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当她睁开眼时,一时之间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开朗的声音。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余剑秋开心地站在床畔,见她清醒了,终于松了口气。她就说嘛,齐大哥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害得人家姑娘内外伤都有。
「是你?」
她吃力地想坐起,可惜力不从心,于是余剑秋好心地帮她,让她坐卧在床榻上。
「芸儿,你长的真美……啊,不对,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余剑秋看着她那苍白虚弱的模样,我见犹怜,她要是有她的一半,相信娘就不会头痛她一点也没有女子娇柔的模样了。
「云织萝。」她淡淡地说出真正的名字,小手抚上脸颊,一点也不意外脸上的伤疤和胎记都不见了。
「好名字,果然十分适合你,那我以后就叫你织萝好了。」
唉,人美,名字也美。
所以娘真的不能怪她大剌剌的性子,谁叫她要给她取剑秋这种名字,害她想温柔也温柔不起来。
「齐孟怀人呢?」
云织萝对她的友善感到意外;照理说她现在应该是阶下囚,可她现在却舒适地躺在床榻上,而眼前这位齐家庄的娇客还对她友善过了头,现在到底是
什么情形?
「齐大哥现在正在书房里忙,你要找他吗?我去叫他来。」余剑秋十分热心,话一说完,就打算冲去书房找人了。
「余姑娘等一下!」她急忙叫住她,「不用了。」她可没忘记自己的处境,晚一点见到齐孟怀,对她或许是好事。
余剑秋彷佛看出她的顾虑,笑着走回来,坐在床畔,安抚地说:「你放心,虽然你的目的是幻光石,但是东西你没拿到,反被齐大哥打伤,而齐大哥
非但没将你关起来,还让你在这疗伤,这就可看出齐大哥无意为难你。」她虽然粗枝大叶了点,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由齐大哥异常的举止看来,或许
真如她对老夫人所言,两人的后续发展令人期待。
「是吗?」云织萝可没她那么热观,毕竟她伪装混入庄在内,盗取失败在后,且由齐孟怀不肯归还幻光石的行为看来,他应该不是个大方、不计较的
人。
「齐大哥你来啦,织萝她醒了。」
正当她在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余剑秋欢喜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随即望进一双深邃幽黑的眸里。
「齐大哥,她叫云织萝,很美的名字吧?你们聊聊,我先出去了。」余剑秋刻意让两人独处,先行离开,顺手关上房门。
「齐孟怀,我既然失败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云织萝率先开口,心里已做好准备。
看着她无血色的娇颜,眸里有抹倔气,粉唇紧抿,看得出她的性子不若外表柔弱,否则也做不出混入庄里盗取幻光石这种行径。
「我无意为难你,你大可留在庄里养好伤再离开,但你若是想要回幻光石,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齐孟怀直视她眼底,冷淡地撂下警告的话,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齐孟怀,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灵族的圣物,何错之有?」云织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时牵动伤口,小手抚着胸口,痛苦地喘息。
瞧她痛苦难受的模样,齐孟怀心底泛过一抹异样,但随即被他忽略,他冷淡地说:
「你好好在这养伤吧。」他无意与她做口舌之争,瞥了她苍白细致的小脸一眼,大步离开。
望着重新关上的木门,云织萝虽然气恼他不愿归还幻光石,但也觉得庆幸,他并未对她这个手下败将治罪。之后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织萝,快把这碗药给喝了,内伤才会好得快。」
余剑秋几乎每天都往云织萝住的客房跑,俨然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谢谢你,剑秋。」
云织萝在养伤的期间,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余剑秋的友善与热络,两人也因此很快成为好友。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你的脸色好多了,背部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内伤未复原,再喝几天药,应该就可以痊愈了。」余剑秋笑着接过她递
来的空碗,很满意她不再苍白的脸色。
「多亏你的照顾了。」云织萝感激地道。
「对了,等你伤养好之后,有何打算?」余剑秋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幻光石而来的,可是我又打不过齐孟怀……」且以她目前的身分留在齐家庄也很尴尬,但她又不能空手而回。
「那就暂时先住下来吧。」老夫人和蕙姑突然出现在门口。
「老夫人,你来吧!」余剑秋开心地走上前,将老夫人扶到椅子上。
「老夫人好。」云织萝急忙想下床,却被老夫人给阻止,只好重新坐回床榻上。
「你这孩子真如剑秋所言,长得是少见的标致。」
老夫人目光难掩赞赏;这样一个灵秀的女子,倒是少见。转而想起她的身分,好奇地问:「听说你是灵族之人,为何直到现在才找到齐家庄来?还有
,你怎么知道齐家庄有幻光石呢?」
「幻光石乃灵族圣物,但并非所有灵族人都能感应到它,必须是与它有缘之人才能感应到它的呼唤,进而寻找到它。」她隐瞒了部分事实,但说出来
的也是真的。
「你不介意我叫你织萝吧?」
她一见着她,就有种特别的好感,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这姑娘身上有种神秘的色彩,但并不是坏人;由她一双清澈的眸,可看出她是个心地善
良的人。就如同她第一眼就看出剑秋是个直爽的姑娘一样。
「老夫人,你客气了。」云织萝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齐家庄除了齐孟怀之外,其余的人,包括老夫人都是如此和善。
「织萝,原本齐家庄该将幻光石物归原主才是,但齐家庄已保管了一百多年,却一直倒不到灵族之人来寻它。一百多年的保管,齐家庄并无这个义务
,所以你别怪齐孟怀不肯归还。」
老夫人道出事实;齐家庄并未受灵族所托,仅是拾获幻光石进而保管,事隔一百多年,就算不归还,灵族又能拿齐家庄怎么样?
「这个我知道。」云织萝眸一黯,知道她说的没错。
「但是,只要你有本事,你还是能说服孟怀将幻光石交还给你。」老夫人直接挑明要她自行设法,一切但凭她的本事。
云织萝惊愕地看着她。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她留在齐家庄,然后自行想版法说服齐孟怀归还幻光石?
她总觉得老夫人的笑容里有丝古怪,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既然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厚颜留下来。「好,我留下来。」
老夫人和余剑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别具深意地笑了起来;而站在一旁的蕙姑能无奈地摇摇头,笑看两人笑得跟狐狸似的。
第一钱庄账房里,齐孟怀手指飞快地拨动乌沉算盘,仔细确认账册无误后,这才收妥账册,交代管事一声,与在外头等候的两名随从一起离开。甫踏
出钱庄,一阵细雨斜飞而落,随从连忙撑起油伞替他遮挡。
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经过一间生意不错的茶楼,齐孟怀忽然想起娘亲爱吃这家茶楼的茯苓糕,正打算进去买一份,却在看见里头走出来的人后,
顿住了脚步。
「齐庄主,真巧,在这遇上你。」云织萝清丽月兑俗的小脸含笑,一手撑着油伞,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她身上的伤全好了。而眼前这男人,除了她清醒时来看过她一次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你也是来买茯苓糕的?」
齐孟怀瞥了眼她手上的纸袋,目光停在她红润戏致的小脸上。他注意到茶楼里不少赞赏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少了脸上的伪装,她出尘月兑俗的容貌令
人惊艳。
「我是来帮老夫人买她爱吃的茯苓糕,顺便出来走走。齐庄主该不会也是要帮老夫人买这点心吧?」
云织萝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他。他其实有一张俊秀的脸,但因习惯板着脸,看来严峻、不苟言笑,再加上他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因而不敢靠近他。
不过那是别人,不包含她。为了幻光石,她不但必须主动接近他,还得缠到他愿意归还为止。
「既然你已经买了,那我就不需要再买了。」齐孟怀见状打算走人。
他知道娘亲留下她在庄里暂住,这他没有意见,但他摆明不愿与别有居心的她多做接触,即使一开始他与众人一样有些震撼于她清灵月兑俗的娇颜。
云织萝正欲再开口,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刚从茶楼走出的人,长袖里露出半截匕首,正疾速朝齐孟怀走去。
「小心!」她惊呼出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人从袖中滑出匕首直直刺向齐孟怀身后,齐孟怀快一步闪过,反手擒住他的手,用力一折,随即听到「喀啦」一声,惨叫声随之
响起。
「你是何人?谁派你来杀我的?还不快说!」齐孟怀脸一沉,厉声质问。
「是──」才吐出一个字,那人突然被一枚暗器射中,当场毙命。
齐孟怀忿忿地松开手,任那人软倒于地,眸光锐利地扫向四周,发现那名发射暗器之人隐藏得极好。黑眸危险地一眯,对着两名随从命令道:「通知
官府前来收尸。还有,这件事不准让老夫人知道。」
「是。」其中一名随从迅速离开,往官府而去。
齐孟怀目光瞥向云织萝,她心神领会,自动开口承诺:「齐庄主请放心,我在老夫人面前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齐孟怀满意地点头,道了声谢,径自走人。
云织萝没被他冷淡的态度影响,撑着油伞小跑步地跟上他的步伐,好奇地问:「齐庄主知道是何人想杀你吗?」
「这不关你的事。」他停下脚步,冷睨她一眼,淡漠地道,然后再次迈开脚步离开。
云织萝澄眸大睁,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这、这个人的态度还真是恶劣,若非为了幻光石,她早走人了,又何必在这看他脸色!
但即使心下再怎么不悦,也只能跟在他身后,往齐家庄而去。谁叫她现在寄人篱下,他这个主人没赶她走她就该庆幸了。为了幻光石,这口气她忍下
了。
「剑秋,你说说看,他这人是不是很差劲?」
回到庄里,云织萝先将点心交给老夫人,陪老夫人聊了会后,这才拉着余剑秋回到房里,忍不住骂起齐孟怀来。
余剑秋忍住笑,看着她气忿的模样,想起自己也曾经历过相同的情况。她缓缓述说三年前初刺见到齐孟怀,以及刚到齐家庄时,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冰
冷至极,听得云织萝的怒气稍缓了些。
原来那人不是针对她,是他本身性子恶劣,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忽然好多了。
「织萝,齐大哥本来就不易亲近,等你认识他久了,就会发觉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余剑秋笑着安抚她。
方才她和老夫人看见他们两人一同回来,老夫人可是十分开心呢。而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真多亏织萝转移了老夫人的注意力。
云织萝轻叹了口气,她一点也不想跟他认识久一点,但她似乎别无选择。
忽然,外头传来吵杂惊慌的声音,两人互看一眼,同时起身朝外头奔去,循声而至,这才发觉几名丫鬟仆人、还有李大娘等人全都围在一池湖水旁,
而湖中有个小男孩正挣扎着,眼看就要灭顶了。
「救命!快来人啊,有谁会泅水,快救救我家阿宝!」李大娘看着自己的儿子逐渐沉入冰冷的湖里,急得眼泪直流,大声求救。
「噗通」一声,有人跳进湖水中救人了。原来还在佩服那人不畏初春、下过雨后格外冰冷的湖水,结果在看清救人的竟是云织萝时,余剑秋双眼大睁
,也跟着急了起来。
就在大家提心吊胆中,云织萝再次浮出水面,一手抱着阿宝的头,另一手拼命划水,到了湖边,先让众人托起阿宝,这才在众人的帮忙下上了岸。
「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孟怀及老夫人听到骚动声也赶到湖边来,正巧看见两人浑身湿透地上了岸。
「庄主、老夫人,我们家阿宝失足跌入湖水中,是云姑娘好心救了阿宝。」李大娘抱着浑身湿透、失而复得的儿子,感急地解释。
齐孟怀瞧着阿宝浑身冻得抖颤,抱着李大娘受惊地嚎啕大哭,又看看云织萝同样浑身湿透,却一点畏冷抖颤都没有,蓦地想起她替杜鹃送早膳来那三
天清晨,也是衣裳单薄,黑眸若有所思。
「好了,大家别聚在这里,快叫灶房煮两碗姜汤来。李大娘,快带阿宝去换衣裳。剑秋,你也快快扶织萝回房换衣裳。」老夫人催促着众人。
待众人散去后,老夫人有意无意地对儿子说:「想不到织萝看似娇弱,倒是挺有勇气,这湖水冰冷冻人,连一般男人下水都要犹豫再三,她却奋不顾
身,也不想想自己身子刚好。不过多亏她救阿宝一条小命,孟怀,我们也去看看她吧!」
齐孟怀无奈地瞥了娘亲一眼。先是余剑秋,再来是云织萝,娘亲的心思还真是「司马昭之心」。不过他倒是想去确认一件事,因此便随着娘亲和蕙姑
前往云织萝住的客房。
三人来到客房时,云织萝已换好干净的衣裳,余剑秋正在帮忙她擦拭一头长发,一见到他们,两人连忙起身相迎。
「织萝,你身子才刚好,又这样跳下湖去救人,当心又病着了。」老夫人拉着云织萝的手,对她的印象是愈来愈好,慈爱又满意地看着她。
「老夫人放心,我身子骨一向健壮,少有病痛的。」云织萝笑着回道,老夫人对她的关心令她十分感动。
「这倒也是,云姑娘看似娇弱,但身子骨异于常人,不畏寒冷。」在一旁打量她的齐孟怀似乎话中有话。
云织萝但笑不语,不畏惧地迎向他打量探索的目光。
杜鹃在此时端来一碗姜汤,有些讶异庄主和老夫人都在这里。
「庄主、老夫人,我给云姑娘送姜汤来了。」
「织萝,你喝完姜汤后,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老夫人见她无事便放心了,准备和蕙姑一起离开。
「老夫人慢走。」
云织萝目送两人离去。而伫立在一旁的齐孟怀则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后,才旋身跟着离开。
待三人走后,杜鹃才敢开口:「芸儿……不,云姑娘,多谢你救了阿宝,李大娘一直说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你。」
「杜鹃,你还是叫我织萝吧。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之前伪装欺骗你们的事。」毕竟那时大家都对她很好,她希望得到大家谅解。
「老实说,当大家知道你不仅伪装容貌又装哑巴,还是庄主房里的刺客时,对你真的无法谅解,我更是有受骗的感觉。不过后来庄主、老夫人都不介
意,方才又发生那件事,大家全都不怪你了,你放心好了。」杜鹃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在照顾,在得知真相后原本十分气忿,但事情过了就算了。
「谢谢你们大家。」云织萝这下子总算放心了,她真诚地道谢。
「你快趁热将姜汤喝了吧,我还有事,碗我等会再来收。」杜鹃说完便离开。
「想不到你在这里人缘比我好。」余剑秋坐在她身旁取笑道。
云织萝小口小口喝着姜汤,唇角微扬。短短三个月她就喜欢上这里的人,以后离开这里,她一定会想念这里的人。
「不过,我想起方才齐大哥说的话,织萝你还真是体质异常,湖水那么冰冷,可瞧你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余剑秋一手托着下颚,边打量着她,边
啧啧称奇。
云织萝澄眸微敛,笑道:「可能是我娘小时候帮我补身补的太好了,因此我从小身子骨健壮不怕冷。」
「是吗?」余剑秋虽疑惑,但也没再继续问。看她喝完姜汤,她不放心地劝道:
「你还是上床躺一下好了,要是真的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好。」云织萝也不多说,听话地上床休息。
看着她躺上床,余剑秋这才放心地离开。待门一关上,躺在床榻上的人而立即坐起,苦恼地微蹙秀眉。她开始担心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万一传了出
去,只怕会为自己招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