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左宏升与余乐音忙着联络律师,准备要详细洽谈诉讼事宜,李齐却突然告诉她,自己想跟李定安回美国去,这对积极想要拥有李齐监护权的余乐音来说,可说是个莫大的打击。
只是望着眼前的李齐,她表现得异常平静,“你真的要去美国吗?”
“是啊。”他理所当然的答道。
“前几天你不是还说不喜欢你爸爸,怎么一下子就改变心意呢?”
“我爸爸会帮我买很多好玩的玩具,更会帮我申请越级人学,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跟着他当然好啊。”他故意讲得很市侩。
其实他哪需要什么玩具。那些东西对他而言都太过于幼稚了,而在台湾这里,他还可以和资优院的李佳琦拼功课。可是,他希望看见余乐音开心,而不是每天为了他的事愁眉苦脸的。
“快来帮我整理啊。”
“不要。”余乐音强忍着泪水,没勇气上前去替他收拾行李。
“那我都不带好了,反正我爸爸会帮我买。”
“你根本不是喜新厌旧的小孩,为什么会突然要去美国?难道是你爸爸威胁你?”她觉得李齐的决定怪得可疑。
“才不是,他是我爸爸,怎么会威胁我呢?”他哼着气否认,“我想去过新生活,到了那里,所有东西也都要是新的,这有错吗?”
依余乐音所知,他连李香玲生前给他的一本小画册都舍不得丢,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要去美国了,我去和你爸谈。”转过身,她拿起皮包就想去找李定安问个清楚。
“谈什么?你要嫁给他吗?”李齐这一问,让她定住了步伐。
嫁给李定安?那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可是为了李齐……“也许我应该考虑,那样一来,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妈妈了。”
“我才不要。”他瞅着她问:“那医师叔叔怎么办?你要抛弃他吗?”
“我……”她一时语塞,为什么他老是能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别傻了!跟着我爸那种人你不会幸福的。”他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那不是小孩该管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更心想要去美国吗?”
“是啊。”李齐点头回答,语气强硬得令人不容否决。
踱回床边,余乐音不发一语的开始替他收拾行李。
他上前拍拍她的肩,“放心吧,我会回来看你的,不要苦着一张脸,你带团到美国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啊。”
“是啊。”可是那时候,他已经变成别人家的小孩了。思及此,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爱哭鬼!”心里难过的他,只能这么说,好籍以掩饰过去。
“我是你妈咪耶!你要离开我,我不能哭吗?”她是很爱哭没错,更不怕他说。
“又不是永远不能再见,有什么好哭的啊。我不在,你可以穿着新娘礼服嫁给医师叔叔,再生几个弟弟妹妹就好了。”他刻意装作不在乎的模样。
“算了,你这么没良心,要走就走吧。”余乐音被激怒了,把原本塞进行李箱的东西全数倒了出来,“这些也不用带了,反正你爸爸有得是钱,他会买更多给你的。”
“是啊,我早说不要的。”
此时门铃声响,他故意不看她就直接跑去应门,待回来时他道:“我爸来接我去美国了。”
“再见,不送了,麻烦走时把门关上吧。”送他只会更伤心,她怕自己哭倒在机场,索性限不见、心不想。
“再见了,妈咪。”李齐走到房门口时回过头,若有所思的对着垂头不语的她说:“医师叔叔会给你幸福的。”
幸福?她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儿子,还有幸福吗?
在听到大门关闭的瞬间,她的泪水已决堤泛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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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乐音,你到底要不要调到南部去?快点给个答案,公文要送出去了。”上面给的压力,让旅行社主任也莫可奈何。
“不必了。”她冷冷地回答。
“什么意思?”
一切都结束了,失去儿子让她没了动力,也不想飞了,“我要离开旅游业,这是我的辞呈。”
看到她放到桌面的辞呈,倒让旅行社主任大吃一惊,“别这样嘛1我也是很无奈的啊,反正调到南部去又没什么大碍,顶多换个飞行跑道而已。”
“不了,对带团我已经失去了兴趣。”
“可是,有许多团员都指定要你带,这……”失去一名大将,也是旅行社的大损失,他实在不明白上面是怎么想的。
余乐音去意甚坚,不管主任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公司的东西都在我桌上的纸箱里,麻烦派个人来点收一下,我马上就要离职。”
“有必要这样强硬吗?或者我帮你跟上面沟通沟通……”
“谢谢主任,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现在的她只想图个安静,不想再劳碌奔波。“我走了。”
不管主任的慰留,余乐音即步回座收抬自己的私人物品,和同事们告别后,便离开旅行社,一踏出大门,她就看见左宏升的车子停在外面等候。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主任打电话到医院给我。”上回借助这位主任的帮忙,他才能顺利半途加人余乐音所带的旅游团,他们也因此而熟识。
“真是的。”她叹口气,“你不用说服我。我不想带团了。”
“我不会。”她要飞,他不会反对;她不飞,对他反而好!不用两地相思。
“那最好。”
“上车。”左宏升推开车门,“带你去个地方。”
她顺从的上了车,车子随即奔驰上路,直到车子停在海岸边,余乐音才知道他是要带她来看海。
他将车窗全打开,让海风吹进来,“最近你的压力太大了,带你出来透透气。”
“医师专家的建议吗?”她苦笑问道。
“一个爱你的男人的良心建议。”左宏升靠近她,抚抚她的发说:“我知道小齐去美国你很难过,既然这么想他,就去看看他,不要把自己闷坏了。”
她点点头,“嗯,我会去看他的。”
“那就别愁眉苦脸的,等我向院长告假,陪你去。”
她抬起头问道:“你不怕被炒鱿鱼?”
“不怕。”
“你爸那边呢?”余乐音知道他们的问题仍然存在,只是最近因为李齐去美国,她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他不会高兴你和我在一起的。”
“那都由我自己来解决,你不用担心。”
是啊!顺其自然吧,她已经不想去担心了,“我不担心。”她淡淡开口。
“哇!这口气听起来又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太没魅力了吗?”
心情顿时放松不少的余乐音,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飞快的偷了一吻,“你要是没有魅力,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他一笑,让原本蜻蜒点水似的吻变成了法式热吻t她引的火,如今却变成他在主导一切……
“有一天,我一定要你完全属于我。”半晌后,离开她的唇,他道。
他这番露骨的表白,令余乐音羞红了脸,幸福,似乎忽远忽近,她忍不住伸手想抓,但抓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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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见李齐?”李定安握着话筒,贼贼地笑说:“可以啊,但是我有条件。”
“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随时都可以见李齐。”余乐音从没这么愤怒过,“你那等于是欺骗!”
“口说无凭,况且小齐是我的儿子,回到我身边来,本来就没错,身为他的监护人,我可以决定他谁可以见,谁不能见,这并没错。”李定安理所当然的说道。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你自己想见孩子时不苦吗?”她简直无法想象他竟是这种人。
“我说了,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让你见他。”
妥协还是抗争?余乐音挣扎好久,可想到李齐在他手中,她莫可奈何,只能选择妥协。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就如当初所说,嫁给我,或者……”他邪佞笑说:“当我的女人。”
“卑鄙下流!”她没见过比他更无耻的男人。
但,骂了又有什么用呢?李齐远在美国,他不给她看小孩,她又能拿他怎么办?
“我要考虑……”余乐音试着缓和语气。
“可以,你考虑多久,就多久决定你可不可以看小齐。”李定安低低笑着。
那可恶的笑声让她厌恶,她多希望可以不要继续和他有所纠缠,“为什么你偏要选我不可?”
“一见钟情。”
“你是不可能对女人动真情的。”他根本不是个懂爱的男人,否则就不会不负责任的丢下李香玲母子。
“随你怎么想,我就是要你。”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
可恨的男人,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公理在?为什么让他为所欲为却不会受到报应呢?余乐音气愤的握紧话筒。
“我等你消息啊。”李定安挂上话筒,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站在楼梯口的李齐,把他说的话全听得一清二楚,“你好卑鄙!竟然骗我!”他冲上前去大骂着。
“你……”没料到会被他听见,李定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在意的敷衍他,“小孩子不懂感情,不要管那么多,你只要好好的读书就够了。”
“我不要!你是大骗子!”
他怒喝一声,“不许胡闹!”
“我要回台湾!”李齐不管他,继续大吼大叫。
“这里是美国,你来到美国就准备好做美国人,不要再想台湾的一切了,我会替你申请学校,只要通过考试你就可以越级就读,将来要功成名就非常容易,你的路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我不要!我不要!”他绕着房子边走边叫。
脸色逐渐泛青的李定安,恼怒的斥责他,“你妈咪根本没把你教好,不过我会好好教育你的,现在回房间,不然我就处罚你。”
他又大吼,“你是恶魔!大恶魔!”
“我不是恶魔,我是你爸爸,现在,回房!”
李定安的怒吼声,听得他和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另外两个女儿躲在楼梯上不敢露睑。
“辛蒂,把哥哥带上楼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他离开房间,也不许他打电话,听见没有?”在交代完后,李定安头也不回的进人房间。
“听……见……”站在二楼楼梯口的辛蒂战战兢兢的回答后,缓缓步下楼。
在带着李齐上楼的同时,她低声嘱咐着,“李齐,你乖一点,你不乖我们也会受处罚的。”
“怎样的处罚?”
“被关进地窖。”她一脸恐惧的说:“那里有老鼠也有蟑螂。”
待在楼梯口的姐姐仙蒂跟着接口,“那里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李齐终于安静下来,因为他不想被关进如黑洞般的地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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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乐音死都不想嫁给李定安,更遑论是当他的女人,但她想不出任何方法可以见到李齐,只好再去找左宏升商量。而左宏升听了她的转述之后,胸中的无明火顿时冒了上来。
“既然他做得那么过分,我们就不需要对他客气了。”
“可是李齐已经去了美国。”
“只要你还没签下同意书,你永远都是李齐的第一监护人,他若是执意不让你见李齐,就是犯了妨害自由罪,你更可以告他。”
“可是他是李齐的亲生父亲……”这是余乐音最忧心的事。
“他利用孩子做那种下流的事情,你认为他适合当孩子的父亲吗?”
“不……”
“那就对了。”
她也知道李定安的行为跟个禽兽没两样,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并不想让他坐牢,那对李齐会是个大伤害。
“我只想去美国看李齐,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以法律途径去解决事情,可以吗?”
左宏升看她一脸愁容,也了解她的想法,“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我现在只能依靠你帮我了。”
左宏升笑着掐了下她的脸颊,“我很高兴你终于愿意依靠我。”
“别闹了,我已经很烦了!”余乐音红着脸拨开他的手。
爱上她,他又何曾不烦过,“你可知道,我刚开始发现自己爱上你的时候,有多无奈多烦恼吗?”
“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因为你没告诉我小齐是你收养的,害我以为我爱上一个有夫之妇。”
“那是因为我不想不断重申小齐是收养的,那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
“可却不在乎伤害到我吗?”
他的表情活像个受伤的小孩,让人不舍,“好啦,是我不对原谅我啦!”她笑着说。
“早原谅你了,因为你爱上我了。”
“臭屁,也许我该考虑嫁给李定安,当李齐名正言顺的妈。”
“那可不行。”左宏升取出早就放在口袋里的小绒盒,“我正要向你求婚呢!”
“求婚?”余乐音微微一愕。
“怎么,不愿意?”
“可是现在我很烦啊!”
“就因为你烦,所以我在帮你解决问题。”
打开小绒盒,他取出放在里面的戒指,拉起她的手,一边准备将戒指套上她的手指,一边说:“李定安就是吃定你是单身,还有,你目前失业,如果他诉诸法律途径,你是赢不了他的,惟一的办法就是你结婚,断了他的邪念。”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让她找不出理由拒绝他现在的动作。
他又说:“另一个原因更重要。”
“什么?”她不懂他在卖什么关子。
左宏升的脸逐渐向她逼近,直到近在咫尺才笑着告诉她,“当然是我爱你啊!大傻瓜!”
他总是毫不隐藏的告诉她爱她,似乎还有告知全世界的意图……她就爱他的天真、乐观,还有好心肠。
一把将他拉近,余乐音展眉笑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很重要的三个字?”
“哪三个字?”
“呃……”怎么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那应该是很简单的三个字,他常常对她说,却从没听她说过,“快说啊。”左宏升笑着催促她。
“慢慢来好了。”她吐吐舌,有点不好意思。
“不、不,一定要说。”他反抱住她的腰,“不说就不放开你。”
“哪有人这样……”她自投罗网了。
“说啊!”他再度催促。
“好啦……”口上说好,却是爱在心中口难开。
唉,爱上这样的女人,左宏升知道自己有得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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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李定安一点颜色瞧瞧,左宏升不惜使手段,调查出有关李定安详细的一切,而他向来人缘极好,又曾经阴错阳差地救过美国某位黑道大哥的独子,所以他才开口,人家就拍胸脯向他担保,一定会让李定安自食恶果。
好笑的是,他发现李定安表面上是个律师,实际上做的却全是些偷鸡模狗的勾当,专帮些不法之徒钻法律漏洞。
“我深信李定安看到这些资料肯定会很头痛。”翻阅着手上一叠厚厚的资料,左宏升胸有成竹的笑着。
“他怎么会做这些事情啊?”余乐音到现在仍是不敢相信。
“因为他熟读法律,知道怎么钻法律漏洞才既不会出事,又可以从中得利喂饱荷包。”
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当李齐的监护人,知道李定安的真面目,余乐音想要带回李齐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她摇摇头,“我非把李齐带回来不可。”把李齐留在那种人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们现在就要去带他回家啊。”收好资料,他笑着把空服员递来的饮料拿给她。
此刻,他们已经坐在飞机上,再过不久就会抵达美国上空了。
此时,余乐音想起他们刚到中正机场大厅时,发现许雅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提前跑到机场等候他们,不仅大闹了一场,还莫名其妙甩了她一巴掌的事。
“那个许小姐很爱你。”她轻声说道。
“不,她爱的是龙飞集团二少东的头衔。”他心疼的轻抚她已不见掌痕的粉女敕脸颊。
“可是她口口声声说我横刀夺爱,我是吗?”
左宏升转头笑问:“你看我像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男人吗?”
她笑答,“不像啊。”
“那就对了啊,怀疑自己的老公不太好喔。”左宏升举起手,看着套在手指上的戒指,满意的说:“虽然公证结婚有点仓促,但是看见你把戒指套在我手上的时候,还真是让人感动。”
她娇嗔着,“你还好意思说。”
这件事,让余乐音想起来既甜蜜又好笑。昨儿一早,她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到法院去公证结婚。
而说来好笑,不久前她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抓得住幸福,现在幸福已抓住她,她成了左太太,“我没穿白纱……”那是惟一的遗憾。
“放心,我一定会你一个浪漫的婚礼。”左宏升深情的望着她,承诺着。
余乐音依向他,“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婚礼隆不隆重,也不在意浪不浪漫,只要你在我身旁,然后我们一起带小齐回台湾,这样就够了。”
“会的。”他点头允诺。
“嗯”
再过不久,她就可以见到小齐了,望着窗外,她的心充满期待,她可以感觉到,命运已将他们母子紧紧相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