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到欲除 第六章 作者 : 煓梓

次日,花橙蕾还在房间拟整周继伦的计划,不期然听见花橙蒨的呼唤声,自然而然转头朝门口应了一声。

“来了!”可恶的周继伦,竟敢看轻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找我有事吗,大姊?”她一口气冲到医馆的大厅,只见花橙蒨冷着一张脸。

“外头停了一辆马车指名是要给妳的,妳可别告诉我,妳订了这玩意儿。”花橙蒲的眉头挑得老高,很怕她小妹又哪根筋不对,买了不该买的东西。

“马车?”花橙蕾愣住。“我根本没有订马车,怎么会送到这里来?”

“不晓得,妳最好过去问一下。”花橙蒨用下巴点点门口的方向,那儿的确停了一辆轻巧的马车。

“请教小扮,这辆马车指定给我是怎么回事儿?我并没有跟贵店买车呀!”

报橙蕾认出送车来的年轻人,正是镇上专卖各式车辆的车店伙计,好像是姓郑的样子。

“这是周继伦公子要送给您的,说是赔您跑掉的那匹马,车子则是利息。”车店伙计恭敬地答道,足见花家姊妹在镇上的地位。“这车是周继伦送的?”花橙蕾再一次愣住,万万想不到。

“是的。”伙计又答。“马车我已经送到,小的先回去了。”车店伙计打完招呼,留下马车便走了,花橙蕾还在发愣。

“看来周继伦还是有优点的嘛,妳是不是对他太坏了?”花橙情走上来观察了一下马车,车子本身还好,倒是拉车的那匹马是匹好马,少说也值一百两以上。

报橙蕾因为太过震惊说不出话,花橙蒨这时又说。

“妳是不是该去谢谢人家?”别只会发呆。“毕竟人家送给妳一匹马和一辆车子,而且说实话,他其实可以不必赔偿妳的,他和妳一样,也损失了一匹马。”从他挑马的眼光来看,恐怕他损失的马价值更高,说不定还是匹名驹。

“呃,我……”花橙蕾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说话支支吾吾。“我、我去看看周继伦的情形……”

报橙蕾几乎是用飘的飘进内院,花橙蒨打量花橙蕾的背影不禁失笑,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她小妹不知所措,说不定她和周继伦真是一对冤家,天生要在一起。

想到这里,花橙蒨愣住,开始想象“回春堂”少了花橙蕾的情景,一定会很寂寞吧!然而一时的寂寞,如果可以换来她小妹的终身幸福,那么,再痛苦的寂寞她都愿意忍受。想着想着,花橙蒨突然失笑,骂自己想太多。八字都还没一撇,她就在这儿乱点鸳鸯谱,万一点错了怎么办?

报橙蒨摇头笑笑,本想到药房做药丸子,才发现马车和马都好端端地放在门口,她小妹忘了处理。

报橙蒨二话不说,手抓住马车扶手就跳上驾驶座,将马车驶进医馆旁的马厩。

她们三姊妹马骑得最好的人是橙蕾,最会驾车的人却是她,无论是牛车或是马车,她都得心应手,甚至厉害到在镇上每年秋季举办的牛车比快大赛中夺魁,块头再大的男丁都赢不了她。

而就在她忙着驾车的同时,花橙蕾也没闲着,像一颗陀螺在周继伦的门口转来转去。

唉人家咳了一夜,如今再来道谢,说起来是有些厚脸皮,不过既然他送了她马车她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门。

报橙蕾深吸了一口气,举手敲门。

叩叩叩!她的心跳得跟失速的马车一样,既希望他应门,又祈祷他最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实在不习惯正正经经地跟人道谢。“请进。”

败遗憾,她的祈祷落空,周继伦不但还在世上,声音听起来还挺有元气的。

报橙蕾推门进去,周继伦虽然已有准备,心头还是免不了震了一下,她今天看起来好像特别不一样。

“我已收到你送的马和马车了,谢谢你。”

她娇羞的模样看起来特别吸引人,这对欲求不满的周继伦来说,着实是一大考验。

欲火焚身是很危险的,他已经到达失控边缘,她又来火上加油,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对她下手,到时可就罪过了。

不行!为了大家好,他一定得要求她立刻给他开出有用的药方去除欲火,如此才能断绝肮脏的念头。

周继伦下定决心,这回非逼她给他喝药汤,怎么晓得一出口却是―

“妳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此话落下,周继伦和花橙蕾同时愣住,尤其是周继伦,更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要求搞成邀约,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改,干脆就顺水推舟了。

“什么?”花橙蕾嘴巴张得大大的,以为自己听错。

“咱们一道驾车去外面绕一圈,妳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他说。他竟然邀她一起出游,赶快拒绝。

“好啊,有何不可?”

太好了,两个人嘴巴上说的都跟心里想的不一样,也算是有默契。

报橙蕾和周继伦两人先到门口,发现马车不见了往马厩找,马车果然就在那儿。

这回负责驾车的是周继伦,只见他熟练地握着缰绳,将马车驶离马厩,刚开始慢慢前进,而后吆喝两声,马儿越跑越快,最后终于演变为招摇饼市。

“喝!”

“冲呀!”

报橙蕾本来就爱刺激,看见马儿跑得这么快,兴奋得跟什么一样,叫得比什么都大声。

崭新的马车再加上奔驰的骏马,想不引人注意可不容易,马车所经之处,皆引来好奇的注视和讨论。

“我好像看见周继伦了。”客栈的二楼,两名女子倚在窗边俯看下方的街道,其中一名女子忽地说道。“我也看见他驾车经过,他身边坐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医馆的人?”另一名女子附和,只不过她的眼睛更尖,连花橙蕾也看见了。

“好啊,那医馆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替人治病,实际上就会窝藏男人。”第一位女子气呼呼地说道。“我就不信,真有女大夫会替人治病,原来只是挂着医馆招牌的妓院!”

这两名女子,原来就是从京城一路追来的那两个女人,她们还没死心,赖在镇上不肯走。

“不会吧?”另一名女子迟疑说道。“我打听过了,“回春堂”确实是医馆没错,花家三姊妹也确实是大夫,在方圆百里内还颇受敬重。”据说镇上的居民还为她们组织一支亲卫队保护她们的安全,只是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就是。

“那也只是假象。”第一位女子冷哼。“有些女人外表看似良家妇女,其实背地里做着比什么都肮脏的勾当。”

“妳这是在指桑骂槐,拐个弯骂我了?”另一名女子直觉对方是在讲她,立即翻脸。

“我不过是说实话。”第一位女子耸肩,好像认为她这么当面侮辱人没什么大不了。

“我如果贱的话,那妳更贱!”另一名女子指着第一位女子骂道。“我不过是夸他的大棒够硬、够好用,妳就抛弃相公跟着来了,还故意做未婚女子的装束,妳才是真正恶心!”

“妳这贱女人说的是什么话?”第一位女子生气骂道。“当初是妳说不敢一个人只身前来,我拗不过妳的再三哀求,不得已才陪妳来的,现在妳居然还有脸指责我?”

“明明就是妳想要跟周继伦上床才死皮赖脸地跟来,还敢颠倒黑白?”

“谁颠倒黑白?妳这不要脸的女人,就承认自己,不要想遮东遮西!”

“妳才不要脸,才!”

“妳才不要脸!”

“妳才是!”

两个结伴前来找乐子的女人,就在客栈当着所有客人的面对骂,妳一言、我一句地骂来骂去,好不热闹。

“妳这贱女人!”

“妳比我更贱!”砰砰砰,大打出手。

其实若要比贱,两人旗鼓相当,至少在隔壁桌那一群青楼女子的眼里,两人嘴贱的程度是一样的,本该好好保守的秘密,这么轻易就让她们给说出来,平白便宜了这群青楼女子。

周继伦,这个名字挺耳熟的,不正是那个打从京城来的公子吗?看他那么容易昏倒,她们随便月兑件衣服就会流鼻血,没想到他房事方面那么行,甚至好到让两个女人不顾面子当众大打出手,表面上是为了自尊,骨子里还不是怕对方先上了周继伦的床!不,是怕上不了他的床。

他的大棒够硬、够好用……她们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天香楼”的众姊妹,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彼此心照不宣。

她们就说他的那话儿一定很勇猛,光瞧这两个女人,竟然为了和周继伦共赴云雨,一路从京城追到这儿,便可瞧出端倪。虽然两人并没有谈到身分,但从她们的口音判断,这两个女人八成是京城的荡妇,只是披着良家妇女的外表,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渴望男人,相形之下,她们就快活多了。像他这么好的货色,怎么可以白白让他溜走,定要吃干抹净才能放人。现在客栈里有一半以上的女人都想和周继伦上床,这得归功于那两名京城女子的热心宣传,他“京城种马”的称号,从此刻开始以野火燎原般的速度散播出去,终究演变荡势不可当。

他的大棒够硬、够好用……他的大棒够硬、够好用……呵呵。

在场的女子皆露出猎人般的笑容,猎物全锁定周继伦,目标是跟他上床。

所谓“谣言不可信”,一旦谣言被证实,谣言中的主角就会死得很惨。

“妳这不要脸的女人,我跟妳拚了!”

砰砰砰!

惫有一旁跑龙套的往往也会被牵连,就像这两个在客栈演出全武行的女人……

正当那厢两个女人为周继伦大打出手,周继伦和花橙蕾这厢却是玩得非常开心,充分享受招摇饼市的满足感。

“怎么一下子就逛完了?”周继伦才刚想好好参观罗新镇,谁知道马车没跑两圈就绕完整个镇,除了朝廷设立的驿站无法轻易靠近之外,该逛的地方都逛过,再也没有新鲜戚。

“罗新镇就这么一点大,当然很快就逛完。”又不是京城,哪来那么多好玩地方?

“说得也是。”周继伦点头,罗新镇确实不是巨镇,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还有驿站和票号。

“不如咱们去后山绕绕,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花橙蕾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好主意,他一定会喜欢她这个主意。

“后山?”周继伦满脸疑问。“就是咱们上回去的地方吗?”他对那里有很不好的回忆,好似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也跟着湖水一起溺毙了…

“对也不对,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很靠近那里……”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你跟我走就对了,保证不会后悔。”

“呃,好。”周继伦不怎么放心地把缰绳交给花橙蕾伸出来的手,和她交换位子,她看起来就一副打算要咸车的样子。

“喝!”果然马车一换到她的手里,就像快要飞起来似地往前狂奔。

周继伦赶紧抓紧扶手免得摔下马车,一方面还得帮忙注意路边会不会有人突然间冲出来枉做轮下亡魂,相当忙碌。他多虑了。罗新镇是花橙蕾的故乡,她打小在这里长大,镇里哪一条巷子通哪几户人家她一清二楚,哪一条路可以加速、哪一个转角必须减速,她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根本毋须他操心。他们很快离开镇上,往后山的方向奔去。

罢开始的行进路线和上次一样,眼看着又要驶往湖边,花橙蕾紧急勒马,将马车驶进一条隐密山路,马车瞬间掩没在比人还高的草丛之中,再也不复踪影。

周继伦算是大开眼界,这条路被草丛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当地居民,绝对找不出来。

他们在一楝简陋的砖屋前停下马车,周继伦好奇地盯着前方的小屋,里面既没人出来打招呼,也没瞧见有人走动,四周异常安静。

“到了,下来吧!”花橙蕾首先跳下马车,周继伦跟进。

他们并肩走进小屋,四处净是酿酒的设备。

“这儿是…”

“酿酒坊。”花橙蕾微笑回道。

“我想也是。”他点头。“但是现在应该已经废弃了吧!”

“没有废弃。”虽然看起来像是。

“岚儿还是会定期回来酿酒的,不过产量变得很少,根本不够喝。现在镇民喝的酒,几乎都是跟外地买,质量不好不说,价格又昂贵。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要岚儿嫁到京城去,大伙儿再不舍,也只能祝福她,继续喝难喝的酒了。”

“岚儿?”这名字他好像听过,她前番之所以上京城,好像就是前去找她。

“她是本地的酿酒师,有全天下最敏锐的舌头,酿出来的酒也是全天下最好喝的。”说起她的好姊妹艾岚,花橙蕾的神情之间免不了流露出一股骄傲,非常以她为荣。

“原来如此。”罗新镇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大夫是女的,酿酒师也是女的,若是再出现女的打铁匠,也不足为奇。

“不晓得酒可以喝了没有,咱们下去看看。”花橙蕾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拖到酒坊的另一个出口。

“下去哪里?”他听得一头雾水。

“酒窖。”花橙蕾解释。“岚儿家的酒窖在地下,挖得很深,你待会儿下去的时候可得小心不要摔倒。”

他想得没错,因为几天前湖边发生的事,他在她心中已经成了一个没有用的破病鲍子,天晓得不久之前,他还以骁勇善战闻名全京城。周继伦欲哭无泪,照理说他应该要高兴,毕竟他来罗新镇的目的就是要他那话儿一刀毙命,挺过这个月,是不是破病鲍子根本没差,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艾家的地窖入口并不好找,只有熟悉门路的人才找得到,花橙蕾跑艾岚家像在跑厨房一样,不一会儿,就找到通往地窖的门。

“隐藏得真好。”连周继伦都不得不佩服艾家的地窖设计之巧妙,远远看就像一道堆满杂物的砖墙,任谁都想不到里头竟是一座酒窖。

“可不是。”花橙蕾费了天大的力气才把地窖的门推开,酒香瞬间扑鼻而来。

“好香。”周继伦不是好酒之徒,却也不免被浓郁的酒香吸引,心情也跟着振奋起来。

“我刚刚不是才说过吗?岚儿酿的酒是全天下最棒的,不会骗你的。”花橙蕾带着周继伦走下地窖,他们连走了好几道楼梯,才来到储酒的地方,几个房间大的地窖中,满满都是酒缸。

这是周继伦第一次参观酒窖,自是特别好奇,免不了东张西望。

“咱们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擅自进入人家的酒窖,好像不太妥当。”看花橙蕾一个酒缸接一个酒缸地闻香,周继伦不放心地说道,就怕被告私闯民宅,莫名其妙添罪。

“不要紧。”杞人忧天。

“我跟岚儿是好姊妹,就算我喝光了酒窖里所有藏酒,她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有这么好交情的朋友,真令人羡慕。”周继伦看着酒窖里的酒,计算要喝光这里所有的酒得花多少时间?得出的答案是没日没夜地喝,最少也要一个月。

“你没有像我和岚儿一样的好朋友吗?”花橙蕾惊讶地问他。

“我的朋友多半都是一些酒肉朋友,不提也罢。”他苦涩地回道。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儿,身边一定围绕着一堆朋友呢!没想到连个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你也真可怜。”花橙蕾很同情他。

经她这么一说,周继伦也开始同情起自己,他交了一堆朋友,没有一个是真心和他交往,他连想说句真心话都找不到对象。

生死至交,对他来说只是章回小说里的字眼,他从来就未曾拥有过这样的朋友。

“妳在找什么?”他看她一会儿这一缸闻一闻,一会儿那一缸探一探,似乎在找特定的酒。

“我在找斜雨酿。”岚儿到底把它们放到哪里去了?遍找不着。

“斜雨酿?”他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酒名。

“是岚儿她家的家传秘酒,好喝得不得了,只要喝过一次,终身不会忘记它的味道。”她也就被岚儿喂过几滴,光那几滴就令她回味无穷,忘不了那香醇的好滋味。

“我想起来了!”周继伦兴奋说道。“我曾在柳絮飞开设的酒楼,喝过一小杯这款酒,味道就和妳说的一样好。”

“你认识岚儿的相公?”好巧,竟然都是相识的人。

“见过几次面,打过几次招呼。”周继伦回道。“柳兄是一位豪爽的人,不过我没想到他的夫人竟然是这个镇上的酿酒师,太教人意外了。”

“呵呵,这是有故事的,等我找到了斜雨酿以后再同你说。”这瓮不是,那瓮不是……

“啊,找到了!”害她找了好久,原来是藏在这个地方。

“这一瓮是岚儿她爹酿的酒,味道比岚儿酿的更棒,你今天能够喝到,也算是你的福气。”岚儿酿的酒封存还不到一年,还不能出窖,幸亏她有把艾老爹酿的酒留下一瓮,否则今天就白来了。

报橙蕾大约看了一下酒的状况,酒已经开封,不必她再费劲儿敲掉封泥,只需要拿起勺子,好好品尝它的美味即可。她舀了一勺酒递给周继伦,他接过勺子喝了一口,有如鲜蜜甘醇的佳酿,瞬间滑过他的喉头,激起他遥远的记忆。“就是这个味道!”没错,他当初不过就喝那么一小杯,身体就记住它自然的甘甜,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很好喝吧?”她拿起另一支勺子,也舀了一勺酒放入嘴里品尝,越喝越上瘾。

“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柳絮飞的酒坊,虽然也酿出不少好酒,但味道跟这酒相差太远,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

“所以才能称为秘酒。”

扁看花橙蕾得意洋洋的表情,会以为酒是她酿的,其实八竿子打不到边。

“这酒为什么叫“斜雨酿”?”颇有诗意的酒名。

“这问题我问过岚儿。”当初她也很好奇。“岚儿说是因为用下斜雨的时候,收集到的泉水酿的酒,才叫做斜雨酿。”

“斜雨?”名字很美,意思却出乎意料的简单。

“咱们这儿有时候会下斜雨。”花橙蕾解释。“你还记得你落水的那座湖吧?”当然记得,请不要再提醒他那天有多丢人,他想努力忘掉……“那座湖靠近酒坊这端有道瀑布,另一头则是有道泉水,下斜雨的时候,岚儿就会冲到瀑布旁汲水,这时候不晓得是因为风向的关系还是怎么着,反正那个时候所有的水都会混合在一起,用这混过的水酿出来的酒特别好喝,风味最佳。”这就是斜雨酿的由来,讲完了。

“这酒真不简单。”难酿又难得手,不愧是珍品。

“一点儿都没有错,还要不要再来一勺?”花橙蕾再舀了一勺斜雨酿给周继伦,他咕噜两声便吞下肚,越来越有小镇居民的气概。

“你不错嘛,进步了。”想当初随便恐吓两句他就吓得半死,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表现出豪情。

“什么意思?”他将勺子交还给她,花橙蕾接过勺子舀了一勺酒,一鼓作气地喝掉,比周继伦更豪气。

“意思就是,你总算开始有一点点像小镇居民,不再是打京城来的破病鲍子。”她笑着回道。

破病鲍子……

周继伦垂头丧气地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看来落水对他的影响很大,他终身摆月兑不掉这个称号了……

“妳还没有告诉我,有关柳絮飞及他夫人的故事。”两个人聊开了,什么话题都可以拿来聊,包括他人的闲事。

“我还没说吗?”花橙蕾一脸惊讶。“好吧!你就仔细听,千万别听漏了。”

他们是这样的―一位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的酿酒师,以为自己真是男的,还妄想娶亲,结果因为久候不到未婚妻,只得亲自到京城接新娘子,才发现新娘子竟然已嫁为他人妻,伤心之余只得回到生长的小镇。

只是,她很走运。本来她注定得孤单回去,却阴错阳差地认识了酒楼少东,并和他成了结拜兄弟,酒楼少东怕她一个人回程途中没人照应,于是自告奋勇陪她一起回到生长的小镇。

但因为她实在长得太美了,酒楼少东虽然出于好意,却也免不了对她心动,巧的是她也对少东产生异样的情绦,这可折腾坏了两个人,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混乱的状况。

就在酒楼少东决定豁出去,接受自己爱上男人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她是个女的。为了不吓坏她,他们以兄妹相称,然而等到一回到镇上,两人有机会独处,双方再也抵挡不了对彼此的感情,越过了男女间的界线,提前成了夫妻。后来她随酒楼少东回到京城准备成亲,却在成亲前夕遭到绑架。原来这名酿酒师承自母系血统,拥有一根极端敏锐的舌头,可以尝出天底下所有酒的差异,这其中又关系到上一代的恩怨和朝廷一桩窜位阴谋,最后酿酒师在各方协助下被顺利救回,两人最后成亲,听说最近还怀孕了,真个是可喜可贺。

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正是柳絮飞和艾岚,大家都认识。

“原来那个时候,妳匆匆忙忙是要去搭救艾岚。”隔了大半年,周继伦总算清楚她策马狂奔的原因。

“是啊!谁知道被你半路斓下,最后还弄丢了马。”她一想起这件事就有气,压根儿不想原谅他。

“对不起。”周继伦真心道歉。“当初妳要是说明原因,我一定不会拦妳。”

说不定还会把马让给她骑,因为他的母马脚程明显比她的公马快。

“算了,反正结果是好的,也没有什么好计较。”说到底,她才是心胸狭窄,人家都大方赔了一匹马给她了,她还在记恨。

“但是妳和艾岚的友谊,真是令人羡慕。”只为了警告她有危险,不惜千里赶到京城通知她,最后还亲手将她救出来。

“真正的朋友就该这个样子,没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反而为没能及时赶到而责怪自己。

“真正的朋友啊……”周继伦闻言苦笑,想起京城那些酒肉朋友,他们没有一个是出自真心跟对方交往,大家都各自为政。

“你没什么真正要好的朋友,对吧?”她好奇地打量他的表情,只要一聊起这个话题,他就一脸落寞。

“只有一个视我为仇人的妹妹,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她成为朋友。”他们没有干架就不错了,天晓得她妹妹是很凶悍的,谁都打不赢她。

“你妹妹听起来不太好对付。”她同情地说道。

“她成逃诩想找男人的麻烦,此外,她还喜欢收集名剑。”奇怪的嗜好。

哇,他妹妹听起来像个怪人,难怪他只要一提起他妹妹就苦笑。

没有朋友…妹妹又是怪人--…想想他的人生也真悲惨。

“没问题,我当你的朋友好了。”花橙蕾拍胸脯保证她会照顾他,至少会照顾他的健康。

“妳真的愿意当我的朋友?”周继伦闻言喜出望外,不敢相信,她真的愿意和他交朋友。

“当然是真的。”她没必要讲假话。

“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朋友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避找我,再远的地方我都会到。”不愧是花家的三小姐,气魄硬是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周继伦从头到尾都被她捉弄,亦从头到尾不知情,只觉得此刻的她好帅,他好感动。

“谢谢妳,橙蕾,这是我第一次交到知心朋友。”周继伦戚动到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请她感受他奔腾的心,那儿充满了感谢。

“呃…”花橙蕾则是瞪大眼睛,垂眼看她自个儿的手,它好像摆错地方,感受错了心跳。

斜雨酿不只甘醇容易入口,它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效用很强,而且往往要过了一刻钟以后才会发作。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偏偏酒又最容易乱性,她的手又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你说糟不糟?

在酒力的催化下,母猪都能赛貂蝉,何况他们原本就是俊男美女?对起眼来,自是特别有感觉。

只见他们互相凝视对方,眼神越来越炽热,心跳越来越快,脸越靠越近,呼吸几乎缠住棒吸。

不行,他是来避祸的,不是来惹祸的,他一定得忍住。周继伦拚命告诫自己。不行,她的责任是让他一刀毙命药到欲除,再这么下去,别说帮他抑制肾火,弄不好自己还得失身,她得及早悬崖勒马才是。

报橙蕾也有所警觉,双方都觉得事情的发展已超出控制范围,但两人对彼此的吸引力越来越强,除非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将他们砸醒,否则势必很难避免失控。

“橙、橙蕾…”他用力吞下口水,想跟她说他的身体很热,要她想想办法。

“小心!”她忽地仰头看地窖上的横梁,一只大鹰从横梁上盘旋而下,对准周继伦冲过来,吓得他赶紧松开她的手跳开。

“那、那是……”他手指着大鹰颤声问道。

“我忘了提醒你,艾岚养了一只大鹰,只要一瞧见有陌生人侵入,就会飞下来啄人。”她不算是陌生人,所以没有危险,倒是他险些被啄伤。

“……准……”周继伦心有余悸地摇头。“……真是太准了!”

吕仙人果然是吕洞宾的后代,料事如神,他若想安然度过这个月,不能再起邪念。

阿弥陀佛!从明儿个开始,他要改成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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