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已经快到了……”轻声的叫唤不断在耳边干扰,将俞凯罗从沉睡中唤醒。
“唔……”她嘟着嘴巴,柔柔眼睛,懒洋洋的嘤咛出声,没想到在车上可以这么好睡.“睡得好舒服哦!”
蒋日恩看着她刚睡醒时的娇憨慵懒,眸光不禁黯了下来,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会让男人产生一口把她吃了的冲动。
迅速斩断遐思,他转移视线,活动筋骨,开口调侃:“你舒服我可不舒服啊!”
为了不吵醒她,他一路不敢乱动,现在已经手脚发麻痛了。
突来的男性嗓音让俞凯罗陡然清醒,这才发现刚刚枕靠着的竟是他的肩膀,而且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过大的牛仔外套……难怪她会觉得睡得舒服,因为有他的肩膀当枕头和他的外套当棉被啊!
这么长一段路,充当她枕头,让她安适的睡觉,可见他一定都没变换姿势,现在手臂应该发麻了吧?
歉疚之余,在心湖荡漾开来的是甜柔的暖流,烘热她的胸臆。
这男人,说话大刺刺、态度很强势,可是他所作所为流露出的却是温柔的心意啊!
连她睡着,也受他这般照顾,还怕他什么呢?在他身旁,都能毫无防备的呼呼大睡,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好意思哦,谢谢你了。”她尴尬微笑,拉下外套归还给他,忽然又瞥见他肩膀的袖子湿了一片,不禁错愕的瞠圆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会吧?呼呼大睡也就算了,还流口水哦?
蒋日恩差点因为她那可爱的表情而笑出声来。
“没关系啦,马上就可以月兑掉下海了。”他拉拉袖子,无所谓的撇撇嘴角。
“那就好,不然我怕会有怪味。”她吐吐舌,随即目光被窗外景色吸引,出发时大楼林立的城市景观已变成碧海蓝天的自然风景,令她不禁赞叹出声。“好漂亮哦!”
她欣赏着美景,可他却被她兴奋开心的神情所吸引。
不一会儿,游览车在一家专营水上活动的店前停下,他们一行人鱼贯下车,一一换上浮潜装备,然后浩浩荡荡的前往后壁湖浮潜。
俞凯罗既兴奋又紧张,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浮潜过,是标准的都市俗,但听说连不会游泳的人都可以浮潜,正好符合她这只只会闭气却游不了一百公尺的旱鸭子。
他们分为四组,以搭肩方式排队,没胆又不会游泳的俞凯罗排第一个,手抓大泳圈,业者则拉着大泳圈,将他们带领到海中。
一开始.俞凯罗对有呼吸管的蛙镜很不习惯,稍加练习后才比较适应,渐渐的,她可以利用呼吸管加长潜在水里的时间,很悠闲的徜徉在海中,欣赏首次目睹的海底世界……
“蒋老大,你怎么没下去?”几个上岸的外场同事看见岸边喝饮料的蒋日恩,好奇攀谈。
“上来上厕所啊!”蒋日恩咕噜噜的灌着茶饮。
“这么有公德心哦?直接尿在海里又没人知道,哈哈……”其中一个男生开玩笑说道。
蒋日恩额角滑下三条线,没好气的横睨向他。“尿下去会先停留在防寒衣里好吗?”
“哈哈哈……好恶心哦!”大伙儿笑成一团。
“欵,凯罗不是你们那组的吗?”一开始他就有注意俞凯罗安排在哪里,不过大伙儿分散后,他就没看见她了。
“对啊。咦?她好像还在海里。”同事甲不确定地道。
“没错啊,我有找她上岸,但她说还想再多看一下。”同事乙遥指无际的海洋,笑说:“她好像觉得很有趣,舍不得上来。”
蒋日恩突然觉得不太妙。“那现在谁跟她在一起?”
大伙儿面面相觑,全都一脸茫然,而蒋日恩垮下来的脸色,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敛起笑容,意识到不妥。
“应该不会有事啦,身上都有救生衣嘛!”同事丙乐观地讲。
蒋日恩重重吐气,她的话安抚不了他的忧虑,拉起防寒衣的拉链,迈开大步朝海水走去。
有救生衣的确没有立即的危险,但若是不知不觉漂得太远,她一定会觉得很惊恐,也不见得有体力游回来,而且蛙镜的呼吸管对刚学会的人来说,使用上并没有那么自然习惯……总之,他不放心啦!
“凯罗……俞凯罗……听到回答我!凯罗……”
他边游边扯开嗓门叫喊,海水冰凉,他一颗心却灼热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马的,这笨女人是浮潜到哪里去了?”茫茫大海,找人不容易,蒋日恩又急又气的嘀咕。
“俞凯罗——”火大,他气运丹田,卯起来用最大最大的音量咆吼。
“我……咕噜……在这儿!”听到叫唤,俞凯罗像遇到救星,赶紧招手,应声的同时还不小心喝了口水。
蒋日恩看到她,连忙用最快的速度游过去,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地,但焦虑的心情一放松,取而代之的是恼怒火气。
他游到她身边,忍不住连珠炮似的轰炸。“你脑袋装稻草哦?不懂水性还跑那么远来,想死是不是?不是很胆小吗?现在怎么不怕了?”
在大海中漂浮的恐惧人对于他的炮轰,俞凯罗现在不觉得怕他,反而把他当救星,依赖的抱住他手臂。
“谁说我不怕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不知不觉漂那么远,附近都没有认识的人……”她刚刚开始觉得害怕,就听见他的叫唤声,终于体会那种在海中漂流遇到浮木的感觉。
她眼底透露的惶恐令蒋日恩不忍再苛责,怒气褪去,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上胸臆,抬手模了下她的头。
“笨死了!”虽是骂她,但口吻里充满了宠溺。
俞凯罗不否认,反而觉得心暖,有他在旁边,浓浓的安全感已笼罩着她,被骂几句也无妨了。
她窘赧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状况?”这是心有灵犀吗?
“因为我知道你笨嘛!”他抓住她的救生衣,拉着她往岸边游。
“哎唷,我是说真的啦!”她嗔道。“你怎么晓得来找我?”
“因为你让人不放心,因为我一直都有在留意你啦!”他边游边说,没回头泄漏微微泛红的颧骨。
心一悸,俞凯罗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如果她没想错的话,他的回答听起来,好像别富深意耶!
他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想到他强势霸道又不失体贴的行径,每每因为他的坚持而让两人有更多交集……此刻她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刚毅的侧脸,心跳呼吸又开始变得不规律了。
难道她对他也有特殊的感觉,所以每次跟他相处,才会特别紧张不自在又矛盾的觉得很有安全感?
异样情愫在心底扎下了根,感觉已经起了化学变化,她看他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
旅游的行程安排得很丰富,从上午的浮潜、香蕉船、大海炮……到下午的Gokart、草地飞球、野战漆弹的团体竞赛,晚上还去看春天呐喊摇滚音乐祭的精采表演。
第二天,除了造访垦丁的著名景点外,还搭乘越野车飙沙,然后参观海生馆……大伙儿累归累,却玩得相当尽兴。
一路上,蒋日恩不着痕迹的护着俞凯罗,为她杜绝任何危险;而俞凯罗也不再有换游览车座位的想法,默默接受了蒋日恩没有明说的保护和照顾,甚至习惯了他的存在。
两人从出发时尴尬寡言的状况转为有说有笑,互动与进展几乎是一日千里,两日两千里……
傍晚,他们前往当地一家著名的海产店用餐,一群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吃着生猛海鲜,搭配清凉啤酒。
吃得差不多后,开始有人捧着酒乱换座位,三五成群的把酒言欢。
“喏,这个给你。”蒋日恩忽然出现在俞凯罗身旁的空位,递出一个可爱的小玩意。
“这什么啊?”俞凯罗吃饭的样子跟她本人一样秀气,到现在还埋头吃着,很认真的品尝美食。
“钥匙吊饰吧。”他自己拿起来瞧了瞧,说不出名字。下午在海生馆时,看了觉得可爱就想到她了,买下来后塞在外套里忘了给她,刚刚觉得口袋鼓鼓的才想起来。
俞凯罗拿湿纸巾擦擦手,才把吊饰接过来。
“哇~~是黑嘴企鹅耶!”她低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我刚刚就是在它和小白鲸之间难以取舍,结果忍痛放弃它,选择了小白鲸,没想到你把这只黑嘴企鹅买来了。”
“觉得可爱就买了,可是一个大男人用这种东西会被人说是娘炮,所以送你。”他为自己的举动找藉口。其实见她欣喜的表情,知道自己选的正是她中意的东西,他也很高兴。
俞凯罗把吊饰勾在指尖,前后左右的瞧着。“你这个样子,不可能会有人说你是娘炮啦!”
“为什么?”他随口问,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她把玩黑嘴企鹅的举动,觉得胸口在烧,好希望自己就是那只黑嘴企鹅。
“一是因为你很有男子气概,一点都不像;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觑了他一眼,红唇弯成笑弧,开他玩笑。“说了会被你海扁,耳朵会被轰成聋子。”
“我有这么暴力吗?”他失笑,原来他给她的印象不太好,难怪之前都刻意疏远他。
俞凯罗抿着俏皮的笑,夸张的点头如捣蒜。
两人在这一隅聊开来,气氛愉快融洽,弥漫暧昧甜蜜的氛围,让人想不察觉也难。
“欵,你们两个车上同座位还不够,连吃饭都要坐一起啊?”潘达琳走过来当电灯泡。这趟旅行,她已经明显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好像又有一对出现了!
“不是啦,他只是拿东西来给我……”想解释的俞凯罗突然觉得这么说会引来另一个探问,因此戛然住口。
“什么东西啊?”果然,潘达琳已捕捉到重点,立刻改当好奇宝宝。
“这个啦!”知道最终还是会不敌好友的探问,俞凯罗只好坦白,指了指已经挂上皮包的黑嘴企鹅。
“为什么凯罗有,我没有?”潘达琳故意向蒋日恩撒娇地问。
“你叫你老公买给你就好了,关我什么事!”蒋日恩没好气的拒绝“人妻”的撒娇。
“哦,我要礼物,得找我老公要,那你买东西送凯罗,是以什么身分?”潘达琳皮皮的捉他语病。
蒋日恩和俞凯罗都一阵语塞,不约而同的互视,也不约而同的微微脸红。
“哈哈哈……害羞喽!闹你们的啦!”潘达琳白目的调侃他们,消遣完就撤退了。“我这颗五百瓦的大电灯泡先退场啰!”
本来相处得还满自然的,被潘达琳这么一乱,他们俩又尴尬了起来,一个低头喝饮料掩饰,一个则搔搔后颈,抬头看天花板。
是啊,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送她东西呢?两人心中同时转着这问题。
俞凯罗拨拨包包上的黑嘴企鹅,又想,如果蒋日恩只是觉得绒毛吊饰可爱又不适用才转送,那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是因为在他心里,她和其他女性同事是不同的吧?
在浮潜漂太远、被他拉回岸边之后,接下来的所有海上活动,他都想办法跟她同组,只要落海,他就会很快的找到她、拉着她;玩野战漆弹时,她也在他的掩护下,顺利全身而退……
反正,他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虽然他没有明说,她却清楚感受到他的照顾。
他是喜欢她的吧?
“达琳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别理她!”俞凯罗打破尴尬氛围,向他道谢。“这两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其实应该是我买小礼物送你才对。”
“不用这么客套,我会不习惯。”蒋日恩欣慰的勾起嘴角,只要她有感受到,那他的默默付出就值得了。
她瞅着他,红唇牵起一弯笑,举杯敬他。“那就乾杯好了。”
愈来愈了解他之后,发现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很有担当、很有魄力,不拘小节,豪爽直率,她之前真是太愚蠢了,竟把他当恶霸,同事两年,现在才认识他。
“好啊,乾杯。”蒋日恩动作迅速的从隔壁桌找来自己的酒杯跟她碰杯。
出发时,想改善两人之间的互动与关系的期望,果然达成了,这趟旅行的收获可真不少啊!
经过三天两夜的放松兼充电,所有人重回工作岗位不只立刻步上轨道,甚至充满了冲劲。
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无形中,却有了不少的改变;例如团队的向心力、同事间互相照顾交情提升、小波和大雄的恋情发酵……当然,也包括蒋日恩和俞凯罗。
关系改善后,他们的交情逐日加温,不过由于还没坦露真实心意,正处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期,所以两人经常藉公事之名,行约会之实。
以往大多由莫虹渊负责的杂货采买工作,现在被俞凯罗、蒋日恩揽去做。厨房里,得提早到店点收食材的任务本来是由蒋日恩的手下们轮流,这会儿他却经常提早出现,在旁监看,而俞凯罗进店里的时间也奇异的愈来愈早。而且蒋日恩不只等待柜台打烊结帐,就连俞凯罗跑银行的行程,他也坚持陪同——
“我现在让你载,晚上下班的时候怎么办?”俞凯罗本来打算在上班前先到银行处理一些事情后,去吃点东西就直接到店里的,可是拒绝不了蒋日恩坚持陪同的好意,不禁烦恼下班后的交通工具。
“我再载你回家就好啦!”蒋日恩答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困扰,反而乐意之至,顺便进一步提议:“啊,反正我家跟你家顺路,而且又要等你结帐,以后就一起上下班好了。”
“嗄?每天?”她怔问。
近两个月以来,他们相处的机会愈来愈多了,他还想连上下班都一起?她心中小鹿乱撞,这么一来,他们也愈来愈像在交往了。
“对啊,除了休假以外。现在油价这么高,还可以节能减碳,一举多得!”他早就想好说词了,理由冠冕堂皇。
俞凯罗睇向他,忍不住扬唇。“你这样讲,我好像没有说不的理由了。”
“敢说不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去?”明明是在吓唬她,他却咧开嘴笑。
“不信。”她的笑容反而更大。
“好啊,你现在都不怕我了。”他伸手柔乱她的头发,很中意单纯善良没有心机的她,一张小脸也总是笑咪咪的,说话语气软甜甜的,和她相处感觉很舒服、很自在。
“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你面恶心善啦。”她吐吐舌,扒顺被弄乱的头发,看向他的眸底闪着熠亮光采。
不但不怕他了,还愈来愈喜欢他了呢!只不过,这是她心里的秘密,不能告诉他。
“完蛋了,我好像愈来愈没威严了……”他蹙眉做出苦瓜脸。
“和蔼可亲也很好哇!”她安慰的拍拍他肩膀。
“是没错啦,但要因人而异,厨房里那些皮蛋需要威严。”他失笑,一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为厨房老大需要魄力的口气。
俞凯罗没有多说,其实她后来多少有听闻那些所谓的皮蛋们提到他,不同于她之前主观所认定的霸道,其实他是个公私、赏罚都分明,恩威并济、豪气体贴兼具的好主管,虽然大伙儿在工作时震慑于他的权威,但私底下却都很喜欢找他,完全跟他打成一片。
这一点,他就做得比她好,像她就太好相处,虽然是老板之一,全店上下包括歌手乐团,没有一个人把她当老板看——除了发薪水的时候。
“我还是比较喜欢和蔼可亲的你。”她咕哝着。
“喜欢一个人,应该要喜欢他的全部。”蒋日恩耳尖的听到了,意有所指的加上补充试探。“像我,你呆呆笨笨的部分我也很喜欢。”
密集相处也差不多两个月了,他的感觉告诉他,她对他应该不仅止于同事之间的情谊。
至于他对她的好感,也层层叠叠堆积,已经无法只放在心里,隐藏在举止背后了。不只对她的保护欲很旺盛,连对她的占有欲也愈来愈强烈,他希望俞凯罗能挂上“蒋日恩的”这个所有词,杜绝其他人的觊觎。
“咦?”俞凯罗又一愣。
他怎么老是语出惊人?
他说喜欢一个人应该要喜欢全部,还拿他自己对她当比喻……这岂不是已经很明白的说他喜欢她了?
蒋日恩趁停红灯时,转过头,认真看她,眼神炯炯,像火焰似的,看得她浑身发烫。
他勾着唇调侃:“你脑力不太好,听力好像也有问题哦?”
“不是啊,谁教你说话怪怪的。”一抹羞涩的红晕染上她的双颊,增添了几分甜美娇俏的风情。
“我难得说真心话,你居然说我怪怪的?”他健臂一伸,潇洒的搭上副驾驶座椅背,愉快的欣赏她泛红的娇颜。
像这种时候,他们若是已经在一起了,见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捉过来亲一亲,只可惜,还没有进展到那程度。
“你、你还是专心开车啦!”她推他,柔荑碰上他结实坚硬的胸膛,立刻像触电似的,她想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你考虑一下,当我女朋友吧?”忍住亲她小嘴的冲动,他在她手背上印了个吻,深邃眼瞳凝着她,刚毅薄唇微微一勾,清楚的对她放电。
芳心悸颤,她赧然的敛眸,不敢看他过分热烈的眼眸,芙颊火烧似的蔓延着红晕。
“你是说真的吗?”俞凯罗蚊蚋般的嗫嚅,在这当下,心里的讶异强过其他情绪。
“这种事怎么可以开玩笑?”他笑睨她一眼,他可不是那种把感情当儿戏的男人,也叮咛她想清楚。“所以你要好好的考虑,不过,你知道我性子急,可别考虑太久哦!”
灯号转成了绿色,蒋日恩不得不拉回注意力,专心开车,只是俞凯罗的心湖还荡漾着他制造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