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尹戒衣在黑暗中奔向缩在树上的粉色身影。
他花了比预计还要久的时间才找到她,如今都快午夜了,他急得要命,可他知道洛洛一定比他更心慌,因此脚步丝毫不敢停歇。可恶的卢永雁,刚刚真该狠狠的赏她一巴掌的!
“师兄?”缩在树干上打瞌睡的她惊喜地张开眼眸,泪水再次潸然滑落。
“洛洛,快点下来。”来到树下,见她整个人绝在树上,就着月光,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迷失在陌生的林子里,一定把她吓坏了,他张开双臂等她扑向自己。
“师兄怎么这么慢?”她的声音哽咽,双手抱着树干,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对不起,你一定很害怕吧?”尹戒衣仍张着手臂等她。
“我听到野狼的叫声好近好近,吓得我只好躲在树上,又怕会有蛇爬上来,我吓死了。”这里比她住的深山还恐怖,她睁着红肿的双眼哭诉。
“洛洛真可怜,不过现在你安全了,有我在,你可以下来了。”尹戒衣哄着她,心中却对卢永雁愈来愈不满,真该揍她一顿的,可恶!
“人家脚麻了啦!”她可怜兮兮的答道。
尹戒衣不由得失笑,看来她真的被吓到了,不然依她小时候三不五时就在山里迷路的丰富经验,应该可以很安心的等他找来才对。
“那我上去好吗?”尹戒衣笑着问。
“嗯!”她一边哭一边点头。
尹戒衣一眨眼就坐到她的身边,她立刻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她真坏!”她边哭边打嗝,还噘着嘴生气的骂道。这是她住进卢家后,首次批评卢永雁。
“我知道,我已经骂过她了。”尹戒衣紧紧地抱住她,轻声安慰着受惊的俏佳人。
“我找了好久,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天色愈来愈暗,还有好多蚊子,我一直叫你,却都盼不到你。”曲洛瑶靠在他的怀里,还好他终于来了。
“对不起,害你受惊了。”尹戒衣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哄着她。
“是我自己不好,连路都不认得。”她哭得怞怞噎噎的,她从没像此刻这么痛恨自己老是认不得路。
“不能怪你,这林子本来就很复杂,尤其是天黑后更难找到路,所以,我才会这么晚才找到你,别哭了。”尹戒衣握住她的小腿,开始帮她按摩,一路由膝盖往下,顺着袕位轻轻柔搓着,又缓缓地往上,轻柔地按着她的大腿。
曲洛瑶靠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爬,连忙按住他的手。尹戒衣也没反对,换只脚,又开始由膝盖往下柔搓。
“有没有好一点了?!”尹戒衣边按边问。
“嗯!好多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找了一晚上的路,又哭了一整晚,终于见到令她心安的人,她可不想再放手了。
尹戒衣也不急着带她回去,他拿出手绢替她擦去泪水,而后又将她抱进怀里,两人坐在树上静静地互拥着。
“师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因为我喜欢你呀!”尹戒衣笑着亲了下她的秀发,八成是卢永雁又对她说了些什么,那女人真是讨厌!
“可是……我一点也不特别,若真要说配得上你,卢姑娘不是更适合你吗?”她的口气酸得可以,却又显得好落寞、好可怜。
“洛洛,你是信我还是信她?”尹戒衣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好气又心疼地瞅着她。
若不是听出她话里的酸意,他可能会对她发脾气,不过他马上就想通了,正因为她太单纯,所以,任何人说的话,她都很容易信以为真,都怪卢永雁太有心机了,他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当然是师兄。”
“这就对了呀!别理她就是了。”
“可是,我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眼中突然没了光彩。
“洛洛!”
“我总是自以为是的享受着你的宠爱,就连你说喜欢我,我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可是,也许……我并不值得呀!”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都不会,甚至连出个门都会迷路,我跟着你,只会妨碍你罢了。”她好小声地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好怕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
“你值不值得我宠爱,该由我来决定吧?嗯?”勾起她的下巴,他吻去她的泪珠,耐心地等她想清楚。
“嗯!”她吸吸鼻子,点点头。
“我早就认定天底下只有你值得我宠,这个理由充足吗?”他每说一句就吻她一下。这个傻女孩,他的心在她身上,他不宠她要宠谁呢?
“嗯!”她娇柔地点点头,她相信师兄说的话,因为他总是毫无保留的关爱着她。
“所以,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该不该罚?”尹戒衣凑近她的眼前,有些邪恶地笑着。
“咦?”她只是受到打击,想得到明确的保证而已,不是真的怀疑他啦!
“我看罚你帮我擦背一个月好了。”尹戒衣继拐她一块儿睡后,又想拐她一起洗澡,两人果裎相见后,还怕她不乖乖当他的女人吗?
“哪有这样的!”她抗议。
“你不相信我,害我很难过耶!”将她的小手放在他的心口上,尹戒衣故作伤心地道。
“可是……”
“反正你以后迟早要替我擦背的呀!我也会免费替你服务,有什么好害羞的?”他色心大起,决定离开卢家后就天天和她一起洗澎澎。
“师兄好坏喱!”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不想被他瞧见红透的小脸。
“哈哈……洛洛还会害羞啊?”双手环着她的腰,尹戒衣故意逗她。
埋在他怀中的小头颅摇了摇,小手却悄悄爬上他的背紧紧地环着。
“我们先回去睡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好吗?”他心疼地抚着她的秀发,这几天真的是委屈她了。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
尹戒衣抱着她轻轻往下一跳,两人安然落地。
他放下她,蹲了下来。
“洛洛一定累坏了!师兄背你回去。”
曲洛瑶盯着他宽广的背部好一会儿,才听话地趴了上去,她是真的累坏了,好想和师兄紧紧地黏在一起。
“洛洛,其实你的能力可大着呢!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你别被卢姑娘给骗了。”尹戒衣背着她走了一小段路后才开口。
“是吗?”她实在很怀疑,是师兄宠她才会觉得她厉害吧!
又走了好长一大段路,他才再次开口说诸,这时趴在他身上的曲洛瑶已经快睡着了。
“而且,我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的能力,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懂吗?”他说话时表情柔情似水,可惜在他身后的曲洛瑶看不到,不过光是听应该就够了,因为他的感情全融进了他的声音里。
“嗯!我也是。”曲洛瑶的嘴角浮现一朵美丽的笑靥。她真傻,早知道就乖乖听师兄的话,也不必因为卢永雁的指责而心痛。
听见他的保证,安心的她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
◎◎◎
他们回卢家时,只有卢老爹一人瞧见,他一脸愧疚,无言地摆摆手,要他们赶快去休息。
尹戒衣也没多说什么,背着曲洛瑶就进房去了。
隔天一早,当卢永雁瞧见曲洛瑶和尹戒衣携手走进大厅时,她脸色一黯,一双怨恨的眼眸恶狠狠的剩着曲洛瑶,害得她不自在极了。
“来,吃点东西,路上才不会没体力。”卢老爹笑着招呼他们。
在见到曲洛瑶之前,他也很期盼尹戒衣能当他的女婿,可在瞧见尹戒衣对曲洛瑶浓得化不开的感情后,他就知道女儿没机会了,可他没想到女儿会失去理智,居然想伤害曲洛瑶,所以,他不再挽留他们,也知道今后想再见到他们,难了!
“爹!”没想到她爹居然催着他们上路,卢永雁发出不平之鸣。
没理会女儿的抗议,卢老爹仍热情的招呼他们。
卢永雁见尹戒衣细心地替曲洛瑶夹菜、盛汤,心中的妒火烧得更旺了。哼!就算得不到尹戒衣,至少要整整这个笨女人。
“就是有人恃宠而骄,不过是一点点路,居然连累一大票人出去找了一整夜,现在还有脸坐在那里吃饭,真是厚脸皮呀!”卢永雁冷言嘲讽着。
曲洛瑶一听整张脸全涨红了,她黯然地低下头,心想算了,他们都要走了,就别再节外生枝,忍一忍就过去了。
尹戒衣可就没这么好惹了,他气愤的握拳站了起来。
“师兄!”曲洛瑶连忙拉住他的手,拼命的摇头,要他别跟她计较。
啪!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卢永雁的左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全部的人都错愕地望向动手的人,包括被打的卢永雁在内,她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卢老爹气得全身发抖、他教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居然变成一个为了爱而不择手段的坏女人,他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爹,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你从来没打过我呀!”回过神来,卢永雁又哭又叫的。
“我会被你气死!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教出来的女儿这么没教养,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卢老爹气得猛捶桌子。
尹戒衣和曲洛瑶面面相觑,这种尴尬的场面,他们好像没什么立场说话,却又不好意思立刻落跑,两人脸上全都写着不自在。
“都是你!都是你!”卢永雁突然冲向曲洛瑶,已经发了狂的她只想伤害她来泄愤。
尹戒衣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他揽着曲洛瑶退到门边,一脸的无奈。他转向卢老爹,“晚辈就此拜别。”
“去吧!去吧!”卢老爹摇摇头,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挥了挥,对女儿的失态更加汗颜,已经没脸再见他们了。
“不可以!”卢永雁仍想冲过去拉住心上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这混乱的场面。
“卢老爹,救命呀!”
只见一群人抬着一个中年人冲了进来,他们将人放在地上,焦急地哀求着。
卢老爹连忙跪下来为那人诊断,却在把脉后蹙紧了眉头。“中毒了!问题是中了什么毒呢?”
卢永雁也靠过去诊察了一会儿,依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父女俩对望了一眼,全都束手无策。
尹戒衣远远地望了一眼,那人的手指发紫,嘴唇却艳红得吓人,应该是中了蛊毒,不过见他呼吸十分微弱,八成没救了,反正也辞行过于,他转身就想带着曲洛瑶离去。
“师兄,你不替他看看吗?他应该是中了蛊毒。”曲洛瑶闻得出其中的几种味道,她担心普通人解不了这么罕见的蛊毒,若师兄不帮他,这人就死定了。
卢永雁吃惊地抬起头来,她怎么知道这人中的是什么毒?哼,一定是乱说的,她鄙夷地想着。
“一定要救吗?会很麻烦耶!”他小声地咕哝着。
“赶快啦!”曲洛瑶拉着他来到那人的身旁。
救人如救火,卢老爹也顾不得面子,连忙让出位置给他们,尹戒衣只有乖乖地帮那人把脉。
“走开啦!你这个废物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卢永雁一把将曲洛瑶推开,害她跌倒在地。
“啊!”
尹戒衣听见她的惊呼声,立刻冲到她身边,将她拉了起来,担心的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曲洛瑶委屈地红了眼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卢永雁,她竟然这么对她。
“卢姑娘,你若敢再对洛洛动手动脚,你动她哪里,我就断你哪里,我绝对说到做到,你自己好自为之。”尹戒衣冷冽的眼神无情的射向毫无悔意的卢永雁。
“我……”被他充满肃杀之气的眼神吓到了,卢永雁连忙退到屋角。这样的尹戒衣是她从没见过的,好可怕!
“求求你们快救救我丈夫吧!”伤者的妻子哭着哀求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丈夫快死了耶,有纷争不能等会儿再吵吗?
“求求你!”其他人也加入请求的行列。
一脸不爽的尹戒衣不想救人了,依然瞪着缩在屋角的卢永雁,看来很想将刚刚的威胁付诸行动。
“师兄,我没事了,你赶快替他看看吧!”曲洛瑶握住他的手柔声劝道。见师兄这么维护她,她心中滑过阵阵热流,因为有他的呵护,就算受了委屈,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现在还是救人比较要紧。
尹戒衣回望着她,脸上的戾气终于散去,这才顺从她的话,蹲下来替那人诊断。
他蹙着眉,又是把脉又是检查他身上的袕位。下毒的人显然是个行家,用了许多毒引当幌子,要一样样过滤太难了。
“洛洛,你来一下。”
“嗯!”她乖乖地靠了过去。
“你闻闻看到底是哪一种蝼蛄?”尹戒衣取出一根银针,在那人的颈上扎了一针。
曲洛瑶伏在那人的颈边嗅合了一会儿,她惊慌的抬起头。“师兄,是蓝带蝼蛄,有剧毒的。”
“果然!”尹戒衣皱着眉,又把了一会儿脉,脸色愈来愈难看。
“是蓝蝼蛊吗?”曲洛瑶希望是她猜错了。
“嗯!”尹戒衣站了起来。这人没救了。
一听见曲洛瑶说出口的名称,就连卢老爹都垂下双肩,知道那人没救了;而缩在屋角的卢永雁则是一脸愕然。为什么她会知道?
“怎么了?”家属焦急地问道。
“蓝蝼蛊是种很古老的蛊毒,虽然有药可医,可是解药中最重要的闹羊花,因为广西一带连年旱灾,几乎完全停产,我们救不了他了。”卢老爹叹了口气。
家属听见这个噩耗,全都痛哭失声,那人的妻子更是伏在丈夫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尹戒衣揽着也跟着掉泪的曲洛瑶,两人退到药柜旁靠在一起。
曲洛瑶心中好难受,她紧紧抓着尹戒衣的手臂。
就在所有的人都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家属也忍着悲恸想把中毒的人抬回去时,曲洛瑶突然闻到一股淡得几乎闻不出来的味道。
“师兄,有一股辣味!”她惊喜的叫着。
“辣?你确定?”尹戒衣眼里出现一丝希望。闹羊花味辛,难不成这里有?
曲洛瑶转身凄到药柜前四处闻着,她着急的拉了好几个小怞屉出来,终于在不知放了多久的天门冬里找到两朵闹羊花。
“师兄!你看!”
“卢老爹,快准备石草霜和千年雪,这人运气太好了。”尹戒衣连忙叫他们将人放下,以银针封住了他的月复部各大袕。
“立刻就来。”卢老爹连忙进去做准备。
“怎么了?”那人的妻子一脸的泪水,茫然的问道。
“你丈夫有救了,我师兄会救他的。”曲洛瑶开心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真……太好了!”大厅里顿时欢声雷动,奇迹降临了。
◎◎◎
“现在你还认为她配不上我吗?”尹戒衣面对卢永雁,仍是一脸森冷。
“我……”她真的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笨得可以的女人居然这么厉害。
“你还认为你的本事比她强吗?”尹戒衣嘲讽地笑了。
“我……”
“你还认为你比她适合我吗?”
“我……”卢永雁什么话也挤不出来。
“她是不会用药,也不会把脉,不过她并不需要学会这些,因为有我在,反而是我需要她,所有稀有珍贵的药或毒全都逃不过她神奇的鼻子,她的本事是你永远也学不来的。”
卢永雁依旧沉默,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的心,她是这么的善体人意,懂得替别人着想,你差她太多太多了。我言尽于此,为了你自己好,你好好的想一想吧!”尹戒衣快步走向等在前方树荫下的曲洛瑶。
两人笑着携手走向官道。
站在家门前的卢永雁望着他们的背影,终于明白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容得下其他人,是她太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