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自己吗……到底是谁在骗谁呢……
蒋思琳才做了一个多月就离职了,又要重新找秘书。来应征的人多如牛毛,沈郁秀还得在繁忙的公事中拨冗过滤收到的人事资料,选出几位不错的应征者,然后面试。
“这是选出来几个要面试的基本资料,你要不要先看一下?”饭桌上,她按着一叠资料问。
难得没有应酬的阙展风一面吃饭,一面在翻阅报纸,他连头都没抬,“你决定就好了。秘书是你在用的人,不是一向都你决定的吗?”
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外界传言阙展风老是以貌取人,选秘书好像在选美一样,其实都是误解,因为他从来没有干涉过。要录用谁,决定权全部在他的首席机要秘书身上。
他亲自选的秘书,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有一个,便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沈郁秀。
“哦!”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沈郁秀也不再多说。她已经吃饱了,把碗筷收了收,迳自拿到厨房水槽里。
她先把准备好的水果拿出来洗,又顺手洗好了锅子,在厨房里磨了半天,就是不出去。
看着那一张张或明媚或艳丽的照片、应征者的资料,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学历又好,能力也强……每一个都能轻易取代她的位置。
她,一个即将迈入三十岁的女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他迟早要离开的。难道要等到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世界吗?该在一切还没有太晚以前,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退路了。
可是,她有什么退路?最难办的,不是公事,不是那繁杂的业务,而是……而是她已经迷失了很久、很久,却在所有人面前都掩饰得很好的,那颗心呀……
靠着流理台一面冥想,一面无意识地拈起洗净的无子葡萄,滑进樱唇。她自顾自的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那高大身影已经悄悄走进厨房。
“甜吗?”低沉嗓音问着,她还来不及回答,热烫的薄唇已经衔住她的,硬是把她刚放进嘴里的葡萄给勾吮了过去,然后是一个缠绵又带着水果甜香的长吻。
“那里有一大盘,你怎么不吃……”好不容易挣月兑他的吻,她轻喘着抵着他宽阔的胸膛,喃喃抱怨。
“我喜欢吃你嘴里的。”他的大掌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抚过那红润的唇瓣,邪邪地说。
“别闹了,吃点水果吧!我来收拾餐桌。”沈郁秀偏过头,闪躲他炙人的视线与露骨的抚模。
“你知道我不想吃水果,我想吃你。”他不让她逃开,略粗的长指握住她尖俏下巴,硬是把那张雪白的瓜子脸转正,重新攫住她令人上瘾的红唇。
“唔……”手上握着的抹布落地,她被推退了好几步,抵在流理台边。他另一只不安分的大手从她细女敕颈子开始游移,毫不客气地扯开她衬衫扣子,灵活地解开她前扣式胸衣。
她最近太沉默了,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总是偶尔恍惚出神,那遥远而不可及的神色,让他觉得离他好远、好远,像在另一个世界里神游一样,有时喊她还没有回应。
他看到她这样,总是忍不住焦躁,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会逼得他毫不考虑地伸手摇醒她,或是……像这样,厮磨纠缠她,让自己能确定她还在。
他爱怜地以指尖礼赞着,让她轻轻喘息,玉手推拒着,“你……不要又……”
“嘘!乖乖的。”
她的衬衫与胸衣被扯落,果着雪女敕的上身被抱上流理台。他不断肆虐,令她无助地攀着他的肩,弓着身子以抵御那一波又一波的电流。
裙子被撩到腰际,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他粗硬的掌抚模着
他大口喘息,还是紧拥着那滑腻薄汗、在高潮余韵中颤抖着的娇躯,勾在他腰际的美腿也软软垂下,整个人酥软在他怀里。
他满足而放松地,一手撑着流理台,一手抚着她的背心,健硕的身子倚着她,两人就这样喘息着,等候自己的心跳慢慢回复正常。
空气里有着的暧昧气息,和他薄薄的汗意,以及他清爽的男人味。她伏在宽肩上,在这样的氛围里迷醉。
被有力的臂膀抱起来的时候,她还是把小脸埋在他颈侧,气息微乱地任他把自己抱进浴室。他褪去两人仅剩的衣物,简单冲洗后,用大毛巾轻轻拭干,然后又把她抱回床上。
他的动作那样温柔,好像怕碰坏她似的,怜惜地轻吻她的额,“累坏了?”
“嗯!”她睁眸凝视他,美目里满满都是慵懒,刚刚欢爱过的娇颜有着动人的红晕,全身都是淡淡的粉红色,令他忍不住吻了又吻。
“最近业务秘书还没找到人,你得辛苦一点了。”他侧卧在她身边,用肘撑着头,俯视着刚被他爱过的人儿。
“我知道。”她翻过身,不再迎视那曾经让她一见钟情的俊颜,和那双深邃得好像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黑眸。她抱着枕头,背对着他,轻哼,“我好累,我要睡觉……”
“你越来越没体力了。”他吻着她的香肩,开着玩笑,“真没用,年纪大了吗?”
没想到这样的调笑,让她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
是呀!自己最灿烂的几年青春都给了他……现在青春快要不再,他已经要开始嫌弃了吗?
沉醉在刚刚尽兴的欢爱余韵、餍足而放松的阙展风,没有注意她的异常沉默,只是继续吻着她雪白无瑕、令他疯狂的美背。大手伸向前,搂住她按进怀里,他在她耳畔轻吟,“你还是这么美……”
“我是吗?”她轻轻地问,轻得几乎令人听不见她的低喃,“我不是已经年纪大了吗?没关系,反正有好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在等着你……”
阙展风就算没听清楚,也发现她话声中的泣意了。他扳过她的身子,赫然发现那张清丽瓜子脸上有着泪痕,而她正狼狈地抹着脸,用力想挣月兑他的掌控。
“怎么回事?”他讶异得不得了,大掌定住她的小脸,仔细审视,“你在哭?为什么?”
“没事。”她还是挣扎着,不肯看他。
“秀,你看着我!”他的霸气不容人质疑,“为什么哭?我刚刚弄痛你了?”怎么可能呢?他们在上一直是最契合的伴侣,两人的缠绵总是尽兴,他的技巧与体格都令她迷恋。
☆☆☆
她摇着头,不肯回答。
“没事为什么掉眼泪?”他不放松,硬要她说话。
“我真的没事。”沈郁秀虽然柔顺淡然,但真的要拗起来,拿老虎钳也扳不开她的嘴。她只是挣月兑他的掌握,翻身躲进被子里,“我要睡了。”
懊恼地看着枕上的乌黑秀发和线条优美的背,阙展风恨不得用力摇她几下,摇出她的真心话来,却又舍不得吵她,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带着泪痕睡去。
“到底怎么了?你啊……”黑暗中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他才躺回已经睡熟的她身边,伸臂揽她入怀。轻轻叹息,温柔吻去她娇女敕脸蛋上残留的泪。
沉睡中,她还挣扎了一下要逃开,却被他更强硬的铁臂给紧紧困住,动弹不得。
结果秘书的面试并没有举行。一通电话,送来了新秘书。
“郁秀?”那个与阙展风极为相似却更年长沉稳几分的男性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沈郁秀一怔。
“总裁!”沈郁秀当然认得出来,这是阙展风的爸爸,也是他们集团总裁阙山鸿。他已经在半退休状态,集团事情都渐渐让阙展风接手了,人也很少来公司,今天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总裁今天早上不在办公室,一点会回来开会,要我帮您查行程吗?”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老总裁又找不到儿子了,反射性地问。
阙山鸿很慈蔼地呵呵笑了,“没关系,我不是要找他。郁秀,最近好不好?有一阵子没看到你了。”
“谢谢总裁关心,还不错。”她微笑回答。
“那就好。你多帮我看着展风,他那个人个性有点瞻前不顾后,应酬不要让他喝太多酒……”阙山鸿还是呵呵笑着,照旧闲聊了好一会儿,不过最后终于说出打电话的本意,“我听说你们秘书室最近要找人?”
“是的,总裁怎么会知道?”沈郁秀微微讶异。她可不觉得一个秘书缺,还会上达天听到已经半退休的老总裁耳里。
“展风说的,他说人手不够,你最近累坏了。”
明知老总裁没有其他意思,沈郁秀的脸还是开始发烫。要说累坏了,罪魁祸首不就是他那需索无度的儿子……
“是这样的,我有个老朋友的女儿,一个王小姐啊!她……”
沈郁秀的伶俐剔透可不是随便说说,她马上醒悟到老总裁的意思。等总裁把这位小姐的背景来头都交代过一遍之后,她很乖觉地说:“好的,我知道了,是不是麻烦王小姐过来一趟,讨论看看何时开始上班?”
“不用这样啦!你就当应征者看一看,如果满意再聘啦!”老总裁客套着。
沈郁秀无声地扯起嘴角。上面都这样指示了,她难道还听不懂吗?
隔天,那位空降的王志玲小姐准时在约定的八点半出现。
前一天电话联络的时候,沈郁秀就对这位王小姐有不错的印象,爽朗干脆,感觉不是娇滴滴的千金花瓶小姐,以为来上班就是穿得美美的接接电话就可以的那种。
果然,来人身高跟一六六公分的她差不多,年纪大概也跟她差不多。得体的长裤套装很合身,衬托美好的身材;浓眉大眼略显英气,丰润的红唇,整个人散发着都会女性的俐落与知性美。
谈吐很得体,虽然有着一点点出身富家的骄气,不过沈郁秀必须承认,这样出色的人才,就算自己送履历进来,也会被选上。
这根本也不算面试,沈郁秀只是尽责地指点王志玲工作范围及一些注意事项。王志玲也很大方的和其他两位秘书打招呼、介绍自己,无懈可击的仪态,让本来很嗤之以鼻的叶亭亭、洪佳歆都暂时无法挑剔。
“哦!你来了?”开了一早上的会,中午才进来的阙展风,一看到新到任的业务秘书,很熟稔的打招呼,“没问题吧?有事你问沈秘书就可以。”
“没问题,沈秘书交代得很详细。”王志玲艳丽朝气的脸上有着明朗笑容。
“嗯!那就好。”一向话不多的阙展风点点头,接过沈郁秀递给他的卷宗,准备进办公室。在门口,又突然回头对王志玲说:“中午吃过没有?还没的话,跟我一起吃顿饭。”
“我该请你才对!谢谢阙伯伯帮我介绍工作。”王志玲爽朗地说。
“别客气了,来吧!”
两人前脚才刚出去,洪佳歆马上发难,“原来又是个老情人啊!我们秘书室快要变成总裁女朋友专用的部门了!”
“算了,这样的都做不长啦!要像我们这样规规矩矩做事情、没有非分之想的,才能在总裁身边待得久啊!”叶亭亭也皱着脸,很不以为然地说。她绕到沈郁秀身旁,寻求支持,“沈姊,你说对不对?”
沈郁秀吃着自己准备的三明治,继续浏览新闻网页,没有加入评论的战局。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心痛,她也不想去面对胸口的酸涩。
从老总裁口中得知,这位王志玲可是某银行董事的千金小姐,留美回来,之前也都有不错的工作。
她的外型跟阙展风如此登对,又堪称门当户对,她来这里根本是大材小用,用意就很明显了。
当天晚上阙展风明明没有应酬,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出现在沈郁秀的公寓,他只打了一通电话,“你先吃吧!我还有事,今晚不过去了。”
她木然挂了电话,安静地坐回餐桌前。面对着准备好的两人份晚餐,她却觉得一点食欲也没有。
已经学会不去猜他、不去多问,甚至学会了不去感觉……
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就让她放肆一下下,感觉那左胸腔深处,好像有虫在啃咬的疼痛吧!
夜未央,正是各种活动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不是美人在抱,享受着良辰美景、美食醇酒呢?
他从来没单独带她出去吃过饭,两人在外面吃饭总是为了应酬谈生意,更不要说带她去看电影或展览之类的了,他是老板,她是秘书呀!
公私分明吗……仔细回想,这几年来,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是得应付他无尽的需索求欢。这是他纾解压力的方式,有时候,她常常会想,也许因为他看准了她安静淡然,不会在外面乱搞乱交男朋友,保证干净又乖巧,不会拒绝他,所以才会这样逛遍花丛之际,还保持着与她秘密的亲密关系吧!
已经多少年了呢……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会走这么久,走到现在这里?
那天死党的话犹在耳际——“难道你要等到他结婚,才肯死心吗?”
其实韩亦诗不知道的是,沈郁秀觉得,从他们在一起后没多久,她的心就已经碎了。
她也曾经怀抱着玫瑰色的梦幻呀!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阙展风打得粉碎,一点也没有留下。
她还记得,刚进阙氏的时候,她只是个会计部门的稽核人员。国立大学会计系毕业,在大企业却也只是个小小职员。她安于这样的工作,每天都很认真地整理帐务、务求清楚完美……
这样安分守己地工作了大约半年,公司里各式各样的八卦也听得差不多了,对于那个年轻英俊、从美国回来的少主,更是被迫认识得清清楚楚。
“阙展风”这三个字,在每天茶余饭后总要被提好几次。所有未婚或已婚女性都对他有兴趣,也都不断神话他,讲得好像白马王子投胎转世一样。
她一个小员工也跟其他人一样,只能从报纸或杂志上看到自己集团的年轻总裁。那时她还在想,有人的命就是这么好,一出生便拥有一切,简直好得不像真的人似的,跟平凡公务员家庭出身的她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
然后,那个冬日的中午,大家都趁罕见的阳光露脸出去吃饭,两个世界的轨道突然交错了。
她一向喜欢在网路上看新闻、看新鲜事情,中午休息的一个小时,是她可以光明正大用公司电脑上网漫游的时刻。她总是吃着自己带的便当或简单三明治,一面享受着这样的优闲。
她一面啃着火腿三明治,一面轻哼着歌,专心看着电脑萤幕时,突然,一个冷冷的低沉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松,三明治掉在地上
“会计部的人呢?”
“我是!”她很快站起来,有点惆怅地看着只咬了两三口的三明治。一回头,看见那张真人比照片更英俊但也更沉冷的脸庞,她吓了更大一跳。总……总裁?!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送上来的上半年度资料有问题,我下午开会就要用。”阙展风把一叠文件放在她面前,圈出来了几个有问题的数字,“有没有人能重新看一次?”
她还在震惊中,眼睛瞠得大大的,半天讲不出话来。
阙展风有点不耐地重复一次,又说:“我的秘书离职了,否则不会出这样的问题!你是会计部的?能帮一下忙吧?”
她猛点头,慌忙坐下来开始审阅。错误不大,但很麻烦,花了一点工夫才找出问题。她本来就是很精细的稽核人员,查了几次,迅速更正之后,重新列印出来。
站在旁边一直没讲话的阙展风只是不动声色打量着。
好清澈的一双眼睛,雪白的小脸,专注工作的时候,侧面居然令他这个看遍名花的情场浪子移不开视线。
好不容易做完工作,把列印出来的文件交给他时,她还是那样怯生生的,好像小学生交作业。
“你叫什么名字?”深邃俊眸闪烁不明光芒,他沉声问。
“沈郁秀。”她乖乖回答,随即赶快深申明,“我们组长回来了!要不要请组长再看一次刚刚的结果?”
“不用了。”阙展风已经快速浏览过,他又抬眼,深深望了一下那张干净清秀的小脸,他略勾起嘴角,“都改正了,你速度满快的。”
她被称赞了呢!好高兴呀!她忍不住绽放有些羞赧的笑。
就是这一个如阳光破云而出的甜美笑容,让阙展风一震。他眯起眼睛,英俊而刚毅的脸部线条放柔了。他淡淡地说:“谢谢。”
待总裁出了稽核部的办公室,刚吃完午饭回来的大家才敢喘出大气,过来七嘴八舌。
“总裁怎么会来呀?”
“他要做什么?”
“本人看起来更帅!”
那天下午,沈郁秀根本头都昏了,连隔壁处室部门的女职员都跑来问她中午的事情,问的之详细,让她从中午开始就昏昏的脑袋更混乱了。
隔天,她一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更怪了,大家都以诡异的眼光看着她。
“怎么了?”她走近自己的办公桌,发现被清得干干净净。她的心猛然一跳,“我……我的东西呢?”
“搬到楼上去了。”她的组长走过来,拍拍她的肩,“总裁直接下令要调你上去,接总裁财务秘书的缺。恭喜了,高升!”
她则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沈郁秀心想,如果那一天,她也跟着大家出去吃饭……如果那时,阙展风的秘书没有离职……她是不是就能过平凡女子的生活,当个安分守己的职员,遇上另一个相貌普通也许有很多缺点、但对她很忠诚的平凡男子,顺利组织小家庭?
虽然平凡,虽然庸俗,但至少可以光明正大手牵手地去逛夜市、去看电影;她也可以偶尔闹闹脾气、吵吵架、然后言归于好,过着正正常常的庸碌生活?
但一切,在那个冬日午后,就往另一个方向月兑轨而去,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