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圣经中人物,性格偏静,富于心计。
旧约中记载,雅各上有一孪生兄长,是次子,母亲利百加宠爱有加。雅各与母亲为了谋夺不属于次子的继承权,不惜讹诈雅各目盲老父,母予俩顺利将属于长子的福分与祝福夺走。兄弟为此决裂。
雅各,正是头儿的名字。我心目中,头儿其实是带领我出埃及的伟大摩西。
这是头儿的真名还是化名呢?老爹初次引荐我跟头儿见面时,我曾不耻下问他。那时头儿这么回答我:「我可以告诉你,说完之後我会顺便宰了你。」
四十三天前,就是我们跑去贝加尔湖英雄救美的当天晚上,头儿见机不可失,又好心为我开创另一种极地追踪的经验。这次雪地追踪头儿的滋味,跟上次在沙乌地寻找发射器一样,我刻骨铭心!
上回在沙漠我搜寻得全身起泡,未竟全功人便月兑水昏迷,军医诊断走二度灼伤。老爹在我妈咪哭闹下,不得已向白宫的大头头讨了人情,恳求他调派驻扎阿富汗的专机(嘿,眼镜蛇攻击直升机哟!),秘密运送我回伦敦「疗伤」两个月。
贝加尔湖这次我运气较佳,头儿大发善心,留下被风雪半掩埋的「线索」,可能也是头儿厌倦了无线电通讯品质太差劲而丢弃。这回我不辱使命,在冻死之前寻获头儿和小姐,只是略染风寒而已喔!
写到这里,我要为自己写下几句公道话。在北京住院那九天,我是被大猫老大他们逼迫不得不从,我真的是为了就近照顾受伤的小姐才以「调理体质」名目住院,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不堪劳累!头儿,你误会我了,真的啦!
头儿个性强悍,只会加重人家小姐的伤势,又不可能耐心照顾她,只能我来嘛。
头儿,请你明察秋毫,不要一直看扁我喔!
OhOh,MyGod!海岸线出现了,平安渡过台湾海峡了,万岁!
现在时间:五月十三日,凌晨一点五十二分,月明星稀。
登陆地点:台湾,基隆。
小姐也逃上来透气了,船舱不是人待的地方,好臭喔,亏头儿睡得著。
YEN是小姐的名字,她的其余背景我一无所知。
朝夕相处了这些天,我一样不晓得YEN确切的译名是艳、雁还是燕?
小姐不肯透露,我不愿擅加揣测,唯一可能知情的头儿则又一问三不知,一味置身事外——就不知头儿这是尊重小姐的隐私,还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除了模不清头儿被列入极机密的神秘背景,我还模不透头儿今年贵庚。
众所皆知,头儿长得很俊,终年出入枪林弹雨让他俊得正点又好看。
撇开头儿俊挺的仪容不去谈,从他临危从容自在的架势,我猜测,头儿约莫是三十岁左右之龄。大猫老大跟头儿共事多年,他没有反对我这个推断喔。
大家都说年龄是女生的忌讳,小姐在这方面倒是比大哥们落落大方。小姐说她今年二十六岁,恰好年长我十岁。平常时候,她不喜欢我尊称她小姐、大姐或是女士,我只好冒失地直呼她YEN。
入境中国之後,我也随俗取了个中文名字,小孟。因为小姐说初看我的第一眼令她想起孟加拉虎,孟加拉虎虽然凶猛,终究不敌头儿名字的杀气浑成。
雅各,圣经中人物,神赐名:以色列。
到了。终于……
凭栏远眺岸上稀疏的灯火,听见舱底有脚步缓缓踏上甲板,女子收拾怅惘的愁绪,哀戚面容一整。在後方一道人影闯入她宁静天地的第一时间,YEN抓起防水袋漠然转身,与被大胡子船长拉住谈话的雅各擦肩而过。
绕经散发阵阵恶臭的渔网,她踱往船头,离惊涛拍岸的陆地又靠近一些。
船头只有小孟一个人,他似乎很喜欢写字,埋首疾书了大半夜仍写不厌倦。
YEN之闲散的脚步被一声辛苦的干呕拉住,在金发少年身边停下。
她见他一个劲儿埋首苦干,没发觉她的出现,一手稳握墨水笔、一手轻抓苏打饼干,每写满一片就很专业地吃掉一片,以免资料外泄,偶尔受不了船上的腥臭味便掩鼻干呕,脸色微白,似乎有晕船的倾向。
没兴趣窥探他人隐私,YEN匆匆瞥一眼小孟工整的字迹,转望风向前,她事不关己的眼神一怔。沉思半晌,她回眸想将饼干上的蝇头小字瞧仔细,正前方堆满大小渔货的甬道斜斜映上一道阴影,迅速将她一探究竟的念头打消。
看看时间差不多,小孟晕头转向地挥下结尾的三个字——以色列。
「哇啊!」正要将最後一片饼干吃下,小孟突然被左旁的人吓一跳,「YEN!是你哦!对不起,我没吓著你吧?」
「你吓得比较严重。」常看他以饼干权充笔记本抒发心情,YEN见怪不怪。
「这是新到的姜汁口味,很爽口喔,不会造成身体负担。」没吃晚餐的他扳起饼干细嚼慢咽,人虽干瘦不起眼,吃相却有著出人意表的雍容。「我母亲在食品营养方面小有研究,饼干和笔芯都由她亲手调制。」不抱任何期望,小孟礼貌询问在他身边坐下来的新伙伴:「你想不想吃吃看?」猛然想起她似乎不会讲中文,小孟改以英文问道:「你要不要尝一片看看?」
「好啊。」YEN反手将乌黑秀发蛇卷成一束,牢绾脑後。
小孟很有被拒绝的自知之明,问完话就收起饼干。忽然,他後知後觉一呆——
「YEN,你刚才,你、你是说……」
没等他反应过来,YEN抓来饼干一咬,「味道不错。」
小孟张口结舌,任由她一片接一片拿走口粮,久久不能成语。
「你要不要试其它口味?也很不错喔。」小孟体贴入微地递上湿纸巾。
当对方接受推荐又尝起咖哩口味,小孟欣慰地总算确定一件事:在小姐眼中,他已从空气身分除名,从今而後不再透明!不像他酷脸的头儿,不但吝于怜香借玉,还乐于当人人敬而远之的一氧化碳——距离一个拿捏不稳,立刻中毒。
这也难怪了,小姐跟头儿两人相距总在五公尺以上。下榻饭店时,他们两位的住房往往相隔甚远;抵达上海之後,他们甚至不肯屈就于同一层楼。相信若没有安全上的顾忌,头儿和小姐是宁可透过通讯器材交谈的。
一个住七楼,一个住九楼,唉唉,他这阵子好像父母冷战下的牺牲品喔……
小孟无奈卷下包装纸,饼干一片片递至女士身前,好不容易忘却晕船之苦,额头却因为另一种原因而抽痛起来。他可不可以辞去传令兵的职务呀?
这回去台湾不知要待多久-,就算老爹冒著被头儿痛宰的风险,透过人脉帮他们安排六星级饭店住宿,说是五月初新落成,舒适豪华度不输沙乌地的「阿拉伯塔」,床铺香喷喷的绝无异味,食物保证也是最精致道地的台湾美食,可是……
小孟拿出一叠拍照,一张张抽出来看著看著,不禁愁眉苦脸。
「刚到的?」YEN看向他手上解析度惊人的卫星照片。
小孟著慌地解释:「这些是老爹刚刚传来的。你和头儿刚刚都在休息,我不敢惊扰你们二位,顺手拿上来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YEN嘴角微牵,但笑不语。
「你不介意吧?YEN。」小孟如临大敌,额上凝汗。
他枯瘦的脸庞紧张得发白,YEN心下微诧。咬了口饼干,她淡淡道:
「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事的。」这小孩的情感纤细得……近乎神经质……
雅各生性孤僻,不是容易相处的人,也从不掩饰他容易伤人的本性。
认识雅各多年,她从未见他与谁搭档出任务,这个人喜欢单兵作业,高傲自大的他认为同伴是负担,只会拖累他。实战经验、资历丰富不下于他的大猫,雅各都能嫌他碍手碍脚。这孩子是谁?
小孟如释重负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YEN,喜孜孜献宝:「这张是你的住房,饭店的建筑师创意极佳,盖得很美喔!」
YEN不忍他失望,转望照片一眼忍不住揶揄:「是美得像朵花。」
小孟愣住,看著照片上极具建筑巧思的小别墅。
这栋别墅从空中拍摄的形状就是一朵牡丹花啊,所以起名「牡丹别墅」,YEN看不出来吗?小孟纳闷著将照片倒过来猛瞧。看不出来吗?
不会啊,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等会拿给头儿也看看好了……
「还有喔!」小孟翻找照片,一面疑惑不已:「老爹传了一张姬氏饭店的小开,叫姬莲冬的照片过来。别墅区有一间别墅是为他保留,在你那间附近。这张……」
一朵紫色清莲在YEN眼下绽放,莲瓣栩栩如生,仿佛在风中摇曳。
「从空中看下去就是一朵莲花,对吧?」
「姬莲冬是男的?」
见小孟怯怯点头,YEN眉心一皱,不予置评地别开眼。
「姬莲冬据说是姬家老太爷最宠爱的小孙子,我在伊顿念书的时候见过他……」小孟见她对豪门公子哥的八卦兴趣不大,音量渐渐弱下:「这里,有……有一张姬莲冬的照片,很难得喔……」
台湾姬家富可敌国,据传「地上地下」的财富合计起来,不输给世界首富。
YEN迅速搜寻记忆中的资料,搜寻结果,堪称全球经济霸主的姬氏一族资料贫乏得可怜。今年年初以来,全球财经界乃至政治圈盛传一则流言:传闻,姬氏王国第四代接班人,在隐退多年的老太爷一声令下,跌破世人眼镜地,将由最骄纵不驯的小少爷出任,而非华尔街股票分析师公推为本世纪最卓越经理人的姬家三少。
姬氏一族行事低调,流传在外的档案照片少之又少,与这位退而不休的罗嗦老头严禁子孙曝光不无关系……
「YEN,你要不要看姬莲冬,他是美男子喔。」
「照片是给我的?」YEN啃著饼干,不打算浪费时间在与自己无关的事物上。
小孟哑口无言半晌,呐呐道:
「老爹没说耶……」就是没说,他才会一直怂恿她看嘛。
「没说就摆著,可能是别人要的。」
「好。」别人是指头儿吧?见她谈兴不高,小孟识相地闭嘴不敢吵她。
头儿和小姐冷战的情况日益恶化,目前没有转好的迹象,这星期他们两个好像还没说上一句话。都怪头儿啦!人家愈警告他愈故意,难怪小姐生气不理他。
人家大猫老大明明再三交代了小姐是他们的组员,由他们自己照顾。
现在想想,大猫老大不交代情况可能好一点,头儿独善其身,不至于管上别人家的闲事。结果,大猫老大一叮咛,头儿表面上无动于哀,暗地里故意将受伤而无法反抗的YEN挟持到中国,害闻讯赶至贝加尔湖的大猫老大扑了个空。
而且,一路扑空,一直到他们搭船离开中国的前一刻,三位老大还在继续扑。
从乐观的角度-析此事,大猫老大他们几位的追踪技巧,显然远逊于头儿的反追踪技巧一大截。可是,在乌兰巴托搭火车那天早上,他发誓,他真的听见大猫老大他们粗暴的咒骂声了……God……
小孟余悸犹存,赶紧拿出矿泉水解渴,并不忘打开一瓶让女士优先。
「谢谢。」见小孟呆住,YEN浮躁的心绪稍解,忍不住想逗逗小男生:「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哪里!」小孟微红的脸色胀成猪肝红,手忙脚乱澄清:「我不委屈,请你不要这么想,是我失礼……」慌张的嘴巴倏然闭上,小孟仿佛听见谁在笑……
抚额低笑的YEN一会儿,望著少年半真半假道:「小孟,你很有趣,太有趣了,所以你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这里是活死人的坟场,别走错地方了。」
她话里不经意流露的孤寂,听得小孟一阵伤感,许久许久接不了话。
前天向老爹回报任务进度时,老爹要他好好照顾YEN。他说,YEN不好亲近的只有她的外表,她对伙伴的忠诚度无人能比,把同伴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这就解释了YEN这些日子为何把头儿当成仇敌,不愿和他说话。她是替大猫老大他们抱不平吧?其实喔,他也有不想接近头儿的时候……
前天,他在上海那些好像八卦阵的小巷子跟丢俄国佬,就是他最不想接近头儿的时候了……那天他好怕头儿一怒之下将他清蒸剥皮了,幸好没有,感谢YEN在那天解开俄国佬的小保镳临死之前留下的谜团。YEN没说谜团是什么,只建议他们跳过中国,直接去台湾张罗一切,俄国佬近期会去「提款」。
提什么款啊?小孟心生好奇,从眼睫下偷觑YEN动人的侧影。
他和头儿这次的任务是逮回被判处八个死刑、早该被毒死和电死八次的国际通缉要犯——据情报显示,刚抵达澳门赌马狂欢的俄国佬。
他记忆力强,几乎过耳不忘,很确定头儿不曾提及什么钱……提什么款啊?
YEN瞥视站在甬道口的雅各,他弓身观测海流一会儿,转头向甬道彼端正在探头探脑的船长比了个手势。
接过小孟递来的纸巾,她擦拭双手,对欲言又止的少年沉静开口:
「什么事?」感觉渔船在转向,她忍不住一叹,弓身解起鞋带。
惊闻叹息声,小孟一吓,连忙把滚到舌尖的话语悉数吞回,不敢惹烦老大姐。
「有话就说。」
「不、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你为什么月兑鞋子?我们不是快到台湾了?」纳闷著半爬起身,朝夜黑风高的船外张望去,小孟月兑口惊嚷:「YEN,船怎么往回开了!我们不是要从基隆的什么澳底上岸吗?」
「基隆那边可能出状况了。」将靴子丢入防水袋内,抬头见小孟一脸不解,她不禁又想叹气了。「我们要游上岸。」他现在这样子承受得住吗?
「游……游上岸?!」小孟傻眼,呆呆望著仿佛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海岸线。
「你可以应付吗?」YEN冷漠的声音柔和下来。
「他可以。」刚冷似剑的声音断然扬起,不给小孟打退堂鼓的机会,两件救生衣跟在话声之後,抛到他们面前。
「这一带的水温不算冷,持续侧泳,别停。」雅各迅速标好方位,将卫星定位器用力塞在小孟胸膛上,假装没瞧见他吓得发白的双唇。「定位器绑好,万一你跟不上我们,事後我们会晓得去哪个地方替你收尸。」
「头、头儿!」小孟吓得魂不附体。
「怕就跟牢。」雅各轻轻一笑,拨弄一下他野人似的披头散发。「十五分钟後岸上见,没问题?」
「报告头儿,没有!」他才不乐意当浮尸!
「我们让小姐知道她错了。」雅各踢了下小孟的个人用品。「这些收好,底下的宝贝也去收一收。」
「Yes,Sir!」
小孟人瘦小,状况又不佳,泡在海里不必十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就够他受了……YEN不想当面质疑雅各的决定令少年难堪,看也不看移步至她面前的男人,她冷淡开口:
「给我绳子……」话未说完,她突然被雅各拉起。
闭了闭愠怒的眼,不急著质问对方拉她起身的用意,雅各从容地解开系绳,似乎也无意多做解释。两人僵持片刻,直到雅各双手再次握上她的腰,YEN才迎视他阴森的黑眸。
「怒气是冲著我来的?」雅各挑高一道眉,将她拥近一些。
YEN很想发怒,却顾忌著他们身後的小孟:他抓起救生衣朝舱房入口而去,沿途回头留意这方的动静,表情忧心忡忡,生怕他俩…曰不合大打出手的样子。
「小孩离开了。」雅各要笑不笑,眼神从船舱入口看回YEN隐隐动怒的脸容。「我们做父母的,可以开始谈心了。」
「我不喜欢跟你说话。」她冷冷回应。
熟稔而迅速地帮女士扎妥系带,雅各将绳索的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随口道:
「所以你只喜欢跟我做了。」
已经捏起的粉拳又放开,YEN捧起雅各好整以暇的恶容,额贴额地逼近他,媚眼如丝:「你不是世上唯一的男人,你或你珍贵的援手可以留给别人,我不需要。」
「小姐的挑战不容忽视啊。」雅各低头吮吻她不驯的红唇,吻得她满嘴都是他血腥的气味,眼神阴狠道:「什么时候你的需要变重要了?我们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YEN懒得挣扎,任由雅各为所欲为地品尝她,直到他够了放开她为止。
「你想用证明什么,证明你的力量在我之上?你得逞了,然後?」双颊因无法顺利呼吸而淡淡晕红,她悲哀一笑,「然後呢,雅各。男人只能以这种方式征服女人吗?很可笑,我替你们感到绝望……男人不全然是这样的,不是的,他从来不会……」惊觉自己失言了,YEN震愕咬住下唇瓣,却咬不住已然出口的忧伤。
雅各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无意休兵,毫无体贴之意地反击:
「怎么了,想听中文还是又想要吐?我不介意为小姐服务,只要用对了地方,男人糟糕的蛮力有时候挺令人著迷的,你同意我卑微的说法吗?」
「我的生死由我操心,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同伴。」
「好好照顾同伴?」雅各将转身欲去的女人环回来,佯装不解地皱起俊眉,又故意一松,懂了。「天真小姐,你又要搬出陈腔滥教训我小孟只是孩子吗?省省吧,这一行没有孩子,你是真学不乖,还是故意不学呀?」
YEN决定,她不必站在这里忍受这人的狂妄自大。
雅各出手比她更快,轻松擒下她解开系带的双手。
「我的搭档由我烦心,你不妨想想看自己的处境。」得空的一掌从她纤美的腰身往上采抚,密密罩住她左胸诱人的圆弧,雅各神色专注地狎玩。「你不妨想一想,十七岁以後你忘了拿出来晒太阳的东西,要不要检查看看是否发霉了?」
「我不是男人一碰就哭著要人负起责任的小处女,雅各。你吓不倒我了,怎么办?你不是年纪大就是退步了。」讥诮的语气平平淡淡,她对面色严峻的他柔媚一笑:「身体这种东西你稀罕,我并不稀罕,要就拿去,其它事你管不著。你说的没错,你跟我就只是这么一回事,要不要随便你,反正我也腻了。」
「哦?」彷佛是受到她的赞美而非羞辱,雅各看著她,厚薄适中的嘴巴拉大。
她甩开他令人厌烦的手,「别再试探我,不要再这么做。」
「你在等我说拭目以待吗?」雅各突然挑开她的衣领,白皙饱满的双峰呼之欲出。「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了。」
阴沉俯下张狂的笑唇,雅各在她诱人的印下太过轻柔的一吻。
汽车音响震耳欲聋,随意挂在围墙外头的七彩灯泡明灭不定。
小孟不必计程车司机说明,就知道他的目的地到了。
这里离「姬氏饭店」不到二十分钟车程,很近嘛……小孟好奇下车。
差十分十二点,没有迟到……YEN可能睡著了,本想约她一道来散心,见到大猫老大她应该会很开心吧?来台湾以後,YEN自己就一直关在饭店里头,哪儿都不去走动,睡眠品质好像也很差很差,脸色愈来愈苍白,看起来好糟糕。
在中国的时候她只是不爱说话,不会这样,YEN很讨厌台湾吗?
台湾是很热很闷,可是还没热到令人生厌吧……这里的居民他觉得满有趣,也挺友善,晚上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夜店可以增长见闻,美食也不少。头儿带他侦察地形时,顺便教他融入此地生活,半个月下来,台北大小街道他们混得很熟了呢,唉……六月三号了,台北是盆地地形,会愈来愈热……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台湾的天气太热,YEN才不喜欢出来走动?
小孟掏出手帕擦汗,一走进由废弃仓库改建而成的露天酒吧,屡挡不掉药头鼓吹药物「助兴」的美意,索性跑起步来,他飞步拐过热歌劲舞的男女,喘吁吁趴在由汽车车顶改装成的马蹄型吧台上。
「又是小混蛋出马啊……泡妞的兴致都给搞砸了,搞什么鬼!」
从身後响起的嗤哼极不友善又耳熟,小孟抬起汗湿的脸一看,鼻血差点喷出来。
坐在吧椅末座,一名长相白净的男子正眯眼往小孟直瞧,他肆无忌惮的一手窝入女伴的裙底暧昧搔弄著。穿著劲爆的辣妹耐不住情骚,大胆地开腿跨坐男人腿上,凹凸有致的娇躯款款蠕动,俏脸潮红,佣懒地倚入男子肩窝娇喘,情眸半闭。
「大……大猫老大,好、好久不见。」结结巴巴著,小孟跳离他们一公尺远,耳根发烫地垂下头,不敢直视香艳刺激的画面。
大猫眯眸看他一眼,不甚愉悦地哼了一声,回头与女伴专心调情。
小孟头皮发麻,深觉自己命在旦夕了。不要恼他啊,大猫老大!
「雅各怎么了,瞧不起人还是没有脸来见兄弟,老是派你一个小角色出来应酬我们这伙老战友,存心让我们难堪吗?」大猫拧拧腿上状似睡著的女伴,朝哨音大作的舞池一偏,示意她暂时回避。
小孟被不甘好事被打断的辣妹怒瞪一眼,待她忿忿走远,才委婉说明:「头儿可能出去张罗……」顾忌著充斥三教九流的露天酒吧,他抑低音量:「『民生必需品』还没回来。」
「哦,你就确定他还活著?」飘洋过海来担任某位难搞仁兄的後援,大猫憋了一肚子乌龙气,火大道:「哼,说不定陈尸房间等人发现。世道很乱的,运气差一点的人难保不会出意外,世上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懂得握枪。」
「大猫老大请息怒……」小孟乖乖听训,不敢有异议。
哇噢!大猫老大中文也说得好溜,他训人的语调好温喔,和头儿的冷完全不同。
语言能力果然是入行的基本条件,目前为止他接触过的大哥大姐们,至少都精通五种语言以上,除了YEN,每个人的中文都说得好流利喔。
「回去告诉雅各,这段期间大家就各干各的活儿,没事少来交涉……」
「不行啦!」没有大猫老大的协助,他和头儿就算逮住俄国佬,也无法立刻撤离台湾。风险大太了!「大猫老大,你是在吓我的吧?不要吓我嘛!」
「你也知道严重性啊。」大猫透过酒液,眯视惊慌无措的小家伙。
「头儿一定是没有看到留言,不晓得老大抵达台湾了,不然他会来赴约的。」
「哟!我们小家伙开始打官腔了,虎父无犬子,不得了。过来坐下。」
「头儿这两天真的和他的台湾朋友忙著补货,我又没有骗你……」小孟苦著脸,在指定席乖乖落坐。「补货地点恕我不方便透露。大猫老大,请你不要生气。」
「你最好也别透露。哼,我现在火气大得很,难保不会冲去扭下雅各的脑袋标在墙上,每天当靶子射。」大猫阴狠的蛇眸眯向坐立难安的小孟。「雅各的身体嘛,物尽其用,就送给其他人练习爆破技巧,你看如何?」
「大猫老大,头儿真的……」
「够了。紧张兮兮的,老大来老大去,听得我耳朵都抽筋了。」大猫交叠起修长双腿,手肘支在台面上。「我认识他一辈子,这家伙的劣根性我还不清楚吗?你以为雅各留下行踪给你,你就找得到他?天真过头的小萝卜头……」
「大猫老大从小就认识头儿吗?」小孟亢奋得几乎坐不住。「真的吗?」
「是可以这么说啦,不过,」大猫一手轻支下颚,意兴阑珊瞄著好奇的小鬼头。「你继续打探下去情形就不妙了,小兄弟。必要时,和善亲切的大猫老大还是会杀人灭口的哟,雅各不重兄弟情义,我可不能薄情寡义。」大猫笑眼眯眯,看来无害又可亲。「我们小姐呢,她近来如何?」
「这个……」事关重大,小孟头痛地斟酌措词。
「意思就是状况不好了。」大猫姿态柔美地起身,屈指一挥衣袖,「你家头儿末日已近,自己把握机会回去见他最後一面吧。」
「大猫老大,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小孟跳离座位,仓皇地追著拂袖而去的大猫。「是我自己觉得YEN怪怪的,可是我不晓得如何形容感觉啦……」
两人尚未踏出大门,高大的大猫被舞池里的女伴发现,追过来纠缠不放。
蛇样的冷眸一眯,大猫以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阴阴注视片刻前犹打得火热的小美女,看得辣妹花容失色,美腿一跺,恼羞成怒地逃人去。
小孟旁观得目瞪口呆,直到大猫不耐烦拖他上跑车为止。
「大猫老大,那、那位不是你的女伴吗?」他翻脸不认人的狠劲好惊人喔!
「那种的哪能叫女伴,我不想污染你清纯的耳朵。」发车上路後,大猫瞟瞟带著口罩的处男。「你脸上不戴东西出不了门啊?」
「我感冒还没好,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小孟羞愧地调整口罩。
「对喔。」大猫将跑车切入通往市郊的车龙中,仰头大笑。「上岸那天,我听说你少爷把人家台湾海峡的海水喝掉一半,滋味不赖吧?笨萝卜头。」
对于老大哥们普遍缺乏同情心之举,小孟习以为常,甚至逐渐喜欢上不被同情、怜悯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平等、被接纳,心情格外轻松……
「你这回又怎么了,不耐操的小混蛋。不过游个泳嘛,很困难吗?」
小孟不愿重提糗事,却违逆不了大哥们不怒自威的魄力。「那天我因为晕船体力不支,下水没多久左脚就抽筋了,小姐发现不对劲,她一边帮我按摩,一边教我调整呼吸。幸好头儿在我和小姐身上绑了绳子,我们才没有飘去外海……」
大猫听得意犹末尽,等了一会,「啊?没啦,这样就全剧终啦?」
大猫老大好像在听笑话哦。「然後,小姐和头儿拖著我游了很久很久,我们游了快一个小时才、才上岸……」勉强说完,小孟头颅已经抬不起来。
「了解。意思不就是两只玩成精的狡兔被一只兔嵬子拖累,倒楣透顶了。」
大猫老大讲话好毒,而且是神经毒,YEN跟他们一起出任务一定很辛苦。
「大猫老大,YEN对同伴都这么关心吗?」小孟心怀感激,眼眸不自觉放柔。
「当然啊,那还用问。」
「为什么?」小孟直觉反问。
镶嵌在仪表板的反截波器灯号连续闪动,大猫打量对面车道的「姬氏饭店」,喃喃答腔:「当然是因为我们几位伙伴优秀俊美,做人成功,值得她关心喽。」
「……」这是拐著弯暗讽头儿做人失败,小姐好像只有跟头儿处下来。
「没错啦,雅各做人是差劲透顶。」大猫将跑车停在「姬氏饭店」围墙之外,一眼望穿少年写在脸上的心思。「你家头儿啊,除了孤僻死德性惹人厌外,只会乱来了,她当初鬼迷心窍才会挑上他。」
挑什么?小孟听得一头雾水,见大猫下巴点向车子外面,示意他下车。
「大猫老大不是要找YEN吗?」这里徒步到别墅区至少二十分钟耶!
「一点了,人家是漂亮小姐,不必睡美容觉吗?你去叫雅各爬下来恭迎本大爷,我要接见他。」蛇眸眯紧,大猫表情容忍地猛K一下拿手机准备叫人的小老弟。「我刚证明我的手很管用,打电话这种事我不介意自己来。上去抓雅各下来。」
「可是头儿不晓得回来没有……」
「罗嗦,你上去看看不就晓得了。」大猫帮他推开车门,不忘阴阴叮咛:「敲门声要放轻,别吵醒我们小姐,否则……」
被强迫下车的小孟一怔,不解回头,「吵不到YEN吧?她住的别墅那么远。」
「什么?」大猫也一呆,但马上意会过来。「你是说他们两个分房睡觉?」
「本来就这样啊,难道不是吗?」小孟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纳闷看著大猫狂笑下车,领头拐进「姬氏饭店」的中庭,边走边笑。「大猫老大,你去哪里?」
「上去拧下雅各的首级拿回家当战利品,见者有份,你要就快来!」
「大猫老大!」小孟脸色吓白,企图阻止他行凶。「头儿可能还没回来啊……」
「幸亏你提醒我,白走一趟可累了。手机给我。」接过小孟不明所以却乖巧奉上的白金手机,大猫按了个键。
电话只响一声就迅速接通,效率好得惊人,快到大猫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拨错号码了,这么容易找到人他就不叫雅各,叫小孟啦。正自半信半疑问,线路彼端传趄简洁冷峻的一句「什么事?」。
大猫二话不说,切断通讯,笑容诡异得令小孟寒毛直竖。「他在。」
「大、大猫老大,有话明天再说吧!」不然更少让他把YEN请来帮忙劝架,他一个人应付不了两位大哥发飙的狠劲呀!「你先歇息一晚,有事明天再谈吧……」
「明天?我可等不及。」大猫哼完,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疯狂大笑。「我等不及见识见识雅各矜持的嘴脸。分房?再来不就是分居了?」意有所指的奚落大笑泉涌不绝。「这家伙八成纵欲过度,把自己搞成性无能,报应啊!」
纵欲过度?头儿吗?对头儿投怀送抱的美女是多得数不清没错啦,他长那么俊,也难怪,可是纵欲?大猫老大今晚的表现才叫纵欲吧,不过……
「大猫老大,头儿真的有、有性生活方面的困扰吗?」小孟满心忧虑。
「喔,这问题不好回答,我要花时间思考一下。」大猫搓著下巴,陷入沉思。
小孟双手合十,向仁慈的上帝祈祷,希望惨事不会降临他完美的头儿身上。
经由一番严肃的长思,大猫得出他认为最完美的结论:「我只能说——」
小孟提心吊胆凑到老大哥身旁,「老大,请你快点说嘛,快点!」
「我祝福他有。」
大猫老大,你、你心地好狠毒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