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个礼拜了,儿子情绪持续跌停板,看样子小秀暂不打算向儿子妥协了。
小秀……展伯伯待你不错呀,明知歹路难行,老人家甘冒被儿子抽筋剥皮的风险,在艰难困苦的恶劣环境中帮你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你成功逃月兑,为何要虐待展伯伯呢?我们家还有个日本来的娇客呀!这不是贻笑国际吗?
“思哼。”展中延优雅地清了下喉咙,希望蹲在地上埋头猛干活的儿子,给父亲一点尊重,他在他前后左右、各个角度,已经游走快一个钟头。
正在塞东西的人甩都不甩老父,兀自蹲转过身,换个角度继续乒乒乓乓。
展中延见状,赶紧打开酒柜拿出威士忌,倒了半杯,藉酒镇定心神。
自从儿子十一岁时,无意间得知他亲生母亲非因病过世,而是与情夫私奔时意外丧生。儿子不知是跟自己,还是跟老父或他不负责任的亡母闹脾气,只不过念他几句,竟然拿乔撇下老父,自个儿跑回娘亲那里一住就不回来了,还拒绝见他……呜……完全不管他父亲只生一个说不得的不孝子,他是为了顾全他幼小的心灵,才编织美丽的谎言骗他呀,这是做父亲的一片“孝”心呀!
儿子迁怒得实在没道理,当年他大学混不完,丢尽展家列祖列宗的脸面,他宽大为怀都不予计较,今天他竟然为了外人跟老父翻脸?儿子,你也太偏心了!
那年桀骛不驯的儿子被老大哥们强压回家,不甘不愿逐步接掌家业,他失而复得捡回独生子,不知有多么高兴。他情愿像这些年一样?和儿子唇枪舌剑,你毒我毒,也不要父子俩再回到形同陌路啊。小秀,伯伯这回被你害惨了!
已经二十多年没看过儿子这模样,吃了炸药一样,丝毫碰不得。他年纪有了,禁不起儿子变本加厉的成年叛逆了。何苦来哉啊他,早知如此,说什么也要苦劝小秀留下来。
儿子现在这副尊容,怎么好熟悉?呜,简直和他十一岁即将离家时一模一样,连塞行李的方式和步骤也没变过,何苦来哉啊,小秀,伯伯被你害惨了。
“三十二岁了,也当老板了,上礼拜还成为展氏企业的总经理,跟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子闹脾气,你是不是愈活愈回去了?”哀兵不行,只好激将了,呜,铤而走险的苦命父亲。只要儿子愿意跟他父亲说句话,多狠都没关系了。
“死老头,你立刻滚离我的视线,我懒得跟你废话!”一堆叛徒!全是叛徒!“别以为我不晓得,什么高血压、高血糖、痛风高尿酸,恐有脑中风之虞,身体需要调理;又什么全身是病需要借调几年——屁!”展力齐拿起胶带,嘶地一声猛力拉开。“今年你藉病把我调到你那里,操得我没日没夜,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剥夺我和小秀相处的时间,我都忍下来哦。结果你回报我什么?利用我对你的同情心设计我?!还和小秀联手隐瞒我!妈的,我最气人家骗我,想不到你又来一次!我是同情你这死老头年纪一大把,不堪一拳,不然早不捶扁你!”
噢,说这种话就太伤人了!不过冷战了近六天,儿子总算开口,敏感时期,别计较太多。“小秀不在,你可以尽情疼初音啊!她们都是小女生,也都是妹妹。”
展力齐一听,简直震怒地甩下胶带。
“难怪小秀突然搬走,原来如此,这个家她待不下去了。好,算你没人性,为了初音排挤她。就算她是没血缘关系的外人,一起住了六年总该有点感情,没想到,算我看走眼……可怜的傻丫头,你怎么不告诉力齐哥哥,我可以带你走啊,这些旁杂人算什么?鸟他们做什么?你才是哥哥的心头肉呀!”展力齐怒横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父亲,低头又狂塞东西。“趁我忙得没日没夜,虐待我一手带大的宝贝,死老头,这笔帐,有朝一日我展力齐一定加倍奉还!”
“我岂敢啊!儿子,拜托你做回文明人,你要明察秋毫啊!”冤枉呀!大人。
展力齐沉溺在宝贝饱受委屈的悲痛之中,自顾自念念有声:“当初我答应从老房子搬回你家,我们协议过哦,绝不能让我的心肝宝贝受到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的委屈,是你不仁在先,别怪我不义!”
话怎么愈说愈严重了?“天地良心啊?儿子,我真的把小秀当女儿在疼啊,你真的误会我了。”什么你家我家,老房子新房子,将来还不都是他的?
什么答应搬回他家,讲得好像他这个父亲哭着跪求他回来一样!明明是当年儿子答应管老弟请求,自愿接手照顾小秀,又怕大男人带了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不方便,自己大清早抱着小秀跑回来,当众宣布要搬回来住,好让他老婆或家中下人随时照料伤心欲绝的小秀。
有求于人的明明是儿子,为什么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拗成这样?又为什么展家着名的文质彬彬、文明基因没有过继半点给儿子?真的太蛮了。
“你扭曲老父高尚的人品没关系,公司是无辜的,儿子,请别抛弃它。”想到儿子对自己认识如此不清?做人失败的展中延不禁悲从中来。
“死老头,你当我展力齐是谁?”展力齐火冒三丈,一脚踹开箱子。“我不像你背信忘义!本少爷一诺千金,承诺的事一定办到,不会丢下你的公司不管。除此之外,你我再没瓜葛了,别挡路,闪一边去!”
“儿子,我真的是清白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的错估形势,完了……
他这个野蛮儿子真是伤脑筋,心情一恶劣就蛮不讲理,乱发火。展中延头大地在儿子身畔走来走去,烦恼之余,还得设法不去挡到他的路,免得更加触怒他,不慎被体魄惊人又处于盛怒中的儿子一脚给踩扁。
“儿子,你要去哪里?”
“少废话,当然是搬家!”行李一收好,展力齐立刻下楼走人。“小秀被你赶走了,无情无义的地方,待下去没意思!”
没意思?他是他唯一的老父耶!这儿子有理说不清的,他竟不如一个没血缘的小女生?呜。儿子,你要偏心也别偏心得如此明目张胆,给爸爸留点面子啊!
“搬去小秀那里吗?”展中延苦苦地尾随其后。
“不是!”那丫头这回做那么绝,有心事不找他,串通那六只背叛他!展力齐忿忿不平的心又涌起妒意恨意,久久不退。在她心底,那些不入流的下山烂货色竟比她的力齐哥哥重要?奇耻大辱,他不会轻易饶了她!“你滚回去,不必送了,我自己知道臭老头家的路!”
要去结拜大哥那里啊……展中延稍稍安心了,至少不是回桃园娘亲那里,他五十三岁,实在承担不起娘亲一开口就停不住的诵经声了。
“伯伯,我回来看你们了。”夏秀穿着一袭青花白底短洋装,青春可人,踏着夜风款款而来,手上拎着小糕点,大老远就淡淡地打着招呼。
正在使力塞行李的展力齐壮躯一紧,趴在越野车后车箱的姿势不变,飞快扫了缓步走上斜坡的小女生一眼。她笑容清清淡淡,但是,好美好可爱。没有他的六天,她怎么可能还是如此可爱?展力齐心中爆起无名火,一举就将塞半天塞下进去的箱子捶进去。
救星出现,展中延差点喜极而泣。“小秀!伯伯正好非——常思念你!快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瘦一点。”救命恩人,快过来救老头三叩,快点。
“力齐哥哥,你要出远门吗?”夏秀看着越野车上一箱又一箱的行李。
展力齐对她视若无睹、听若未闻,不愿跟叛徒说话,他本来可以跟她一起搬到老房子,只要她开口,结果她却撇下他,独自走人……叛徒!
“力齐哥哥,车速别飙太快哦。”夏秀对他恐怖的白眼不以为意,挽起展中延进屋。“伯伯,伯母今天在家吗?我带蛋糕请你们吃,我自己烘培的。”
“儿子,听到小秀说的话了,请务必减速慢行。我晚点打电话向老大哥告罪,”陪罪陪了五六天,儿于蛮横到底,自艾自怜的老父只好放牛吃草。
展中延正要将大门关上,门猝然被向内推开,展力齐大军压境般逼到老父身前,低头-瞪他,不言不语,直瞪到如坠五里雾中的老父发了一身大汗。
“需要为父效劳的地方,你不妨直说。”展中延只盼儿子别以恐怖尊容、魁梧体格惊吓他了,他年过半百,身体机能真的在退化,受不起折腾了。
“叫叛徒把我的给我,”带火的鼻息瞬间逼近惊恐的老脸。
“啊?”
“这里。”夏秀主动帮呆住的展父解围,拿出最大的盒子,递到凶神恶煞面前。“我顺便帮你打了杯果菜汁,加了很多苦瓜,可以退火,不会苦。”
知他儿子,莫若小秀也!他儿子此刻亟需退火,
“哼!”展力齐硬是不瞧笑容满面的叛徒,迳自瞪着汗涔涔的可怜老脸,将夏秀递人手中的盒子一抓。
碰!来去像刮台风,怒火中烧近一个礼拜的蛮人甩上大门,忿忿走人。
不出所料,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小秀,我们可以下楼了。”接获下人通报,展中延收起不到一半的西洋棋,喜上眉梢。“你力齐哥哥回来了,还记得伯伯交代的话吗?”
“伯伯有交代什么吗?”夏秀轻挽展中延伸过来的手臂,满眼狡黠。“力齐哥哥不是刚加班回来吗?”
“好孩子,这些年在伯伯教下,你果然耳濡目染,聪慧得恰如其分,吾心甚慰矣。”事关蛮横大王,展中延不放心又补充几句:“我们不仅要忘记他越野车上的行李,他怎么演,我们最好随机应变着配合他。近来有几项重大工程同时开工,我儿子工作过度,脾气焦躁、火气大,最糟糕的是容易恼羞成怒,说不得,我们要多忍耐。”忍耐。
“我们还必须忍得很自然,对不对?伯伯。”
“吾心甚慰矣,甚慰矣!你应该是伯伯的女儿才对呀,得女如此,父复何求。”展中延拍拍她灵巧的头脑,刚步下楼梯,临近客厅的大门正巧轻轻打开。
“姨丈,我们回来了。”和展夫人呵呵笑着相偕入门,后面跟了个脸色阴阴沉沉的大块头,月见初音以生涩的中文致歉:“阿姨叫力齐哥哥载我们,耽误公事,对不起。”
“别跟姨丈客套,我儿子精力充沛得很,你尽管使唤。”
“展伯母、初音,好久不见。”
“你好。”月见初音闻声甜笑僵住,仰脸凝睇着展力齐,脸上闪过忧愁,
“小秀,你今天要回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展夫人惊喜地小跑步过来,拉着她东模模西看看。“快考试了,你准备得如何?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上夜大后,回到家大概要十点半,以后可能要假日才能回来看伯母伯父,还有力齐哥哥了。”
踩着重重的脚步,帮忙将两个女人十来袋购物听得提上去,展力齐闻言在楼梯中间一顿,恶狠狠地瞧着楼下某颗不知死活的脑勺。
“你以前不是都由力齐和他那些明友,或者老大哥接送上下课吗?”因为对小秀搬家一事知情不报,惹恼了儿子,展中延决定将功赎罪,尽可能帮脸色难看到极限又与小女生闹睥气的别扭儿子发问。
“学校离捷运站很近,通勤很快的。”夏秀凝视手上的茶,看着茶中那张淡然的脸。“总不能麻烦哥哥们和司机伯伯一辈子,我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国中最后的一学期勉强毕业后,她在展家待了两年,因为力齐哥哥担心神心涣散的她无法上课,答应展伯伯接手的营建公司又忙。那两年,如果可以,他就带着到她到各个工地去监工,就算让她在一旁搬砖块玩也行,只要能让他看见她;也唯有亲眼看着她,他才能安心。
直到他觉得她应该上高中了,才安排她上夜补校,理由还是他不放心。
白天他依然带着她全省、甚至出国监督工程,笑着看她头戴工程帽、砖块到处搬,晚上才和七壮士哥哥们或司机伯伯轮流陪她伴读,不知力齐哥哥怎么跟学校沟通,他们几位整整伴读了三年是事实,那是何其漫长的三年呀,盛情难却的她,除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早日独立,想下到更好的回报方式了。
乍然失去挚爱的哥哥,是有种失去全世界的无依感,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堆亲人,而且都是很好的人呢。虽然双亲远在异国,归期不定,她并不孤寂。偶尔也会想起十四岁那年,也依然感伤,但她相信日子会愈来愈好……
“我预计等时间宽裕了,还要去学开车,然后自己买辆车子来开,就不必麻烦大家了。”夏秀笑着补充。
到底谁说她是麻烦的?正要上楼,展力齐眼神倏沉,缓缓扫视展父与展夫人。
被人逼迫不得不走,跟自己翅膀长硬走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他虽然对他老子隐瞒小秀搬家的事很不满,但也知道死头子是真的疼小秀,何况她背后有他儿子撑腰,谅他也不敢委屈她。难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力齐表哥?”站在楼梯顶端的月见初音轻唤着底下的大个子。
“力齐,初音在唤你,你没听见吗?”展夫人对展力齐比比楼上。
“我自己若会开车——”夏秀侧转头,直视停步不前的展力齐,对他笑得温柔又无奈。“力齐哥哥和其他哥哥们就可以把时间留给女朋友,早点成家。”
展中延面容和煦,眉开眼笑地瞧着夏秀沉静的侧睑。由眼角余光发现对座一双近乎老谋深算的审度眸光,夏秀浅浅一笑,无畏无惧地回眸迎视。
“还是女孩子家心细,小秀的顾虑很周到呢。”像是满意极了,展中延慈爱地倾前拍拍她。“我家儿子三十二岁了,早该定下来生个胖小子,让展伯伯早点含饴弄孙。臭小子,你听到了吧!”
“老爷说的有道理。”展夫人怜惜地拉起夏秀双手轻轻拍抚,柔声笑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是该各有自己的交友圈。力齐,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小秀着想,别增加她的心理压力,害这孩子老以为是她耽误你们几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你说对吗?小秀。”
感觉背后的逼迫感未曾稍减一分,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夏秀只好转头迎上展力齐终于肯看她却是迹近刺探的犀利冷瞳。唇畔浅泛一抹苦涩的笑,她轻描淡写道:
“是呀,会有压力。”
真的是她吗?可能吗?小秀为何不说?展力齐状似不经心,瞥了眼展夫人热切得很温婉的笑脸,冷淡的瞳眸锐光一闪,接着扫向满眼无辜以示清白的他老子。大略得出心得后,展力齐调回寒冷的眼神,拾步上楼,态度冷硬地抛下一句:
“本少爷不是三岁小孩,我的终身大事自有安排,不必列位操烦。”
展中延决定小小修理一下狂妄任性的好儿子,对夏秀语带鼓励道:“先是搬出去住,接着自行上下课,再来,小秀打不打算辞去工作?”
“小秀打算连工作也辞了吗?”展夫人讶异。
已经上楼的展力齐,又碰碰碰地飞冲下来,他满睑狰狞,急喘喘瞪着兴风作浪的死老头,并屏息以待。
“其实我在力齐哥哥的公司只是工读生性质,无所谓辞不辞职。”那也是方便力齐哥哥就近照料她的简单工作,可有可无。
“费话少说!你到底辞不辞?”展力齐慌得忘了自己正和对方冷战。她最好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一旦他豁出去,大家就难看了……
展中延很高兴自己陪了一晚的笑脸,有机会扳回一城。笑眯眯地捋狮须道:“只是工读生性质啊,不妨独立彻底一点,别做了吧,伯伯帮你安插工作。”
“你伯伯说得对,女孩子家已经二十岁,是可以考虑换个体面的工作……”
展力齐无法吼展夫人,只好冲着老父爆喝:“死老头你闭嘴哦!”
展夫人愕然歇口,看向丈夫、展中延无奈地摊摊手,表示家教不严,老父深感羞愧,但爱莫能助。
“我不想辞职,除非老板开除我。”夏秀帮忙缓颊,仰头望着展力齐的怒容,悠悠保证道:“那个工作环境我已经很熟悉,相处三年多,和同事们感情都很好,我会舍不得,所以不想离开。”
这还差不多……“你上班最好别打混,别以为老板心肠好就不会开除工读生!”临去前,展力齐狠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子与笑意盈睫的小芳邻各两眼。
“时间不早,留冰树一个人在家不好。伯父伯母,我回去了。”夏秀走到楼梯口,向上面轻喊:“初音、力齐哥哥,我回去了。有空请过来坐一坐,我后天下班再做小点心过来看你们。”
小秀,你的临去秋波很漂亮!伯伯谢谢你!他不愁儿子不留下来了,呜,这下死小子赶都赶不走了,他丢失的老脸又可以扳回好几成!用力赶他!
“伯伯送你,顺便过去坐一坐。”展中延抢在又飞冲下来的儿子开口前,优雅起身,呵呵呵,又下一城,别以为老头子好欺负,少年人。“这礼拜伯伯公司忙,没能过去走动,乖小秀一定不会介意,不像某人硬把白的诬蔑成黑的,不够野蛮根本无法跟他沟通,因为频率不合。我也好久没上老房子走动了,自从房子在某人二十岁生日依照展家习俗过继给某人后,某位孤苦老父就被排拒门外,不得其门而入。那位老父亲已经十二年不晓得老房子长什么样子了。”
展力齐环起双臂,凉凉道:“你再废话没关系啊,我倒听听你有多少怨言,难道房子十二年不见会突然长得像车子?”死老头,还不快把载小秀回家的机会让出来,他已经六天没载她上下班、没有一起用餐了,快点命令他载她回去!
“夫人,让老王休息,逛了一天,你和初音也累了,早点回房歇息。”展中延怜爱地询问夏秀:“时候还早,伯伯载小秀去兜一圈,好吗?”
“我们那里今天有流动市集,很热闹,我请伯伯吃蚵仔煎,有一摊宁一哥哥他们也说很好吃。”夏秀望向咬牙切齿的展力齐。“力齐哥哥,你要不要来?”
“我不像某个孤苦糟老头只会装病,整天坐享其成,脑袋空空,我很忙!”碰碰碰,展力齐以石破天惊之势踩上楼。蚵仔煎?蚵仔煎?!蚵仔煎!它从来没请他吃过,心愈长愈偏的臭小鬼!死宁一,明天看我会不会拆了你们!
“伯伯说得没错吧?有些人你要是不够野蛮,就无法和他交谈。因为——”
“频率不合。”夏秀慧黠接口,展中延满意地哈哈大笑。
死老头!此仇不报非展力齐!姓展的,给你儿子记住!
待阅卷宗堆积如山,找不到需要的那只,焦急的人将话筒朝肩头一夹,不耐烦地一把抓起所有卷宗。坐在一角写字的秘书听见“啪嗒”一声,心生不祥地扬眸,果然瞧见急性子的小老板又将她分门别类好的文件全部倒在一块了。
“老板,您要找什么文件吗?”她暗自哀吟。小老板为人不错,但是……她希望他不要常常回来增加她的工作量。一年一次还太多了。
“什么?我没听清楚。”两道浓眉锁死,展力齐边讲电话,边抽空回歹命秘书一个摆手,让她忙自己的事。在文件山中,他松了口气地挑出注明有“床边故事集30 ̄40,治疗神经衰弱用”的一卷卡带,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向来急躁的大嗓门突然十分柔和:“陈老头,你试着用人话重复一遍。没有。我不会。绝对。保证。你再废话试试。”
碰!办公桌上的文件山被高达七级强震的一拳,震落在地。秘书强强忍住迎面扑来的晕眩感,不敢造次地在人高马大、火气也大的小老板面前晕过去。
“混帐老头!我一回来你就给我出纰漏,看错船期?这种屁话你说得出口?!什么?”展力齐双瞳喷火。“我当然记得我的保证,不必眼花臭老头提醒!我何必生气?老子已经不可能更火大,我何必生气?!”
此吼一出,职员们人人自危,办公室的凉夏气氛,立刻秋意浓浓、唧唧唧唧唧唧……工厂周围的行道树上,八月夏蝉唧唧不休。
今年起,小老板正式被大老板借调到总公司,一个月难得回来一趟,但是从七月份起,小老板不知何故,开始不寻常的一个礼拜至少要回来一、两趟,每次都来去匆匆,连经理也不知小老板所为何来。
听说总公司标到几件重大工程,这几年将会超忙。他们这里只是不到二十个人的工程公司,负责帮人装修或翻修房子,是小有利润,但不足以和总公司那种以亿为单位的营建工程相提并论。蠢蛋也知,小老板的未来在总公司,今年以来,这里小老板也逐步放权了,怎么最近……
“各位大哥大姐,十一点半了,大家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小秀,嘘、嘘,蹲低一点,过来,这里让你躲。”与小老板办公室只隔一道透明玻璃墙,众人发挥同事爱,示意走入办公室的夏秀从边侧走道闪进来。
“开贸易公司看错船期?你搞屁啊!”光火的狮咆又连串炸起:“下次是不是连信用状都要本少爷帮你看啊!看不懂信用状开什么贸易公司,你混帐啊!”
夏秀一听就明了大家伙战战兢兢的原因。她依言蹲在走道问,窃声低问:“我今天要订香记便当,想吃的人请出声。”一团男女悄悄聚拢过来,将她包围住。
“我要菊香鱼排。”
“给我梅香招牌……嘘、嘘,镇定,小老板转头看这边了,小秀!快伏低。”
“没空……跟你说没空了!少罗嗦,我这个月事情很多,外务更多,没空跟你划酒拳……什么外务?有一堆寿宴要参加,有日本来的表妹要照顾,有工地要跑,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小鬼要气,还要帮看错船期的臭老头擦,你说我忙不忙?”靠坐桌缘,绿衬衫的袖管卷起一截,露出黝黑的精壮臂肌。“我要不要叫秘书把行程表传给你过目?臭老头,调查那么详细,暗恋我啊……开贸易公司不会看信用状,你是商人,总该听过‘商业机密’吧?”从鼻腔哼出四声冷笑。“不是无药可救嘛,陈老头,是啊,至少你分辨得出什么是羞辱……甩你多老,你就是欠人家羞辱……知道啦知道啦,我会跟业主沟通,这几天你想办法把货给我调到,不然我宰了你!”
顶着小老板渐趋戏谑的吼声,夏秀逐一登记完,被同事们围着说悄悄话。
“小秀,昨天考完试了咧,啊你觉得考得怎样?会不会紧张?”
“应该没问题,题目满简单的。”夏秀吸了下发酸的鼻头。
“你看,久病成良医,早上就跟你说,鼻酸是感冒的前兆,叫你请假看医生,你不去,眼睛愈来愈红了吧。”
“我喝很多热开水,可是没用。”罕有着凉经验,夏秀昏昏欲睡。
“光喝热开水有用的话,医生都要去跳河了。你下午请假,吃了药,回家好好睡一觉。你是我们里面身体最勇猛,年年持A卡的健康宝宝耶!那几个大男人的身体都不如你这小女生健壮。年轻就是本钱啊,”负责客服部的欧巴桑怨叹,
“家教真严。小秀连大考都不敢请假耶,虽然是小老板介绍进来,也看得出小老板惜命命,但你也很拼啊。”拍拍公司年纪最轻却早熟乖巧的小妹妹。“你没让他丢脸。工头,小老板不在,你是我们的头顶上司,也讲讲话嘛。”
不请假是因为,她现在只能在公司看到力齐哥哥了。一个多月了,她忙着应付考试,他也忙得分身乏术。除了固定回去让力齐哥哥瞪,两人在公司见面的时间实在有限,他要两头忙,见了面也无法深谈,何况他还在生她气。
“我是觉得有点疲倦。”夏秀笑叹。这一仗打得颇辛苦,但愿不是一场空。
“疲倦?难得小秀会喊累。”在电脑前查货号的人抬起头。“噢,小女生你今天气色不好哦,下午回去休息啦,明天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别来,我准你特休……”
“喂!干活!上班别模鱼,老板会开除人的!”展力齐从办公室抓着西装外套匆匆迈出来,指着一团人恐吓,顺便瞪夏秀两眼,急步朝外面转去,“工头呢?走了!‘青盛’的陈老头多给他一个礼拜时间调货,你跟我到业主那里协调一下,沟通完我直接回总公司……嗯,昨天刚从四川回来,总公司很忙……三四天后我看看能不能再来一趟,青盛这桩有点难搞,安啦,有我挺你,伯个屁……”
静心倾听那慢不下的脚步、淡去的交谈声,想看的人已经看到,夏秀满足了。
力齐哥哥这几天不来吗?那好吧,她趁机多请几天假好好睡一觉。
从客户公司沟通好出来,展力齐直接抓属下去用餐,才要开口问他某女考试顺利否,工头的手机就响起,
“抱歉,老板,我接个电话。”
正在低头享用迟来的午餐,展力齐挥手让他随意。
“找不到吗……我记得是小秀点收的,你问过她了吗?”工头掩住一耳,以阻绝餐厅热闹的人声,不自觉提高音量:“喔,她终于请假啦?三天半?!有发高烧吗?健康宝宝一病就来势汹汹……好?我……”肩膀猛然被铁钳夹住,工头整个人被疯狂地扳转方向。
展力齐脸色微白,额冒冷汗。“你说谁生病?谁发烧?谁病得快挂掉?”
“小秀感冒了,说有点累,回家睡觉了。没有人要挂掉啦,老板,别太夸张。”
“你懂个屁!”展力齐忿怒地捶桌而起,脸色全白,惶恐无助地冲出餐厅。
那一夜,姓管的死瘟猫也是得了没什么的小感冒,他还跟他唇枪舌剑,谈着小秀的未来,谈及他身为兄长的忧心,第一次像个男子汉向他竖中指,谁知竟成绝竖!
妈的!病猫生病的样子明明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他平常就那副死样子!
那一夜,他也喊累,也说想好好睡一觉,结果一睡着就不再醒过来了。谁知道那种破烂体质会不会遗传?他们家的人都长得单单薄薄,管叔单薄、管婶更薄,小秀虽然好一点,一六六的身高看起来瘦瘦高高,是因为她很幸运被百病不侵的钢铁猛汉照料,才能逐渐茁壮,几乎不曾感冒,因为他下允许。
展力齐一想到她独自生活才一个多月,就将他帮她细心调理的健壮体魄破坏殆尽,不禁怒气冲天又心乱如麻。
臭丫头!她不听话的结果却由他提心吊胆!他妈的!早知道就早点搬进老房子,最近实在太忙了,死老头,没事生意接那么多!小秀很崇拜她哥哥,什么都学他,万一连一睡不醒也学了……展力齐脸色灰败,旋转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小不点当然不敢!可是万一……她绝对不敢吧!因为他会非常非常火大……可是万一,假如万一,最近很任性的她,真学她不负责任的死哥哥走了,阴阳两隔,她如愿陪她心爱的哥哥快活,将他撇下了……那臭丫头根本也就管不着她力齐哥哥的怒气了!一走了之的人最快活,什么都不理会,火大透顶!他们哪里知道被留下来的人有多伤心!死瘟猫!
可恶的小秀!在她心底,她哥哥永远最重要!他展力齐又算哪根葱?可恨!小秀别以为她能像这次一样,没事录几卷床边故事供他火她火到失眠时使用,就可以收买他磅礴如火山猛爆的怒气!
可是……万一小秀真撇下他,别说录床边故事,他连她的脚步声都没得听了……事晴没那么容易打发!臭小不点,就算追入阎王殿,他也会把她揪回来打一顿小!
三十分钟的车程,展力齐为了不被可怕的联想击疯,拼命在七分钟内飙到。门铃按了老半天没人应门,心头的凉意变寒意,健硕的身躯打趋寒颤。
“小秀……”展力齐三两下攀墙入内,才猛皱眉心地发现,这里的安全防护很有问题。拧着解不开的眉头,展力齐将深思的视线由围墙拉回,转过身,忽然收住又急又猛的步伐,眼珠子差点瞪爆。
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望着随便在客厅地板呼呼大睡的小女生,光天化日下,她穿得像成熟女人般……养眼诱人。
沐浴在正午的毒阳下,侧卧而眠的夏秀只穿一件向日葵花色的细肩带小背心,和同款式的清凉短裤,香肩几乎全露、丰胸半露,美腿微分。她那撩人的俯卧睡姿使得短小衣衫大量走光,春光处处泄,整个人极端的……秀色可餐。
无故怦然心动,展力齐灰败的面容胀回一些血色,口干舌燥起来。
蹑手蹑脚走近长廊,一面狂猛地吸气吐气,直到紧张感稍减,他才将外套朝地板忿忿一甩。双膝发软地坐下,四肢仿佛嗑药过度地惊颤着,全然不使听唤,他将下巴的汗滴抹开,顺手抹了把汗湿的平头。
八月酷暑,天气燠热,天花板的吊扇吹出一阵阵焚人的热风,展力齐一向耐不住热,他回眸瞥了下后头的女生,眼神火速拉回,并打消开冷气的疯狂念头。将惊出一身汗而湿透的衬衫、汗衫月兑掉,正想连湿了半截的西装裤也月兑了,转念一想,半站起的壮躯又坐下,打消了主意。
小不点身上的衣服哪来的,以前在家不是都包得很密……展力齐心中犯嘀咕,不想被背后的活色生香刺激,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可是多年前那一夜所萌生的恐惧感根深柢固,他表面刚毅,始终未能真正克服。
尤其事发清晨,突然接获通知,从学校紧急奔赴医院却怎么都摇不醒死瘟猫,那一刻的震撼,犹如烙印,一辈子也难以磨灭。原来,生命真的这么脆弱;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走得这么简单。而他甚至没能得偿心愿地揍瘟猫一顿,不甘心,天杀的!他就不甘心帮不争气的人料理后事!
“小秀……小秀!”展力齐的意志力终于被恐惧击垮,猛转身,用一阳指戳了戳沉睡的小女生。夏秀鼻息略嫌灼热,呼吸尚顺,人却一动也不动,这使得被恶魇缠身的大个子更加惊慌。“小不点……醒来哦,在这里睡觉你会月兑一层安,小秀……听到没?”轻戳肩头变成了握肩狂摇。大汗,一滴滴地落下。
纵然被摇得不胜其扰,小脸皱缩,夏秀也不像十六七岁遭逢他暗夜打扰时一样立即惊醒,语带困意地念故事安抚惊弓之鸟。此刻,她沉睡的面容与某人永眠的身影,在展力齐眼中恐怖重叠,长达六年的惊慌一发不可收拾。
他吓得魂飞魄散,将扶养了六年的女生卷入怀中,双臂绞紧,开始蛮吼蛮叫:
“夏秀!你马上给我醒过来哦!别以为你那死瘟猫哥哥很聪明,做的决定就全是对的!他是他妈的懦夫!孬种!病猫!瘟猫!撑不了一口气的死王八蛋!”他想捶他,想打他!他送他最后一程,可是不屑跟懦夫说再见,他要没种的瘟猫去得遗憾,跟他一样一辈子遗憾……“夏秀!我比姓管的重要!我还活着,我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要你在感冒的时候睡觉,你敢学你哥哥手一摊快活走人,我一定揍你!你给我起来!我叫你立刻醒来!听见没有!醒过来!”不准吓他!
先仲一手挡住噪音源,夏秀惺忪的睡眸才掀开,无奈对上展力齐转怒为喜的恶容,埋怨道:“你好吵,人家吃药以后本来好困……”
毕其蛮力于一吼,突然如释重负,展力齐哑然无声,久久说不上话。浑身力气被掏空的他,抹了数把汗,抱着转醒的人向后颓倒,口中偏激地坚持道:
“你不可以睡觉!你夏秀感冒的时候,绝对不可以一个人睡觉!”
“不管,我好困。”夏秀眼皮才滑下,就被展力齐蛮横的两指硬给撑开。“力齐哥哥……”她被他幼稚的举动,惹得险些笑出。
在那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响起时,她就被吓醒了……夏秀双唇蕴笑,静静蜷伏于展力齐光果傲人的晌肌上,明媚面容被耐不了一丝热气的高温身体薰染,冉冉地泛红。六年了,终于,力齐哥哥能够再次吼哥哥了,他被困锁的心结慢慢打开了,终于。
“小秀?”
“我没睡着。”
“算你识相,不准睡觉。”
“感冒不休息,你教我怎么痊愈呢?”
“想要安稳睡觉,给我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要健健康康,别趁哥哥我忙得稍微没空盯你,你就随便给我感冒了。是你自找苦吃,别怪我,翅膀长硬就飞的臭小鬼!”害他惊得差点忘了怎么呼吸,吁。“考完试了,这几天你跟我回家住……”展力齐低下狠眸,一眼就眯掉夏秀微弱的抗议声。“别再激怒我,我还没原谅你自作主张的叛逃,搬家这件事等你养回健壮体格,咱们再来算总帐。”
夏秀哭笑不得,轻叹一声,将柔软的唇办压在展力齐敏感的心窝处,感觉身下的壮汉心跳渐急渐响,壮硕的身躯又湿又滑,不安地欠动一下又一下。
上班时刻,屋内外人车俱静,木造老房子在吊扇一转一转的“轧吱”声中,落入午后的优闲时光,长日漫漫。
有些事他还在查证,所以还住家里,因为他不愿单凭片面臆测弄拧一家子的感情,也必须顾及死老头的面子。他始终知道柳姨是个有点心机的女人,聪明而不外露,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只要她的小聪明不把到他头上,他一向得过且过,随便她主,毕竟他老头年纪大了,需要伴?
柳姨好歹尽心尽力照顾他十来年,对小秀也实在不错,这两年为了公务东奔西跑,他不得已才将小秀交由她照顾。小秀如果直接向他投诉柳姨暗示她搬走一事,以他不够温和的个性,只会有两种反应,不是直接吼柳姨一顿,叫她滚一边去别多管闲事,而弄僵父子亲情,逼使卡在老婆与儿子中间的老头很尴尬;就是当小秀是不懂事的女生闹睥气,训她一顿,而弄坏兄妹情谊。
结果,他一手带大的小不点什么都没说,选择气死她力齐哥哥,闪电搬走。
他把小秀教得很好,很贴心,当然啦,这跟死瘟猫的家族基因是绝对没关系的。他承认,这几年他有意藉工作麻痹愈来愈常发痒的神经,也因为尽量不想跟小秀单独在一起,而忽略了她。不过搬出去的手段也太激烈了,他可没这样教过她,
“小秀,我……”展力齐到口的话,猛不防被闻声撑起身的夏秀打断。
她秀发披散而下,将香肩半遮半掩,饱满酥胸半压在他光果的心口,而呈现诱人的圆弧,最致命的是她滑腻的美腿卡在他受苦受难的双腿间,他该死老练的手,不知何时竟然按在她俏实的臀部,并且轻轻揉抚。
像被烫伤一样,展力齐怒咒一声,赶紧抽回手。
不论视觉、敏感的躯干都大受刺激,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女人滋润他十分活跃的男性躯体,展力齐头晕目眩,冷汗直直流,而他身上香艳的刺激体还不断蠕动,不断摩擦他濒临爆发的感官,更加重他的晕眩感。
感觉肚月复间的饥渴直线飙升,身体某部位起了强烈而忠实的男性反应……展力齐谨慎地瞄了眼脸色通红的夏秀,艰难地握庄她的美腿,将它从敏感得很痛苦的部位小心挪开。
“力齐哥哥,你出了一身汗,是不是人不舒服?”夏秀替他挥去额上大汗,正想从他身上滑下来时,转眼一阵天旋地转,她人已被面红耳赤、鼻息粗重的展力齐压倒在地,整个人困在他身下而动弹不得。
夏秀脉脉瞅着眼前的大个子,被一股又阳刚又温暖的气息包裹,展力齐满心满眼需索,嘴巴失去理智地俯下,-尝住她微分的红唇,夏秀轻颤一下,无意退缩,反而含羞带怯地迎上他激切的吻,这使得展力齐饱受折腾的意志力完全失控,更加放浪了。
虽然缺乏接吻经验,当唇被撬开,那烫人的舌头有力地勾吮她羞怯的舌尖时,夏秀脸红心跳地知道,这是很成人、很大人的吻,比预期中……甜蜜。
“力齐哥哥……”这声细弱的娇吟,像天山雪水当头浇下,展力齐浑身一僵,生气的怒咒连连,飞快从衣衫不整的夏秀身上滚离,坐在长廊边,双手抱头,发挥惊人的自制力,满头大汗地等待胯间敏感的痛楚过去。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他妈的在干什么!她是小秀!是死瘟猫托孤给他的心肝宝贝!
“小秀,这种事……”
“我知道,你不必说。”夏秀拉整衣衫,看着日光洒落展力齐雄厚的双肩,洒落他块肉分明的背躯,心中既欣慰又萌生丝丝无奈。“我知道,”只因为,她是他带大,只因为她是被话负给他的,她就不被允许以女人的姿态接近他吗?不公平。
“你知道什……”回头询问的展力齐,只望一眼就已满脸狼狈地转回头,瞪着庭院知了声声的浓荫大树,试着想要记起盘据心间多年的小小夏秀,眼中却全是某个姿态诱人的小女人。
“你知道……什么?”展力齐清了下喉咙,激情犹存的声音却更加粗哑。
“我知道……”夏秀看着他不安的背影,慢慢起身。“你要说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你很抱歉;也知道,你想说你当我是妹妹,你也只是我的力齐哥哥,对吗?我都知道了。”虽然他的反应让她有些受伤,但是,只要他意识到她已经成长,不再当她是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女生,在田埂到处野的小女生,那就慢慢来吧,没关系……假如真的真的不行,至少她努力争取过,遗憾也就能少一些吧。
小秀为何知道他要说什么?!几乎还一字不漏?
活像秘密被揭穿,展力齐大惊失色,转头干瞪上楼的……媚人倩影。好不容易稳下一些的心绪大乱,浓眉狠皱,试图用力回想起某个扑蜻蜓的小小身影,他却像经历一场车祸不慎脑震荡,而丧失部分记忆股,怎么都想不起。
“喂!你……我……那个……”脑子一堆泥,他本来想说什么?
“我上楼带几件换洗衣服,力齐哥哥等我一下,冰箱有冰树早上打的果汁,你可以拿出来解渴。”
就是这个!他想说的就是这个!虽然他刚才兽性大发,小秀还是得跟一时欲求不满而行为不检的他回去,而且——妈的!他口干舌燥、欲火焚身!先冲个凉再说!
夏秀走上二楼时,听见楼下那串又重又急的跑步声,不禁笑出。
她想以女人的身分面对这个男人,这个固执男人却只肯接受孩稚时代的她,拒绝面对她的成长。希望终于意识到她是女人的力齐哥哥,别教她失望才好……
“力齐哥哥,我和初音有何不同呢?”在你心中是否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