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凝结成永不腐败的香精,古老的唱机播放着二、三O年代的爵士乐,使人不禁缅怀那纯情的年代。
爱灵顿公爵的音乐透过喇叭传到温室各个角落,按理说这应该是悠闲的早晨,可霍思伟的心却一点都静不下来,额上的青筋有一下没一下地怞紧。
“思暖,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在答应当霍思伟模特儿的第二天,柯蕴柔便冲去找霍思暖当报马仔,未料到被她抢先一步。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打电话给你。”霍思暖超生气的。“你看这篇报导!”她气冲冲地把《当代艺术》这本杂志丢到桌上,整个人都在冒火。“这混帐居然把我的画批评得一文不值,实在是太过分了。”
让霍思暖火冒三丈的原因,是一则篇幅不算小的画评,足足占了三页。柯蕴柔拿起杂志,大约把评论内容看了一遍,发现这名画评的用词相当尖锐,难怪思暖会抓狂。
“到底是谁写的?写得这么过分……”她翻回到第一页找画评的名字。
“欧阳性德……欧阳性德耶”看见这个古老却熟悉的名字,柯蕴柔大叫,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你是没看错,就是我们那位清朝贵族。”霍思暖用力把杂志从她手上抢回来,不屑地丢回桌上。
居然有这种事,思暖的死对头——不,她们大学时代迷死人不偿命的助教竟然回国了,而且一出现就对准思暖开炮。
“他不是旅居在国外吗?”某个欧洲国家。
“本来我也是这么听说。”霍思暖气坏了。“但他显然回来了,还不请自来地在我的个展上出现,当着我的面批评我的画,我当场就不客气地把他轰出去,谁知道他心有不甘,竟然投书到杂志上继续批评我的画,真是个没有风度的男人!”
“那天在会场跟你吵架的男人就是欧阳性德?”当天他们闻声赶到会场,只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思暖又气到什么话都不想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会是她们大学时期的助教。
“就是他,讨人厌的清朝贵族!”霍思暖愤愤地回道。
清朝贵族就是霍思暖当初惠赐给他的封号,只因为他恰巧跟清朝的有名的词人“纳兰性德”同名,而纳兰性德又出身贵族,从此以后,欧阳性德就和清朝贵族划上等号,她们几个好朋友私底下也会这么偷偷叫他。
“清朝贵族——不,欧阳性德回来干什么?”记忆中他已经出国好几年,头一、两年还有听人提起过他的情况,之后就没有下文。
“谁知道?”她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那家伙一出现准没好事,我们不要再讨论他了!”
消灭天敌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他,省得被人误会自作多情。
话虽如此,柯蕴柔仍然能够感觉出霍思暖话中的恨意,不过也难怪她会生气,任何人用心画出来的作品被批评得如此不堪,脸色大概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了,刚才你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狠狠地骂了天敌老半天,霍思暖总算想起柯蕴柔找她的目的。
“哦?”柯蕴柔自己也差点忘了。“你先看看这个。”她把凯碧服饰公司今年秋季新品牌的草图拿给霍思暖,恭请她鉴赏。
“满有意思的,看起来像动画。”和她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嗯。”是动画没错。“你猜是谁画的?”
柯蕴柔和霍思暖打哑迷,霍思暖一向就不喜欢在猜迷上动脑筋,于是随口答道。
“该不会是吧?”如果是的话,恭喜她,又找到另一个金饭碗。
“不,是你弟弟!”柯蕴柔直直地看着霍思暖,她一开始还不怎么在乎,等她会意过来,眼睛也瞪得老大。
“这是思伟画的?”不会吧?
柯蕴柔拼命点头。
“骗人!”打死霍思暖她都不相信。“思伟对艺术没兴趣,我这辈子还没有看过他拿过画笔!”
“是真的。”柯蕴柔也有同感。“刚开始我也很难相信,但是我昨天亲自到过他的工作室拜访他,百分之百确定他真的会画画。”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她干嘛去他的工作室?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工作室在哪里?啊!一个头两个大,问题一堆。
柯蕴柔于是将昨天的事情从头说一遍,霍思暖越听眼睛瞠得越大,这不是爱情小说惯用的情节吗?
“所以你就答应那小子当他的模特儿?”真不敢相信思伟居然会画画,而且还画是挺好的。
“为了我美好的将来,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从高中时期开始,一直都有所谓的星探跟她接触,但她一闪都没有动心,没想到这次会栽在霍思伟手上。
“真不可思议。”太戏剧化了。“原来思伟是开设动画工作室,我还以为是跟机械有关的行业。”结果却是跟艺术相前,还跨行到时尚界。
“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柯蕴柔不甚确定地看着好友,怀疑她和霍思伟连手起来骗她。
“废话,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告诉你了。”那是什么眼神?太过分啦!“他那个人一向就爱搞神秘,连我老爸都拿他没辙,又怎么会理我这个跟他不对盘的老姐?”
说得也是,他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什么事都放在心底。
“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霍思暖打量柯蕴柔,发现她的情绪反应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也会关心她弟弟,也会好奇他的近况,但从来不会因为他房间隐瞒而感到愤怒,但她现在却仿佛遭到背叛,明显愤愤不平。
“我哪有生气?你想太多了!”柯蕴柔嘴巴上逞强,表情跟口气却不是这么一回事,霍思暖更加确定这其中有问题。
仔细回想思伟的反应好像也跟她差不多,只是他更沉稳、更懂得隐藏,相对的也更不容易察觉。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而蕴柔自己并没有发现,所以才焦躁不安。
“思伟会不会在喜欢你?”霍思暖向来藏不住话,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大大吓了柯蕴柔一跳。
“不可能吧?”她愣住。“思伟他……不可能喜欢我……”他把她视为姐姐,一定是这样……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霍思暖说道。“但是那小子最近的反应,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根本就在喜欢你。”
霍思暖肯定的口吻,让柯蕴柔彻底呆愣,几乎不会思考。
“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给你当作参考。”见她已经呆成木头人,霍思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要她自己感受。
思伟喜欢她,这会是真的吗?
下午当她去霍思伟工作室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怎么想都找不到答案。
霍思伟今天下午约她讨论有关在线游戏角色设写的细节,说实在的,她并不是很有兴趣,她向来就对当明星或模特儿兴趣缺缺,也不认为自己会摆pose。
一派天真的牧童手舞足蹈地吹着笛子,追逐着一行纤细的横式写——LeBergerExrtavagant,告诉柯蕴柔霍思伟的工作室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很怕又听见那群野人狼嗥,没想到却意外安静,偌大的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
咦,都没有人在吗?
答案是否定的,几乎在她推门的那一刻,霍思伟就从个人办公室走出来,所以现在整个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
意识到这一点,柯蕴柔开始觉得不安,脑中不断响起霍思暖说的话——
思伟会不会在喜欢你?会不会在喜欢你……
心跳开始加快,双颊开始胀红,仿佛初恋少女般羞涩。
“你怎么了?”失魂落魄好像中邪一样。
“没什么。”她不安的笑笑,好怕他会看穿她脑子里想什么,然后大声嘲笑她。“没事就进来。”霍思伟朝她扬了扬下巴,请她进他个人办公室,她硬着头皮进去。
“怎么都没看到你的员工?”她不自在的左右张望,就是不看他的脸,怕看了以后自己的脸更红,到时更难解释。
“都出去跑客户了。”霍思伟耸肩。“你别看他们平时疯疯癫癫,做起事来可是很有实力,当然玩起来也不客气就是。”
“原来如此。”干嘛跑客户啊,留下来陪她不是很好吗?她也不必单独面对他……
“蕴柔——”
“什么事?!”
他才伸出手,她马上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霍思伟百思不解。
“你干嘛这么紧张?”他好奇地打量柯蕴柔,她是不是在脸红?
“没有,我一点都不紧张,呵呵……”她心虚地陪笑,极力装出镇静的表情。
霍思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认定她心里一定有事,至于是什么事,他猜她并不想告诉他,他也不想逼她,省得她又抬出大姐姐的派头。
“好吧,让我们进入正题。”霍思伟拿出一份卷宗,上面写着“天使女圭女圭策划案。”
“这个游戏的名称就叫‘天使女圭女圭’。”昨天说过了。“女主角的造型分为三种,第一种造型是‘海边天使’,第二种造型是‘花园天使’,第三种造型是‘白纱天使’,厂商希望我一个月内把这三种造型交出来,所以没剩多少时间。”
“我能帮上什么忙叱?”同样都是开设工作室嗖时间赛跑,她能了解时间的急迫性,就怕会帮倒忙。
“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做好模特儿的工作就好啦,还需要帮什么忙?”
“我当模特儿不嫌老吗?”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这么问他。“你不是一直说我是老女人,我怕用老女人做模特儿,会砸了你的招牌。”
柯蕴柔嘴上老说不在意他丑化她,其实内心非常在意他的每一句话,连他平常的玩笑话都能记到现在。
“没关系。”全交给他。“我别的本事不会,就是会化腐朽为神奇,你不必担心。”
他不懂她的心思就算了,还在她的伤口撒盐,差点没有气坏她。
“那要我做什么,站着不动让你画?”可恶的家伙,居然笑她腐朽,改天非报复不可。
“你为以动画像我老姐那些扭曲的人物画那么简单?”怯!“动画需要取模特儿的各种角度,还要实地摄像,过程非常繁琐。”
哦,她了解了,原来动画还要实地摄影……
“你的意思是,我得和你去花园、海边,甚至还得穿白纱?”意识到内容其实不简单后柯蕴柔大叫,只见霍思伟悠闲地点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能够跟她独处的方法,希望当case交差后,她已经是他的。
“那、那所有人都会一起去吧?”一想到他们即将单独在海边别墅过夜,柯蕴柔就心跳一百,呼吸怎么调整都很紊乱。
“不一定,要看他们手上有没有case,到时候再安排。”当然他会安排他们手上的case做不完,开玩笑,怎么可以让那群野人跟着去别墅坏了他的好事,说什么都要想办法阻止。
“我懂了。”柯蕴柔的心跳得快要离开地表一样,霍思伟也没好多少,他光想像柯蕴柔穿着白纱和他步入教堂的场景,就幸福得快要飞上天,更别提万一她穿着比基尼在海边嬉戏慢跑,他一定会激动到当场昏倒。
“好,现在我们已经初步达成协议。”虽然内心已激动万分,他外表仍是一副酷样。“等我决定好去海边的时间,会再通知你,就这样。”
他将自大的功力发挥到最大极限,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达成协议”,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子人都在做决定。
只是,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排斥跟他独处,甚至有点期待……不不不,一切都是为了公事,为了她美好的将来,一定是这样!
柯蕴柔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打死不肯承认她对他的感觉已经变质,执意将霍思伟定位在“好朋友的弟弟”的范围。
“怯,差点忘了这件事。”
在她连忙说服自己的同时,他则是忙着玩计算机。
“柯蕴柔小姐,我已经帮你负责的case做好一小部分的动画,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已经做好了?”这么快。“我当然要看!我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动画的制作过程!”
虽然同样是搞创意的,但是发展方向不同,知识也跟着大不同,动画这门专业技术就很吸引她。
“只做好了一小部分,你先坐下来,我教你怎么玩。”
难得动画大师肯亲自开班授课,柯蕴柔当然是从善如流,两人就这么轮流玩起鼠标。
“……不对不对,这边要移过去。”霍大师在她身后下指导棋,她试着按照他的指示做,怎么都不对。
“笨死了。”他专心盯住屏幕,大手覆上她的手,开心笑道。“就说你没天分,光懂得怎么配色有什么用?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取笑她的声音是那么低沉,手掌是那么厚实有力,气息是那么温热,让柯蕴柔充分意识到这是男人的声音、男人的手、男人的气息。过去那群高中小女生眼中的酷哥,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酷帅的男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故意装酷耍帅的男孩。
柯蕴柔原本稍稍平息的心跳,因为这突来的领悟又疯狂加快,原来放松的身体,因为这意外接触而紧绷,呼吸因此而变得紊乱。
“怎么了?”包裹在手中的小手不期然抖动了一下,霍思伟可以感觉到柯蕴柔的紧张。
“没什么。”柯蕴柔摇摇头,下意识想逃,逃离这个她刚认识的“男人”
“我、我该回去了,还有好多工作没做——”
“别动。”他按住她的手,不许她轻举妄动,更不容她逃避。“你到底在急什么?我只不过让你看见一小部分,你就急并没有逃避,这样是不行的哦!”
他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在说动画,实际上在表白,柯蕴柔可以感觉到他似乎在暗示什么,但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
“这话什么意思?”别慌,柯蕴柔,他只不过像往常一样捉弄你,没有什么涵义。
“你认为呢?”他侧过身,单手撑信桌面,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柯蕴柔全身的细胞瞬间堵塞,脑部频频缺氧。
“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谁来救救她?她快昏倒了。
“你老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但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在跟你开玩笑。”他已经说过千百遍,只要关系到她,他绝对认真。
“你明明就在开玩笑!”她无论如何都想坚持立场,霍思伟只得耸肩。
“随便你怎么想,但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想什么都是错的。”他甚至大胆到低头想吻她,柯蕴柔瞪眼睛,随手拿起一本书挡在面前,才没有惨遭狼吻。
“下次你再跟我开这种玩笑,就死定了!”她推开椅子匆匆忙忙起身,狼狈地逃离霍思伟。
穷寇勿追。
霍思伟也不阻止,只是在要柯蕴柔离去前说了一句:“天使女圭女圭。”
柯蕴柔当场僵住,不确定自己听见什么,缓缓转过身。
霍思伟拿起卷宗,指了指企划案的名称。
柯蕴柔气红了小脸,以为他在故意讽刺她年纪太大,配不起“天使女圭女圭”这个称号,事实正相反。
“你就是我的‘天使女圭女圭’。”霍思伟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仿佛又回到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一天,是他心底永远的珍藏。
那年,他十五岁,正要迈向青少年,身上披着忧郁的外衣。
大他一岁的姐姐已经上高中,对于美术的热爱和天分,使得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同学的焦点,俏丽的外表更赢得了大人们的宠爱,甚至连父亲朋友出国去玩,都还会记得帮她带礼物回来,相形之下,他就像只孤鸟,总是独来独往。
“哈哈哈……”
某一天的黄昏,接近晚餐时间,霍家的客厅传来阵阵的笑声,里头的人似乎聊得非常开心。
霍思伟刚下课,正拖着长长的书包经过客厅门口,不期然被他父亲叫进客厅。
“思伟,进来一下,给你看一样东西。”霍思伟的父亲一直想跟正值青春期的儿子亲近,但总没有成功,趁着今天朋友来访,拉近父子间的距离。
霍思伟面无表情地走进客厅,首先跟父亲的朋友汪伯伯打招呼,然后转向他父亲。
“你要让我看什么?”青春稚气的脸庞尽是叛逆。
“你汪伯伯从德国带回来一尊搪瓷女圭女圭给你姐姐,你看漂不漂亮?”霍思伟父亲拉近父子距离的方法也很妙,竟然是要他帮忙看他姐姐的礼物,害送礼的朋友好尴尬。
“长得像不像你姐姐?”霍思伟的父亲一直以他这对儿女为傲,认为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
霍思伟将目光转向搪瓷女圭女圭,只见六十公分高的搪瓷女圭女圭有着一头乌溜溜的长头发,精致的脸庞上镶着一对用玻璃烧制成的黑色眼睛,身穿纯白蕾丝洋装,背后装饰着一对白色翅膀,俨然就是天使女圭女圭。
少年的心在这一刻陷落,爱上了天使女圭女圭。
“我要这尊女圭女圭。”
当他开口跟他父亲要搪瓷女圭女圭,现场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喜欢这尊搪瓷女圭女圭?”
霍思伟点头。
“可是,这是汪伯伯送给你姐姐的礼物……”霍思伟父亲很伤脑筋,这是他儿子第一次开口跟他要东西,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给他……
“就送给思伟好了。”霍思暖意外地大方。“反正我也不喜欢尊搪瓷女圭女圭,跟我一点也不像,我没那么脆弱!”
很好!
“谢谢。”霍思伟二话不说,双手捧起搪瓷女圭女圭,当着大家的面把它带回房间,来去有如一阵风。
“他这种陰阳怪气的脾气到底像谁啊?”待霍思伟走后,他姐姐第一个站出来抱怨,觉得他好难相处。
“不要看我,我和你一样纳闷。”父女俩基本上属于同一种脾气,都拿霍思伟没辙,就算有心沟通也无从下手。
成为大家讨论对象的霍思伟压根儿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个年纪的男孩名字叫忧郁。
他抱着搪瓷女圭女圭回到房间,将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一定是头壳坏掉了,居然会想要这尊天使女圭女圭。”霍思伟望着搪瓷女圭女圭喃喃自语,也觉得自己不正常,居然学女孩子玩起洋女圭女圭。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用心照顾搪瓷女圭女圭,维持它的美丽。
如果少年的名字叫忧郁,少女的名字就是花样,花样少年少女共同合力完成了爱的诗篇。
“霍思伟!”
他时常被突然杀出来的花样少女挡住去路。
“这是给你的情书,请收下!”
他也总是冷冷地看着女孩们递上来的情书,不曾伸手收过任何一封,头也不回地走掉。
男孩是麻木的,忧郁是他的名字。
直到几天以后,他放学回家,在满园芳香的温室,看见他姐姐的客人。
她带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同学回家,在温室招待她喝茶,看见他从温室走过,顺口叫了他的名字。
“思伟。”
他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打量他姐姐。
“我给介绍我的新朋友,她叫柯蕴柔,是我的同班同学。”霍思伟展示她最新的战利品,霍思伟把目光转到柯蕴柔身上,她怯怯地跟打招呼。
“你好,我是柯蕴柔,打扰了。”霍思暖的新朋友很有礼貌,霍思伟第一眼看见她就愣住,她……她长得好像他房间里的那尊天使女圭女圭。
“蕴柔,他是我弟弟——思伟,小我们一个年级。”他们现在读高一,所以他就是国三,正值最会胡思乱想的年龄。
“我知道,我听你提过他。”柯蕴柔大方对霍思伟微笑,霍思伟心想他房里的天使女圭女圭如果能开口笑应该和她一样甜美可爱,一样打动他的心房。
这一刻少年爱上了真正的天使女圭女圭,开始摆月兑。
“蕴柔长得很漂亮吧?”霍思暖得意地问她弟弟。“五官司精致得像个洋女圭女圭,身材又娇又小,每一个男生都会想要把她带回去。”
“才没这回事!”柯蕴柔被夸奖得羞红了脸,看起来更漂亮了。
“哈,害羞了。”霍思暖取笑柯蕴柔,两个小女生打打闹闹,唯独霍思伟没反应。
“……丑死了……”
从他嘴里突然间爆出来的话,止住她们两人的嬉闹。
“啊?”霍思暖张大嘴巴,错愕地看着他。
“她长得丑死了,好像丑小鸭。”
霍思伟难得开口,一开口就能气死人,至少霍思暖就想发飚。
“你说什么?”竟然敢说她的朋友是丑小鸭……咦?还说完话就走。“喂,你有胆别走,回来把话说清楚,霍思伟,回来!别想逃!”
霍思伟才不管他老姐在他背后怎么叫嚣,从容走回房间后急忙把门关起来,背靠在门板上不停地喘气,心跳得像随时会飞出体外。
他的视线转向站立在矮柜上的搪瓷女圭女圭,不敢相信,他的梦想竟然实现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女圭女圭,而且距离他这么近,莫非这是上天的安排,他们注定要在一起?
是上天的刻意安排也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也罢,无论如何,男孩恋爱了,虽然目前只是暗恋。
接下来几天,霍思伟每天都私下期盼霍思暖能带柯蕴柔到他们家玩,可始终见不着人影,他终于忍不住问霍思暖。
“老姐!”
“干嘛?”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居然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那个……”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很难说出口。“那个你那天带回来的同学……”
“你是说蕴柔?”
他点头。
“你怎么没再请她来玩?”
“喂,你叫人家丑小鸭,哪个正常人会想再被侮辱一次?”她没找他算账已经够好了,他还好意思主动提起。
“我也常叫你巫婆啊!你知道我就是那副德行,又不是只针对她一个。”霍思伟反驳,霍思暖想想有道理,他难得开口,只要开口就是损人,她都快被他损得不成人形。
“好啦,我会再邀请她过来玩。”顺便跟她道歉。“先说好,你不能再欺负蕴柔了哦!”先约法三章。
“知道了,我不再欺负她就是。”霍思伟暗松一口气,好高兴又能再度见到柯蕴柔。
接下来他有意无意刺探一些有关柯蕴柔的事,霍思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以后,才发现事有蹊跷。
“不对哦!”有问题。“你干嘛对蕴柔的事这么感兴趣?”
“没有啊,我只是随便问问。”他支吾答道。“难得你能交到朋友,我很好奇她到底有什么超能力,才能够忍受和你做朋友。”
如果说他是怪咖,他老姐就是怪咖中的怪咖。明明可以保送名校的美术班她偏不要,坚持要上普通高中加入美术社,却也因此而认识了跟她一样热爱美术的柯蕴柔,并进一步结成好朋友。
“你说什么?找死!”霍思暖作势要打霍思伟,他赶紧逃之夭夭。
后来,霍思暖果然经常邀请柯蕴柔到他们家做客,霍思伟虽然承诺不会再欺负柯蕴柔,但他除此之外就不懂别的示爱方式,只得每见她一次,就欺负她一次,差点没气坏霍思暖。
柯蕴柔起初不能适应,渐渐地,她也开始把他当成弟弟般回嘴。
弟弟。
霍思伟每次想到这两个字就叹气,即使在多年后的今天,她依然不能摆月兑那既有的陈旧思维。
究竟要到何年何月何日,他的天使女圭女圭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呢?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完全失去耐心。