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无择在小船上指挥作战部瞧见岸上阵阵浓烟,心中猛然一惊。怎么失火了?子安不晓得是否无恙?一念及此,他的心就烦躁不堪,他一再告诉自己,她会没事,可是,他就是无法静下来。
邵无择看着湖上风烈火炽,烟焰涨天,陈友谅的军队已大乱,再加上陈友谅的两员主要大将左、右金吾将军,和许多军队都已经投降,陈友谅的气势已大不如前,他们已经胜券在握。
打败陈友谅已不远了,如今湖上形势已定,他们节节逼近,敌军却连连败退。他看见巨舰又被他们的火药打中,湖面被火光映得通红,趁敌军乱成一团,忙着救火之际,他得先上岸看看子安是否无恙。
他必须回去一趟!
另一艘船靠了过来,“无择,岸上着火了。”宋子坚着急地道,他担心子安的安危。
“我知道,我马上回去。”他指示罗应淮的船上前,让他和苏昊接手作战,并要他们知会主公一声。
宋子坚也一面吩咐他的左右副将秦拓和吴撒接掌。他也不放心子安一人,希望没事才好。
邵无择和宋子坚立刻划船上岸,岸上简直是一片混乱,士兵都在忙着救火。由被烧之处来看,都是粮食所在,还有几处则是前些日子存放火药的地方,幸好这几天他们因顾及火药存放于同一处太危险,所以分散了一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邵无择一看见帐外士兵不在,就知道不妙,他跑进帐内,吼道:“子安。”
她不在营帐内!
恐惧开始笼罩住他,她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和宋子坚奔出帐外,一面大喊子安的名字。
事实上,子安离他们并不远,但因为救火人员跑来跑去,再加上烟雾还未散去,所以能见度受到了影响。
“子安,你在哪儿?”宋子坚喊道。
他和邵无择边跑边喊,蓦地,邵无择停了下来,他皱眉望向岸边,开始冲向湖岸。
“无择,你跑到岸边干吗?”宋子坚看他奔向岸边,连忙转身跟在他身后。
“我听见子安的叫声。”邵无择慌张地道,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宋子坚皱眉道:“有吗?”岸上这么吵,他怀疑邵无择是否有了幻觉。
一靠近岸边,子安的尖叫声再次响起,近得就像在他们身边。
他们冲到岸边,正好目击子安被刀刃刺中,邵无择的咆哮声在岸边回响,地上的士兵撞开了间谍。宋子坚立刻奔向间谍。
子安一听到邵无择的声音,即虚弱得瘫在地上。他终于赶到了!
邵无择奔向她,将她揽在身侧,她虚软地道:“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别说傻话。”他粗嘎地道。他的心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感谢上苍,短刀并未刺进要害,只伤及肩窝。
她没有离开他!他慢慢地让自己的心消化这个事实,他再次感谢上天将她留在他身边。
子安看向肩膀,那把刀还在她身上,这令她快吐了。
“别看。”邵无择道。他撕裂子安的衣襟,子安转头埋进他胸膛,他立刻怞出刀子,迅速为她止血包扎。
子安颤抖一下,痛得喊了一声,脸色泛青。
邵无择抱起她,心疼地道:“我很抱歉,子安。”
他的痛苦让她不忍,她安慰道:“现在好多了。”
宋子坚走到她身边,紧张地道:“你还好吧?子安。”
“我很好。”子安回答,现在一切都很好。
年轻的士兵愧疚地道:“大人,我没好好保护宋公子。”
邵无择看向士兵腰侧的血道:“你先去敷药,待会儿再向我报告。”
“是。’他走到邵无择和宋子坚身后。
邵无择经过躺在地上已死的间谍时,冷酷地将他踢向一旁。这人死不足惜,宋子坚太便宜他了,只扭断他的脖子,邵无择无情地想道。
子安感觉到他的僵硬和冷酷的表情,遂道:“怎么了?”
他摇头:“你怎么全身湿透?”
“你该不会是掉到河里吧!”宋子坚道。他转头看了士兵一眼,了然地说:“允奇救你上岸,是吗?”
李允奇澄清道:“不是的,是——”
“喔!”子安心知不妙,马上打断李允奇的话,“我的肩膀好痛。”其实,她真的也很难受,但她深信邵无择和宋子坚知道实情后,会让她更难受。
邵择马上忘了他的问题:“等会儿你就会好多了。”他快步走回帐内。
他命令李允奇退下疗伤,待会儿他会问他详情。邵无择将子安轻放在床上,深怕弄疼她。
他对宋子坚道:“你先回去指挥作战。”
“子安受伤,我——”
“我会照顾她的。”邵无择打断他的话。
宋子坚挑眉地看着邵无择,他的语气可真有十足的占有欲,深怕人家会抢走子安似的。他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窃笑,看来,他这个大舅子是当定了。
“你觉得我的话很好笑?”邵无择威胁地往前站一步。
子安实在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何又剑拔弩张,“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就想起来,肩膀却传来一阵剧痛,她喊了一声又倒下去。
邵无择紧张地握着她的手:“你别乱动。”
“子安,你好好歇着,大哥晚点再来看你。”宋子坚快笑出来了。子安只是皮肉之伤,邵无择却紧张成那样,这可是前所未见。
“大哥,你小心点。”子安不放心地道。
“我知道。”宋子坚走出帐外,忍不住微笑。
他的小妹找到了好归宿,他愉悦地想着。
邵无择拿了一件衣眼和创伤药坐在床沿,他先月兑下她湿淋淋的鞋袜,而后解下她左肩止血的布,血液已有止住的现象,这令他觉得很欣慰。
他伸手欲解她的衣服,子安却拍掉他的手,脸红地道:“你在干吗?”
“帮你换衣服,你全身湿透,等会儿会着凉。”他可不想她受伤又发烧。
“不用了,我自个儿换。”她猛拍邵无择的手。
“别乱动。”他握住她的右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磨破了皮,渗出血丝,“你的手怎么了?”他皱眉道。
“拉绳子的时候磨破的。”她理所当然地道,差点忘了这回事。
他看向她的左手,也是相同的情形:“什么绳子?”他替她清理伤口,很不高兴她又多了道伤。
“麻绳。”
他翻翻白眼:“我的意思是怎么弄伤的。”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她抱怨道。
“子安——”他提高嗓门。
“救李允奇时弄伤的,详细情形你再问他,我不想再记起那些恐怖的事。”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怕邵无择会生气。
他点头,不再追问。她今天也受够了,还是别回想那些事,尤其是那个杂碎。
他握着她的手,在子安毫无防备下,怞掉她的腰巾。
子安脸红得快着火了,她想坐起来,左肩却痛得像有千百根针在刺。
“我不是告诉你别乱动吗?”那无择心疼地看着脸上布满痛苦的子安。
“我自己换嘛!”子安脸红地道。他怎么可以帮她换衣服,这太不合礼教了。
他不以为然地道:“你的左手根本不能动,怎么换?”他叹口气,“子安,现在不是脸红的时候——”
“我真的可以自己换。”她打断他的话,试着想举起左手,却痛得喊了一声。
“子安。”他吼道,“你怎么老是不听话?”他宁可替她挨那一刀,也不要她这么痛苦。
“我很好。”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别骗我。”他一点也不相信。
他拉开她的外衣,她喊道:“等一下。”
“子安——”
“我要毯子。”她脸红道。
他叹口气,拿起床尾的小薄毯给她。
“扶我坐起来。”她又道。
“子安,你——”
“拜托。”她又拍拍他的手。
他只好扶她半卧着,看着她把毯子盖在胸前。
“好了。”她低头不敢看他。
“你紧盖着毯子,我怎么替你更衣?”他无奈道。
她略微拉开薄毯,邵无择伸手至毯下,拉开她的上衣,帮她月兑下,并避免弄疼她的伤口。
他好笑地看着她低头死命地抓着毯子,生怕它会突然滑下:“子安,我必须换下你的长裤。”
她一惊,猛地抬头:“不……不用……了。”她结巴道。这张小毯子根本不够长,只能遮至她的膝盖,如此一来,她的小腿……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双手伸进毛毯下。她光滑纤细的腰,对他的诱惑力很大,他克制着想抚模她的冲动,拼命告诫自己她有伤在身。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跳,身子直想往后缩,但他不肯:“真的……不用了。”她支吾道。
“子安。”他好笑地喊,看着红晕由她脸上开始扩散,染红了她的脖子和白女敕的肩膀,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脸红的范围这么广。
“我不要换长裤。”她固执地道。现在,她的右手紧抓着毯子,根本无法拍掉她腰上的手。
他只是耸耸肩,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让她靠在他身上,使她无法乱动,一手扯下她的长裤,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腿。
现在,她觉得自己像条滑溜的鱼,这令她觉得很难堪,便倚在他怀中不敢看他。
他顺势抱着她,当他触及她光滑的背部时,猛然一惊,赶紧拿起他的衣服盖住她的背,面对赤果的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他迅速搂了她一下,随即放开,开始替她换衣服。他只是让她披上,扶她躺好,因为他必须先上药在她的肩上。
“子安,敷上这药会有些疼,你忍耐些。”他轻轻拭去伤口边缘的血迹。
子安颔首道:“我准备好了。”她紧闭双眸,抓着毯子。
他洒些药粉在她肩上,她闷哼一声,咬紧下唇,绷着身子。老天!这比被刀子刺进还痛。她不由得想起邵无择左臂的箭伤,真佩服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说不定他是痛在心里不敢说。
他迅速替她包扎好,轻拍她的手:“子安。”
“好了吗?”她仍然不敢随便睁开眼,怕一见到伤口就会晕倒。
“好了。别乱动,免得碰裂伤口。”
他替她穿上衣服,拉紧长袍裹着她。他的袍子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袍子的长度刚好盖至她的脚踝,将她漂亮的腿也一并遮住。
她柔柔地笑着:“我好像宝宝,要人帮我换衣服。”
“你帮你的兔子穿衣服?”他不敢置信地道,那只兔子果然够奇怪。
“不是。”她哈哈大笑,“哪有人帮兔子穿衣服,我说的宝宝是全儿。”
“全儿?”他扬眉,拿起腰巾系在她腰上。
“苏大人的宝宝,他好可爱。”她露着甜甜的笑容,眼中散发温柔的光芒。
“你比宝宝可爱多了。”他微笑地看着她的脸又嫣红,她真的很会脸红。
“你看过全儿后,就不会这么说了,他比我可爱好几倍。”她腼腆道。
他替她盖好薄毯,双手分撑在她头侧,懒洋洋地笑着:“不过,我比较喜欢替你换衣服。”
现在连她的脖子也开始泛红,他俯身吻她的额头:“睡一下,晚点我送你回去。”
“小心点。”她拂去他掉在额前的发丝。
“我知道。”他又吻她一下。
他撑起身子,凝视着她。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但真正令他动心的是她有颗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心,他知道容貌会流逝,但她如金子般的心却永远不会退去。
“我还有件事——”他又俯子。
“什么——”
她未完的话语消失在他唇中,她愣了一下,随即圈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
他低吼一声,缠绵地吻着她。他喜欢她回应他的方式,她的味道,热情迅速在他们身上蔓延,就当他快失去自制力时,心中的警铃开始响起,他们还没成亲,而且时机不适合。他又吻了她一会儿,才离开她。
“等我回来。”他沙哑地道。
她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迷蒙的双眼,像是喝了酒般,他禁不住再吻了她一下,才转身离去。
子安叹息一声跑着他的毯子,沉沉睡去。
邵无择在离开前调了两名老兵在帐前站哨,以免又有意外发生,他可不希望再经历一次刚才的事情。
火势已经被扑灭了,还好没造成太大的损失,粮食只要再补给就行了,至于火药,因损失较小,对作战不会有太大影响。
他派了几名士兵在岸边守卫,以免又有敌军登陆。而李允奇这时也包扎完毕,正向邵无择解释当时的情况。
“我当时被刺了一刀,掉进水里,若不是宋公子下水救我,再用绳子把我拉上来,我可能就死定了。”李允奇满是感激。若是他知道救命恩人其实是个女的,不知作何感想。
邵无择心想,难怪子安会磨破手,瘦弱的她要拉起一个男子着实不易,她做事太冲动了,为何不叫其他士兵来呢?这样或许她也不会挨那一刀,他得记住告诫她凡事不要太冲动。
“对于宋公子被刺伤,我难辞其咎,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被刺伤,原本挨那一刀的人该是我。”李允奇内疚地道。
邵无择摇摇头,要他退下。他并不怪李允奇,毕竟李允奇经验不够,武功又弱,才无法保护子安,是他自己太大意了。
他必须尽早将子安送回将军府,她在这儿,他根本无法专心作战,战区太危险了,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邵无择回来时已过黄昏,他和宋子坚、苏昊、罗应淮先至元帅的营帐中商讨军事,及今天下午发生的火灾。邵无择简短地说明了当时的情形,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子安在营内,所以略过子安不提。
这场战役的胜负,似乎已可预见。陈友谅军队的粮食及火药都已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才会派遣人员焚烧他们的军需用品,而且陈友谅的一些将领也投诚朱元璋麾下。相信再过不久,陈友谅定会败北而逃。
半个时辰后,商议已定案,邵无择一行四人离开元帅营帐。
“子安还好吧?”宋子坚问。
“她应该还在睡,伤势已无大得。”邵无择回答,他今晚就要送她回府中。
“怎么受伤的?”罗应淮问,他一直找不到机会问邵无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纵火的那混帐误以为是我军,遂叫允奇去救他。允奇一时不察,被划了一刀,掉入水中。子安下水救他,没想到上岸时,正巧撞见那杂碎想逃走。允奇想阻止他,武功却不如人,子安因上前救他,所以被那该死的东西刺中左肩。”他大略叙述当时的情形,一想到子安受伤,他仍然愤恨难消。
“子安倒是胆量过人。”苏昊道,没想到一介女子敢和敌人周旋。
“她太仁慈了。”邵无择摇头道,这一定和她是个大夫有关。
“等一下,你说子安下水救允奇?”宋子坚皱眉道。
邵无择颔首道:“有什么事不对吗?”
宋子坚耸肩道:“我不晓得这五年来,子安是否有学过游泳,可是,我明明记得子安有点怕水,怎么可能下水救人?”
“你说什么?”邵无择大吼一声,“她不会游泳?”
宋子坚一见情势不对,忙道:“说不定子安如今学会了。”
“这个没大脑的女人。”邵无择怒道,杀气腾腾地往营帐走去。
罗应淮吹声口哨:“他的火气很大。”
苏昊点点头:“嗯,简直是火力十足。”
“我最好跟着去。”宋子坚不放心地道。
苏昊没好气地说:“你跟去做啥?无择是关心她,才会发那么大火,放心好了。”
“你等着做大舅子吧!”罗应淮贼贼地笑着。
宋子坚露齿而笑:“想不到无择会变成我妹夫,感觉还真是……”他顿了一下,“该死的愉快。”
三人开始哈哈大笑,没想到邵无择也会有今天,他一定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心系一个人。
罗应淮笑道:“我们去凑凑热闹。”
“无择会不高兴。”苏昊也笑,但语气中没有任何惧怕之意。
宋子坚挑眉道:“子安可是我妹子,为了保护她免于被怒骂,我当然得去一探究竟。”
宋子坚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惹得两人大笑,他那样子好像要去除妖,三人笑着往营帐而去。
子安坐在床畔,忍不住打呵欠,她真是太堕落了,赖床半个多时辰,对于这个缺点,她始终无法改进。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她拿起袜子,感觉有点湿,可是也没办法,她运用一只手想把它穿进去。
邵无择冲进来时,她正在和袜子搏斗,听见声响,她抬头露出一抹微笑,看见他勃然大怒的表情,她不解地道:“又失火了吗?”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问:“你会不会游泳?”他为自己的冷静感到自豪。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摇醒这个女人。
她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我们要从水里逃走是吗?”他们打败仗了?
“回答我的话,子安。”他命令。
“这个时候你还在管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我们赶快坐船逃走,大哥呢?”她顾不得穿不穿鞋袜,连忙下床。
“子安!”他大吼一声,总有一天他会被她气死,“我们干嘛逃走?”
她被他吓了一跳,怒道:“你自己说失火了。”
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那是你瞎猜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失火。”
“你自己一副很紧急的样子,我怎么晓得?”她抱怨道。
他威胁地上前一步:“你到底会不会游泳?回答我的话。”他扣住她的下颚,显然已失去耐性。
“不会——”
“什么?”
两人的咆哮声同时在帐内响起,一个是邵无择,另一人则是刚进营帐的宋子坚。
子安的双耳被震得嗡嗡作响,她怒瞪他们两人:“你们在参加吼叫大赛吗?”
她的话引起罗应淮和苏昊的笑声,随即又以咳嗽声代替,因为邵无择冒火的眼神正扫向他们,他不懂这群人来凑什么热闹。
宋子坚则是无法置信地摇头,子安真是太大胆了,简直有点不知死活,不会游水竟敢下湖救人!他原本以为子安在这八年中学会了游泳,没想到她仍是旱鸭子。
“你不会游泳为何还下水?”邵无择的声音听起来很危险。
子安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她可不想再听一次狮子吼,“当然是为了救人。”她就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事情都过去了,你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子安——”宋子坚的嗓门也开始提高。
“斤斤计较?”邵无择挑眉道,“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掉。”他大喊。
她蹙眉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干嘛说我会死。”
他真受不了这个迟钝的女人,他拼命深呼吸控制自己,双手放在身后,以免控制不住而想摇醒这个笨女人。
苏昊和罗应淮忍笑忍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邵无择的关怀之情已昭然若揭,为何子安还是听不懂?
宋子坚也受不了他这个妹妹,叹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淹死?”
“淹死?”子安睁眸道,“怎么会?我抓着绳子啊!”她实在不懂他们在气什么?
他们全都叹气一声。邵无择发现他每次同她说话,都需要有圣人般的修养,才不会被气得内伤。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的脚突然怞筋,谁来救你?更何况,你不会游泳,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邵无择厉声道。
“说不定等大哥和无择找到你时,你已经死去,浮在水面上。”宋子坚附和。
“可能一只眼睛还被鱼吃掉了。”罗应淮恐吓道,一边还不忘比手划脚。
子安原本红润的脸倏地惨白,他们描绘的景象实在太恶心了。可是,当初急于救人,她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邵无择很高兴他们的话终于收到了恐吓的效果,他深信下次她会三思而后行。
“这是无择的衣服?”苏昊感兴趣地问道。子安的身上穿着一件深蓝的长袍,非常不合身,袖口长至膝盖,袍子拖到地上。
“你的衣服呢?”宋子坚道。
子安看向邵无择,他耸肩道:“我要人拿去晾干,免得她待会儿回去没得穿。”
“你的伤还好吧?”宋子坚关心道。
“还好,只是手还不能动。”子安道。
“不能动?”罗应淮露出一抹窃笑,“那你怎么换衣服?”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子安的脸开始发烧,她的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罗应淮和苏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没事发生。
宋子坚冷声道:“你替子安换衣服?”他看着邵无择。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主意?”邵无择挑眉道。
“你必须立刻娶她。”宋子坚怒道,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破坏子安的名节。
“大哥。”子安喊道,她现在恨不得沉在水中不起来,哪有人逼迫别人成亲,“大人没有……哎呀!我有盖毯子啦!”老天,简直是一团糟。
根本没人理会她的话,宋子坚沉声道:“无择,你怎么说?”
“我会娶她。”邵无择道,他原本就没打算要放她走。
在子安听来,邵无择是被人逼迫的,她不要他被迫娶她,以后他会怨她的。
宋子坚点点头,总算尘埃落定,他也可放心了。
“我不嫁。”
子安的一句话,让宋子坚的头又开始痛了,“子安!”他大吼,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她的话让罗应淮和苏昊挑高双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不是情投意合吗?
邵无择的脸色顿时冷若寒霜,他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出去。”
宋子坚颔首道:“你好好说服她。”他实在不知道子安到底在想什么。
三人识趣地走出帐外,留下他们两人。
邵无择双手交叉于胸前,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漠:“为什么不嫁给我?”他早该知道她还是忘不了他的出身。
她不懂他为何变得如此不可亲近,“我不想你被逼和我成亲,将来你会怨我的。”她平静地道。其实她很想嫁他,只是不希望他将来会反侮。
“还有?”他又道。
“什么还有?”她不解。
“真正的原因。”他不带感情地陈述,“我的出身。”
“你的出身?你以为我在乎你的血统?”她眯眼道,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是吗?”他的表情和声音冷冽得像北风。
她愤怒地往前一站,手指戳着他的胸膛:“这就是你认为的?你以为我是这种人?”
她的怒火让他不解,难道他猜错了?原因只是像她说的这么简单?
“你真是太可恶了,原来我在你眼中是心胸如此狭窄的人,你竟然如此恶劣地暗示我!我再也不想同你说话了,你听到了吗?”她提高声音道。她现在气得想摔东西从来没人敢这样侮辱她。
她的愤怒让他的心开始微笑。他太多疑了!只因为,在他成长的过程中,这类教训实在太多了,才会让他老往坏处想。
她充满火花的眼睛,使她显得生气勃勃,他不禁泛出笑意。
“你认为我的话很好笑?”她已把她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这人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竟然还在笑。
他将她揽入怀中,这才放心地笑着:“别乱动,你会扯裂伤口。”
她根本不理会他的命令,死命地捶他,踹他。他对她根本缺乏了解,真是令人生气。
“别这样,子安。”他命令,深怕她又撕裂伤口,所以,他扣住她的右手。
“放开我。”她愠怒道。
“不放。”他无赖道,亲一下她的额头,将她的头压在他胸膛,让她动弹不得。
“这战事一结束,我们就立刻成亲。”他继续道。
“我说过我不嫁。”她固执道。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还有,除非我愿意,否则没人可以逼我,子坚也不例外!听到没?”他的话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只是觉得有责任保护我的名节。”她低喃道。
他微笑地亲一下她的头顶,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帮你换衣服之前,就决定要娶你了。”
“真的?”她有点不相信,脸色又开始泛红。
“嗯。还有,别质疑我的话!”他不喜欢人家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那你以后也别乱猜,我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汉人,我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她的话愈来愈小声,不好意思地把小脸埋进他宽厚的胸膛。
他感动得抱紧她,下颚摩挲她的头顶。年少时,他也曾想过拥有自己的家,但现实的打击让他不得不相信好梦难圆。但如今,他真的有了归属的地方,不再认为天地之大而无他容身之处!这让他相信上天毕竟没有忘记他,它给了他一份最好的礼物——
遇见子安,与她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