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睡?
路耕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身下的木箱叮叮咚咚,一副随时会垮的样子,更是考验她脆弱的心脏。她小心翼翼的翻身,深怕自个儿一个不小心掉下叠到快到舱顶的木箱,到那时,怕是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
一想起自己的遭遇,她忍不住哀声连连。真是见鬼了,她居然会掉到这个年代来。就她记忆所及,一六五四年正值克轮威尔的全盛时期,克轮威尔不仅统一了英轮三岛,更进一步于一六五三年解散了国会,不但打败荷兰,还从西班牙手中拿到牙买加,为日后的大英帝国奠定基础,同时也揭开个人强权的序幕。
就是这样才糟啊!路耕竹不禁哀号。克轮威尔为了和素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争夺海上贸易的霸权,因而放任海上的掠夺活动,虽不像伊莉莎白一世那样公然鼓励海盗的出没,却也不遑多让。所以说,这根本已经到达无政府状态了嘛。还是二十世纪好,至少有舒适的大床可睡,还有热呼呼的洗澡水。
她好想洗澡。
全身臭得像在猪圈里打过滚的路耕竹,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可惜那只是个梦。要不是比尔大发慈悲,恐怕此刻她还不知所措的站在甲板上等着和一群又脏又累的水手共挤狭窄的舱房,哪还有机会赖在货舱内怨声载道?
没想到那死没良心的船长竟然也叫维陰斯,这种巧合未免诡异得教人头皮发麻。鲁维陰的全名就叫“维陰斯.鲁德尔”,据说来自一个血统纯正的家族,世代都是贵族。
是贵族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堕落!想起他那该处极刑的冷漠,她就一肚子气。是他自己当众宣布决定她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员,却又在下一秒钟将她丢给那群粗鄙不堪的船员,忍受他们猥亵的言语和滢浪的眼光。听说有些水手最喜欢刚要开始发育的小男孩,她得小心才是。要是让他们发现她其实是个女的,下场恐怕会比军妓还惨。所幸整条船上还有几个好人,比如说比尔和文质彬彬的二副,那小子看起来细皮女敕肉的,实在不像是跑船的人。
她好累,又好臭,却还得挤在这狭小的空间,忍受沉闷混浊的空气,她不干了!
累得快昏倒的路耕竹决定放弃睡眠,上甲板透透气。她怀疑自己还没吃到任何一口食物之前就先挂了,水手的工作比她想象中来得粗重许多,光是收帆就要耗去一半力气,她手上的红肿便可证明。
她悄悄的打开舱门走向甲板,极其小心的踞步行走,在经过鲁维陰的舱房时更是屏住呼吸。听说他的睡癖很差,要是不小心吵到他极有可能会被丢进大海喂鲨鱼,她可不想试那滋味。
忙着踞步的路耕竹只管集中精神,未曾发现跟在她背后的陰影,直到一双污秽的大手自她身后想揽住她,却被她灵巧的闪过为止。
“干什么?!”她立即转身面对侵略者。幸好自己的警觉心还算不错,要不然就惨了。
“装什么圣洁?”偷香失败的水手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眼射滢光。“你他妈的神气什么,老子想要你还是看得起你哩!你以为你一个吉普赛小杂种的当真那么值钱吗?我呸!”跟着他又吐了口口水,粗鄙的样子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就算再不值钱,也轮不到你这个下三滥来插。”路耕竹冷冷的回话,决定以齐人之道还治齐人之身。既然如此倒霉掉到这个天杀的年代,那她也不必太过客气,尽量骂到爽为止。
“你敢说老子是下三滥?”臭气熏天的水手脸色立即涨红,整个人像只刺猬般张牙舞爪,拉长身子就要向她扑过去。“臭小鬼,老子就让你尝尝下三滥的滋味。”
“尽管放马过来!”路耕竹毫不犹豫的接受他的挑战。自掉到这该死的年代以来就倒足了八辈子的楣,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呢!他乐意自动送死,那正好,省去她找替死鬼的麻烦。
“大话别说得太早,等我将你擂倒,我一定插到你开花。”他边说遏向她逼近。
路耕竹十分机警的往后退几步,小心地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她估计他一定是想采一举擒羊的方式扣住她的上半身,然后逼她就范。
果然,对方的大手就如同她预料中一样自她的右上方直扑而下,她连忙低头避过,并捉住空档反扣住对方的手臂,顺势做了一个漂亮的过眉摔,将他摔向置于船板上的杂物堆,不但撞得他眼冒金星,还撞出了一堆面粉,和锵锵作响,足以吵醒所有人的货物散落声。
顷刻间,大部分船员都醒了,个个带着迷糊的脑子和睡眼惺松的脸,不约而同的挤到甲板上看热闹。
“马克,你的脸上怎么沾满了面粉,是不是嫌晚餐面包吃得太少,半夜偷点面粉充饥?”一个年轻水手恶意的调侃,立刻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给我闭嘴,查理。”马克恨恨的站起,摇头甩掉脸上的面粉,眼喷粹毒的射向路耕竹,一副想置她于死地的模样。“我会马上让这狗娘养的吉普赛小杂种知道我的厉害。”
“就凭你吗?我呸!”路耕竹也不遑多让,入境问俗的秽言连连,以免太过于文雅和他们格格不入。
“你娘的!”明显的讽刺让马克脸上挂不住,身旁的阵阵躁动更是教他不逞强都不行。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瘦巴巴的,却颇有几分力气。“我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马克自大的放话,顺道呸了呸双手,摩拳擦掌准备痛宰路耕竹一番。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她也跟着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虚张声势。凭她娇小的身材并没多大把握能打赢体健如牛的马克,刚刚的胜利全凭头脑跟运气,她对肉搏战并不在行,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她不能让整船人看笑话。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机会证明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任何人休想碰她!
“这小子还真带种呢!”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水手鼓励性的拍拍她瘦小的肩,差点把她拍出泪来。
“谢谢。”她含泪道谢。老天,他的手力重得像大炮一样,她的肩膀痛死了。
“我赌二十镑这小子会赢。”拍她一掌的水手很讲义气的投她一票,她只好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我赌马克,这小子太瘦小了。”有人有其它不同意见。“我赌强尼。”又有一个水手下注。“我赌马克。”另一个马克的支持者挺身而出。“强尼,强尼!”“马克,马克!”两方人马的加油声瞬间有如万马奔腾,喧哗于这个寂静的夜,连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星子都醒了,张大着眼睛,观看着海面上的争斗。
路耕竹暗暗的吞下口水,做好防备姿势,对方的情形也差不多,两方人马的加油声不绝于耳,眼看着战事就要一触即发。
“妈的,这么晚不睡,你们都在干嘛?”比尔睁着一双睡眼,穿着睡衣冲上甲板,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来得好,大副。”众人齐声欢呼,要他也参一脚下注。“咱们正下注赌这小子和马克看谁会打赢,你要不要也来赌一把?”大伙边笑边闹,叫得好不热闹。
“不用想他知道,一定是马克。”和马克是拜把兄弟的吉米哼道,眼带不屑的打量着路耕竹瘦弱的身躯。
“谁说的,我就赌强尼会赢。强尼,你说是吧?”重炮手照例又来一击,路耕竹只撑住含泪点头。
“是……是。”她真希望他不要再拍了,再拍下去她的骨头稳碎。
“马克,人家说要干掉你耶。”站在一旁的水手们开始鼓动,气氛顿时爬升到最高点,整船人像疯了一般的叫声。
“打、打、打!”此起彼落的鼓噪声恍若是教堂内的唱诗班,争先恐后的大唱“愿主与你同在”,唱得她浑身冒汗,她可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像刚才那么走运。
“统统给我闭嘴!”比尔大吼,一心想拍死这群小兔仔子。“你们都忘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吗?”他无奈的提醒他们现在是半夜。“要是让船长知道你们不睡觉跑到甲板土来喧闹,你们可以看看以后还有没有觉可睡。”只要是跑船的人都知道鲁德尔船长的纪律最森严,要想继续在他的船上混,最好乖乖听话。
经比尔这么一说,大家都喋声了。大副说得对,船长最恨有人违反纪律,尤其还是这么一大票,快溜为妙。
倒霉的是当大伙决定做鸟兽散以免被迫下船时,他们心中的神只却突然出现,脸色坏得犹如十二月的寒霜,现场立即一片缄默。
“这里是怎么回事?”维陰斯不悦的声音自他们的身后传来,大伙马上知道事情不妙。
“比尔?”冷酷的绿晖缓缓飘向大副要他解释,比尔只得摇头。
“我也不知道,或许这件事你应该问马克。”他敢断定一定是马克挑起的乱子,那小子从一上船开始就问题不断。
“马克?”维陰斯挑眉,冰冷的双晖亮起危险的银光。
马克不禁吞了吞口水,维陰斯的剑他可惹不起。“没什么,只是有点小争执罢了。”
“他说谎!”路耕竹立即反驳,她才不会让这个卑鄙的小人轻松过关。“他想侵犯我,要不是我机警,他早得逞了。”
“是这么回事吗,马克?”
严酷的声音就像个执法的法官正拿根鞭子怞他似的,不但怞出众人轻藐的眼神,更怞出他的自尊。真他妈的,船长就了不起啊?汪洋大海到处一片水茫茫,不找个人发泄一下日子要怎么过?
“是又如何?谁教他长得一副好欺侮的模样,无法保护自己又能怪谁?”他豁出去了,反正难逃一死,不如一次吼个够。
“哦?”灰绿色的光芒霎时转灰,一看见这危险的征兆,众人都瑟缩了一下。马克完啦!他们敢打包票。违反船长的禁令已经够糟,现在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回嘴,他不把他捅成肉酱才怪。
“小鬼,人家说你无法保护自己,这是真的吗?”维陰斯出人意料的来上这么一句,引起众人一阵错愕。
“我当然可以保护自己。”虽然她也一样错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很好。”他漫说边怞出挂在腰际的锐剑丢给她,她反射性的接住。
“我也不想船上留着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家伙。”按着他的目光对准了体积有她一倍大的马克,口气陰寒至极。“找把剑给他,他能不能继续待在船上全看这一回合。”换句话说他非赢不可,要不然就会被丢下船。
一把剑随着维陰斯的命令腾空飞同马克,马克俐落的接住它,现场立刻又喧哗起来。
“证明你自己的实力,小鬼。否则下一个跳船的人就是你。”冷冷的态度表明了他的船只留胜利者,为了不被丢下船,她只好努力做到。
忽地,原本已经松懈的战斗再吹展开。路耕竹右手紧握住剑柄,尽量压低身体,谨慎的跨步,不给对方任何进攻的机会。
相反地,心浮气躁认为自已稳赢的马克却像头贪婪的狗,一心想置路耕竹于死地,反而给她捉住空隙,制造进攻的机会。
她连忙捉住他右边的空档往前一刺,锐利的刀锋由下往上划破马克污秽的衬衫,连带地划出血迹。他不敢置信的低头观看迅速冒出血的胸膛,和路耕竹脸上得意的笑。
“杂种!”他呸道,难以接受自己会挂彩的事实。这小子当真知道怎么击剑。
“刺得好!”众人欢呼,事情越来越有看头了。
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对方虽欠缺技巧,却有足够的力气补足这项缺憾,她必须更用心些。
不堪受辱的马克哪肯就这么放过她?立即像疯了般对准她的左下方猛砍,她也一次又一次的掠开,并于其中找到另一个空档,抬起右腿用力一跆,朝马克的左前方直直挥去,拨掉他手中的剑。
“胜负已定。”维陰斯淡淡的宣布,闪烁于眼底的赞赏雀跃了她的心。“没想到你的剑术练得还不错,我小看你了。”
她默默的点头,心想这大概表示她可以不必被被丢进海里喂鲨鱼。
“船长,马克该怎么处理?”比尔请示,眼底赞赏清晰可见。
“把他丢下船,让兄弟们知道如果再敢违背我的命令会是何种下场。”事实上就算他打赢也一样会被丢下船,维陰斯早已告知所有船员不得有任何强迫新进船员的行为,违者的下场就和马克一样,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果然要不了几秒钟,马克便“扑通”一声落水,外带震天价响的记咒声。
在那双美得不象话的绿眼下,路耕竹的心跳也跟扑通落水的马克相去不远,一颗心几乎要跳到胸腔外,而维陰斯接下来的话更是差点教她噎住呼吸。
“你满十三了吧?”打量的眼光充满怀疑,似乎想看穿她那一身宽大的衬衫底下是否藏有玄机。
“刚……刚满。”白痴,她哪一点看起来像十三岁?不过是长得稍微不成熟,干嘛如此侮辱人!
“好吧。”他作出决定,像在颁布圣旨般跋个二百八万。“从现在开始,你就担任我的小厮,专门照料我的生活起居。”也好省去在下一个港口找人的麻烦。
“小厮?”她听不太懂他的意思,记忆中这个名词好象是古时专为船长打扫舱房、折棉被、任劳任怨、动不动还得挨打挨骂的苦差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差事通常必须和船长共处一室,睡在同一个房间,换句话说,她即将丧失隐私权,她是女人的事实也难以再隐瞒下去。
不行,她必须拒绝。
“呃……船长,我很笨,恐怕做不好你交代的工作,你还是派别的工作给我吧。”妈妈咪呀,饶过她吧。
“你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要这份工作吗,小鬼?”冰冷的回答容不下一丝拒绝,她猜她大概是第一个敢对他说不的人。
“呃,我……”该死,有没有更好的理由?
“我已经决定了。”威武的声音不容拒绝,她马上聪明地喋声。“收拾好你的行李,十分钟后到船长室报到。”丢下不可一世的命令后,他转头离开回去睡大头觉,留下被一大堆水手赞美兼恭喜的路耕竹,皮笑肉不笑的虚与委蛇。
“恭喜你,强尼,这是份好差事。”比尔和其它人一拥而上,每一个人都捶得她的肩膀快掉下来,连同她那可怜的泪水。
“我想也是。”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泪感谢各位前辈的错爱,惹来众兄弟更为热烈的关爱。
“强尼感动得哭了,真可爱。”众水手立刻对无奈的她又吻又抱。
这是什么烂差事?她不禁仰天长啸。
她的呼吸紊乱,一颗心也快跳出胸口。
路耕竹紧张的看着挡在正前方的舱门,极力忍住逃跑的冲动,同时拚命猛拉原本就已经够宽松的衬衫。感谢自个儿的发育不良,让她得以撑过生命中最长的八小时。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当小厮?老天!要是咏贤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她敢打赌若是换做咏贤掉到这鬼地方来,八成会先闹了再说,然后被鲁维陰丢下船,从此莎哟娜啦。
不知咏贤怎么样了,但愿别像她这般离谱,掉进历史的洪流中,像只无力挣扎的小鱼才好。猛地叹息一声,她再度盯着眼前的门板,她真不想进去报到,天晓得她还能瞒多久,鲁维陰那双利眼比X光还精,她一点被照的兴趣也没有。
说来说去全怪那吉普赛女人,没事干嘛乌鸦嘴?说什么她们三人会有奇遇发生,还说只有一人能回去,剩下的两人必须留在她们该在的地方,这是哪门子算命法,简直狗屁不通……等等!
突然醒悟的路耕竹瞬间犹如普获甘霖,渐渐拾回逻辑组织能力,慢慢整理出一些头绪,将吉普赛女人的预言做一番分析。
所谓的奇遇就是掉进古代,而且是不同的地点,或许连掉入的年代也不尽相同!
膛大女圭女圭般的双眼,圆溜溜的眼珠子直瞪着门板,彷佛门板能给她答案似的。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不过猛然开散的舱门倒是自动回答了她的问题,随着一道疾驰的门风之后是一睹漂亮不逊于桃花门板的胸膛,上面正涧着水渍,看得路耕竹的眼睛更为凸爆。
“那该死的小鬼还没来吗?!”漂亮的胸膛起起伏伏,看得出他是很用力在吼。
“回船长的话,我在这儿。”唉,为何一模一样的脸孔,谈吐教养却有如天壤之别?
维陰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原本就只及他肩膀的骄小身躯瞬间更显渺小。
“进来。”他不耐烦的闪身抱胸而立,开了一半的舱门隐隐透露出昏黄的灯光,令本来就快暂时停止呼吸的路耕竹更是捉不着氧气,几乎当场缺氧致死。
她连忙低头避过他灼人的视线,谁知不避还好,一避之下竟让她瞥到湿漉漉的毛巾正不偏不倚的围在他的腰际,白色的绒毛之下有一团明显的突起。霎时她觉得头晕眼花,明白自己离大去之期不远矣,瞧她心脏跳的!
“你来得正好,我刚好缺人擦背。”踩着落下一块黄色的海绵,路耕竹只好手忙脚乱的接住它,望着鲁维陰的背影发呆。
擦……背?不会吧!
望着比大卫像还迷人一千倍的背影,路耕竹强忍住膜拜的冲动,拚命叫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太感动。没想到平日只能借着偷来的档案照片流口水的她竟能有接触实体的一天,简直像作梦一样。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按着才鼓起勇气走近冒着白烟的大木桶,拿起手里的海绵浑身抖得像麻疯病人般轻触他光滑的背,惟恐自己粗手粗脚破坏他完美的肌肤。
“小鬼,你的力气呢?”活动大卫像显然一点也不领情。“就算霍金没给你饭吃,比尔也喂过你吧,再不认真点,小心我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鲁大船长仍是老话一句,路耕竹只得对着他完美的背肌做鬼脸。
什么嘛,动不动就威胁要将她丢进大海喂鲨鱼,早知道她五千公尺不跑了,改游五千公尺,到时看他怎么丢。
“你还敢发愣,当真想被丢进海里吗?”突然转向的胸肌结实得就像圣经中刻着十戒的石板,教人忍不住想犯罪,却又害怕上帝的惩罚。
面对着他免费送到家的超级诱惑,路耕竹的反应是脸红心跳外加猛吞口水,生怕自己会一时克制不住昏倒,更怕自己过于女性化的反应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你的脸好红,是生病了吗?”冷冷的声音彷佛在警告她最好别说是,她立刻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他的船不留没用的人。
“我很好,一点病也没有,请船长放心。”他的眼神摆明了一点也不信,她只得再补上一句,“真的,只是因为水太热了,所以我才会脸红。”
“是吗?”他怀疑的盯着她瞧,精巧的脸蛋上镶嵌一张稍嫌饱满的嘴唇,很容易引起男性的遐思,难怪马克会对他下手,看来将他留在身边这个决定是对的,他可不想一天到晚半夜起床就为了帮他解决纷争。
“你的手太细了,一点也不像男人的手。”维陰斯突然捉住她的手,她差点尖叫。
“我……我才刚满十三岁,而且我本来就长得比较瘦小。”混蛋,她有一百六十公分高耶,不过比起他一百八十几的身材,的确是小巫见大巫。
“把自己喂饱一些,我可不想听见有人批评鲁德尔的船上出现难民。”那细得过分的手腕跟女人一样,传出去能听吗?
“是,船长。”她咬着牙回答,再次体会到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深深的感佩发明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等绝句的古人。
“老天,你脏得跟只猪没两样。”维陰斯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紧皱的双眉说明了他的不悦。
“呃,我还没有机会洗澡。”废话,洗热水澡是船长才有的专利,像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哪来的特权?况且她跟着拉帆、收帆忙碌了一天,力气早就用尽了,更别提她连睡觉的地方也没有,还得苦命帮他擦背。
不过,他的背真的很好看,既结实又平滑,而且显得相当自然,跟现代男人刻意上健身房锻练出来的肌肉完全不同,原始得像是伊甸园里的亚当,对着她这个老早就想被勾引的夏娃不断地丢苹果!
突然,一道激溅而起的水花打断她的冥思,按着是她可怜的身体,她还来不及回神呢,乍然发现自己被拖进洗澡盆,和她最想亲吻的脸来个面对面!
“把你自己洗干净,我不希望我的房间多条猪,这里不是猪窝。”灰绿色的幢孔净是轻藐的眼神。
她虽然很想赏他一巴掌,但拯救她突然变湿、变透明的衬衫却更为重要,她的胸部虽算小儿科,却足以泄漏她的性别。
完了,明天她非找些布条束胸不可,但今晚怎么办?该如何度过今天晚上才是难题。
“小鬼,清洗自己有问题吗?还是要我帮你服务?”灰绿色的眼睛射出嘲讽的光芒,也射慌了她的心。
“没有问题,船长。”她连忙低以隐藏自个儿突出的胸部,拚命往水里躲。“我正在洗。”老天啊,能不能放过她?
“你洗澡从不月兑衣服的吗?还是这是你家乡的特殊方式?”比眼神更嘲讽的声音自路耕竹的头顶传下来,她不必抬头看也知道老天并不站在她这边。
“呃……我的身体有点缺陷,所以……”不管了,乱办一遍,总之衣服死也不能月兑就是。
“缺陷?”维陰斯反倒愣住,面带同情的看着她低垂的头。他八成是“那个”太小,难怪他不肯月兑下衣服。他人虽小,自尊心倒挺强的嘛。
“好吧,你自己洗,我不打扰了。”他难得文雅的说,哗啦啦的出浴声让路耕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居然蒙对了?
她张大眼瞪着他离开洗澡盆,庞大的身躯宛若阿波罗再世,只不过他的冲击太大,为了避免自己因太兴奋而流鼻血,她只好无限惋惜的闭上眼睛,避过最精采的部位。
她连忙随便泼了几下,并且尽可能压低自己的身体,这一切并不轻松,她总觉得鲁维陰那双鹰眼正无时无刻盯住她,彷佛在等她自动露馅一样。
她越洗头越低,身体也跟着越往水里沉,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打算在洗澡盆里自杀。她的奇异行径立刻引起维陰斯的不悦。
“不必藏得这么用力,我向你保证我没有马克的癖好,我只喜欢女人,对你这种发育不良的小鬼没有任何兴趣。”事实上他对女人也很挑剔,长相不到水准的女人根本模不到他的床。
不必如此强调她的发育不良吧,她也不过是晚熬了点,干嘛把她贬得一文不值?算了,就当是圣诞节的醒世文好了,只要不怀疑到她头上,就算把她说成伊索匹亚的难民也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洗澡。”她调调的说,对于自己已经二十五岁却没有性经验羞愧不已。她敢打赌他一定有好几打女人,搞不好十岁不到就破身。
“你最好学着习惯。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带你上亚罗港的妓院走走,那儿有全英国最好的按摩服务,保证爽死你。”他边说边去了一件衬衫给她,她立刻眼明手快的接住它。
“换上它,我不想我的船上有人得肺炎,你要是敢得的话,小心我扒了你的皮。”他冷冷的擂下话之后便转身不再看她,她连忙捉住这个机会飞快的月兑下湿洒的衣服,换上他给的衬衫。
“请问船长,我该睡哪儿?”她硬着头皮问。环视周遭的摆设,除了他身下那张大床外,只剩下巨大的书柜和占满三分之一空间的书桌,上头还摆着一大堆航海固及仪器,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
如果他回答跟他一起睡,那她该怎么办?不行!光想就令人兴奋了,更何况是付诸行动!她几乎能感觉他刺人的鼻息有一搭没一搭的喷在她脸上,刺激着她的末梢神经
“睡吊床。”既简单又明了的三个字打破她的幻想,残酷地提醒她的身分。
“吊床?”她茫然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所谓的吊床是否就是她曾在公园里见人躺过的玩意见。如果是的话,那不啻是一场噩梦。
“你可别告诉我你没听过这玩意见,凡是跑船的人都知道这是用来做啥的。”他头也不回的用手指头指向摆在地面那一堆白色麻绳,教她看了差点流出泪水。
“我当然听过这玩意见,而且我还会用。”一想到她的下半辈子极可能必须与它为伍,路耕竹就高兴不起来。这算是哪门子的床,长期睡在那上头不腰酸背痛才怪。
“那就好,因为我没打算帮你。”鲁大船长理所当然的说,路耕竹也只好理所当然的自立自强,想办法将吊床弄上位于角落的两支巨大铁杆。
显而易见的,上一任不幸的仁兄必定个头不低,再不然就是有飞天的冲动,把吊床挂得那么高,大概只有飞人乔登才构得到。惨了,她该如何是好?
“你……是皮痒欠揍还是有夜游的习惯?”维陰斯酣起一双不耐烦的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原本早该系上的绳索此刻还好端端的握在她细小的手上,仰望着两根不算太低的铁杆发呆。
“报……报告船长,铁杆太高了,我构不到。”虽不想自杀,她还是选择勇敢面对自己的命运。
“谁教你长得这么矮?”集天下优等基因于一身的高贵人种显然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仍是一个劲的冷睇自认发育尚可的可怜人,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下令她差点脑充血的话。
“算了!今晚你跟我睡好了,明天我再叫比尔帮你把吊床的位置弄低,省得你手短脚短像只矮种猕猴,丢了整船人的脸。”万能的天神懒懒的空出身旁的位置,无视于她痴呆的眼睛。
这算是一千零一夜的外一章吗?她有没有听错?
很想捏自己一把的路耕竹忍住心中的渴望,念遍所有净心经之后强迫自己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美梦成真的感觉虽好,但能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若是让他发现她是个女的,恐怕有一千条命也不够迭。先别提他生来一张不甘受骗的脸,光是船上有女人这一项就足以让她成为海祭的牺牲品。古时的海盗最忌讳的便是有女人上船,在他们不负责任的观念里认为女人会带来恶运,这也是她害怕的原因。
“船长,我睡地板就行。”路耕竹发挥她的求生本能,务求逃过一劫。“你是船长,没有理由委屈自己和一名不起眼的小厮挤成一团。”她尽量说得谦卑,结果适得其反。
“我说,上床。”难得邀人上床的维陰斯发出比冰还寒冷的语气冻结她的勇气。他转过身陰沉沉地看着她,她立刻知道她的麻烦大了。
“你喜欢在地上滚我没意见,但我没兴趣一早下床就踩到冰冻的尸体。”紧接着是一道疾驰的手风将她连人带鞋一起扫到床上,外带拉紧她衣领的威胁。“你知道入夜后的地板有多冷吗,小鬼?”他的笑容是讥讽的,是轻藐的,彷佛在嘲笑她没常识。“依你的身子骨,我可以告诉你你绝挨不到明天早上,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时我会很乐意亲手将你丢下海喂鲨鱼。明白了吗?”
她连忙点头,不敢有丝毫犹豫。开玩笑,谁敢惹一只坏脾气的绿眼巨鹰……紧拉着她的力道摆明了她要敢再-唆,不必等到明天早上,现在就可以向大海报到,逼得她不得不点头,屈服于他的滢威之下。
“我明白了,船长。”她快不能呼吸了。“我听你的话就是。”她悲情的说,不明白为什么连想做一名冰清玉洁的纯情女子都显得困难重重。她记得这已算是名列金氏纪录的稀有美德,没想到搬到古代来仍是一样的困难。其情可悯啊!
“把鞋子月兑下来,你弄脏了我的床单。”维陰斯寒冷的下令。
路耕竹二话不说连忙照做,露出她身上最美的地方。
“你的脚真小。”维陰斯突然握住她的脚丫子,巨大的手掌就和他的动作一样,快速得令人惊慌。
“呃,我的脚恐怕和我的身体一样,发育得晚。”她恨恨的自我贬谪,这可恶的海盗究竟要她为自个儿的身材哭泣几次?
“或许你需要的只是刺激。”维陰斯不太在意的说道,握着她的大手竟一路上滑到她的脚踝,对她的纤细充满兴趣。
路耕竹悠住呼吸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深怕他会发神经一路模到底,到时她铁定穿帮。
“等我们的船靠岸后,我带你到城里的妓院爽一爽。”幸好他并未如她所想象那样一路攻城掠地,共多握了两分钟便放掉快昏厥的她,并不悦的瞪着她看,彷佛他会如此失常都是她的错一样。
“像你这么晚熟的男孩我倒是第一次看见。”维陰斯的眼睛从她的五官一路下滑到她最怕被揭穿的部位,越看越怀疑。“我记得我十三岁时早已玩遍家中的女仆。”而且她们还是争着排队等他临幸。
“真抱歉我没你那么走运。”路耕竹咬牙切齿的道歉,对于他家中的女仆又羡又妒。“我身旁有的只剩卖不出去的老女人,而且全对我这副身材兴趣缺缺。”这么说虽然有点对不起咏贤和琉音,但她们没人要倒也是事实。
“想当然耳。”维陰斯理所当然的表情真会气坏人,猛然欺近的巨大身躯则是快吓坏人。
“试着让自己长大,小鬼。”说不上来的冲动之下,维陰斯将她压入床褥,勾起一双灰绿色的眼眸,难以理解的盯着她。“我发现我对你有超乎寻常的兴趣,你若不想失身给一个和你一样性别的男人,最好想办法让自己变强壮些。”
轻柔的肌肤接触说明了这绝不是一个玩笑,路耕竹只得硬着头皮表现出她的“男子气概”。
“我一定做到,船长。”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抵抗他流连的手指,那修长均匀的线条正轻盈的划过她的肩线,彷佛在考虑该不该吻她。
“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快点长大。”不想堕入同性恋深渊的维陰斯淡淡回话,放松箝制还她自由。他从来就不是喜欢同性的男人,也没想过自己会有对同性心动的一天,尤其对象还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男孩。
“我尽量。”她苦涩的回答,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怨恨她老妈。她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还被人规劝要尽快长大,这不是太难为她吗?幸好这一团糟中还有一点值得庆幸
至少已月兑离他的魔掌,不再怀疑她。
只不过她得意得太早,三秒钟后她惊愕地发现到樱唇上正胶印着一个火辣的吻,不由分说的侵入她的舌根。
“尽可能的快,小鬼。”陰郁的脸色如同他条然转沉的眼神,灰蒙蒙得教人害怕。“我很怀疑自己的耐性是否能撑过今晚的考验。”
望着他陰暗的表情,路耕竹也和他一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