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少爵将白孅雅送回家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公寓,而是再度回到了鼎盛园。因为毕任豪特别在他们离开时,暗示毕少爵必须再回来,他有重要的事要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毕少爵心里有种非常不祥的感觉,父亲每次慎重的找他谈话,都不会是什么多令人高兴的内容。
上一次,父亲就慎重地说要和他好好谈一谈,结果就忽然说要将烟蓝嫁到日本
当时,毕少爵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反而在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
老头子也许觉得和日本「火川会」结下姻缘会对「鼎盛」有许多好处,但他或许不知道,他们兄妹俩其实有自己的打算。
「少爵,你回去后记得打电话给我。」他想起临走前,白孅雅曾经温柔地对他这么说道。
他们现在像不像真正的情侣?毕少爵想到那个意外的吻,想到握住她时安心的感觉……如果说和方蝶云在—起的感觉是水到渠成,而且他总是作为保护蝶云的那一方,那么和白孅雅在一起的感觉却是互相的,她不但支持他,甚至保护他。
这种想法虽然有一点可笑,但他很珍惜这种感觉。
是他的女朋友,就应该完全站在他这一边,即使他选择与自己的家人为敌,还是希望得到她无条件的支持。
如果过去他的女朋友不是方蝶云,而是白孅雅的话,她还会接受毕少卿的追求吗——毕少爵带着这个疑问,敲响父亲书房的门。
「进来。」听到毕任豪的声音,他立刻就收起所有的思绪相好心情,平静沉着地走进书房里。
意外地,书房里并不只他一个人,所有毕家人都在这里。
「爸,妈。」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我回来了。」
「爸,二哥已经到了,你一直强调要二哥在场才能说的话究竟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毕少卿睨了毕少爵一眼,一向咄咄逼人的他口气难得轻松。
「少卿,我知道你想和蝶云结婚,这件事你也暗示过方家长辈了吧?」毕任豪出人意料地将话题转移到毕少卿身上。
「是。」毕少卿显得有点惊讶。
「那我要告诉你,除非少爵结婚,你才能娶妻,明白了吗?」
毕任豪的口气就像在谈论天气般随意,他最近总是用亲切包装他的严酷面目,教人无法看透他的真实想法。他到底是真心关心子女、还是个无情之人?
「爸!」
「爸!」
这对兄弟难得同时开口,眼里尽是惊疑与不解。
「你们不必再说什么,因为这是我的决定。」回答他们的不是毕任豪,反而是毕夫人,温柔的神情中又有一股坚决之色。
「妈,这是为什么?」毕少卿怒瞪毕少爵一眼,怀疑这是毕少爵搞的鬼。
「二哥的小女友还是学生,他们到底能交往多久还不知道,可我和蝶云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不想再等,你不是也很喜欢蝶云吗?」
「你们什么都不必再说,少卿,你没有听到妈的话吗?」毕夫人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眼里有温情也有着威仪。
毕少卿怒瞪着毕少爵。「我相信二哥也不会同意,听起来好像是你们为了补偿他似的……二哥,以你的骄傲,你会接受吗?」
毕少爵眼里的惊异很快就被平静取代,他摇头说道:「我近期内不会结婚,一来我和孅雅才刚开始,我们还需要更加了解彼此;二来,孅雅还太小,现在结婚对她也不公平。」
「妈,你也听到了,所以——」毕少卿咬牙望着父母。「你们这样的决定,对我很不公平。」
「少卿,不要和我提什么公不公平,你当时的作法对你二哥就是完全的公平吗?」毕夫人如此回答自己的儿子。
毕少卿全身一震,表情冷硬如岩石。「我忘了在这个家里不能提公平两个字,如果你们决定了,那么我无话可说,但是真要追究起来的话,我也不觉得自己曾经被公平对待过。」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步出了书房。
毕雨柔看着这一幕,她的双手紧握并瑟瑟发抖。
「妈,你觉得二哥被三哥夺走了恋人,所以你要惩罚三哥是吗?」她接着看向父亲。「爸,你也这么想吗?」
「雨柔,你难道无法理解吗?这件事应该公平些,过去你帮助过你三哥,不要以为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一向温柔的毕夫人,鲜少有这么严厉的一面。
毕雨柔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母亲竟然一面倒的偏向毕少爵?
「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更爱我们当中的哪一个……」
「雨柔,你说什么?」毕任豪如冰刃般的声音严酷响起。
「爸,雨柔她年纪小,情绪易激动,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雨柔,你还不赶快道歉?」喝斥她的并不是毕任豪,而是他们的大哥毕少泽。
「对不起……二哥,关于蝶云的事,我真的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错了,你愿意原谅我吗?」毕雨柔忽然惊慌起来,过去她曾帮助三哥追求方蝶云的事,原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是母亲的话等于揭露了一切,那么父亲必然也知情。
更重要的是母亲说出口的话,着实刺痛了她的心,为什么亲生的子女却反而得不到母亲的支持?
毕少爵和毕烟蓝就是这样夺走他们的母爱,现在还要来觊觎鼎盛集团,他们和她那个不忠实的父亲一样,完全不可原谅!
「雨柔,我从没有怪过你,你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毕少爵当然明白这个道歉不是心甘情愿的,他想到方才离开的毕少卿,也明白在这个家庭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压抑,其实所有人都是牺牲者,被整个集团和家族所压迫苦。
毕雨柔看着脸色苍白却一言不发的母亲,神情复杂的退出了书房。
毕少爵缓缓转头看向父母。「你们难道不能改变决定?」如果他不开口,相信也没有人有权利开口了。
毕夫人低下头,泪光在她眼里闪过,她摇摇头。
「少爵,你应该明白,我说出口的话从不会收回,所以这是不容更改的,而且也是你母亲的坚持……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心。」毕任豪的温情劝说,来得突然也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这是怎么回事?毕少爵看着父亲,他不会被这种慈父般的面容所欺骗,因为父亲正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他做出这个决定到底是真心为儿女着想,还是和过去一样只为掩饰家族丑闻?
如果毕少卿先娶了方蝶云,那么毕家三少夺人所爱之事会更落人口实,许多对手都等着看他毕任豪家族闹出的笑话。
但如果是他——毕少爵先结婚的话,绯闻的杀伤力自然会减轻许多,就算说他和方蝶云是和平分手的也不为过。
毕少爵心底泛起了恨意,也许他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害毕任豪的事,但他一定会成为鼎盛集团的主席,接管毕任豪的全部,并将永远摆月兑这个人的钳制。
若想达成目标,他就必须比任何人更能忍,并付出更多。
「爸,妈,这些我们都知道,他们……弟妹们只是一时冲动,我会好好的去和他们谈一谈。」毕少泽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父母。
「如果这件事已经决定,那么我知道了。」毕少爵心念一定,转而面向父母说道:「如果这么做可以让爸妈感到欣慰的话,我会照办。」
「少爵,不要觉得这个要求很不近情理,妈只是希望你快乐,少卿和蝶云现在相爱又幸福,但我作为母亲,并不赞同他当时的行为,你和他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毕夫人带着伤感的声音轻柔说着。
毕少爵点头。「妈,我知道。」经过这件事,他更加体会到毕夫人对自己的感情,如果说父亲是出于自私的只为自个儿着想,那么眼前这位妇人就是真心在替他设想,这一点他深深感激。
毕少爵恭敬地和父母道声晚安,然后便走出了书房。
这个父母出于不同目的所做下的决定,绝对会让他和毕少卿之间的斗争变得更加激烈,他必须从现在起就做好准备。
毕少卿此刻一定对自己充满了仇恨,而一向享受这种竞争感的毕少爵,瞬间也感到有些疲惫和孤独。
眼前突然浮现白孅雅的娇甜笑容,毕少爵不自觉走上楼,拿出手机,拨下白孅雅的电话号码。
在他疲惫和孤独的此刻,他只想听到她的声音,听她的软言细语,听她用开朗活泼的声音叫唤着他的名字,并且和他说许多无关紧要、却能让他情绪完全放松的话语。
「少爵,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来?你说,你是不是一回到家就忘记了要给我打电话这回事?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想起来就好了,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在编一个手机女圭女圭,上次我送给你的那一个,你一定已经扔掉了吧……」果然,她滔滔不绝的说起他离开以后发生的每件事情。
「没有扔掉,我很珍惜的放在怞屉里。」想到了那个女圭女圭,他的眼里也闪出一抹温暖,果然是她亲手编织的。
「放在怞屉里啊,你一定觉得挂在手机上很丢脸是不是?哎呀,我明白啦,可是它真的很好看对不对?」
她的善解人意总会不经意地减轻他所有压力,毕少爵握紧手机,走进卧室里。
「孅雅,可以认识你真是太好了,还有……你能喜欢我,真的太好了。」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她害羞的小脸上飘着两朵漂亮红霞。
「是的,少爵,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而且……」她停顿了下,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多么重要。「我会永远这样继续喜欢你的。」
「哦!」毕少爵心底的疲惫都因这句话而烟消云散,全身更是充斥从来不曾有的舒畅。
「太晚了,你早点睡吧,明天等你下班后我再来找你哦!」白孅雅的声音柔润得几乎揉进了他心坎里。
「你也早点睡……」握着电话,他似乎有话没有说完。
那一头,她也没有挂断电话,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们……好好的、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吧!」这是他心底的声音吗?趁着夜色深浓,他将心里最初也最真的念头说了出来。
「好。」她没有任何迟疑,语气柔和又坚定。
毕少爵不禁笑起来,为什么有她在的世界里,每件事都变得不再复杂,她有话直说的优点,现在也仿佛传染给他。
「好好睡,我的小女朋友。」他的口吻相当宠溺。
「我不小了。」抗议完后,她又温柔的说了句:「晚安!」
挂上电话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毕少爵就这样靠在门上,静静不动。
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自从他认识白孅雅以后,他不自觉的被她吸引,甚至被卷入她的情网里。
而他不想自拔,不愿自拔。
那就这样吧,恋爱、结婚……这些他曾经避而不谈的东西,又突然间变得鲜活起来,而且他如此渴望与她在一起,这是和方蝶云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感觉。
他睁开眼,心里若有所悟。
也许对方蝶云来说,和他在一起并不是轻松的事,她是觉得和毕少卿在一起的时候更轻松,才会选择背叛他的吗?
也许吧!
这是他从不曾想过的问题,方蝶云为什么会变心,又为什么会投入毕少卿的怀抱里?
既然他不曾觉得和方蝶云在一起能真正获得放松,那么他真的有好好爱过方蝶云吗?
这个晚上,毕少爵感受到毕夫人对自己的爱,感受到白忏雅对自己的爱,体会到毕雨柔和毕少卿对自己的恨,也开始明白了方蝶云离开他的理由。
这一晚,留在毕少爵的心底,也影响到了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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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炎炎夏季,虽然热浪逼人,却无法阻挡恋爱中男女追求幸福的脚步。
结婚是什么?
对白孅雅来说,结婚本来只是小说里的浪漫名词,也是在电视里才看得到的美丽场景,只是一个抽象概念,毫无实际的感觉。
可是现在,「结婚」对她来说却已经变成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是她将要面对的人生新一章。
她心里有着紧张,有着期待,有着懵懂,也有着决心和那种幸福得仿佛身处云端般的飘飘然。
这天,白孅雅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艰难地在百货公司里前行,没想到「血拼」是这么辛苦的事。本来她是想请方蝶云给她一些建议的,没想到方蝶云真的很会购物——这就是所谓的大小姐,和她这样的小家碧玉的确大相迳庭。
虽然手上拿的是毕少爵给的金卡,但生平第一次这样疯狂的买东西,看着帐单上不断上升的价格,白孅雅完完全全的瞠目结舌。
「蝶云,这些东西够我们家好几个月的开销了,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和我有些格格不入耶!」她回头看着打算再走进一家精品店的方蝶云。
这一年多来,她和方蝶云变成了好朋友,在和毕家人的相处过程中,方蝶云给过她很多鼓励与建议,让她没有在毕家人面前出丑。
方蝶云回过头来笑望着她。「那你就不想嫁给少爵了吗?」
「当然不是。」白孅雅立即否定。「我既然已经答应他的求婚,怎么可以随便变卦?」她嘴角带着甜甜的笑,看起来真是幸福无比。
「那你就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一年多你不是适应得很好吗?伯母那么喜欢你,两家父母也见过面,结婚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你不习惯也得习惯,因为以后你就是鼎盛集团二少女乃女乃了。」
「要不是有你鼓励,我还真的没有信心。」白孅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方蝶云却摇头。「我才不信,因为少爵不会让你退缩,而且你又是那么坚强勇敢的人,所以你也不会退缩的。」
「我坚强勇敢?」白孅雅瞪大了眼。「少爵他老说我是小迷糊呢!」
「你如果不是坚强又勇敢,他怎么会爱上你,并且娶你呢?」方蝶云拉着白孅雅继续往前走,神色有些踌躇,因为有些事,她在思考该不该告诉白孅雅。
「我有时候也在想,他到底为什么娶我?蝶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是那么厉害的人,而我又这么平凡……」
「谁说我的未婚妻平凡的?」正当白孅雅低头沉思时,突然有人搂住了她的肩膀。
「少爵?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晚一点的吗?」方才还对感情有点疑惑的白孅雅,一看到他就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买了这么多?先让司机拿一些回车上,不然会累的。」毕少爵看着方蝶云,感激的点头。「最近常麻烦你陪着她买东西,辛苦了。」
「对啊,今天我们一定要请蝶云吃饭,她真的很辛苦……还有,少爵,为什么结婚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呢?我都搞不懂,我妈也不知道要把女儿嫁入你们这样的豪门应该准备些什么,好在有蝶云。」将所有东西交给司机后,白孅雅蓦地感到轻松许多,挽住毕少爵的手臂,开始滔滔不绝。
「以后不准再说什么『嫁入豪门』这类的话,你是嫁给我,明白吗?」毕少爵意气风发地点了下她的鼻尖,满眼都是宠溺。
白孅雅则认真的点头。
「也不准再想什么配不配的问题,既然我选择了你,你就比谁都有资格。」毕少爵故作不豫地看着她,心里却想能娶到她,其实是他最大的福气。
方蝶云站在一旁,看到他们心心相印,长久以来不安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毕少爵找到了比自己更好的人,她的罪恶感终于可以减轻了。
「还有什么要买的?我陪你。」毕少爵看着白孅雅略显憔悴的脸,就知道这几天她过得相当辛苦。小丫头心里藏着许多事,而且自从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后,就变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你真的愿意陪我吗?」因为他这句话,她笑得好开怀。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丫头!毕少爵轻轻颔首。「我当然愿意,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出力?对了,等一下是不是还要去看婚纱?」
「没错,那我们赶紧走吧!」她拉住他就往前冲,全然没看到眼前的危机。
「小心!」毕少爵用力拽住她的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拉回他身边。
「怎、怎么了?」她靠在他怀里,满眼的疑问。
「冒失鬼,前面是玻璃橱窗,你还直接冲上去,不撞个头破血流才怪。」他虽然语气里有责备,但眼神还是充满了关切。「以后不准再这么冒失,知道了吗?」
白孅雅回头看他一眼,却敛下眉睫,本来还兴致高昂却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毕少爵深深的审视她。「怎么不说话了?我不是在凶你,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你不是在凶我。」她还是低着头,声音显得很沮丧。「我一直在想,到底应不应该答应你的求婚?你看看我,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我像蝶云那样就好了,懂得应对进退的礼数。」
毕少爵胸口一紧,回过头去望着方蝶云。「我想我和孅雅需要单独谈一谈,今天就谢谢你了,改日再请你吃饭。」
方蝶云也很理解的点点头,她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体贴一笑。「那好吧!孅雅,明天再陪你继续逛啰!」
「好的,再见。」白孅雅也感受到毕少爵凝重的口吻,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方蝶云离开后,毕少爵唇角紧抿,下颚紧绷,拉着白孅雅就往楼上的咖啡厅走去,有一些事,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他不想重蹈覆辙,因为缺少沟通而让彼此的心灵距离变得遥远,尤其当他明白过去自己和方蝶云之间的问题后,他就更加珍惜眼前所爱的人。
错过一次,他绝不允许自己再错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