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个礼拜转眼已到,水云对自己承诺的话则越来越感到后悔,倒不是因为她发觉自己无法证明,而是她发现为了使舒毅出席珊珊的祭日,而选在当天说出她的看法,实在不妥。
这样做让珊珊的家人情何以堪呢?她当初真是太冲动了,现在,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水云坐在车内,下意识地抚着黑色长裙,怎么说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呢?
她也曾试着改期,但是女乃女乃坚持不肯,因为她压根就不相信舒毅没有错,所以,当然也不会有所谓伤及沈家面子的事,基于此,她已暗自下了个决定。
她决定不在今天的祭日说明,延后一天应该没什么关系,她等会儿见到舒毅时再向他解释,他应该不会在意才是。
想到舒毅,她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却引来女乃女乃和玉梅的注视,她立即望向窗外,免得女乃女乃问她什么事,这个礼拜,女乃女乃规定下午四点前她就必须到家,所以,她和舒毅根本没有机会碰面。
不过,她想,最重要的原因该是,那天她又重申了一次,希望能把两人的关系划清,顺便让他冷静地思考,或许他是决定遵守提议了。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只是,她无法不觉得难过,她再次叹口气——
“叹什么气?”关老夫人不悦地道,“一大早就触霉头。”
水云没有回答,眼见沈家已在眼前,不由得有些紧张,希望今天不会起什么冲突才好。
“到了,到了。”苏玉梅叫道。
“别这么大呼小叫的。”关老夫人训道。
苏玉梅吐一下舌头,没说什么。
车一停,就有仆人带领他们进客厅,气派的房子让水云张大眼,难怪沈家会和舒家联姻,看来,只有他们两家的财力旗鼓相当,若成为亲家,无疑是锦上添花。
客厅中只有数十人,并没有水云想像中那么多人,她见到沈氏夫妇、沈盟、沈娟娟,还有前次宴中认识的王儒、郭允达和赵武华,其他的人她不太有印象。
她扶女乃女乃坐好,苏玉梅高兴地和每个人打招呼,她则下意识地寻找舒毅的踪迹。
“你在找他?”沈盟走到她身边问。
“谁?”水云疑惑道。
“阿尔萨兰,你不是在找他吗?”沈盟道。
“他会来的。”
“这么肯定?”他挑衅地说。
“你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水云平静地问。
“当然希望。”他冷冷地说。
“你又打算动粗?”她皱眉。
“如果他又口无遮拦的话。”他简短地回答。
水云摇摇头,“你们俩半斤八两。”
“你很维护他,关小姐。”
水云没有反驳,她面带笑容地和其他人打招呼。
“我不得不给你忠告,关小姐。”沈盟又道,“他是个无情之人,小心——”
“他不是。”水云打断他的话,不悦地反驳。
“看来,你是听不进任何忠告了,关小姐。”他瞄一眼手表,“再十五分钟,祭拜就开始了。”
他话才说完,就瞧见水云望向门口,舒毅一身黑色西装,双手放在裤袋中和舒劲一起走进来。
他们爷孙俩真是相像,水云如此想道,只是,舒毅慵懒的调调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恐怕会让某些人觉得不高兴。
当他向她走来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而这真是荒谬。
“关小姐。”舒毅沉声道,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
水云可以感觉到客厅里的人全在注意他们。
“舒先生。”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老天,她是怎么回事?
舒毅瞅着她问:“你的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回答。今天她穿上低跟皮鞋,女乃女乃规定她要穿的高跟鞋,但她可不想初愈的脚遭受此折磨,所以挑了双低跟的。
沈娟娟想上前说话,但沈盟向她摇头,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你不高兴?”水云望着他,轻声问,他的眉头皱得好紧,像个撒旦似的。
他当然不高兴,他已经六天没见到她了,可是,现在一看到她,她却和沈盟在一起,他当然有理由生气。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沈盟淡淡地说。
“我是不想来。”舒毅无所谓地说。
“那又何必勉强?”沈盟冷声道。
舒毅扬起嘴角,水云警告地看他一眼,“大家全在看我们呢。”她可不想他又说出些让气氛僵住的话。
舒毅扬眉,“你该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的。”
她叹气,“我很抱歉,我犯了个错误。”
“什么错?”问话的是沈盟。
“我想和你私下谈谈。”水云望着舒毅。
“当然。”舒毅道,“不过,我看得等会儿了。”他又说。
“为什么?”水云问。
沈氏夫妇朝他们而来,水云转身瞧见沈太太恼怒的脸,心中大喊不妙。
她不自觉地挡在舒毅面前,舒毅已不再为她的举动讶异,但愉悦的感觉却像涟漪般在心中越扩越大,她总是想为他辩护。
“水云。”关老夫人坐在沙发上叫着孙女,“过来。”
这简直叫她为难,水云向沈氏夫妇点头致意道:“伯父,伯母。”
“你来做什么?”白锦凰对舒毅冷声道。她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但保养得很好,中等身材,穿了一袭藏青全面色的旗袍,发鬓微微灰白,眼神是愤怒的,薄薄的嘴唇抿起。
现在所有人全望向这儿,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
“我能来做什么?”舒毅扬起嘴角,冷冷地反问。
“他是来上香的,舒先生没有恶意。”水云放缓语气,她愈来愈后悔叫舒毅来这儿,沈家的人仍是充满了敌意。
“我们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沈娟娟也迎上前来。
水云叹口气,转向沈盟,“请你解释一下,沈先生。”
“解释什么?”沈盟不解。
“是你希望阿尔萨兰来的,不是吗?”她耐心地解释。
“没错。”沈盟颔首道。
“纳穆?”沈太太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请容我们先告退。”水云转头示意舒毅可以离开这儿了,她发现,不知何时,所有人全围了上来,只有女乃女乃和舒老爷仍坐在沙发上。
“等一下。”沈娟娟说道,“关小姐,听玉梅说,你有事要告诉我们。”她不友善地看着水云。
水云立刻瞪了玉梅一眼,她真是会瞎搅和。
“我想先和阿尔萨兰谈一下。”她有礼地说。
“怎么,你们还没串供好吗?”沈娟娟讽刺道。
“串什么供?”水云蹙眉。
“有关于珊珊解除婚约的事。”沈娟娟冷冷地道。
“什么?”沈太太尖声道。
水云怒视玉梅一眼,玉梅吐一下舌头,似乎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意思,关小姐?”沈永昌皱眉道,他年约五十五岁,身材削唐,宽额头,方下巴,带着一副金框眼镜,头发仍然乌黑,只掺了几许银白。
水云柔柔太阳袕,她发现自从上台北后,她的头好像常常疼痛,真是一团糟。
“私底下谈好吗?”水云说道。
“有必要多此一举吗?谁不晓得你在存心诬赖珊珊,我要你立刻道歉。”沈娟娟盛气凌人的说。
“她不用向任何人道歉。”舒毅冷冷地逼视沈娟娟。
沈娟娟立刻转开目光,他的眼神冷得可怕。
“你为什么这么说?”沈盟问水云,“难不成是阿尔萨兰告诉你的?”
“你竟敢这么说!”沈太太指责舒毅,“你想月兑罪吗?你害死了我的宝贝女儿,你这个没有人性、冷血——”
“够了。”水云打断她的话,“请别再说下去。”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妈说话?”沈娟娟怒声道。
水云真的快疯了,她转向身后的舒毅,“我们立刻出去,好吗?”
“当然。”他自然地揽着她的肩,往前走。
“你还没道歉,关水云!”沈娟娟喊道。
“水云,过来。”关老夫人命令道。
“阿尔萨兰。”舒劲也喝道。
两人仍径直地往门口走去,水云叹口气,偎向舒毅身侧,“我不该逼你来的,我很抱歉。”她回头向关老夫人说道:“我马上回来。”
舒毅扬起嘴角,“这么点小事你就被击垮了?”
水云微笑,知道他在安慰她,但他是不可能承认的,所以,她也没说什么。
沈娟娟见他们就要走出门口,急忙跑过去拦在他们面前,“你必须道歉,关水云。”
舒毅开始不耐烦了,“我再说一次,她不需要道歉,如果你不想把场面闹僵,就滚开。”他冷酷地说。
水云听见有人倒怞口气,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人推开,下一幕竟是沈盟一拳打向舒毅的下巴,舒毅闷哼一声,也挥拳击向沈盟的月复部。
两人开始厮杀,尖叫声此起彼落,男士们全涌向两人,想把两人分开。
“老天!”王儒痛喊一声,他在劝架中被打中了。
陆陆续续听见男士们的诅咒声,想去劝架的人全挨了拳头。
这是她的极限了,水云忍无可忍,她随手拿起一只花瓶。
“让开。”她大喊一声。
男士们一见她手上的花瓶,一起做鸟兽散。
“住手。”她怒道,并将花瓶丢向两人。
基于前次的经验,舒毅和沈盟立刻分开,这次是花瓶,可不是布丁。
“锵铿”一声,瓷器碎了满地,幸运的是沈盟和舒毅仍然健全。
沈娟娟尖叫,“骨董——”
水云冷静道:“人命比骨董重要。”
闷笑声由人群中传来,水云生气地走向沈盟,“你的‘辫子’祖先没告诉你不能偷袭人吗?你真是太恶劣了,沈先生。”
沈盟回道:“至少比害死人好吧!”他抹去嘴角的血迹。
水云怒声道:“他没有。”
沈娟娟忿声道:“你懂什么?他害死了珊珊。”
“他没有。”水云坚持地说。
“你如何那么肯定?”赵武华出声道。
“提出解除婚约的人不是他。”水云大声道。
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沈盟厉声道:“珊珊没有理由这么做,你不必袒护阿尔萨兰。”
舒毅只是站在水云身旁,没有说话,静静地看这一切。
“我没有袒护他。”水云觉得真是有理说不清。
“那你说,珊珊为何这么做?”沈娟娟激她。
水云叹气,“我想,还是私底下说比较好。”
“你就会在那儿搬弄是非,信口雌黄,谁不晓得你和他有一手——”沈娟娟口不择言地说。
“你太过份了。”舒毅冷声打断她的话。
“你害死我的妹妹就不过份?”沈娟娟怒道。
水云已经快尖叫了,这群人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珊珊这所以会解除婚约,原因只有一个。”水云柔着太阳袕。
“什么原因?”沈盟问。
水云长长的叹口气。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阿尔萨兰的。”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沈娟娟突然尖叫道:“你胡说。”她冲向水云,想打她一巴掌。
舒毅扣住她的手,“别逼我动粗。”他的语气非常危险,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动水云一根寒毛。
水云叹道:“放开她吧!她只是爱护珊珊,其实你们都是,所以才会造成这场误会。”
“我不相信。”白锦凰也嚷道,“不可能,珊珊不会做这种事。”
“这是真的吗?”舒劲激动地站起来。
“我很抱歉,可是,你们不愿私下谈。”水云无奈地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沈娟娟怒不可遏,但也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
“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阿尔萨兰害死珊珊,不是吗?”水云平静地道。
“她死前叫着他的名字。”赵武华在一旁接腔。
“那不能证明什么,有可能是她想见阿尔萨兰。”水云反驳。
沈盟说道:“在手术室外头,阿尔萨兰亲口承认他和珊珊解除婚约后,珊珊跑进车子,离开他家。”
水云望向舒毅,“你这么说?”
“不是,我没有说我和珊珊解除婚约,我只说‘解除婚约’后,她跑进车子里。”舒毅耸肩道。
“于是,你就给他一拳?”水云看向沈盟,“你以为是阿尔萨兰解除婚约的,对吗?”
“他没有辩解。”沈盟说道。
“因为他在保护某人。”水云叹气,“所以,你们可以理解这其中有多大的误会了吗?”
“他在保护谁?”沈娟娟质问道。
“当然是孩子的父亲。”水云理所当然地道。
“孩子的父亲是谁?”沈永昌问。
水云望向舒毅,舒毅警告地看她一眼,不希望她说,水云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又是另一个误会。”
沈盟皱眉,想了一下,“是扎钦的?”他推测。
舒劲大声道:“不可能,扎钦不会动珊珊的。”
水云望向舒劲,“你说的没错,可是,阿尔萨兰认为那是最合理的推测,而当时扎钦已经娶妻,而且夫妻两人感情非常好,所以,阿尔萨兰便没有辩驳,对吗?”她转向舒毅。
舒毅挑高双眉,“我只能说你让我非常讶异。”
她微笑,“我说过我不愚蠢。”
“不可能的!你胡说,珊珊不会做这种事。”白锦凰不愿相信。
水云转身说道:“我想,珊珊一定曾跟你们提过解除婚约一事,可是你们没有采纳,对吗?”
白锦凰哑口无言,沈永昌则道:“那并不代表珊珊会为了解除婚约而去怀孕,她不是这种人。”
“这我不能证明,毕竟我不了解珊珊。”水云摇头。
“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沈盟问。
水云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
沈娟娟尖叫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根本就是在骗人!你只是为了想替阿尔萨兰月兑罪。”
水云没费神理会她,“沈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所有的事情你只要再想想,全部都会有合理的解释和答案,更何况,你和阿尔萨兰一声长大,你真的相信他会不认识自己的骨肉吗?”
沈盟没有说话。
水云又道:“这件事已经过了五年了,你们也都该冷静地去想想事情的真相,其实,说穿了只是一场误会。”
“这不是误会。”白锦凰激动地道,“珊珊不会做这种败坏门风的事,一切都是他的错。”她指着舒毅,这五年来,她一直认定舒毅害死她的女儿,如今却变成珊珊对不起他,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是的——”
“住口。”白锦凰激动地打断水云的话,“如果你再胡言乱语,就请你出去。”她随即对舒毅说道,“你也出去,珊珊不希罕你来,你走!”
“妈——”
“别说了。”白锦凰打断沈盟的话。
舒毅耸肩,“事实总是残酷的。”他冷笑一声,往大门走去。
水云见他一个人孤独地跨步而去,觉得一阵心痛,五年了,他总是一个人,没有人肯为他站出来说话,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小跑步奔向他。
“水云。”关老夫人喝道。
“对不起,女乃女乃。”水云脚步未曾停歇,她伸手拉住舒毅的手臂。
舒毅低头注视她,水云仰头对他微笑,温暖的笑容,软化了他眼底的冷意,他环着她的肩,缓缓地露出一抹笑容,他知道,就算没有人相信他,他也不在乎。
因为,只要有她的信任就够了,其他人一点都不重要。
在走到花园后,水云说道:“我很抱歉,我根本没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反而愈弄愈糟。”她仰望着蓝天,微微叹气。
他们两人站在花园,望着天空。
“反正我也没想过要让它好转。”他不以为意。
“我太天真了。”
他凝视她,“那不是什么大缺点。”其实,他还满喜欢她这个特质的。
“我把事情搞得一团乱。”她说道。
他耸肩,“五年前才真是一团乱呢。”
她微笑道:“你连安慰人都用这么嘲讽的口气吗?”
他挑眉:“我从不安慰人的。”
“是吗?”她故意道,“从你保护扎钦这件事来看,你可真是高贵又正直的人。”她知道他不喜欢听赞赏的话。
舒毅摇头,“我头上的光圈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水云笑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这句话听起来就可爱多了。”他向她眨眨眼,“我可不想当什么圣人。”
“不过,至少你也不是恶人,五年前你一定很难过。”她看着他。
他耸肩,“都过去了。”他一语带过。
她拍拍他的手臂,“是啊!人该往前看。”
“不过,我倒是低估了你。”他真地没想到她会推测出真相。
“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她调侃道。
他微笑,“你在扬扬得意了,关小姐。”他圈住她的腰,让她面对他。
水云微红着脸,“你又逾矩了,舒先生。”
他抬起她的下巴,倾身轻吻她的唇,水云涨红脸,“舒先生,我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她的双手推着他的胸膛。
“我是想清楚了。”他的眸子闪动着火花。
“想清楚什么?”她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着。
“放掉你很难。”他微蹙着眉头。
“哦!”她的脸越来越红,“可是,你看来不大高兴。”他正皱着眉头。
“我没碰过这种情形,一时之间还没想清楚解决的办法。”他深思地说。
水云讶异地看着他,“你想了一个礼拜了。”她提醒道。
“我这几天在为公司的事情忙,而且,还得找个新秘书,我没多少时间思考。”
“公司有问题?”
“一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他淡淡地说。这几天他在查帐目,所以花了一些时间。
水云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他的问题在哪儿,他不想放开她,但他也不想结婚。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呢喃。
“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奇怪的话语?
“我的意思,是不可能会有办法的。”她摇头,觉得很难过。
“会有办法的。”
她不悦地道:“什么办法?做你的情妇吗?”她想推开他。
“我没这么说,你不适合做情妇。”他亲她的额头,“别乱动,我不会放开你的。”
水云皱眉,她沮丧得想尖叫,什么事情都不对劲,她没有办法和他一起共渡一段时光后,再潇洒地道别,她做不到,她怕她会哭泣,而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尽早离开。
“我想下礼拜就回山上。”她突然道。
“什么?”他愕然道。
“我是说,翼安他已有很大的进步,而我在山上还有事,顾明打电话时说山上很忙,他希望我早点回去帮忙。”她撒谎道,否则,她怕她会离不开他。
舒毅的怒气开始聚集,“我们明明说好一个月后——”
“我很抱歉。”她低头,觉得自己懦弱得想哭。
“你很抱歉?”他冷声道,“既然你想走,为何不在一个礼拜前,你女乃女乃叫你离开我时就爽快地答应?”
她摇头,“我真的……抱歉。”泪水滑下她的脸颊,她错了,她不如想像中那般坚强,而且,她不知道她竟落泪了。
他听见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你在哭?”他想抬高她的下巴。
她摇头闪躲着,但舒毅扣住她的下颚,托起她的下巴,泪水滴在他手上,水云举起手拭去泪水,“我只是因为方才的事而显得心情有些低落。”她假装轻快地说。
舒毅瞅着她瞧,“不要对我撒谎。”
“我没有。”她摇头,“请你放开我,舒先生。”
“你真的会把人搞疯。”他的声音充满怒气,“我不许你辞职,听到没有?”
“为什么?”她蹙眉。
“不为什么?”他恼火地说,如果他知道原因,早就想出办法解决了。
“你无理取闹。”她推着他。
“是你无理取闹。”他怒声道。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大声嚷道,“我一直想和你好好相处,可是你不合作,是你想把我逼疯。”
“不合作的人不只是我。”他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放开我?”她发火了。
他立刻松开她,害水去站不稳地后退一步。
“你在试探我吗?”他平静地问。
“试探?”她不明白。
“为了结婚。”
水云瞪着他,“你认为我以此威胁你?”
“不是吗?”他挑眉。
水云没有说话,她转身离开,原来在他心中,她是这种人。
舒毅心急地扣住她的手,水云没有回头,“我很累,请放开,舒先生。”她另一手柔着太阳袕。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既然你那么想,那就算是吧!”她平静地说。
舒毅放开她的手,水云立刻往前走,她觉得好累,头也好痛,一切都不对劲,她真的想回家,她想回家了。
舒毅看着水云的背影,心情糟得很想揍人,该死的,一切都不对!他举步往前,快步走到她身边,转过她的身子。
“水云——”他一见到她的泪水,立刻揽她入怀,“对不起,我无意说那些话。”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水云在他怀里啜泣。“别哭了,我很抱歉,我在生气。”他真的无意伤她,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她突然说要走,让他措手不及,他才会口不择言。
“你诬赖我。”她哽咽道,拭去泪水。她今天情绪太激动了,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想回家了。”
“你女乃女乃还在里头。”他说。
她深吸口气,推开他,“我到车里等。”
“你还在生气?”他问,心里很烦躁,不懂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原本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她摇头,“没什么好气的。”只是难过,伤心罢了,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她打断他的话,“我很好。”她扯出一抹笑容。
他皱紧眉头,“你确定?”
她只能点头,“我只是有点累,你不用担心。”
“不。”舒毅摇头,“到我车里休息吧!”他今天就要把事情解决,她这个样子让他很担心。
“不,我到自己的……喂!你做什么?”水云打他,他竟抱着她往前走,“放我下来。”
舒毅摇头,“我不想你这样离开我。”
水云想尖叫,也想哭,“你不讲理,舒先生。”她挣扎着想下来。
他抱着她快速往轿车走去,将她塞入车内,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座。
水云想下车,舒毅抓着她的手,“这件事我不想拖到明天,我们现在就讲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
“是你怎么回事,你拿话伤我。”她气愤地抹去不争气的泪水。
“你要离开我,我才会失去理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他拭去她的泪水,“对不起。”他再次道歉,见她流泪,他的心感到一阵刺痛。
“我们迟早都要分开的,而且,我不知道我们能谈什么,我们甚至不是情人关系。”她怞泣地说。
舒毅皱眉,她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像情人,可是,她坚持要维持朋友关系。
水云试着镇定自己,她今天太情绪化了,所有的事情全走了样,“我只是你请来的家庭教师,我们当然也是朋友——”
“我从来不认为你只是朋友。”他插话。
“你想要我做你的情妇,可是,我告诉你我不能,你也接受了,不是吗?”她深呼吸,渐渐稳住情绪。
“没错,但朋友会接吻吗?”他问。
水云红着脸,“我们逾矩了,你一直不他合作,所以——”
“那为何是现在?为什么一个礼拜前你不答应你女乃女乃?”他又问。
“这完全是不同的立场,女乃女乃要我离开你,是因为她不信任你,若我真的答应,不就也相信你有错?但事实上你没有罪。”
“现在呢?”他不知该说什么,她总是为他着想。
“只是我个人的意思。”
“为什么?”他的怒气又在上升了。
“因为我没办法和你玩玩后,再挥手离开。”她叫道,“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我不是和你玩玩。”他怒道。
“那是什么?”她喊道。
该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可以留下来。”
“然后呢?”
他烦躁于扯松领带,不知该如何回答。
水云叹口气,“我们走入死胡同了。”她的眼中满是哀伤,他和她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我会找敏柔或思琪来接我的课。”她觉得泪水又快夺眶而出了。
舒毅没有说话,他只是烦躁,他不想放开她,但他却没有理由留下她。
水云没有说话,舒毅直觉地伸手拉住她,“你会把我搞疯。”他粗暴地揽她入怀。
“你必须放开我。”水云仰头看着他,眼中蓄着泪水。
“我说过我办不到。”他烦躁地说,低头覆住她的唇,粗鲁而霸道地吻她,她是他的。
水云叹口气,柔顺地回吻他,双手环上他的颈项,她知道他也不好受,舒毅霸道地索求着,急切地想让一切烦躁的情绪沉淀,他的热力灼烧着两人,直到他感觉到她脸上的泪,才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她的眼泪浇熄了他的欲火,“别哭。”他吻去她的泪水,箍紧她。
水云这才知道她又落泪了,他让她变得软弱,离开他,她该怎么办?或许她不该在这时候摊牌的,原本他们两人是多么快乐,如今,她却变得婆婆妈妈,又多愁善感。
她抱紧他,“我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她闭上眼,偎在他颈边,悄然落泪,“我很抱歉。”
“没关系。”他抚着她的背,安慰她,“我也有责任。”是他先不守规则的。
水云深吸口气,稳住情绪,“我从不知道我这么爱哭。”她受不了地说。
他微笑,“你哭起来很漂亮,有没有人对你这么说过?”他亲吻她的颈项。
水云浅笑,“你又在嘲弄我了。”她玩弄着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她多希望两人能永远如此惬意,而且快乐。
他在她颈上印了好几个吻痕,这才觉得满意,她是他的。“我要和你再谈一次,但不是现在。”他轻吻她仍然肿胀的红唇,“我会想出办法的。”
除非你放弃自由。水云在心中叹口气,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她不能这么要求他。
她推开他,“女乃女乃快出来了。”
他颔首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辞职,听到没?”他吻她的额头。
水云没有回答,“我该下车了。”她打开车门下车。
舒毅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伸手拉她,他一定要想办法留下她。
不管用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