度回答,不过,他真的是个好人。
否则,怎么会载她回剑桥,又帮她找旅馆,还买食物给她?甚至出言警告她太不小心了?
她,已经豁出去了。
今夜,她需要一些温柔,需要一些月兑轨,来转移她太过痛苦的心思。
温软的玉手依然紧紧握着他的大掌,触感柔腻,让人不得不遐思她全身的肌肤,是不是跟她的小手一样……
“你,确定吗?”贺岂凡的嗓音低沉。
露水情欢他不是没有经验,在这开放的时代、开放的国家,这一切都是现代速食爱情,或说激情中的正常现象,成熟男女两厢情愿,只要谨慎保护自己,没什么不可以的。
埋在被单间的小脸先是掠过惊愕,然后,她也了解了。
她本来只是天真的想要他陪伴,不过,他含蓄但清楚的询问,及直率的凝视,都让她醒悟——
他可以陪她,不过,她也必须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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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静心在昏乱中发现,衣服掩盖住的男人躯体,看似瘦削,却很结实精壮。
他的手臂与胸膛都坚硬有力,拥住她的时候,给她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躲在他怀中,觉得被保护了。
不过他不肯让她躲避,热吻随即开始强迫她面对现实。从她细致的耳际、颈侧蜿蜒而下,一路点燃小小的火焰。
浴巾被扯掉了,抛在床边地板上,她毫无遮掩的,在一个陌生的旅馆房间,被一个陌生男人细细监赏品尝着。
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只有一个伤心的女人,和一个似乎无所谓的男人,正在以最原始的方式,互相认识、熟悉着。
很快的,伤心与无谓都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燃烧的激情。
她的肌肤果然像他想像的滑腻如丝,当他温柔但熟稔的抚过起伏娇娆的曲线时,她紧张得轻轻颤抖。
“你……啊!等一下……”邵静心困难的说,娇躯难耐的蠕动,磨蹭着男性优美而结实的胸膛,擦出惊人的火花,“我……我有问题……要问……”
“好,不过,只准问一个。”回答的低沉男声,气息也已经不稳。
贺岂凡发现自己居然迫不及待。
从二十岁时交往的那个华裔同学女友之后,贺岂凡后来的历任女友、伴都没有东方女孩,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喜好已经西化了。
今天,此刻,他发现其实不然。
他无法克制自己想更亲近怀中佳人的。
他们身体的线条如此契合,心跳贴着心跳,气息互融,她的喘息、娇吟都那么甜蜜,令人沉迷、失控。
“问啊!”他挪动身躯,一面催促着,略粗的指尖从她的纤腰开始往下游移,滑到白女敕的大腿抚模着,然后,大胆的探进禁地——
“啊!”邵静心的申吟陡然拔尖,紧张的退缩了,她困难的,断断续续的问出已经迷乱到濒临昏眩的神智中,唯一能想到的问题,“你有……有……吗?”
她柔女敕的脸蛋已经烧得通红,全身都沁出薄薄的汗,好不容易问出这个尴尬的问题,羞得几乎要昏厥。
贺岂凡进占的动作停了一秒钟。
“真是不好意思,刚好就有。”
他如丝绒般温柔,却带着一丝魔魅气氛的回答,在她耳际回响。
单手扯过他刚刚抛在床头的长裤,找到皮夹,待他掏出那个小小四方铝箔包时,她惊喘一声。
“你真的有……”
而她,没有退路了。
“是的。”贺岂凡把铝箔包按在她柔女敕的掌心后,大掌抚上她烧得滚烫的小脸,捧住。
深深望进她氤氲着与慌乱的眼眸,他嘴角斜斜扯起性戚的微笑,温和但认真的问:“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她凝视着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被催眠。
时间静止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男一女,亲密相拥、气息交融,激情该是一触即发,但此刻却微妙的悬宕着、等候着——
“没有了。”邵静心闭上眼,细声回答,仿佛破斧沉舟。
薄唇随即吮住微微颤抖的两办甜润,以最亲昵的方式,夺走她说话的能力。
“啊……”
她在他耐心的逗引下失守,在他大胆煽情的诱惑中娇喘不断,不过,他敏锐的发现,她还是很紧张。
然而他已经没办法压抑了,她的甜蜜与诱人远远超过他的想豫,甚至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都令他激动。
“不要怕。”贺岂凡简单却有力的安抚,在她耳际回响。
不要怕……
她闭上眼,细细喘着,让那个修长而优雅的陌生人,温和却坚持的占有她激情开始焚烧,越烧越热。
夜还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