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蒂,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
“夫人想问什么呢?”珊蒂一边开口,一边扯紧纳兰斯琴背上的东带。
“为什么那一日在皇家教堂里,爵爷说我活不过一年呢?”为此,她一直困惑在心。
珊蒂闻言,倏地岔开话题:“夫人,这件可以吗?”她拿起搁在床畔的紫色逃陟绒衣裙。
“可以。”纳兰斯琴由着她为自己穿上。
“夫人,您瞧瞧还满意吗?”
纳兰斯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曾这么美过,她十分确定这一点!
蓦然间,在她脑海掠过一个绝美的女人,那是谁?
“珊蒂,记不记得我曾问过你,船难中除了我之外,还有我的亲人吗?”
“好像没有!小姐是唯一的生还者。”
“是吗?”纳兰斯琴不禁微微黯然。
“夫人的早餐要在房里用还是到餐室?”
纳兰斯琴强打起精神,“在餐室好了。”她停了停,又开口问道,“爵爷回来了没?”打从婚宴那一晚之后,她已有三天没看见自己的丈夫。
“还没!”
她真的这么惹人嫌恶吗?
叹了口气之后,她随着珊蒂走到一楼的餐室。
埃德居很大,事实上它是一座城堡,纳兰斯琴暗付:若无珊蒂带领,她极有可能找不到餐室!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餐室,珊蒂取饼摇钤轻晃几下,清脆的铃声响起不久,数名仆人端着食物来到桌前,恭敬地摆上桌。
纳兰斯琴数了数,一共有十几种各式不同的餐点。
“还有谁与我共进早餐吗?”纳兰斯琴问。
“回夫人的话,没有。”
没有?瞧着一桌子的精致点心,她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你是……”纳兰斯琴抬头望着其中一名看来较具威严的仆妇。
“回夫人,我叫海瑟。”
“厨房的工作都是你在管理吗?”
“是的,夫人。”
“那么下一次用餐时,若只有我一个人就不用如此浪费,这样比较省。”
“这是规矩,夫人,海德居一向如此!”海瑟回道。
瞧着海瑟微微不悦的神情与倨傲的口气,纳兰斯琴无言以对。
看来,连下人都不喜欢她!
“海瑟,这就是你不对了。”一道男性嗓音由餐室门口传来。
“瑞克少爷!”海瑟恭敬地喊了声,
斯琴循声望去,只见餐室门旁站了一名高大的金发男人。
“想必你一定是那位东方公主了。”瑞克走向纳兰斯琴,并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纳兰斯琴想也不想,倏然抽回手。
瑞克不以为忤,朗声大笑了起来。“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大清皇朝的女子果然个个羞涩可人。”蓝眸灼灼,直凝在纳兰斯琴脸上。
她真是美,漆黑的瞳眸与黑缎般的长发,像一个女圭女圭般惹人怜爱……弗雷那家伙可真是幸运!
那一双蓝眸与弗雷如出一辙,却又是那么的不同——一个像冰,一个则像火。
纳兰斯琴在他的注视下,脸颊不由染上两朵红云。
“我是弗雷的弟弟,不知今早我有没有那个荣幸代替弗雷陪你一块儿享用早餐?”
纳兰斯琴微微一笑。“反正东西那么多,你就留下来一块儿吃吧!”
瑞克二话不说,拉过椅子就坐了下来。
“海瑟,以后就照夫人所说,毋须摆上一桌子餐点,似乎有点浪费。”
“海德居一向如此,这是老爷在世时就留下的规矩。”海瑟依然坚持。
“我知道、我知道。父亲一向爱摆排场,可是他已经死了。”他顿了下,又接口道:“而你眼前这一位东方女子才是海德居的主人,难道你不该听从她的指示?”说完,他朝纳兰斯琴眨了眨眼。
“我也希望她是,瑞克少爷!”海瑟的眸光与瑞克交会片刻,之后便走回厨房。
纳兰斯琴总觉得两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接下来,瑞克充分发挥他的诙谐,将纳兰斯琴逗得笑声连连,令餐室充满了愉悦的气氛,连一旁的珊蒂都忍不住掩嘴笑了好几次。
蚌然,笑容由纳兰斯琴的脸上退去。
瑞克循着她视线望去,见到了弗雷!
“嗨!弗雷,你总算出现了。”
哎雷瞥他一眼。“吃完早餐之后,到我书房来一趟。”蓝眸落在纳兰斯琴的脸上。
哎雷离开之后,似乎也将这餐室的阳光一并带走。
纳兰斯琴无心再品尝眼前精致的餐点。
“看来,我该走了。”瑞克推开餐盘,对纳兰斯琴眨眨眼。“你多保重。”他起身离去。
“珊蒂,带我到爵爷书房去吧。”纳兰斯琴叹了口气说。
“是的,夫人。”
书房在海德居东翼,必须要过一条连结主翼的长廊。
长廊两侧净是拱形窗,一眼向外望去,可以看见远处深蓝色的海洋。
不过,纳兰斯琴此刻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一想到要见弗雷,她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虽然两人是夫妻,可……这只是她第三次见他啊……
“夫人,容我先告退。”两人到了书房门口,珊蒂说道。
纳兰斯琴点点头,并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随即,她深吸口气,抬手敲门——
“进来!”
纳兰斯琴顺从地推开门,走进书房。
听见开门声,弗雷由落地窗前转身,一双蓝眸瞧住了她。
紫色很适合她,衬得她肤胜寒雪。一般而言,东方人少有这样的好肤色,她很幸运。
“坐!”他指着书桌旁的椅子说。
“谢谢。”斯琴在他的注视下,一颗心仿佛要由嘴里跳出来似的。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妻子,那么海德居有些规矩你就必须遵守,你明白吗?”
“明白。”
哎雷走向她,在她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注意到她低领下圆挺尖耸的胸脯——
天杀的!他居然升起了热切的。
随即,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加以控制,缓缓开口:
“在海德居内你有绝对的自由,但西翼是禁地,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到那里去,明白吗?”
“明白。”
“还有,入夜之后,不要随意离开房间。”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蓝眸微微眯了起来。“不许问这么多,这是规炬!”
“我明白了……”她轻声地说道,垂下眼睛。
“你有什么要求?”
纳兰斯琴拾起眼,微微讶异地望住他。
“别那么惊讶,我不是苛刻之人。”他顿了下,继续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纳兰斯琴沉思了会儿。“这里很好,我什么都不缺。”
哎雷的浓眉微微扬起。“真的?我的财富足够你挥霍不尽。”隐于语意下的,是微不可辨的嘲讽。
女人和他在一起,莫不极尽能事的挥霍,他不信眼前这个女人会是例外!
纳兰斯琴瞧着他,心里有一点点难过。
若说她真要什么,那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对她好一些些,不要像陌生人般的冷漠……可是,这些话,她却说不出口。
“我真的什么都不缺。”她半垂下眼,掮动的长睫掩去明眸深处的渴望。
出乎意料的,他伸出手勾起她的脸。
“在我面前不需要装模做样,女人和我在一起,无非是为了我的钱。”他顿了下,接口道:“在你还有机会的时候,不要放弃自己的权益!”冰冷的语气含着微微的怒意。
纳兰斯琴咬住唇,瞧住他阴冷的俊颜。
“我嫁给你,并不是为了你的钱!”她勇敢的迎视他冷厉的眸。
“哦?那么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嫁给我?”
这个问题,把纳兰斯琴问住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他?
“说不出来了是吗?”
“我……我是奉旨成婚的。”这是她唯一想得出的理由,也是他们告诉她的。
蓦地,弗雷大笑起来,双手轻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说得好!你是堂堂大清皇朝的格格,怎会为了区区钱财而下嫁予我呢?你我皆为奉旨成婚,真是天生一对,是不?”他放开手,转身回到窗边。
望着他倚窗而立的背影,纳兰斯琴心底有说不出的难受。
半响,他轻轻开口:“你可以离开了!”
纳兰斯琴起身,默默退出房门外。
这一次,她站在长廊外,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大海。
仅隔一墙的弗雷,视线亦与她落在同一处。然而,两人心绪却各自迥异;一个阴沉,另一个却是深深的迷惑!
夜里,纳兰斯琴被一阵奇异的声响惊醒。
那声音隐约而持续着,挣扎了半晌,她决定一探究竟。
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认为海德居里,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她,令她十分的困惑。
循着那隐约的声音,她来到西翼。长廊的尽头有一扇门,而那奇异的声响,正是由那道门后发出。
为什么西翼是禁地?
这和门后的声响有关系吗?她该进去吗?
挣扎间,那道声音再度传出,纳兰斯琴一步步朝门扉走近……
此时,天边一道白光骤闪,紧接着传来雷声,大雨在一瞬间降临大地!
纳兰斯琴手握门把,深吸了口气之后,她悄悄推开门扉。
在她推开门扉的同时,那道声音随即消失!
未适应黑暗的眼,瞧不清楚房内有什么。突地,白光再度闪起,在倾刻间照亮一室。
在这惊鸿一瞥中,纳兰斯琴瞧见一个被铁链锁住手脚的男人!
是弗雷,她的丈夫!
“既然看见我了,为何不进来?”他开口。
纳兰斯琴心怀震颤地走入房内。窗外的雷雨加剧,接连而来的闪电让她瞧清他阴鸶的俊颜……
“你……”
“不必问,是弗雷把我锁住的!”他知道她心底的疑问。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弗雷吗?
为什么自己锁住自己?
“门边的墙上挂着钥匙,快拿过来!”他命道。
这时的纳兰斯琴双眸已适应黑暗,她轻易地便瞧见了墙上的钥匙。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有一道声音叫她不要动手。
“快一点!”他怒叫道,脚下因不耐而急速地踏地。
终于,纳兰斯琴明白引她前来的,是铁链拖地的声音,迟疑了会,她取下墙上钥匙,来到他身前。
“解开!”他递上双手。
她双手微颤,解开他手上的锁链。
双手一得到自由,他立即接过她手上的钥匙,迅速解开脚上的锁链。
纳兰斯琴将一切瞧在眼底,感觉一切有说不出的诡异。
“真好,终于自由了!”他深深凝住她,目光似要将她吞噬。
纳兰斯琴心头一颤,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倏地,他一把抄起她的手腕,唇畔掀起一抹邪佞的笑。“既然来了,我绝不会放你走!”语毕,他拦腰抱起她,走向床榻。
“你……你想做什么?”她惊惶地问。
“当然是享受我的新婚之夜,伯爵夫人!”此时闪电遽闪,映出他布满邪恶的蓝眸。“你该不会忘了这是你的义务吧?”说完,他纵声狂笑起来。
随即,他将她抛到床上……
翌日一早,海瑟来到西翼。
当她打开门之后,里头的情景令她惊异地张大了嘴!
躺在床榻上的赤果身躯,除了伯爵夫人之外,还有爵爷……
他是怎么挣月兑铁链的?思及此,海瑟的眸光立即转向墙上的钥匙……果然不在了!
哎雷与纳兰斯琴在此时醒来,她一见站在门口的海瑟,立即羞赧地拉高被褥。
“海瑟,你先下去吧!”弗雷开口,
“是的,爵爷。”海瑟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爵爷每一晚都把自己锁在西翼,但每一天早晨都是她来为爵爷解开锁链的,日复一日。
而这个秘密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即便是之前的三位伯爵夫人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看来斯琴夫人算是例外,而她不知道这对斯琴夫人来说,是喜或不幸。
埃瑟离开之后,弗雷盯住纳兰斯琴,目不转睛。“昨晚,我做了什么?”他勾起她低垂的小脸问。
斯琴微微讶异,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
“快说!”他沉声道,加重手上的劲道,毫不怜惜地捏住她的下颚。
纳兰斯琴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所惊,望着他突然阴暗的蓝眸,她回道:“你……你要我打开铁链。”
“然后呢?”
纳兰斯琴咬了咬唇,小声地回道:
“你我成了夫妻。”
“该死!”他咒骂一声之后掀开被褥,果然看见床单上触目惊心的血迹!那是她成为人妻的证明……该死!
纳兰斯琴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心底十分惊惧。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她低声问道。
蓝眸怒眯了起来,弗雷大吼:
“我不是告诉过你,西翼是禁地,要你入夜之后待在自己房里?”
“我……我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才一路循声来到这里,并非有意破坏规矩。”
他看着她,半晌无语。
“你不该解开铁链的!”他放开手,离开床榻,捡起地上的衣裤迅速穿回身上。
挣扎了会儿,纳兰斯琴轻轻开口:“为什么要把自己锁住?”
“你以为我喜欢把自己当成野兽一样锁住?”他大笑出声,阴暗的眼眸深凝她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有那么一刻,纳兰斯琴似在他眼底瞧见哀伤……
为什么?
到底,海德居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