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莲居然不见了!
那名妇人,居然带着钟莲走了!
该死的,他请她是来和钟莲作伴、替他看着她的,而她居然带着钟莲走了!
一处理好耿和店里的事,耿钰匆匆回来,看到的竟是空无一人的宅子。原本该躺在床上的钟莲,连个影子也没有,而该替他看着钟莲的妇人,也不知去向。
交代行踪的,只有床头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不懂珍惜女人的男人,不值得爱!这么善良的小组,不该配你这种没人性的禽兽。
人我带走了,不必找,找到也不还你。
“该死的!她居然带走钟莲!”耿钰首次尝到“饲老鼠咬布袋”的滋味。
“可恶,她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耿钰气急败坏的在屋内乱闯乱撞,把所有东西摔个稀巴烂。
“可恶,敢跟我作对,就要有相当的觉悟!”他咬牙切齿的发誓。
屋子里少了钟莲,空洞得令人无所适从。
“我非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找回来不可。”
于是,他拨出一堆号码,动员他的情报网跟行动网,要他们找到妇人跟钟莲,并且马上捉到他面前来。
他不信妇人能把钟莲藏多久!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阿茂还是没找到钟莲,但组长和组员们,已经相继回来了。
阿茂呈上了薄薄的报告,替钟莲的行踪撒了谎——但愿组长和局长不会去查。
“钟莲到欧洲去了?为什么?”组长纳闷的问。
“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说找到鬼惊一族的最新线索。”阿茂撒起谎,脸不红、气不喘。
“欧洲有最新线索,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他们这趟就是去欧洲,只是空手而归。
阿茂耸耸肩,表示不明白她的想法。
“去多久了?”
“半个月。”从他到双子星酒吧找不到人起算,一直到今天,足足有半个月了。
在双子星酒吧找不到钟莲,令阿茂有些讶异,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用太惊异——如果那些人要把她藏起来,岂会让他轻易找到?
事实证明,钟莲没错,在那酒吧里流连的,都是当代顶尖的情报分子。但那些活跃的情报分子,在酒吧里倒是循规蹈矩,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约束着他们。
这世上有这种能力的,恐怕只有鬼惊一族!阿茂在当时就有这种直觉,所以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那么,如果钟莲真的到过双子星酒吧,还被识破身份……老天,他简直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
他可以感觉到,那个酒保就是钟莲暗恋、要救出火窟的人,但他在双子星酒吧是什么身份?只是个单纯的酒保吗?
不,从别人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在酒吧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钟莲冲着他而去,岂不羊入虎口?
钟莲的失踪如果真的跟双子星酒吧有关的话,那么,那名酒保一定月兑不了关系。
若真是如此,钟莲的处境岂不比想像中更危险?
阿茂不敢向组长说出这个推论结果,毕竟一切还没有确切证据,他只能暗中监视那酒保的举动,看有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后来他又去了双子垦酒吧,见过那名酒保几次。前几次他对他并不友善,而最近几次,他似乎变得很落拓。
“钟莲有没有说几时回来?”组长的问题把阿茂的思绪拉回。
阿茂再次耸耸肩,“她那人做事,哪说得准?”他忍不住要感激她说风便是雨的行事风格,这令他不至于被怀疑。
“打手机问她去。”组长下令。
于是同事拨了钟莲的手机。
“没人接。”
结果与之前无异,令阿茂松了口气。
“她该不会被欧洲的帅哥迷走了吧?”女同事净说风凉话。
“难不成她会出了什么事?”组长比较有同事爱。
阿茂心中一惊,“她那么机伶,应该不会吧!况且我还特别叮咛她,别轻举妄动。”如果这么说组长还不相信的话,他就要开始冒冷汗了。
“这种叮咛如果有用的话,她就不叫钟莲了。”女同事讥消,怪只怪钟莲素行不良。
“你只会说风凉话。”阿茂赶紧想法子转换话题,“倒是说说你这趟的丰功伟业呀。”
“我当然有丰功伟业啦,我的报告交出来,是这么厚厚一大本耶。”
终于结束那个话题了。阿茂暗暗松口气。
他替钟莲争取到时间了,希望她早点跟他联络,或者他早点找到她。
但愿她没事,老天保佑!
展姨当天其实走得惊险,若不是刚好有同乡好友一早要出发返乡,让她和钟莲搭便车,她们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为了拯救无辜善良的女子,展姨决定充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在确定耿钰的车离开后,就火速把钟莲包一包,让朋友载往她的故乡——多纳。
多纳在南台湾的茂林乡内,翻过几个风光明媚的山头,尽头写着多纳温泉的地方就是了。
车子开了好几个钟头,开得愈久,展姨就愈放心——离得这么远,看耿钰怎么找上门!
钟莲伤得很重,车子下了高速公路后又翻山越岭,路况时好时坏,严重时颠簸得要令人几乎要呕出胃里的东西,但她却都没有醒,好像根本不打算醒似的。
展姨一路很担心,就怕钟莲有个闪失,让她从想救她的人,变成害死她的人,她一定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幸好到达目的地后,有热心的族人上来帮忙,也确定她还活着,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是谁呀?”族人纷纷好奇的上来探问。
“是我帮佣家的小姐,她被男主人虐待,我看不过去,所以把她带回来。”展姨据实回答。
“这些都是那男人的杰作吗?真可怜,你带她离开是对的。”族里的老医生替钟莲检查、擦药时,眼眶盈满热泪。
“那个男人好像不是泛泛之辈,我很怕他会找来,对族人不利。”展姨说出她的忧虑。
“只要他不找到她,就没有理由对我们做什么。”老医生说:“你放心,我们会把她藏好,绝不让她和陌生人见面。”
“嗯,对,我会告诉所有人,全族大小都会保护你们的。”医生的助手拍胸脯保证。
“那就好。”展姨的心放下一半,“那她到底是怎样了?一路从台北坐车下来,都没有醒。”
“她伤得很重,不过你放心,命已经保住了,我再开几贴药让她服下,相信她很快就会活蹦乱跳。”医生充满自信。
“那就拜托你了。”
展姨把钟莲安置在自己家里,派年轻的孩子轮流照顾。
接下来的几天,展姨心中忐忑,生怕耿钰神通广大的找上门来。
幸好一直没有可疑人物接近他们,也就渐渐松缓下来。
而钟莲在老医师细心的疗养之下,一个礼拜后,终于醒过来了。
“这是哪里?”这是钟莲睁开眼后说出的第一句。
眼前的一切都陌生得不真实,要不是身子稍动一下就痛不可抑,她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恶梦,梦醒后,她还是一样幸福满足,耿钰还是一样温柔,后院的昙花,还是会顺利开放……
“阿姨醒了!嬷嬷,那个漂亮阿姨醒了。”
钟莲看见两个皮肤黝黑的小孩,较大的那个边嚷着、边跑出去,较小的那个,露出白白的牙齿朝她笑。
这里是天堂吗?她如愿的死去了吗?不,她知道这里不是天堂,这里只是某个原住民的部落。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是耿钰把她丢来这里的?他不要她,也不让她死,就把她丢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愈想愈可悲。
“小姐,你醒啦?身体觉得怎样?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水?”冲着她连珠炮般问个没完的,是管家展姨。
看到熟人,钟莲的心放了下来。
“耿钰呢?”问起他,她的心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小姐,你就别再想那个可怕的男人了,那个人比恶魔还残酷……”展姨数落一堆耿钰的不是。
“不是他把我丢在这里的?”钟莲从她的话中,猜到这件事。
“是我把你带来的,这里很安全,大家都是好人,小姐就安心的住下来……去,去倒些水来给小姐唱。”展姨吆喝那两个孩子。
“好。”小孩子兴高采烈的跳出去。
钟莲与展姨默默相对,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钟莲心中一阵茫然,这世界对她而言太陌生,不知该何去何从。若回耿钰那里,她害怕又遭到同样残酷的对待;若不回去,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不,她不该这么软弱,她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心中有个声音升起,告诉她,她能做很多事,不见得要依赖谁才行,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展姨则深知她爱耿钰,不肯恨他,就算想劝她忘了他,也不知从何劝起。
“小姐,你就先在这里住下来吧,什么都不要想了。”最后展姨只能这么说。
只要住得够久,就可以把伤害地的人忘掉,在这山明水秀的村落长居一世,也没什么不好。
“谢谢你,展姨。”钟莲接受了这个提议,虽然对耿钰念念不忘,但在治好心中的伤口前,这是最好的决定。
“你就像我女儿一样,别跟我生份。”展姨很开心,看见刚才那两个小孩正小心的端着一杯茶进来,连忙吆喝,“来,叫声小姐,以后要听候小姐的差遣。”
“展姨别这么说,叫我阿莲就好。”钟莲忙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
“好,就听小姐的话,叫阿莲,你们两个,还不向阿莲阿姨做自我介绍。”展姨发号施令。
“阿莲阿姨,我叫做阿朋。”较大的孩子怯怯的把水端给钟莲,才低垂下头自我介绍,双眼不时偷偷看她。这个阿姨好漂亮哦!
钟莲接过茶来喝一口,茶有股苦味,令她皱起了眉心。
“那是医生精心调配的药茶,对身体复原很有帮助。”展姨解释。
钟莲又憋住气,喝了一大口。
“阿莲阿姨,我叫做阿友,他是我哥哥,你在睡觉时,白天都是他在看,晚上则是我在看哦。”较小的孩子逮到机会就滔滔不绝。
“好了啦,你讲太多了。”阿朋拉拉阿友。
“谢谢你们照顾我。”钟莲感激的说。
“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孙子,还挺乖的,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差遣他们去做,不用客气。”展姨说。
“谢谢,谢谢你们。”钟莲不住的道谢。
虽然耿钰不在身边,她还是觉得人间处处有温情,有展姨在,真是太好了。钟莲满怀感激。
双子星酒吧里,人声鼎沸,情报沸腾。
耿钰边工作边寻思,想找问题出在哪里。
时间一直流逝,日子一直过去,而钟莲依然音讯全无,就好像整个人从空气中蒸发了似的。
“她到底被送到哪里去了?”几个星期过去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生气,心上笼罩的,只有沉沉的担忧。
他是个情报头头,找人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他却迟迟找不到自己要的那个女人,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房间里的床头柜上依然摊放着展姨留下的那张字条。
不懂珍惜女人的男人,不值得爱!这么善良的小姐,不该配你这种没人性的禽兽。
字迹虽已略显陈旧,那些字却像刻在那里似的,一笔一划都责备着他。
那上头的每个字都没错,他是个禽兽,还是个不值得爱的禽兽。妇人带着钟莲离开是对的,至少可以避免他哪天又发狂伤害她。
这三十个年头来,他从来没有失控过,更逞论像发狂的禽兽般对待一个女人,但一切却都发生了,而且还是发生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
他怎能这么冷酷无情?那该死的猜忌、该死的多疑、该死的自以为是!
他的心好痛,痛到想对自己下毒,销去这些推心刺骨的记忆。
然而,把钟莲忘掉,却是他怎样都做不到的,就像自己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杀掉她。
她的伤不知怎样了,她哭了吗?恨他吗?当初没来得及在走她痛苦的记忆,那会不会使她永远不想回到他身边?
他从来没有这么懊悔自责过,当初该夺走她的记忆,当初该……
刷掉她的记忆,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吗?他心上忽然闪进这个念头,令他惶然心惊。
不,这只是制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循环,事情永远没有解决。
他不该一再的故技重施,以为这样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以为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没犯错、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道歉,不用求得她的原谅……
是的,这一切的“以为”,让一切变得比回到原点更不堪!
想他耿钰聪明一世,怎么会愚蠢到这地步!?他懊恼极了!
回来,钟莲,只要你回来,我发誓绝不再对你施毒、绝不再伤害你、绝不再……
他必须动用更大的力量去寻找钟莲,他一定要早日找到她。
“有没有人要买‘黑泥’?”
酒吧里的话题和往常一样。
耿钰把远扬的思绪拉回来,继续以又帅又酷的姿势边甩他的调酒杯,边注意酒吧内的动静。
最近他的眼光总是不经意地望向门口,企盼看见钟莲推门进来。
钟莲没出现,另一个人倒是出现了。
阿茂推门进来,笔直地朝他走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事实上,这几天他常到他面前来,以近乎逼问的态度问过几次钟莲的下落。
第一次,耿钰自问态度并不好,因为他怀疑是阿茂窝藏了钟莲跟妇人,但为了圆“没见过钟莲”的谎,他没有直接发作,只是恨恨的暗中瞪他几眼。
阿茂可以说是整件事的导火线,如果他不在那天出现,如果昙花不在那天开,他与钟莲就不会发生冲突,更不会大打出手……
虽然他现在知道那是他的多疑和占有欲作祟,但要释然谈何容易。
第二次他来问钟莲的下落,耿钰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妒火对他下毒,阿茂老实的招出他的嗜好、工作、任务、暗恋对象,还有与钟莲的关系。
结果显示,虽然他是来找钟莲的,但钟莲在他心中的分量,远不如暗恋的对象。他对阿茂的敌意,根本没理由。
“今天喝什么?”耿钰问,以一种酒保见到熟客该有的口吻。
阿茂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见他也没找到钟莲。
“建议你喝‘忧郁王子’,伏特加融合姜汁汽水、柠檬皮,再加上轻淡苦涩的莱姆,很适合现在的你。”耿钰像敬业的酒保,和客人闲聊。
“你的样子,也很适合这杯酒。”阿茂露出苦笑回答。
如果他这样算优郁的话,那他的样子比他忧郁一百倍。
耿钰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孤度,开始调那杯“忧郁王子”。
“你该不会也在找什么,找不到吧?”阿茂胆大心细的问。如果要和耿钰接近的话,就不能让他产生戒心。
耿钰微微一怔,微笑着把调好的酒端到他面前。
“你这是提倡爱屋及乌吗?承蒙你照顾了。”他当然不可能承认,只好推说阿茂失恋,就把周道的人全都当作失恋者来同情。
阿茂哑然,他果然不简单。
“真希望你知道钟莲在哪里。”他低叹,出其不意的丢出一个陷阱。
“唉,我也这么希望。”这句话未经大脑就溜出耿钰的嘴,但他随即机价地补上一句,“这样就可以应付你的逼问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知道钟莲的下落呢。”阿茂露出失望的表情。
还以为他一时不查,踏进了陷阱,谁知还是失算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耿钰的表情有点嘲弄。
“唉。”阿茂叹口气,接口说:“倒是你,又没有人失踪,怎么一副比我还惨的样子?”
耿钰并不是那种邋遢的人,外型也没什么改变,只是很明显的瘦下来而已。
“我这是爱屋及乌,替你觉得烦忧。”耿钰又把话题推到他身上。
想跟他玩谍对谍?他得再练几个十年。
“为什么你不知道钟莲的下落呢?”阿茂假装自言自语,再次丢出一个陷阱。
“为什么你认为我知道钟莲是谁,并且知道她在哪里?”耿钰轻描淡写的问,谨慎的要他自己露馅。
“因为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说要来找你。”阿茂回答。这种程度的答案,应该够了。
“哦?这里大部分的女人都是来找我的。”这意思是——迷恋他的女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这点我相信。”光看那些女人不断把眼光投向这里,他就知道了。
“真伤脑筋,你竟然把自己的女朋友看丢了。”虽然明知阿氏跟钟莲不是那种关系,却仍以此诱他露出狐狸尾巴。
阿茂没有辩白,只是露出一抹苦笑。再不找到钟莲,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可是耿钰这么机伶,要从他这里得到线索的机会并不大。
看来,只好暗中托地方警政单位和线民帮忙。当然,把耿钰当作第一可能线索,仍是不变的原则。
有别的客人来了,耿钰忙着去打招呼,放阿茂继续喝那杯“忧郁王子”。
看来阿茂找钟莲找得很急,如果想得到钟莲,他的动作得比阿茂更快才行。耿钰当下决定,派出更大的组织网,上天下海去把钟莲翻出来。
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钟莲,因为她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