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宝儿和贝儿被狠狠骂了一顿,关在房内面壁思过。
两人背对着背,各自面向一面墙思过。
贝儿嘟着小嘴,弹着修剪得整齐的纤指,有点不甘愿地问:“爹怎么会刚好也到齐府?”她们被他惊吼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到现在气仍犹虚。
齐任驹不知道他被人偷窥过,因为火大的沈拓立即命人送她俩回府,准备回家后再算帐。
她俩就从刚才乖乖罚站到现在。
“结果我什么都没看到。”宝儿也嘟着小嘴失望地回答。
要不是为了想更看清楚点那竹竿男人的长相,也不会被爹逮个正着。
贝儿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被你踩在脚下,背差点踩断,结果你什么都没瞧见!”心有未甘的她忍不住嘀嘀咕咕的埋怨。
“太远了嘛!”要她解释几次,没瞧见就没瞧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早知道就你来当马!”
“谁教你老是猜输!”
姊妹俩忍不住抬起杠来。
“贝儿,你怎么不好奇自己未婚夫的长相呀?”只急着瞧未来姊夫的长相,自己的呢?怎么从没见她关心过?
“哎呀!”贝儿不耐烦地摆了摆柔荑,“那人我早就见过了,没什么好谈的。”看了就教人食不下咽。
“你瞧过?!”宝儿瞪圆了眼睛,讶异地回首瞅着妹妹。
贝儿无精打采地扯了下嘴角,无奈的点着小脑袋,开始述说当初。
话说去年腊月,武浩天战胜南蛮凯旋归来,群众夹道热烈欢呼,贝儿也跑去跟人家凑热闹。她娇小的身躯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头,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是如何的骁勇善战。
却在见着时,当场吓得脸色发白、两眼发直。
从没见过那么高大的骏马!
马儿高昂着头,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份凯旋得胜的骄傲与荣耀。
但让贝儿吓得两眼发直的不是马,而是高大俊猛的武浩天。
高大的骏马衬托着他骇人的高大躯体,宛若武神由天而降,差点吓坏她。
至今回想起来仍教她余悸犹存。
“看起来好凶!”贝儿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而且看起来冷酷、严苛、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
“明明已经打胜仗了,脸上却没有半丝笑容,一路趾高气扬地用严峻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对他欢呼的老百姓。”贝儿装模作样地学着当时武浩天的架式,把宝儿逗得咯咯直笑个不停。
“难怪他能打赢,敌人光看他那体格就吓得想跑了,当然每仗必赢!”宝儿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好笑。
“哼!”贝儿不屑地哼了声。“打胜仗也不是这等法!你没看到他当时的眼神,看了会教人双腿发软!”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军人嘛!”宝儿安慰她,知道贝儿最怕谁了。“军人天生就是这副德行。你没瞧过,猎鹰与喜雀的眼睛就是不同,同样是鸟类,但是鹰的眼睛非常锐利,但喜雀的眼睛非常的柔和,那是因为一个专门猎杀,而另一个则只吃虫子,所以培养出来的气势就会大大地不同。明白吗?”
姊妹两个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
贝儿当然懂,可是一想到要嫁给那个令人产生严重压迫感的男人,就让她气馁。
“姊姊。”贝儿撒娇道,一脸的不依。“我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他?”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去齐府学什么宫廷礼仪?”宝儿也很无奈地反问着。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未来的另一半长得什么样子?”要不是她早已看过武浩天的长相,她会比姊姊更迫不及待想知道未来另一半的长相。
尤其是对姊姊的另一半,她倒是很好奇。
“嗯哼。”对未来已没有半点憧憬的宝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犹记得爹宣布完喜讯后,曾设宴款待一些至亲好友,当时她躲在帘外偷听,光听众亲友对齐任驹的形容,她就觉得他太斯文了,令她大大地感到失望。
“不如我们来调换身份。”贝儿突发奇想地说。
“你疯啦?”她的主意吓了宝儿一大跳。
“我对你的另一半比较好奇。”
“我也是!”听闻武浩天高大威猛、不苟言笑,她对他的神秘又添了几分好奇。
“我们两个来调换身份!”贝儿一脸坏心的说。“你当我、我当你,我帮你整齐任驹!”
“可是……”可是这主意好像不错
宝儿突然坏坏一笑。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单看姊姊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个计划成功了。
“可是要约法三章,调换身份只是暂时的。”宝儿赶紧声明,让少根筋的妹妹胡搞瞎搞还得了。
“那当然。”
“绝不可以让对方丢脸。”宝儿正色道,“也绝不能互捅楼子、互揭疤疮。”见妹妹点点头,她又说:“更不可以因为自己不是当事人,就让自己的缺点在未来的另一半前悉数展现,丢人现眼。”
“那还用说。”
“成交!”姊妹俩勾勾手指,终于谈妥了条件。
主意打定了,可是得有机会。
机会呢?
“你的倒还好,明天齐任驹就会派人接送,你可以轻易的进入齐府,而我要怎么混进武府?”宝儿跪坐在床上,叉腰望着妹妹。
“很简单哪。”贝儿早就想好了。“你可以扮成仆人的模样混进武府里,就可以看见我未婚夫的长相啦。”
说得倒容易!
“你以为了总管那么好收买啊!”她横了贝儿一眼。
这个专用口说、专将难题丢给别人处理的妹妹,真是不负责任。
好困……贝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宝儿无力地睨了她一眼。真被她打败了,说睡就睡。
没关系,她还有小蔡。丁总管差小蔡负责去武府打点婚嫁物品,上一回他偷玩骰子,正巧被她看见,沈家有明训:出入不良场所一律解雇,她握着这个把柄,这下子小蔡不带她去也不行。
主意打定,宝儿好像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般如释重负。她打了个大呵欠,就在她刚躺下没多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贝儿,快起来!”宝儿紧张地摇醒她。
“什么事?”睡眠被打断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赶快到我房间睡。”宝儿用力地将她拖了起来。
“为什么?”看姊姊一脸慌张的模样,贝儿以为有大事发生。
“明天你就要假扮成我,举止言行都得像我,你可记得,别露出马脚了。”宝儿小声地叮咛,边把贝儿推到廊外,随即关上了门。
而仍愣在走廊的贝儿,在“罚站”了许久之后,浑沌的脑子终于清醒。
“对呀!”她讶异地低呼一声,暗暗佩服姊姊的聪明。
明天一大早她就得起床准备,等着齐府的轿子来接她,她怎么可以睡得跟猪一样?幸亏姊姊提醒了她。
贝儿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向房间,她突然想起尚未沐浴。
“唉!”她的呵欠像哀声叹气。
先个澡再睡吧,这样才像宝儿。
“为什么武浩天一开口就指名要娶贝儿?”
这点令人百思不解。
“你没说,我倒没想到。”沈拓像被人点醒了般。
“你呀!”杨秀推了下他的头。“老是听你喳呼着武浩天对贝儿不知有多中意!”开口就指定要娶她。但问题是,他怎么认识贝儿?在哪儿认识的?”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沈拓瞪圆了眼睛,现在才觉得事情奇怪。
杨秀斜睨了他一眼,“贝儿到底哪一点吸引他?”贝儿的容貌与姊姊一模一样,为什么人家一指名就是她?
“这就叫缘分。”沈拓神秘一笑。他这个穷书生不就是因为缘分,才会被她这个千金大小姐相中。
“可是……”事情还是有点奇怪,只是说不出哪里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想娶宝儿的人,还不是一箩筐。”还差点争破头。
精明的杨秀转了转眼珠,“你明天去问问。”
“又问啊!”连这种事情也要问。
看着丈夫一副她小题大做的模样,杨秀不高兴地睇了他一眼。“算了,反正都已经快成亲了,算了。”
沈拓暗自松了口气,在妻子狠狠瞪向他时,赶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生情重
直教人相思缠绵
魂萦梦系
只盼望缘定三生
武浩天挥着狼毫,在白纸上迅速写下苍劲有力的字,墨渍尚未干透,淡雅的墨香飘满了室内。
一个俏丽的身影浮上他的脑海里,武浩天不由得露出神秘的笑容。
从来没想过娶亲这回事,却在半年前一趟杭州之行让他浮现成亲的念头。
他再次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贝儿”两字。
话说当时——
“小姐,你快放手!”
一个男人惊天动地的吼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快放手!”年轻男人受不了愈来愈多人的围观,面红耳赤的改为低声央求。
“除非他跪下来求我,否则不放!”
一身粉绿、长相甜美娇俏的小姑娘,怒声重喝,以非常奇怪的姿势卡在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人身前。
“我求求你!”年轻男人看起来快哭了。“你这姿势……传出去会给人笑话的。”他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揪着一个中年男人裤裆里的“宝贝”,这事要是传出去……他最好先自刎,免得被老爷打入十八层地狱。
漂亮的小姑娘显然听不太懂年轻男人的话,一心一意只想严惩恶徒。
“不行!”她说着,手猛力一揪,那猥琐男人痛得惨叫出声。“他刚刚一直拿这东西顶我,我要它死!”小姑娘说得义愤填膺,一副誓死为民除害的模样。
闻言,年轻男人直想挖个洞把头埋进去。他万万没想到他家小姐讲话这么不经脑袋。
“就算他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小姑娘怒声打断他的话,“他刚刚对我非礼你又不是没看到!”
“好……”年轻男人头痛万分,“要送官法办之前,起码先放了人家。”揪着人家的“宝贝”像话吗?
“他要是跑了怎么办?”在送官之前她还要打得他跪地求饶不可,真是太可恶了!
“可是你这姿势……”年轻仆人指了指她的手,冷汗涔涔。
小姑娘显然不知道她握住了男人的“要害”,更不懂她的行侠仗义哪里不对。
“那不是贝儿姑娘吗?”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问声。
小姑娘趾高气扬的抬高下巴,正打算开口时,却被一身冷汗的仆人捂住小嘴,并且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一大串,小姑娘听得顿时睁圆了小口和眼睛,随即松开手,吓得退后好几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围观者再也忍不住的爆出笑声。
武浩天也不例外。
南方姑娘的单“蠢”真让他开了眼界。
贝儿是吧?他牢记了这个天真小姑娘的名字。
“快走、快走!”小姑娘跺着脚,羞愤得无处可躲,直想钻出人墙。
“你怎么不早说呢?”小姑娘责问着仆人,忘了自己刚才屡劝不听。
“对不起,请让让!”小姑娘娇声的嚷嚷。
围观者偏偏故意跟她过不去。
“你是贝儿姑娘吧?”有人兴致勃勃地又问。
似乎不弄清楚小姑娘的姓名不肯放人。
“是。”小姑娘用力地点了下头。“行侠仗义没什么不对!”她理直气壮地加了句。
“贝儿姑娘,你难道不知道你刚才握的是啥名堂?”
笑声再次爆开,小姑娘好不尴尬,却拿出勇气应对。
“那有什么奇怪的?”她一脸无所谓的说。小脸却涨得红通通的,刚生出的勇气缓缓消失。
“我爹也有!”小姑娘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趁着所有人被这句话惊呆了的刹那,冲出了人墙,往轿子的方向逃。
小姑娘俏丽的五官令他印象深刻,而她突然冒出了那句“我爹也有”,让他每次想到那一幕便会忍不住莞尔。
后来他南北往返了几回,几次又巧遇这个俏丽的小姑娘,她不识得他,他却认得她。几番相遇,竟让他愈看愈对眼,对这个思想行为挺逗的小姑娘动了心,开始注意起这个小丫头。
“贝儿。”他轻唉着,思绪又飞回两人几次“重逢”的画面。她被狗追得抱紧树干哇哇叫。不小心一脚踏空跌进水沟、噙着两泡泪水瞪着捧月复大笑的仆人的愤恨模样,令他想大笑。
对贝儿来说,这绝对是糗事。
对他来说,却是让他玩味再三的美好回忆。
提笔落款后,他将笔墨、画纸收妥,闭上双眼,舒适地仰靠在椅子上,双脚置在大桌上,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为什么婚期不订得早点?他惋惜的想。
让她知道他与她早已相遇多次,并看尽了她出的糗,她又会是何等的惊讶。
贝儿……
唇边因这个惦记在心中多时的名字,而浮上了得意。
他正不知该由何处下工夫,好使沈大人对他印象深刻让他提亲的事顺利,却没想到喜从天而降,让他半点心力都不必费。
他会好好珍惜这缘分,就像他非常珍惜与她相遇的种种,那在心中亟欲与她再相遇的渴望,只有他知道。
“贝儿……”他轻声唤道。
脑中又浮起她逛市集时,用纸瓢捞不到鱼,情急之下两手伸进水里乱搅一通,把老板气得破口大骂,急着弯腰捡拾纷纷跃出水盆的鱼儿。
贝儿……
回味着她俏丽的鲜活神情,他的心不禁有些熏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